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次日上班,胡北原的心情經過一通綜合以後,還是不錯的。
不過跟夏崇明溝通的時候,他又被氣得夠嗆。
這小年輕的态度太差了,已經不能用年輕氣盛來解釋了。他覺得夏崇明是存心在挑釁他。
但這又是為什麽呢?
即便仗着有周翰陽做後臺,這年輕人也沒必要非得跟他作對呀。哪來的仇啊真是的。
要不是看在周翰陽面子上,他真想好好教訓這小年輕一次。
中午胡北原出去吃飯,正找地方呢,突然看見周翰陽走在他前面。
周翰陽正邊走邊打電話,旁邊還有個夏崇明在晃悠。
胡北原停住腳步,一時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周翰陽并沒有發現身後的他。但崇明正晃着呢,一轉頭,眼尖,就看見他了。
胡北原知道這家夥跟自己不太對盤,決定這個招呼還是不打了。
然而不等他有所避讓,崇明就眼神不善地望了他一眼,而後挽住了周翰陽的胳膊。
“……”
周翰陽也沒有反應,就讓他那麽挽着,繼續打電話,一副不以為意,習以為常的樣子。
“……”
胡北原突然明白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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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灌頂,或者五雷轟頂一般。
周翰陽和夏崇明。他們之間的關系。
胡北原在那明晃晃的大太陽底下,站了半天,一直到看着他們倆漸漸走遠。
那種感覺太奇怪了,像是被什麽瞬間狠狠擊中了一樣,心口半天都沒能有知覺。然後才漸漸的,有了一跳一跳的痛感。
胡北原沒吃午飯就回公司了。
他覺得自己簡直荒唐。
這關他什麽事,他憑什麽難受啊?他有什麽立場覺得胸悶窒息啊?
他痛恨自己的莫名其妙。
其實事情很簡單,也沒什麽大不了。對吧。
他就像是,周翰陽人生當中會經歷的無數個站點當中的一個小站。這單程道,周翰陽是真的已經從他面前呼嘯而過了。
如此而已。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裏,胡北原腦子裏都是亂的,他忙着自己和自己掐架。一個自己清醒嚴厲,另一個自己始終不争氣,在那死去活來傷心欲絕,于是一個自己在啪啪啪地打另一個自己的耳光。
打臉到晚上,躺了半天也睡不着,胡北原還是忍不住,又偷偷摸摸打開微信群,想窺視一下周翰陽的動靜。
反正看一眼也不會怎麽樣,不代表什麽吧。
群裏不甚熱鬧,深夜了,就幾個人在胡吹海扯,周翰陽似乎不在。
胡北原頓覺失望,正要關掉窗口,冷不防有人刷了一屏幕的燒烤圖片,烤雞翅烤牛排烤羊腿烤龍蝦,簡直呼之欲出。
“……”
群裏一下子炸開了:“擦,小諾,你大晚上的發這些,合适嗎?”
小諾說:“我餓啊……”
“你一個人餓着就好了,發出來這是報複社會的行為啊。”
“值得批判!”
小諾屢教不改地又發了幾批美食圖片,激起更深沉的公憤。
“你妹啊,你以為就你有這種圖嗎?”
一時群裏漫天飛的都是喪心病狂的美食,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那滋滋作響的香氣,大家流着口水互相刷了半天吃的,而後興致勃勃地讨論起了海鮮燒烤。
“烤扇貝,烤生蚝!”
“海鮮燒烤怎麽能沒有烤鱿魚啊。”
“錫紙包點花蛤,田螺,烤着才叫美呢。”
這種引人入勝的話題,即使心情低落的胡北原也忍不住加入了:“錫紙烤黃魚挺好吃的。”
“對,我知道有一家的錫紙黃魚,非常的原汁原味。”
說話的是周翰陽。
胡北原瞬間的心情,怎麽形容呢。周翰陽只是簡單的回應了他的話題,但那種感覺就好像天空中噼裏啪啦升起無數焰火一樣。
周翰陽抱怨道:“本來都要睡了,被你們這些禽獸聊得我都餓了。”
過了一陣,周翰陽又說:“我準備去吃宵夜了啊,有要一起的嗎?我請。”
群裏還醒着的各位單身漢們頓時紛紛響應,周翰陽點着人數:“小諾,阿圖……何海你要陪你老婆不能出來是吧,麥佳你能來嗎,老許呢?”
