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可能是前一刻過于沉浸在淳實的事情裏了,以至于易靈謠時什麽時候不聲不響的出現在她屋門前的,雲昭竟然毫無察覺。
但其實不是她分心沒有察覺,而是易靈謠故意想給她一個小驚喜。
只是似乎沒起到驚喜的效果。
雲昭聞聲瞬間看過來,眉頭同時習慣成自然的擰起來。易靈謠撇了一下嘴,往屋裏走了幾步,如果不是對方的氣息太過冰冷,她真想過去把她的腦門給熨熨平。
“別那麽看着我,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易靈謠故弄玄虛的從腰間掏出一個木質令牌來,“喏,我有這個。”
她跟易天璃要令牌才不是怕被守衛阻攔,而是想在雲昭這裏有個能讓她信服的借口。
這令牌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因為天極教人多,彼此之間不認得的情況太多了,這個令牌勉強可以說明是自己人。不過地位高點的令牌也要精致許多,易靈謠這塊,撐死也就是個丫鬟的級別。
“哪來的?”果然雲昭把到嘴的疑問吞下去了,随即換了一個。
“還用問麽,你們教主給的。”易靈謠再理所當然不過了,“我說了,你們教主挺喜歡我的,所以你大可不用那麽擔心。”
雲昭側過身來,正面對着她,“你知道什麽叫伴君如伴虎麽?”
意思就是,今天教主心情好,可以大赦天下,下次她心情不好了,随便一個不足道的小問題就能含糊不清的要了你的命。
沒有理可以講。
“你打算在這裏呆多久?”
“啊?我才剛來……”這就要下逐客令了?
雲昭分明白了她一眼,“我說在教中。”
一般只是特殊日子來表演的這些流動人員,并不是來了就走不了。正常情況下隔一兩日就會有專人送他們下山。但也有例外,像易靈謠這種表現出衆的,可能會被相中,想走就不容易了。
雲昭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是因為她總覺得易靈謠不是真的走不了,而是她好像壓根就不太想走。
“哦……”易靈謠果然撓了撓額頭,“可能,等我玩夠了?”
玩?這位小姑娘你還真敢措辭。
“再說了,又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這不還得從長計議麽?不然就得看你們教主什麽時候看膩了我的舞,聽膩了我的歌,沒準分分鐘就把我攆下山了。”
這還像句話。
易靈謠一邊說着話,一邊随意的“參觀”着雲昭的大房子。
說“大房子”還真不是擠兌她,玄字宮大佬們的房型都差不多,面積也差不太多,有不要臉的一人占兩個那是另說,所以雲昭這屋子确實不小。
就是放眼望去空蕩蕩的一片,加一面牆的鏡子就能秒變舞蹈房,說句話都能帶回聲。
易靈謠最後在雲昭的床上坐下來,她還想在被褥上颠兩下試試柔軟度,結果尾椎直接膈在了床板上。
易靈謠“嘶——”
雲昭……
“你要不考慮再加一層鋪墊吧?”這麽硬的床,睡着不難受麽,跟地鋪有什麽區別?
“……沒這個習慣。”
“這是個好習慣,可以有。”
雲昭一個眼神丢過來,易靈謠好的,我閉嘴。
但她這嘴欠的毛病好不了,半分鐘不到又找到了新的可以發表意見的地方,“我覺得你可以在窗臺上放兩盆花,或者養點綠蘿,你這屋子采光不好,有點活物看着也舒服一點。”
“還有院子裏的那些植物,都死成那樣了還是盡快清理掉吧,換點活的回來,我剛路上瞧着咱花圃裏的那些就挺不錯的,回頭可以移植點。”
雲昭……
“你的算盤是不是打的有點遠?”
教中花圃裏的那些植物也是能随随便便移植的?易天璃是個喜歡花花草草的人,哪怕她自己不會打理,但是視線所及之處,都必須得給她養漂亮了。
要說從花圃裏折個一枝半枝的,就跟從易天璃頭上扯下兩根頭發似的。一根頭發算什麽呀,但是你敢麽?
易靈謠自然想不到那麽多,同樣的問題丢給她,她也能說到做到的回你一句“敢”,這才是最沒招的。
“诶對了,”她腦子裏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思維跳躍的有點快,“剛剛那個小姑娘怎麽了?”她一副茶餘飯後想找點樂子的模樣,“我特好奇,你怎麽欺負她的?”
“你很閑麽?”
易靈謠聳了一下肩,“是啊,今天教主不聽歌,也不看舞。”
雲昭……
易靈謠突然又來了精神,“你看麽?”
