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保送生只需正常上下課或者偶爾去CDE班老師有事代課下，其他時間很清閑，所以易楚當時應了每天給林一補習功課承諾，說到做到，每天都是晚自習過後才走。

林一又耍小聰明，為了不讓自己愧疚感，非要阿姨中午繼續給易楚做飯吃。

一開始易楚不願意接受，這次是真的不願意，不是假的。

林一錯以為是他是嘴上不要心裏特別想的，每天拒絕每天都死皮賴臉給他，說你吃不下我也不吃，都不吃。

于洋被這麽惡心作風看不下去了：“我說，你被罵的還不夠啊，天天纏着人家做什麽？”

林一道：“你懂個屁啊，我的二次生命都是他給的。”

于洋受不了了：“行了吧你，要不要我把你這三年說人家的壞話告訴一聲，看看是不是第三次生命沒了。”

林一：“天天拆散我們兩個做什麽，我的天啊于洋，你是不是愛上我了，現在怎麽有種奇妙的感覺？”

于洋發怒說：“你滾吧，林一，你到底還喜不喜歡慧慧啊？”

林一看了下他的臉色，摸着下巴：“唉，你什麽意思？總是問她，你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于洋不屑：“瞎胡說什麽，我喜歡她？我們眼光不同，這種嬌□□生一點不讨人喜歡。”

林一：“媽的，別造詞了好嗎？我連她的手沒碰過喜歡個屁啊，等高考完再重新追。”

于洋拍着皮球道：“別追了。”

林一：“追追追，必須追。”

于洋：“上次你被打就是因為她，還追個毛線啊，嫌死的不夠慘？”

他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慧慧長相是不錯，确實也追求林一好幾年，學校外社會哥也追求她，眼見着他倆在一起震怒無比，準備教訓打林一一頓。

Advertisement

後來慧慧和林一分手，對，是慧慧主動分手，原因是覺得林一不是傳聞中那樣厲害，有點弱弱的。

畢竟見過幾次他和易楚相處，一副特別害怕讨好的樣子，有點…一言難盡。

喜歡那麽久的男神，沒兩個月破滅了。

唉~~

林一也感嘆：“哎，這事搞得。我從來不做搶女人的事，沒檔次。”

于洋：“呵呵，只幹強迫人家天天給你補習功課的事情。”

林一：“你怎麽老提這件事，煩不煩，他樂意他開心還不行嗎？我們倆鬧騰三年了，有個好的結尾不行嗎？”

于洋肉麻的全身雞皮疙瘩起來，抱着球跑了。

晚上易楚講了十幾分鐘題就停下筆。

其實從小到大他說的話就沒有這半年多，晚上不停反複的跟這個人說，不厭其煩，一時不語林一讀他的心事。

沉默一會兒繼續說了，沒十分鐘又停下來。

林一不去主動詢問等他開口。

等來的卻是：“明天我不來了。”

“為什麽？”幾乎脫口而出。林一有些着急的說道：“你是不是累了？可以啊，這幾天你不要來了，休息下。”

易楚道：“不是。”

林一道：“那為什麽？我沒談戀愛，發誓已經分手了。我腦子也不笨吧，學的很快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笨了？”

易楚搖搖頭：“是我自己的問題。”

然後一副沉思人生哲學不願繼續說話的樣子。

通過這些日子的相互了解，他真的是一個特別愛藏着心事的人，自己消化自己決定，任何人不能打開他的心聲，不逼着問就不開口。

林一一時沖動抓住他的胳膊：“你說出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

映着臺燈，林一的眼神盈盈霧光，真誠可鑒，就在這一刻忽然放下戒備，同人說了心裏話。

易楚緩緩說道：“我準備放棄保送。”

“什麽？”林一立刻站起來，大為震驚！“你這個學校都不上是要上哪？宇宙嗎？”

易楚見他反應那麽大吓了一跳：“你先坐下。”

林一甩開手：“不坐！是不是你爸媽不同意你自己悄悄決定的？”

易楚點頭。

林一一副五百萬彩票丢了可惜死了的表情：“你好不容易在一群中學生中脫穎而出争取保送名額，這樣就輕易放棄？不是說對不對得起父母問題，關鍵這些天你都在陪我讀書，你根本沒按照你的步驟走啊，萬一砸了怎麽辦？”