周翰陽逐一邀請了好幾位,就在胡北原難過地覺得他要被刻意繞過的時候,周翰陽又問:“北原要一起來嗎?”
連稱呼都變了,但這時候胡北原一點都不計較這細節了,他滿心想着,周翰陽邀請我了,他邀請我了!
經過白天目睹的那一幕,理智上來說,不湊這個熱鬧,遠離某個擾亂他心神的人,才是正确行為,但他已經煙花一般砰砰砰地炸開了。
胡北原聽見自己不由自主毫無骨氣地說:“好啊!”
“那好,我們約在陽明路那家海鮮燒烤見啦。”
那家燒烤店離他住的地方不近不遠,胡北原一點也不耽擱,跳下床套好衣服,就立刻下樓開車前往。
在大排檔附近的地下停車場,瞅準一個位置倒進去的時候,他看見旁邊停了一輛頗眼熟的賓利。
正想着呢,賓利的車門開了,從上面下來的是周翰陽。
胡北原本能地就覺得眼前一亮,而後另一邊車門也開了,又下來一個人。
是夏崇明。
“……”
胡北原突然體會到一個道理。有的人可以什麽都不用做,就讓他領略到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
胡北原本想等他們走遠了再下車,但周翰陽從他車前經過的時候,透過擋風玻璃看見了他。
周翰陽朝他點點頭:“這麽巧。”
胡北原硬着頭皮擠出一絲微笑:“是啊。”
再拖延時間就太刻意了,胡北原只得別別扭扭地下了車。雖然夏崇明一副進入戰鬥狀态的公雞一般的模樣,他們還是成了不甘不願的三人行。
停車場到大排檔有那麽一段百來米的路,路上一句話都沒有,三個人都各懷心事地憋着氣似的,胡北原覺得尴尬恐懼症都要發作了。
好在就坐以後,人陸陸續續的就來齊了,桌上開始熱鬧起來。
現場是清一色能吃能喝的大男人,周翰陽又豪爽,揮手點了一堆的烤魚烤蝦烤扇貝生蚝花蛤,肉串則是一種幾十串地上,很快就擺滿一桌子。
大家就着叫來的一打啤酒,喝過一輪之後,有人感慨說:“啤酒雖然過瘾,還是想來點葡萄酒啊。”
被叫來的大排檔老板面無表情地說:“我這沒有。”
周翰陽笑道:“我後備箱裏剛好有兩件。要不我去拿來。”
夏崇明不樂意了,他說:“別,哪能讓你請客還讓你跑腿啊,叫個人幫你去拿不就得了。”
夏崇明這話說得很直接,那種明顯的護着周翰陽生怕周翰陽吃虧受累的勁,隔幾條街都能聞得出。
胡北原心裏又別扭了,但這顯然不關他的事,他只能悶頭使勁啃烤雞翅。
衆人也都是識相的,的确哪有讓老板自己跑腿的道理,忙紛紛說:“是啊是啊,我們去拿,随便叫個人就行了。”
周翰陽看向他:“北原。”
胡北原被這麽冷不丁一叫,忙放下手裏的雞翅膀:“啊?”
“你方便嗎?幫我去車裏拿一件酒來。你知道我車停哪的。”
胡北原說:“好的好的好的!”
周翰陽點名使喚他,他都覺得樂不可支,受寵若驚。
拿了鑰匙,胡北原屁颠屁颠地跑去停車場。周翰陽的那輛賓利十分醒目,他掏出鑰匙,利索地開了後備箱,把那葡萄酒取了一件六瓶,抱在懷裏,任務也就完成了。
拿好酒正要走,想想這車畢竟名貴,又怕自己漏了什麽,于是回頭再檢視一番。
這一檢查就把他吓了一跳,後備箱貌似沒鎖上,一擡又開了。
胡北原一邊納悶一邊慶幸,雖然印象裏自己是鎖過了,但好在及時發現,于是又認真鎖了一下。
豈料鎖好了再試試,後備箱的蓋子依舊能打得開。
胡北原反複折騰了半天,每一次鎖好了都能再打得開,他徹底懵了。
眼看這酒他拿的時間未免有點太久,胡北原無奈之下,也只好撥通了周翰陽的電話。
對方在那頭“喂”了一聲,而後說:“怎麽了?你人呢?沒事吧?”
