8 你不要覺得自己不好

“哎,那就好,阿禮這孩子性子冷,有的時候也不愛說話,但是她心是好的,你們多帶她一起玩玩,麻煩你們了啊。”

大概是因為林赴年的話,眼前的老人這才松下一口氣來,緊繃着的情緒這會兒才真正舒緩。

林赴年見狀,他也長舒了口氣,笑着接話:“您放心,談禮她人很好的,我們關系挺好的。”

當然,只是他單方面那麽認為的。

想到這,他不禁在心裏唏噓一陣。

好朋友嘛,也是早晚的事。

聽他那麽說,談禮外婆終于笑了起來,她眼角臉上的皺紋很深很明顯,是歲月烙下的痕跡。

可是在林赴年的眼裏,這是一位可愛又和藹的老人。

她一定很愛談禮。

還好,無論怎麽樣,這世界上,總是有人在愛着她的。

随後,林赴年和談禮外婆說了好一會兒話,或許是因為他說自己是談禮的朋友,談禮外婆格外的有很多話想說。

她和林赴年說了很多關于談禮的事情,林赴年禮貌地聽着,全程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時不時還迎合着。

直到話題突然轉向談禮初中那段時間的事情,談禮外婆才讪讪收住了嘴,臉色突變。

林赴年自然也注意到了,只是他沒有去細問,只是對這事留了個心眼。

談禮外婆也巧妙地轉開了話題,對初中那段時間的事情閉口不提。

他們聊了很久,老人家都是比較健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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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赴年也不願意掃了老人家的興致,就陪她聊着,順便也想等等談禮,說不定她一會就回來了。

可是大概到了晚上九點左右,談禮還是沒有回來。

他終于徹底坐不住了,才匆忙地和談禮外婆道歉,說自己有事得先回去了,這才脫身離開。

走了大概有十幾米遠,他打開手機,點開那張照片。

照片是在燒烤攤外邊,昨天那個惡意滋事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吃燒烤。

林文初發了段語音過來,剛剛他粗略的轉文字看了一下。

大概內容就是,那個昨天惹事的男人剛才過來吃燒烤了,還不好意思地要和談禮道歉。

所以談禮不接電話,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應該和這人沒什麽關系。

知道談禮不是因為他出手幫忙,而惹上麻煩,林赴年顯然是松了口氣的,不然他是放不下心來待在那兒聽談禮外婆說話的。

可是眼下,他還是不知道談禮跑哪兒去了,打過去的電話,依舊還是沒接通,在她家門口待了那麽久,人也還是沒回來。

林文初半個小時前又發了條語音過來:“你要不要再去學校找找談禮啊,你不是說她是舞蹈生嗎,說不定是不是一個人在學校練舞蹈也有可能啊,你再去找找啊,要是找到了記得發個消息告訴我,免得我也擔心。”

林赴年見狀簡單地回複了一句後才關掉手機。

他望着外邊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他周圍黑漆漆的一大片,外頭風大,搖曳着大樹,沙沙作響,路燈照在樹上,樹上的枝幹和樹葉的影子詭異地‘砸’在了牆上,跟着風擺動,看着怪慎人的。

他看着眼下,徹底沒了去向。

無奈下,順着林文初的話,再去學校碰碰運氣。

他本來是沒有抱着任何希望走到學校門口的,但還沒等他想好下一步去哪兒,旁邊就傳來了些不和諧的聲音。

林赴年顯然步子一頓,他沒繼續再走出去,反倒是倒退了一步,躲在了一個柱子後邊遮住自己。

“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啊,要不還是和老師說一下吧。”

“你怕什麽,又出不了事。”

“可是學校停電了啊,舞蹈教室肯定也停了,關她一個人在裏面,不太好吧。”

.....

