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衛修慎送來的那藥不是什麽凡品,不過幾天的功夫,蕭祁嘉手腳上的疼痛就緩和了許多,甚至到了不刻意去想就會忽略的程度。
身體輕松起來,連帶着蕭祁嘉心情都好了起來。
聽雪閣的小丫頭們漸漸發現,十一姑娘的這位客人,一點也不像看起來那樣高不可攀,相反,是平易近人得很。
“去去去,都圍在這裏幹什麽呢?活都幹完了嗎就跑這兒躲清閑?一不留神盯着就躲懶,這月的月銀還想不想要了?!”
一道帶着些怒氣的聲音響起,小丫頭們登時一哄而散,把被圍在中間的蕭祁嘉露了出來。
丹朱看着蕭祁嘉手裏的針線,和那被撐子繃成一個平面的帕子,忍不住撅了下嘴,“祁姑娘,您這麽慣着她們哪成兒啊?要繡什麽花式,她們哪個不會……自己動手就是了,怎麽能勞煩您吶?”
蕭祁嘉笑落下最後一針,拿了剪子把那線頭絞了,“采蕊看這那蝴蝶紋樣好看,求我教她。左右我也是閑着……倒未成想,大家夥都一塊兒湊過來學了。”
實際上,聽着耳朵邊上一連串好感度+1+1的提示,蕭祁嘉教起人來,到還是挺有動力的。
雖然那個垃圾系統物價波動簡直成迷,但是多攢點好感度手裏,總沒有壞處。
丹朱可不知道這些,聽着蕭祁嘉這麽說,臉上不由露出些無奈來,低念着:“也就是您性兒好。”
她說着,目光不由又落到那帕子上,一只彩蝶振翅欲飛,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落在上面的活物。
她不由撇嘴,“就她們那群腦笨手拙的,就是看上百遍也學不會。”
蕭祁嘉帶着笑拆了撐子,把那帕子取了下來,遞到丹朱跟前,語帶笑意道:“丹朱姐姐若不嫌棄,這帕子就送你了,還望丹朱姐姐高擡貴手,別追究我們的過錯。”
丹朱作為十一姑娘身邊的老人,在聽雪閣裏也被一群小丫頭們叫着“姐姐”。叫了這幾日,她其實都有點習慣“姐姐”這稱呼了,做起事來也是一副大丫鬟姿态。
可這會兒,被蕭祁嘉這麽帶着笑意一叫,登時就渾身一僵,臉上漲的通紅,虛張聲勢道了句,“祁姑娘莫要說笑!”
然後便是落荒而逃,當然,蕭祁嘉遞過來那帕子也沒忘記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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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祁嘉聽着那響起的好感度+2的聲音,臉上笑意忍不住更深。
聽雪閣的書房,基本都是蕭祁嘉在用。
前段時日,衛言卿跟她習字的時候,還常來書房。不過,幾日前,何夫人像是突然想起府中還有這麽一位姑娘來,衛言卿也被拉倒了族中的女學去了。
白日裏衛言卿不在,蕭祁嘉頗為無所事事,這才有了閑下來教小丫頭們刺繡的一幕。
只是那個木簪的事情,蕭祁嘉雖是進了衛府,但還是沒什麽進展。
衛言卿對這個兄長還沒有她來得熟悉,蕭祁嘉也沒從她嘴裏問出些什麽。
而衛修慎那邊,抛開系統那“不準主動透露線索”的要求不說,最麻煩的是,她根本都見不着人。
衛修慎畢竟有職務在身,不可能日日呆在衛家,每日都是天不亮就走,入夜方歸。就是回來,也都是在前院呆着,兩人實在沒什麽碰面的機會。
她現在倒是理解了,衛言卿那句“一年到頭見不了幾面”的說法了,就現在這狀态,怕是只有年節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
蕭祁嘉想着前幾次見面,衛修慎的發上都是金冠玉簪的,也沒看見什麽木簪子。
想着絲毫沒有進展的任務,蕭祁嘉臉上不覺露出些郁郁。
衛言卿今日散學早些,本打算繞路過去回來,給祁姐姐一個驚喜。
卻沒想到,驚喜沒給到,自己卻受了一個一波驚吓。
古樸高大的松樹下,一道身影立在那裏。他穿着深褐色的衣服,幾乎要和樹幹融為一體。
衛言卿起初都沒看見那裏站了個人,湊得近了才被吓一跳,捂嘴壓下驚叫,腳下連連後退,卻不慎踩了一截枯枝。
這響聲不大,卻立刻就驚動了站在樹下那人。那人回頭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裏面在努力壓抑着什麽。
衛言卿原本欲出口招呼的“兄長”一下子噎在了嗓子裏,腳不自覺地往後挪,卻又被方才踩到了那截枯枝絆了一下,她手忙腳亂地去抓旁邊的樹幹,等再站穩了,眼前已經沒有人了。
——好像剛才那道身影只是她的幻覺。
衛言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方才是不是白日發夢了?竟然看見兄長站在她的院子裏?