胡北原略微尴尬:“周先生,那個後備箱,我怎麽都鎖不上了,是不是被我弄壞了還是怎麽的……”
周翰陽頓了一下,道:“沒事,沒壞。那是因為你手裏有車鑰匙,這鑰匙是感應的,在一定距離內會自動開啓。你把它鎖上,再走遠點,就沒事了。”
沒開過豪車的胡北原頓時尴尬到十分:“哦哦,這樣啊,不好意思,那我馬上就回去。”
挂斷之前,他聽見夏崇明的聲音在旁邊說:“笑死人,鄉巴佬嗎,連電子鑰匙都不知道?”
“……”
他未及反擊,電話就咔擦一聲被周翰陽迅速切斷了。
胡北原心頭火起,他受夠了那小混蛋的夾槍夾棍,他打算一回去就找夏崇明把賬算清楚,把話說明白。
抱着酒怒氣沖沖地回去,然而一看見夏崇明坐在周翰陽身邊,胡北原又氣餒了。
算了吧,他跟夏崇明鬥什麽氣呢。
人家是什麽人啊,說他兩句算什麽。就憑現在跟周翰陽的關系,夏崇明對他造成的傷害都能有成噸,何必介意那兩句。
胡北原全無鬥志地說:“周先生,酒來了。”
周翰陽接過鑰匙,道:“辛苦你了。”
“小事小事。”
“大家喝酒吧。”
胡北原覺察到氣氛略微的有些尴尬。夏崇明臉色不善,隐隐鐵青,明明剛剛在電話裏噴了人,現在倒好像被噴了的人是他一樣。
胡北原環視一番,确定那奇怪氣氛并不是他的錯覺,便問:“怎麽了?”
“……”
現場的衆人聽見夏崇明奚落他了,照理說尴尬也該是替他尴尬,但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又不像,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古怪。
胡北原有些猶豫:“……是這燒烤壞了?”他們是吃到死魚還是臭螺了?
小諾說:“沒沒沒,這黃魚可香了,特新鮮,剛上的,來來來,趕緊趁熱吃。”
接下來的宵夜時間還算愉快,吃飽喝足以後大家盡歡而散,倒是夏崇明自己黑着臉叫了出租車走了。
胡北原摸不着頭腦,也不知道這貨鬧的哪門子別扭,大概小朋友的脾氣大吧。
胡北原去停車場提車,不可避免地就和周翰陽同行了這一路。
兩人沉默地在夜色裏走着,誰也沒說話,但氣氛沒有來時那麽僵硬得得令人發指了。
周翰陽突然開口:“這家的烤黃魚還不錯吧。”
胡北原受寵若驚地說:“是啊是啊。”
“其實還有一家味道更好的,有機會帶你們去嘗嘗。”
“好啊好啊!”
雖然知道周翰陽只是為了化解尴尬才随意找的話題,而且是“帶你們”,不是“帶你”,他還是開心得不得了。
待得各自上了車,周翰陽說:“晚安了,路上小心。”
“晚安晚安!”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周翰陽挺溫柔的。
一直到回了家,胡北原還是興沖沖的,那點簡單對話帶來的幸福感揮之不去,足以沖淡今天所有的不愉快了。
他躺在床上反複回味了好久今晚和周翰陽的互動,雖然一共也就不超過十句話。而後才沉沉睡去。
這天到公司的時候,胡北原接到一個來自周翰陽的電話。
是用公司內部電話打的,不是私人手機,但胡北原還是激動了。
“周先生,有什麽事?”
“你好,北原,先和你說一聲,我打算把崇明調去別的部門。”
“咦?”