他待在旁邊,莫名覺得對話的兩個聲音很熟悉,他微微側過身,不經意地望了一眼。

林赴年這才發現,是剛才在學校路上,他問過話的兩個女生。

只是這話裏......好像很多不對勁。

他從那麽幾句對話裏,提取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學校今天停電了,舞蹈教室裏好像還關着人。

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他腦海裏閃過些可能,倏然冒了一身冷汗。

等他再回過神的時候,那兩個說話的女生早就走遠了。

他從柱子後邊走出來,正對着學校門口。

校園裏的路燈都滅了,黑沉沉的夜晚,看不清裏面的任何東西。

這個點理應還有高三學生在上課,可是不知道今天學校是什麽時候停的電,總之學校裏這會沒有人,估計上晚自習的學生,也早就回宿舍樓了。

江中的宿舍樓在學校的最另外一邊,和這隔了一大條河。

林赴年先看了一眼緊閉着的保安室門,和周圍的環境。

下一秒,他幾乎沒有猶豫的,用手機的手電筒照了一下欄杆,然後一腳跨上校門口旁邊的欄杆上,輕輕松松地翻了進去。

他腳步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校園裏顯得格外明顯。周圍很黑,他只能借着月光才能稍微看清些路。

林赴年一邊用手機的手電筒照着,一邊找着路。

大概走了三四分鐘左右,他來到了舞蹈室的門口。

他扭了扭門把手,打不開,被鎖住了。

“談禮?你在裏面嗎?”林赴年見此只能作罷,他蹲在了舞蹈室門口,拍了拍門,沖裏面小聲地喊着。

門那頭的人愣了一會,才不确定地開了口:“林......赴年?”

“謝天謝地,你真的在這兒啊。”林赴年聽見是她熟悉的聲音,一晚上緊繃着的情緒終于有一刻松懈了下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談禮聽見他如釋重負的一番話,更是不解。

“你先別管我怎麽在這的了,你怎麽回事啊,怎麽還被鎖在裏面了。”林赴年沒立刻解釋,他很快就站起身來,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開始用力地扭着門把手。

不小的聲音,把談禮從困乏中拯救出來。

她周圍一片黑,看不太清什麽。

因為她不知道時間,也不清楚自己被困在這裏多久了。

她甚至以為自己一晚上都得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過一夜了,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林赴年居然會來找她。

“你別白費力氣了,這門被鑰匙從外面鎖上了,你怎麽擰都壞不了。”外邊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談禮能感覺到林赴年的不耐煩和心急,連忙勸着他。

可別門還沒弄開,他手上先開一道傷口。

林赴年聽着她的話,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多麽蠢的一件事情,也反射弧很長的感覺到了自己手掌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他應該真的是一晚上要找瘋過去了,居然想用這種破方法,把門把手給弄壞。

“那你知道鑰匙在哪兒嗎?”

門外頭的動靜終于停了下來,談禮這才松了口氣,她沒力氣地繼續靠在門上,搖了搖頭:“應該被她們還給保安了,不過沒用的,今天晚上停電了保安室這會肯定也鎖上了。”

她們舞蹈房的鑰匙,一把在劉音那邊,另外一把......

因為她們每天晚上都會有人留下來自己加練,為了方便學生練習,大多都是由最後一個離開舞蹈教室的學生去還給保安室的。

可今天晚上停電了,現在整個校園都沒人了,保安大叔肯定也早就下班了。

談禮認命地嘆了口氣:“算了,就在這呆一晚上吧,也沒事。”

她的語氣算不上難過,只是簡單地妥協。

反正對她來說,這也不是第一次被關在某個教室裏出不去了。

“那怎麽行,我都來了,那一定要救你出去。”

林赴年堅定的聲音從門外邊傳過來,談禮無奈着苦笑:“算了吧,你會拆鎖嗎?還是你打算找個換鎖師傅來啊。

不過,學校不都關門了嗎?你又是怎麽進來的啊?”

“呃......我當然是有自己的辦法進來的啊。”林赴年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問,一下子被問哽住了。

談禮聽着他那不自然結結巴巴的聲音,心裏了然:“你又翻牆啊,問題少年同學。”

她笑了笑,還有心思調侃他一聲,看來還不算太糟。

林赴年想着,也沒回嘴,“那你呢,還沒回答我,被誰鎖在裏面了?”