她又上前幾步,走到那棵樹下,枯枝掩映,衛言卿的角度卻只能看見半開的窗子下緣。
那是……映雪閣的書房,這個時候,祁姐姐應該在書房裏。
衛言卿很快就把方才那不知是真是假的人影抛到了腦後,腳步輕快地往前走去。
等到能看清屋裏人的身影之後,卻不由止住了步子。
——祁姐姐不開心?
祁姐姐在她面前一直是溫柔帶笑的模樣,好似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會驚慌。
就連當是在那群山賊的營寨裏,也是一副安然的态度,不論心裏怎樣惶惶,只要看她一眼,就安定了下來。
可她這會兒緊蹙着眉頭坐在那,衛言卿不知怎麽的,覺得自己心都跟着揪起來了。
被這麽定定地看着,就算蕭祁嘉再怎麽陷入自己的思緒,也是有所察覺。
她往窗外一看,就看見小姑娘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直勾勾的看着她。
蕭祁嘉吓了一跳,還以為是她在族學裏受了什麽欺負了,連忙扯了件披風就跑出去,繞了好大一圈兒才跑到小姑娘跟前,問是怎麽了。
得知前因後果之後,簡直是哭笑不得,小姑娘這共情能力和感情豐沛程度,簡直讓人震驚。
而這邊,被拉着問“為什麽不高興”的蕭祁嘉自然也不可能說是“因為見不到你哥”。
在衛言卿問“是不是住得不習慣”、“還是想家”之後,只含糊應着,很快就把話題岔了過去。
“今日族學怎麽散得這般早?”
衛言卿:“先生家中好似有什麽事兒,就提前散了。九姐姐說過幾日,好像有位新先生要來。聽說這位先生很有名氣,是夫人好不容易才請了來的。她還說我進學真是趕上好時候了呢。”
蕭祁嘉聽衛言卿和姐妹們處得不錯的模樣,臉上也帶了笑,應和一句。她倒也沒太在意新先生,只是又問了幾句課業,衛言卿也一一答了。
兩人談笑走得遠了,卻沒注意不遠處有一道黑沉沉的視線落了過來。
——是住得不習慣,還是……人不習慣?是想家了,還是……想那人了?
兩人進了屋,就直接鑽進書房,衛言卿接着寫今日的大字。
這股好學的勁頭,讓蕭祁嘉也不由心生感慨,教起來要比開始玩鬧似的教導認真多了。
兩人一教一學正投入的時候,有小丫頭來禀報,說是何夫人來了。
這倒是奇了,就連蕭祁嘉也猜不出何夫人到底有何事來找衛言卿。
更何況,何夫人既是長輩,又是衛府的當家主母,若是要見衛言卿,直接叫她過去就行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衛言卿目帶忐忑地看了蕭祁嘉一眼,抿了抿唇,強自定下心神,“母親應當有事找我,祁姐姐稍等我一下。”
蕭祁嘉點頭應了,只是衛言卿走後,不多一會兒,又有小丫鬟過來,說是“夫人請祁姑娘過去”。
蕭祁嘉有點納悶兒,又想起初見何夫人時,對方一直在看她的事情,總覺得這夫人的态度有點奇怪。
結果蕭祁嘉一過去,就被何夫人十二萬分親切地拉住了手,然後就開始被誇。
從繡工誇到字畫,從氣質誇到相貌,那架勢,好像蕭祁嘉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女兒似的。
不過,她這個世界的“娘”雖然只存在于背景設定中,但也是有名有姓,絕對不是何夫人就是了。
何夫人誇完了蕭祁嘉,又拉着她的手,笑道:“我真是一瞧見嘉兒就覺得面善,說不準這是上輩子的緣分呢,要麽嘉兒到我院裏住上幾日怎樣?”
她這話一落,一旁的衛言卿臉色一下子變了,下意識伸手扯住蕭祁嘉的袖子,眼中不自覺地就帶上祈求。
何夫人好似沒看見衛言卿的惶恐,臉上還挂着那賢和的笑,“我有個女兒,叫言宜,差不多跟嘉兒同歲……雖是看着穩重,但做事還總是小孩子心性。我倒是想讓她同你多處處、能學到你身上這 一點半點的,都夠她受用的了。”
蕭祁嘉先遞給衛言卿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笑應道:“夫人真是說笑了,四姑娘才德兼備,這名聲就是祁嘉這等閉目塞聽的人都有所耳聞。嘉何德何能,怎敢和四姑娘相較?”
“況我素喜晚眠,若是當真搬過去,可是要攪擾夫人歇息了,這可叫我于心何安。”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拒絕的意思聽出來就好。
何夫人聽她這話,果然也沒再提搬過去的事兒,只是請她日後常去懿德院裏坐坐,然後便離了去。
好像這一趟過來,就是來閑話家常的。
和衛言卿一塊送了何夫人出去,回來的時候,蕭祁嘉還在想何夫人的奇怪态度。
手心突然鑽進來一只暖呼呼的小手,努力十指交疊扣住了她的手,“祁姐姐,你別走好不好?”
蕭祁嘉怔愣一下,低頭沖她露出個溫和的笑來,卻沒有答應這話。
——小姑娘是不是太黏着她了?這樣可不好,得多交點同齡的朋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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