“他比較小孩子個性,這段時間沒好好學,倒給你添了麻煩。”
胡北原說:“哦哦,也沒有啦,他挺認真的……”
雖然挺受不了夏崇明,但背後他不想說人壞話。
周翰陽笑道:“你也不用替他說話,他什麽樣的臭脾氣我很清楚。”
“呃……”
周翰陽提及夏崇明的時候那種自然而然的親昵和責備,又讓他心口不争氣地隐隐發酸。周翰陽處理得挺公正。然而他畢竟是外人,而夏崇明是自己人。
“那就先這樣了,有問題可以聯系我。”
“好的好的……”
不管怎麽說,能和周翰陽說上幾句話,不論內容,他還是挺開心的。
過了一會兒,夏崇明就來辦公室收拾東西了。
兩人打了個照面,他依舊沒給胡北原好臉色,哼了一聲,就抱起手裏的紙箱,扭頭英俊潇灑地轉身離開。
哪知道在這擺造型的當口,紙箱的底居然脫了,裏頭的東西噼裏啪啦跌了一地。
“……”
夏崇明尴尬地站在那裏。旁邊已經有人發出竊笑聲了。以他和胡北原的不和,這時候胡北原落井下石地嘲笑一通也是理所當然的。
胡北原已經拿了另一個紙箱,蹲下來替他把東西收進去,說:“我幫你。”
夏崇明怒道:“不用!”而後搶過箱子走了。
“……”
怎麽說呢,胡北原自從那天目睹了他和周翰陽的挽手之後,現在算有點能理解這家夥劍拔弩張的敵意了。
雖然不能說是出師有名,好歹也是算出有因。
人對于另一半的前女友前男友,都未免有點道不明的憎惡。
盡管他是壓根算不上的。
畢竟是小孩子啊,胡北原心想,唉,你有什麽好鬥氣的,你有周翰陽呢。
晚上回家收拾收拾吃過晚飯,胡北原打開微信群,又看到他們在喊着組隊打游戲。
小諾吆喝:“開組了啊,八點準時開黑了啊,還有誰要來的,周先生你來當大腿不?”
“來,稍等我一下。”
胡北原立刻精神抖擻:“我也打,等我沖個澡!馬上!”
因為夏崇明的存在,他已經沒有什麽可胡思亂想的餘地了,但同隊打游戲的一兩個小時,這還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光。
沖完澡出來,還沒走到電腦前呢,就聽見小諾在語音軟件裏大喊:“就一個空位了,北原你趕緊來啊!”
等他一屁股坐下來,又聽得小諾說:“滿了!”
“……”
“北原你來遲了一步,周先生比你先上線啊。”
胡北原無比失落,他的沮喪之情簡直像能穿透屏幕一般,以至于大家都感受到了。
周翰陽說:“要不北原你來打吧,我休息一會兒去。”
胡北原忙說:“不用不用,你玩。我去打會兒随機組隊。”
周翰陽要是不在隊伍裏,他也沒什麽玩的必要啊。拿周翰陽換他,有什麽意義。
胡北原在随機組隊裏打得垂頭喪氣,萎靡不振,差點被對面的電腦幹翻。
而後他聽見語音軟件裏,周翰陽在吐槽:“小諾你是對面派來的卧底嗎?你都送了多少人頭了。”
“擦,我卡啊,走兩步就卡,一定是又有人盜我的無線網了。”
“你再重登一下試試。”
傳來上下折騰的聲音,而後小諾說:“不行,又掉了!”
周翰陽道:“算了,先把你踢了,整你的破網去吧。北原,你進隊伍。”
胡北原頓時心花怒放,簡直想跪謝那個蹭走小諾網絡的坑爹鄰居。
打游戲的時候,胡北原就全程騎着他的小破馬,努力攆着周翰陽,周翰陽指東他不敢打西,周翰陽叫他頂上他就不敢後退,屁颠屁颠的。
有次在周翰陽被集火,差點嗝屁的時候,他瞎貓碰死老鼠地給了個保護性的大招,一舉扭轉了局勢,周翰陽說:“這個技能給得不錯,有進步。”
胡北原樂得整個人都要噼裏啪啦地綻放了。
有的人就是這麽神奇。最輕微的動作,最不經意的言語,都能影響他一天的心情。
胡北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變得這麽敏感,這麽卑微,這麽容易傷感和快樂。
到底什麽東西,會讓人變成這樣呢?