易楚：“我有信心。”

林一：“你有信心個屁啊。”

他一飙髒話易楚就蹙眉，林一管不了那麽多：“現在就剩下三四十天，萬一你考試那天生病怎麽辦？萬一遲到了怎麽辦？萬一筆墨沒水怎麽辦？你心理壓力排解不出來發揮失常怎麽辦？你說，你說啊。”

易楚被他一連串問題問的有點沉思。

林一拍了下桌子坐下來給出答案：“我不同意。”

易楚伸手來回摸了下他的背好緩解下氣憤情緒。

林一當即甩開他的胳膊：“少來少來！你既然今天肯跟我商量這個決定，一句話，不同意！堅決反對！你聽不聽無所謂。”

易楚深呼一口氣：“我還沒告訴老師。”

林一軟了下來：“你別告訴他了好不好？別放棄了好嗎？飽漢不知餓漢饑，我們都羨慕死了，你不必為了證明自己考試一次啊，全效的學生都知道你肯定可以，沒問題的。”

亂用成語。

等他說話，易楚低聲說：“我不喜歡這個專業。”

林一一時沒聽清。

易楚再次說道：“這些天我想了很久，确實不喜歡。你知道，做不喜歡的事情，并且要一輩子，很痛苦的。”

他的眼神從未有過的真誠與安靜，似乎早就決定。

林一自然是百分百相信他是可以的，沒問題的，心裏依然小小擔心。

“那你喜歡什麽？”

易楚道：“數學。”

林一：“……”

林一還以為什麽文藝範的東西，比如計算機工程，醫生，工商管理什麽的，原來是數學，至于以後數學要做什麽他也不明白。

易楚：“我真的很喜歡。”

他真的很少說出喜歡什麽，眼神都是放光芒。

林一：“不喜歡的東西的确很難堅持，如果你真的特別愛，放棄就放棄吧，他們不能還專業嗎？”

易楚搖搖頭。

林一：“好吧，我支持你。”

其實心裏還是惋惜。

他一松口支持，易楚露出非常大的微笑，牙齒都出來。

林一趴在桌子上敲打：“我沒說，你沒聽見，不要怪我，啊啊啊啊啊。”

易楚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不怪你。”

林一抓住易楚的手覆在臉上，然後壓在桌子。

嘴唇若即若離的碰着指尖，易楚怔了怔要抽離走被抓的更緊。

“松手。”

聲音有點壓制沙啞。

林一握着他的手擡頭，看他眼神裏細微惶恐樣子更開心，電影裏西方紳士一樣在手背上親一下。

易楚瞬間抽離呵斥：“你幹什麽？”

林一笑嘻嘻：“你看到了啊，哎呀沒事的，他們幾個我都親過。害羞了？是不是長這麽大沒跟人玩過？我告訴你，我們以前去唱歌，睡一張床上疊羅漢，一起脫光去一個浴池洗澡很正常啊。”

易楚恢複正常：“我沒洗手。”

林一笑道：“沒事沒事，反正你不洗手不洗澡身上也好聞的不。”

易楚低頭打開鋼筆：“別說了，看書。”

林一趕快坐好：“好好好。”

寫了一會兒易楚停上筆，林一：“又怎麽了？”

易楚揚起一絲得意笑容：“他們知道了會是什麽表情？”

林一覺得他有點幼稚：“當然被你氣死啦，還能怎麽樣？你們班主任肯定是：‘我的到手的獎金！’你爸媽：‘熊孩子，氣死我了，找打吧。’”

易楚抿着嘴低笑，好像氣死人很開心的樣子。

林一不住的感嘆，人家氣人的格調都比自己強。

他放棄保送這件事，分為兩種聲音，一種是，大神就任性。一種就是，呵呵，裝逼就看怎麽砸了。

這件事齊戰勝聽到風言風語立馬轉述給林一，林一聽着耳機抖着腿說道：“當然是真的，這件事他第一個跟我說的。”

齊戰勝：“為什麽？”

林一很不要臉說道：“我們關系好呗。”