“免費的,專人專場,僅此一次,過期不候哦。”
雲昭的“無話可說”不管是從表情還是語言上都表達的很到位。
易靈謠就像是馬路邊上一路追着路人發傳單,一邊嘴上還忙不疊的“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啪啪啪一通套餐業務倒背如流,哪怕路人已經走遠了,她還能拔高了音量沖着路人的背影試圖有所挽回。
有的時候,推銷自己就是這麽的困難。
易靈謠挫敗的嘆了一口氣,換了個套路,可憐巴巴的,“我唱的不好聽麽?”
雲昭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突然之間想把易靈謠送走的念頭強烈了很多,但不是因為擔心她的安慰,而是單純的不想看到這個人。
易靈謠沉默了一會兒,因為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被嫌棄了。
她打算做一會兒乖寶寶,結果就看到了這個屋子裏,顯得格外突兀的,放在桌上的那瓶外傷藥。
她伸手把藥瓶拿起來,“我幫你上藥吧?”
聽她的語氣,仿佛上藥也是可供找樂子的一部分?
雲昭一言不發,頭也不回的從屋子裏走了出去。
易靈謠……
嫌棄的這麽厲害?
易靈謠緊追上玄九大人的步伐,臨走時還禮貌性的替她帶上了門。
“要不然你帶我逛逛這天極教也行。”她一臉“挺稀罕的,沒來過”。
雲昭頭也沒回,“沒什麽好逛的。”
“你今天有任務麽?”
實在要說,就是把你甩掉。
不回答就是沒有,易靈謠又問,“你們一般多久出一次任務?”
“不一定。”
“任務內容就是去殺人麽?”
“不一定。”
“……那任務完成了是不是有獎勵?”易靈謠這次沒等她回答,“也不一定?”
雲昭停下了步子,“有獎勵。”
易靈謠以為她說完會繼續往前走,但是并沒有,雲昭像是看到了什麽特別讨嫌的東西,停了停便準備掉個頭。
但那個讨嫌的玩意兒似乎不同意。
“玄九妹妹這麽巧。”
噢,這位兄臺,你們很熟麽?
易靈謠似乎瞬間理解了雲昭的那種厭惡,她看向說話的那個男人,滿臉的胡渣給人一種不幹不淨的初始印象。不過他身邊的另一個男人就要清爽一些了,但是……嗯,走近了一看,還不抵胡渣男呢。
雲昭也沒想到,玄七會和赤十搞到一起去,兩個讨人嫌的弄到一起,往往效果翻得可不止兩倍。
“你認識?”易靈謠低聲問問。
“不熟。”
說話間兩個男人已經走到跟前了,赤十是認得易靈謠的,倒是玄七仔細打量了一番。
“這位姑娘,看着眼熟啊。”
頭一次看見易靈謠的正臉,他說的不是眼生,而是眼熟,看來印象深刻。果然随即他就想到了,“昨個跳舞的小姑娘。”
赤十附和了一句,“是她。”他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又說“人不大,脾氣可不小,一點都不讨喜。”
“這位吃|屎兄,你說誰脾氣不讨喜?”妹妹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誰敢說她不讨喜!
赤十顯然不太喜歡這個稱呼,正要發作,就看到易靈謠偏過頭,已經自顧自的跟雲昭聊起了別的事。
她指了指玄七,小蔥似的指頭就差戳到玄七的腦門上了,“他是哪個宮的?”
雲昭瞥了玄七一眼,“玄字宮。”。
“哦……”那還是個厲害人物呢。玄七正仰着下巴,模樣相當神氣,等着被仰慕,就聽易靈謠繼續問道,“排老幾啊?”
你排老幾啊?
話聽着是別扭了點,但易靈謠當真就只是問了個字面意思。
“排老七。”結果雲昭還就認真的回答了。
“玄七……”莫名想到一種牙膏,易靈謠評價道,“比吃|屎好聽點。”
雲昭認同的點了一下頭。
玄七……
赤十……
“那你是玄九,他的地位比你高麽?”
“嚴格來講,算同級。他比我早升上來一天,但主要是因為周轉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易靈謠一臉“原來如此”,“那說起來他還真不如你。”
雲昭?
玄七?
易靈謠說,“你才多大啊,他都那麽老了。”
“兩位聊天的時候能不能顧慮一下當事人還在旁邊站着呢?”玄七這會陰下臉來了,顯然被當面議論不是什麽令人愉悅的事情。
赤十見玄七這是上火了,保不準一會得動手,于是默默的往邊上讓了一步,給足了地方讓玄字頭的大佬沖鋒陷陣。
易靈謠倒是沒察覺到有什麽危險的味道,她還挺惬意的又補了一句,“總比在背後說你壞話好吧?”她看了看玄七一句忍不住捏成拳頭的手,“怎麽,你這是要打架麽?”
這種動不動就惱羞成怒的脾氣才叫不讨喜吧?
易靈謠略有為難,她又轉頭問了雲昭一句,“你和他誰比較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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