“愛情這東西啊。”
胡北原正走神着呢,嘴裏的奶茶差點噴了出來:“什麽?”
旁邊沙發上坐着的蘇沐說:“這電視劇啊。”
“哦……”
“愛情真是讓人變得好卑微,又卑微得滿心歡喜。”
胡北原心有所感,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半晌道:“你都從哲學家變詩人啦。”
“這是那誰說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嘛。”
“……”
電視劇放到一個段落,插播廣告時間,蘇沐急火火地說:“你先幫我看着可萌,我抓緊時間去洗個澡。才穿的衣服呢,都是她的口水印子!”
胡北原說:“……你也太不防着我了,我好歹是個男的啊。”
蘇沐邊拿衣服邊笑道:“因為你根本對我沒那意思,而且你心裏有人啊。”
“啊?”胡北原尴尬道,“瞎說,我怎麽就心裏有人了啊。”
蘇沐笑道:“女人的直覺。”
“……”
“雖然我不知道是誰,但你一看就是心有所屬的樣子。這可是瞞不了的。”
“……”
也許是吧。
然而并沒有什麽卵用。
胡北原習慣性又去看公司那微信群,剛好群裏有人在喊周翰陽:“周先生,晚上一起打風暴啊。”
周翰陽回答:“今晚不玩了,我要去看電影。”
“一個人?”
“兩個人。這不飲料第二杯半價嘛。”
“矮油,周先生有女朋友啦!”
“想多了,是我哥們。”
哥們多半就是夏崇明了。胡北原又不由自主地沮喪了,消沉了。
有人問:“看什麽電影哪?”
周翰陽報了個名字。
“哎?那不是國産動畫片嘛?”
“支持國産嘛,再說這個評價挺好的,老少鹹宜。”
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周翰陽挺能聊,随和又平易近人,不需要什麽特別的話題,都能其樂融融。
弄得胡北原都不敢随便插嘴了,覺得自己這樣偷偷看着就挺好的,免得開口打破這種和諧。
蘇沐洗完澡出來,說:“哎,對了,晚上我帶可萌去看電影,你一起去吧?指望你開車呢。”
兩人都熟到這麽坦誠了,胡北原關上手機,無精打采地問:“看什麽電影?我去瞧瞧團購有什麽優惠。”
反正他一個單身狗,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充當一下朋友的勞動力。
“動畫片吧,給她看大聖。”
“哦……”
正巧是周翰陽推薦的那一部。
胡北原一下子就來勁了:“行,我馬上訂座位。”
跟着去看周翰陽所看的電影,和他那些偷偷摸摸的關注一樣,能帶給他一點見不得光的快樂。
但周翰陽現在是心有所屬的人了。這樣想着,他就有點心酸,又特別鄙視自己。
這部動畫片出乎胡北原意料地受歡迎。他們抱着蘇可萌,拿着可樂爆米花走進放映廳的時候,影片還未開始呢,廳裏居然已經坐得八成滿了,
胡北原一手抱着蘇可萌,一手拿着票使勁瞧,總算找到相應的那一排座位,而後一路從大家的腿前擠過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們的空位在中間,旁邊已坐了人,胡北原滿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地入座的時候,他身邊那正和鄰座交談的青年聞聲轉過頭來。
電影未開始,廳裏的燈還亮着,他能清晰地看見對方的臉。
雙方都驀然安靜了一刻。
過了那麽幾秒鐘,青年朝他點點頭:“這麽巧。”
胡北原呆坐着,大腦一片空白。
蘇沐很是驚訝地微微探頭:“周先生。”
周翰陽又朝她也點點頭:“蘇沐?好久不見。”
“你回國啦?”
“是啊,”周翰陽略微一頓,看向胡北原手裏的蘇可萌,“這是你女兒吧?挺像你的。”
既然不在公司了,蘇沐對于自己當媽媽的身份很坦然:“是呢。可萌,叫叔叔。”
蘇可萌特別可愛地用力點着小腦袋:“蜀!黍!好烏!”