齊戰勝嘿嘿傻笑兩聲：“我也想跟他好，牽牽線呗。”

林一腳伸在桌子上：“滾，別騷擾他。”

齊戰勝道：“哎呀，我是真心想謝謝他，當時如果不是他我倆不是死翹翹了，你約他出來吃飯吧。”

林一道：“不約！人家要讀書。”

齊戰勝道：“我聽說他快生日了，要不要我們兩個給他祝福下，請吃個飯送個禮物什麽的。”

林一：“你聽誰說的？你哪來那麽多傳聞啊。他的确十七號生日，不過我這個人有生日尴尬症。”

齊戰勝推他：“你尴尬什麽又不是給你過生日。”

林一：“別別別，我這個人最讨厭過生日，送東西一本正經的可不是要吓死我嘛，全身雞皮疙瘩頭皮發麻，尴尬的不行。”

齊戰勝：“你上初中的時候為啥躺在地上苦惱要你媽買蛋糕。”

林一直接踹他的腿：“你怎麽不說幼兒園的事情，我特麽以前還愛吃棒棒糖呢。”

齊戰勝繼續嘿嘿笑道：“要不要繼續吃呀？我兜裏還有。”

林一：“……滾好嗎？”

以前死皮賴臉想跟他一起好好學習，現在他要耽誤這麽久時間沒有認真系統的複習，林一不敢再占有他的時間。

一旦沒了人監督，全身就很松懈。

到了周末騎着車到外面，躺在草地上可以睡上三四個小時。

幾個人暢想着未來，再回憶下過去。

有傷感，有懷念，還有興奮。

四個人仰望天空，看着飄濃白的雲，那團雲好像就在頭頂，觸手可及。

誰也不說話，閉上眼睛，安靜的享受片刻的輕松。

忽然于洋站起來：“畢業後我要去深圳啦，開心開心開心。”

林一雙手枕在草地上笑道：“哪天我混不下去了找你呀。”

于洋“撲騰”又躺在地上，笑哈哈的說：“要不畢業就跟我走吧，林一我可真是不想和你分開。”

“滾！！”林一怒吼一聲，“少肉麻兮兮！老子是要上大學的。”

于洋呵呵一聲：“行了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不過畢業後也可以找我，到時候我就是大老板哩。”

林一歪着頭看他，嘴角微笑：“你成大老板，我成好學生，哈哈哈，好搞笑啊。”

于洋道：“反正你上大學肯定是一群女人倒貼，你可勁的泡吧，小心你的小身板。”

齊戰勝也說：“還不如高中嘗嘗鮮，以後就沒多大興趣了，不然大學天天唱靡靡之音。嘿嘿嘿。”

林一看着天空，默默思索，想着将來自己要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子，要長得好看，學習成績不錯，而且不要那麽嬌氣，頭發最好長長的，眼睛可以不大必須有神，嘴唇幅度要好看讓人忍不住去親吻下。

最好身上每天都淡淡香味，會忍不住撲倒。

于洋踢了下他的小腿：“我去你要公開發春啊，能不能注意點啊，看你的臉要高潮了。”

林一毫不在意：“你敢說你沒想過？整天一副對女生不感興趣的樣子，也不知道誰枕頭下面全是A片。”

于洋被露出心事，磕磕巴巴說道：“那又怎麽樣？我不像你。”

林一問道：“那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孩呀？”

于洋：“大方義氣野蠻。”

齊戰勝驚嘆道：“哎呦，沒發現呀，你竟然喜歡野蠻女友，到時候欲求不滿你怎麽滿足啊？”

于洋道：“野蠻有什麽不好？非要像小雨那樣說話毒舌嚼舌頭的人啊。”

齊戰勝翹着二郎腿說道：“你說你說你随便說，說不了多久了。”

林一：“怎麽啦？要分手了？”

齊戰勝道：“對啊，分分分，各奔東西。”

林一評價道：“渣。”

齊戰勝道：“我媽都不知道我談戀愛，不知誰告訴她了，前段時間把我快罵死!非逼着我分手，不然斷絕關系。我想想，好賴我也要上個大學，以後各奔東西還是要分手不如早點吧，哎。”