“啊,這個啊。”談禮低下頭想了想,其實也是她自己不注意吧。

下午放學那會,因為今天徐落沉生病了,她就想着把今天學的舞蹈姿勢再多練個幾遍,明天她能好好教徐落沉。

沒想到被顧畫那幾個朋友擺了一道,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舞蹈室的門已經被關上了,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鎖門聲音。

談禮聽到鎖門的聲音,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倏然她胸口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壓得她死死的,喘不過氣來。

她蹲在地上緩了好一會,這種奇怪的不适感才慢慢消失。

只是那會顧畫幾個人都走遠了。

她們本來也算是除她外,最後一個走的人了。

後面舞蹈室也就沒再來過人。

當然,就算來了人談禮也看不到。

這個教室只有一扇窗戶,打開那扇窗戶下面就是河水,逃不出去的。

她沒用多久,就接受了這件事,站起身來時,腿還是軟的。

談禮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她背靠着門,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自嘲地笑了笑。

她想,可能真的是太久了,她都快忘記了,這才一點警惕心都沒有。

但她沒有和林赴年說的那麽細節,只是簡單地和他說了個大概。

半響,門那頭的他都沒有說話。

談禮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笑着自己說:“怎麽不說話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真的有很多看我不順眼的人啊。”

而林赴年,從聽到談禮說自己被人鎖在舞蹈教室後,他的臉上就沒有好過,唰地一下子,表情就凝固住了。

“嗯,是有點,但是我覺得她們一定是......”

“一定是因為我這人性子太讨厭了,對吧。”談禮搶先一步答了他後面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話如果從林赴年的嘴裏說出來。

她想,她應該會有點難過。

這麽一個太陽一樣的人,如果說是因為她太孤僻了太冷漠了。

該是多大的殺傷力啊,她覺得那就像是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淩遲處死。

熱烈的人說着孤僻的人。

兩個極端的人。

更何況,林赴年也算她半個朋友了吧。

她想想,與其為難他說,還不如自己開口。

但林赴年自然不可能是那麽想的,他被談禮接話接的一愣,随後眉頭緊蹙起來,語氣都變得有些嚴肅認真起來:“你胡說八道什麽呢。

我是說,那一定是因為她們都嫉妒你太優秀了,舞跳的太好了,嫉妒使人發瘋,知道嗎?”

他的話一說,談禮反倒沒講話了。

不知道是因為沒想到他會那麽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

但林赴年是真的着急了起來,生怕她否定自己一下:“哎,談禮,我是說真的,你不要覺得自己性格不好啊,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性格啊,要是全天下每個人都一模一樣,那多沒意思啊。

我們每一個,正是因為我們各自的不同,才是獨一無二的我們。

我就很喜歡你的性格啊,你不要想那麽多去否定自己知道麽......”

他後面又說了一大堆,有點語無倫次,但還是要勸談禮的意思。

她聽得腦袋暈乎乎的,可又忍不住地被他那些話逗笑,本來陰霾的心情散去了一大半:“哎哎哎,好了你,我知道了,你也太唠叨了。”

的虧她及時開口,不然林赴年還能繼續說下去。

可她看似對林赴年那副唠叨的樣子無奈,可只有談禮自己心裏知道,那樣的一番話對她來說的意義是什麽。

她覺得自己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人狠狠地戳動了一下。

數不清幾年了,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能這麽堅定地告訴她,你真的很好。

我們每一個人,都常常因為很多事情,很多人,而輕而易舉地去否定自己,認為先開口擋住對方沒說完的話,先一步自嘲自己,這樣才不會收到更多的傷害。

可是,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存在着很多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否定了你的全部。

但你也要堅信。

愛你的人,永遠是你最忠實的信徒。

他們相信你,也愛着你。

那時的林赴年,談禮也說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屬于那一部分的人。

很多年後,她再回過頭,想起過往種種。

想起那一年,他們隔着這道門板,他曾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

她能堅定的說,他是屬于的。

作者有話要說:

瓶頸期了快一個月了 實在是抱歉!

終于要把瓶頸部分寫完啦!接下來會盡量多寫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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