周翰陽笑道:“小家夥好可愛啊。”
這寒暄略微有些尴尬,幸而電影及時開始了。
蘇可萌非常乖巧,比起一般的小朋友,她是出奇地懂事和專注的,在影院裏沒有造成任何的麻煩或幹擾。
然而胡北原還是什麽也沒看進去。
周翰陽就坐在他身邊。
這一幕似曾相識,以至于他一時間恍惚着有了錯覺。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他僵直坐着,簡直不敢亂動,又希望時間能停止在這一刻,好像這樣就能回到從前似的。
胡北原保持着雕像的姿态坐了半場電影,漸漸覺得口幹舌燥,于是伸手摸索着,拿起手邊的可樂,喝了一口。
周翰陽冰冷的聲音響起來:“這是我的。”
“……”
他才想起來自己的可樂是在另一邊扶手的飲料槽裏。
“對不起啊。”
周翰陽沒回應,也沒再動過那杯飲料了。
胡北原又郁悶了。
他在周翰陽出聲瞬間從心底冒出的自我厭棄,随着時間的流逝迅速變得越來越大。到電影結束的時候,那點自我厭惡的苗頭已經在他心裏長成參天大樹了。
燈光亮起,觀衆陸陸續續站起來離開。散場的人流裏,胡北原走在周翰陽背後,通道擁擠,不可避免地有些肢體上的擠壓碰觸,而周翰陽就如冰霜澆灌而成的一樣,始終堅定地背對着他,沒有任何反應。
出了影院門口,倒是蘇沐先叫住他們:“周先生。”
周翰陽轉過身來,以一種非常端整恰當的微笑回應道:“嗯?”
“順便一起吃個飯吧?好久不見了。”
周翰陽笑了一笑,胡北原知道那是準備拒絕的笑容,而他未開口,旁邊的夏崇明就說:“翰陽跟我約好地方吃飯了。”
蘇沐是心明眼亮的人,就笑道:“那好,下次有機會再約吧。”
待得他們走開,蘇沐問:“你們怎麽了?”
胡北原木然回答:“啊?沒怎麽啊。”
蘇沐瞧着他,了然地:“周先生前段時間回來的?怪不得你這陣子不對勁呢。”
“……”
為了照顧小朋友,兩人帶着蘇可萌找了家環境比較好的餐廳。
進了店門,還未坐下來,就看見周翰陽和夏崇明在隔壁桌位。
“……”
一行人目光相對,都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蘇沐打招呼:“這麽巧啊。”
周翰陽朝他們笑了那麽一笑,并不開口。
電影院附近口味靠譜的餐廳選擇并不多,能碰巧遇到也不算特別意外。但很明顯,周翰陽完全不愉快于這種巧合。
那兩人并沒有說什麽,但周遭就像升起一套無形的牆一樣,把他們這鄰座的“熟人”隔在牆外。
胡北原情緒已經不可避免地低落了,但還是不忘周到地拿出給蘇可萌專用的小碗小勺子裝食物,讓她在餐廳提供的兒童座椅裏坐好,給她在胸前裹好餐巾。
每次陪蘇沐母女出門他都是如此幫忙,這些瑣碎已經成了他習慣成自然的職責。
蘇可萌很有禮貌地說:“蟹蟹蜀黍!”然後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胡北原摸一摸她的小腦袋,突然聽得“豁”的一聲,擡頭見得周翰陽推開椅子站起身來,而後大步走開。
看樣子像是去洗手間。
胡北原也不知道自己想什麽,怔了一怔,本能地就站起來,跟過去。
洗手間在餐廳外面,要走過一條長廊,胡北原緊跟着。裏面沒有什麽人,一個大叔洗了個手就出去了,周翰陽顯然知道他在身後,但始終沒有回頭,一聲不吭地進了隔間,“啪”地将門關上。
胡北原默默在外面站着,他也覺得自己怪變态的。這是他第幾次在洗手間裏堵周翰陽了?
他也不想這樣,但周翰陽并不給他其他的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要找他說點什麽,只能這麽卑微的,低下的,不體面的。
過了很久,在他的感覺裏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周翰陽才開門出來,也并不看他,只徑自去洗手臺前,冷漠地洗着雙手。
“周先生。”
周翰陽說:“有事?”