林一繼續評價：“更渣。”

齊戰勝故意說道：“就你不渣，高潔行了吧。懂不懂分割兩地的痛苦，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看他癫狂的語氣，林一腿踢在他腰上：“你找死啊，再說我踢死你啊。誰要懂你們這點破感情，就算我談戀愛也會好聚好散，要死要活的什麽勁啊。”

齊戰勝道：“你不懂。”

林一道：“我這個人跟你們不一樣，千挑萬選喜歡一個人，以後就不喜歡其他人啦，所以懂不懂無所謂喽。”

于洋：“呵呵，就你這一副花花公子樣，能上一個我跪下來給你磕頭。”

林一：“……算了，還是不說了，萬一我是被人甩了豈不是很丢臉。”

幾個人聊天胡侃一通就一起去吃夜市小吃，叫了兩箱啤酒。

對着瓶子喝，仿佛這個時候是最幸福的時刻。

少年不知愁滋味。

吃晚飯本來想去唱歌的，奈何之前大家都有陰影，決定還是早早回家。

林一騎車回家時已經快十點，沒想到在路邊遇見他。

雖然平時想見面易如反掌，還是意外之喜。

他剛從便利店出去，穿着拖鞋短袖，這個人平時整潔的不行，沒想到竟然會穿拖鞋。

擡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走錯路拐到他家路來。

林一遠遠就打招呼：“易楚易楚，好巧呀。”

易楚的表情應該也算驚喜吧，道：“你怎麽在這？”

馬上聞見林一身上酒味。

易楚：“你又去和他們喝酒了？”

林一彎着眼睛高興的說道：“對呀，今天不是周末嘛，我們去放松下，本來想叫你來着，你肯定學習繁忙不肯過來。”

林一下來推着車看他手裏買有水，說道：“給我一瓶水呗，騎車有些渴了。”

易楚拿出來幫他打開蓋子遞在手上。

林一一口氣喝了一半。

易楚直接從他手裏拿回，蓋子合上去：“太冰，少喝點。”

林一笑道：“冰了最好，我最愛喝冰的水，爽快。”

兩個人默默走了一會兒，易楚道：“我不在，你是不是都不學習了？”

林一故意道：“對啊，你不在我都不想看書，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怎麽辦？”

易楚微微愣了下：“那……那明天我再去你家吧。”

林一連忙拒絕：“別別別，我是開玩笑的，你學習肯定是第一重要的事，我無關緊要。”

易楚正聲：“一輩子的事情怎麽無關緊要？”

林一：“對比你來說，我就是無關緊要嘛。”

易楚再次說道：“不是。”

林一看他認真的樣子心裏有些觸動：“我是天下第一重要，哈哈。不過你為了我已經耽誤那麽多天了，我不想再浪費你的時間。”

易楚否認道：“沒有。其實給你講解一遍加深我的印象。”

林一看他那樣子，從來就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還是個光芒撒向人間的愛心天使，明明人設應該是個不懂人間冷暖的書呆子。

走到分岔路口的時候，易楚把他喝剩下的半瓶水給林一，囑托一句：“路上安全。”

這個人溫柔起來讓人心都化了，忍不住盯着不肯移開眼睛。

易楚走了幾步回過頭看見他還傻愣着，“快回家。”

林一慌忙騎車離開。

隔日如約而至，林一快下晚自習時在想，到底要不要等到，要不要裝作昨天的話沒聽見？幸好好學生一向信守承諾。

可能多日未朝夕相處，或者天氣太熱？林一坐了一會兒就受不了，直接躺在床上打開空調。

兩人一個坐在書桌邊，一個躺在床上，隔空提問翻譯英文。

易楚念選擇題，他思考選擇。

最後說着說着，床上的人沒了聲音。

易楚回頭，他已經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林一好像做夢天上到處飛機太空船，最後飛機落在地上爆炸直接被驚醒。

微微睜開眼睛，扭過頭看向窗戶，還是黑的，移視線，燈光下一個人還在靜靜坐着，襯着光線好像一尊佛像。

剛睡醒又累還有起床氣，林一歪着枕頭上靜靜看着那個人的背影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