胡北原心裏咯噔了一下。因為周翰陽又變得冷淡了一層。
他不争氣地就跟着也身上發涼,還結巴了:“也,也沒什麽事……”
胡北原覺得現在自己像一個過度靈敏的溫度計,對于面前男人的态度冷熱都異常敏感。
周翰陽說:“那麻煩讓一讓。”
“周先生,”胡北原一緊張就更笨拙了,“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厭我?”
周翰陽淡淡地說:“你總問這個做什麽?”
“呃……”胡北原也清楚自己這些廢話的拙劣,但他這時候已經講不出什麽聰明的話來了,“我只是,我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
周翰陽笑了一笑,道:“我們是朋友啊。”
“……”
他連冷漠也是如此滴水不漏。
胡北原覺得自己好像只能一籌莫展,無計可施。
理智上,他也告訴自己,別再去招人煩了。周翰陽是态度那麽鮮明地冷硬着。
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溫柔,友善,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幻想出來的。
但不知怎的,一看見周翰陽,哪怕是眼神不經意的一個交彙,他就忘記自己前一刻那絕不犯賤的信誓旦旦了。
周翰陽擦幹雙手,從始至終沒看他一眼,就從他身邊淡然地經過。
胡北原看着青年走出門去的背影。不知為什麽,他覺得這次不去追他,以後就再也追不上了,就會越來越遠了。
“周先生!”
周翰陽沒有理會他,繼續大步往前。
胡北原追上前,情急之下不由地想抓住他的手臂。
手指才一觸及,周翰陽便敏銳地将胳膊擡起,哪知這樣一抽離,胡北原順勢恰好就抓住了他的手。
兩人掌心相觸,胡北原才愣了一愣,周翰陽當即被燙着一樣猛然推開他:“你別碰我!”
這一下太過用力,胡北原未曾防備,往後踉跄兩步,撞上角落裏堆着的一疊紙箱,紙箱塔嘩地垮了,把他埋了一半在裏面。
混亂的聲響過後,眼前是暫時的黑暗。胡北原腦袋挨了一下重的,一時天旋地轉,他就那麽在地上坐着,被砸懵了,更被周翰陽吓住了。
而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被撥開,周翰陽青着臉,跪在他面前握住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胡北原還有些回不過神,過了一刻,才直勾勾地說:“沒事……”
周翰陽把他拉起來,上下前後檢視了一遍,除了額頭上腫了個包,臉頰被擦了兩道紅痕之外,別的倒也沒什麽。
周翰陽小聲問他:“疼嗎?”
胡北原呆呆地:“不疼……”
青年的手指謹慎地碰觸了他的臉頰:“這疼嗎?”
“……”
他莫名的又有了那種,周翰陽很溫柔的錯覺,于是忘了腦袋上的痛,只傻愣愣望着對方。
青年對上他的眼光,有那麽幾秒鐘的時間裏,他們對視着。胡北原覺得世界好像突然寂靜無聲,時針也停止了,風也變得溫暖。
八個喇叭山寨機的鈴聲近距離響起的時候十分震耳欲聾,擦肩而過的大叔邊走邊接起電話,大嗓門道:“喂?王總啊……”
胡北原一時都給震暈乎了,不等他有所反應,青年臉上已經浮起一種怪異的惱怒表情,驀然又甩開他,自己後退了一步。
胡北原茫然了,本能地伸出手:“周……”
周翰陽厲聲道:“別碰我!”
胡北原收手不及,還是碰到了他的衣角。
周翰陽立刻像是失去自制一樣,怒吼:“叫你離我遠點!你聽不懂是不是啊?!”
“……”
這次青年轉身大步走開的時候,胡北原沒能再追上去。
不是他不想,他是邁不開步子,手腳都像凍住了似的,心口涼飕飕的,像之前陪蘇沐母女看過的一個電影裏,被某種冰霜魔法打中了一樣。
整個世界都陰暗了。真的,就是這種感覺。四周沒有了光,也沒有了溫度,甚至沒有了空氣。
因為沒有空氣的緣故,他覺得無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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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