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天色已晚,這件事的解決比邵雲安預計的要順利得多,影響也大得多。在岑院長宣布對王枝松的出發後,邵雲安便想着離開了。縣令看看天色,命随行而來的人去押解王田岩與郭招弟,同時前往秀水村宣布判罰。這個時候,趙元德身為裏正之子,王書平身為王氏族長之子,連忙上前請罪。
縣令雖未提及是否深究裏正和王氏一族之罪,但王書平和趙元德卻還是吓出一聲冷汗。縣令對兩人還算客氣,只說讓兩人回去後告知各自父親,身為裏正與族長,人情固然要顧及,但不能違背理法。總之,也是敲打了一番。邵雲安在一旁聽得心中暗暗驚訝,這縣令似乎有點偏袒他們?不然以他和王石井的身份,縣令肯出面管這件事就已是難得了,可這言辭之中不僅多番相助,又借着趙元德和王書平警告了裏正和族長,這也太盡心了。
邵雲安心裏立刻有了計較。在王書平和趙元德表示王田岩就在縣學外,縣令派人去抓之後,邵雲安上前一步,躬身:“大人,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縣令似乎對邵雲安的自稱并不介意,道:“你說。”
邵雲安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又冒出一句令人驚豔的話,“大人判了石頭歸石井哥所有,但現在人人都知我們有值錢的石頭在身。我與石井哥只是平頭百姓,此事過後,難保不會有宵小惦記這塊石頭。我想把剩下的這塊石頭交予大人您保管,也是我大膽借着大人之威護我一家四口。”
邵雲安這話一出,滿場驚嘩。王石井也是一愣,不過他抿緊了嘴不吭聲。縣令大人難掩詫異:“這石頭恐怕極為稀罕吧。我自是已與你做主,日後若你們因石頭受累,自可擊鼓鳴冤,本官定不會推辭。這交予本官之事還是罷了。”
邵雲安确實直接從懷裏掏出了 那塊石頭,在全場的驚奇聲中,上前兩步,雙手遞出石頭:“大人您看,這樣一塊石頭會不會引來歹人的觊觎,會不會引來宵小的垂涎?我家尚有兩幼子,當初也是為了打消村人的疑慮才說出實情,可誰想,就連家人都會惦記,又豈能放心旁人。實不相瞞,我家共有四塊石頭,我賣給蝶妝閣三塊,這是最後一塊。現在事情鬧到這一步,非我所願,但我不悔。只是這石頭我卻是不敢再留在身上,還請大人能答應我的無禮之求。待日後我夫婦二人有能力保管這石頭,我自會來取。”
岑院長伸手從邵雲安的手裏拿過那塊石頭,摸了又摸,看了又看,連連點頭:“這石頭與肉幾乎一模一樣,我剛才還疑惑邵小哥怎麽拿出塊肉來。”
邵雲安“傻傻”地笑了。岑院長把石頭遞給縣令,縣令在手上看了看,摸了摸,滿眼驚訝:“确實是罕見之物。”說着,他又遞出石頭,“你們都來瞧瞧。”
縣令這麽一說,兩位夫子和學生們都圍觀了過來。就是王枝松都忍不住擡頭 瞄了兩眼。
衆人看過一圈,岑院長說:“大人,邵小哥所憂也是不無道理。要說這永修縣能抱拳邵小哥一家安好的,也只有大人您 了。依老夫看,您不如一幫到底,替他二人保管這石頭好了。”
岑夫子的話又是令邵雲安暗驚,這岑院長似乎也很給力啊!難道說人家不愧是一校之長,品德就是高?
縣令摸着手裏似肉的石頭,沉吟了許久,看向邵雲安與王石井,開口:“既然這樣,本官便替你們保管吧。日後,你二人若有能力護住這石頭,本官會把這石頭交還與你二人。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個見證。在本官任期內,替王氏石井、妻王邵雲安保管此塊奇石,由岑院長擔保。”
“老夫願擔保。”
“謝大人!謝院長!”邵雲安激動地道謝,面上是“麻煩終于送出去”的輕松笑容。岑院長指指邵雲安,呵呵笑了,帶了些“你這個主意打的真真是好”的無奈笑容,又似乎有那麽幾分對晚輩的喜愛。
縣令道:“天色已晚,你二人便回去吧。”說着,縣令從袖袋裏摸出一塊玉牌遞過去,“拿此玉牌,日後若有何冤屈直去縣衙擊鼓,本官免你入衙先受三十板的規矩,莫要再來縣學攪擾夫子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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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大人!”
邵雲安歡天喜地地接過玉牌,這可是絕對的護身符啊!
接着縣令又說:“院長與兩位夫子雖不罰你,但你攪擾縣學屬實,本官不能不罰,否則他們有學有樣。你且回家安頓家人,解決後續,三日後,到縣衙來領罰。”
“大人!”王石井一聽急了。
邵雲安既往緊握了下王石井的手,讓他稍安勿躁,躬身說:“我知錯了,三日後我來找大人領罰。”
縣令擺擺手:“回去吧。”
“謝大人!謝院長!謝兩位夫子!”
一一拜謝,邵雲安握住面色緊繃的王石井的手,與他一道離開。趙元德和王書平也上前謝恩,然後帶走了渾渾噩噩,面無血色的王枝松。
人都走了,岑院長也讓學生們下課,明日早讀提前半個時辰。看了一出熱鬧,又學到些新鮮的學生們意猶未盡地散開。待周圍安靜下來,陳夫子立刻對岑院長說:“院長,那位邵小哥是位奇人,他的那些話,學生從未聽聞。”
對讀書人來說,新奇的只是總是充滿了誘惑力。岑院長的表情也嚴肅了不少,摸着胡子深思:“确實。不知他師承何人。”
邵雲安這番表現下來,沒有人會懷疑他沒讀過書。
縣令也是一臉的深思,說:“本官先派人去查查。三日後他過來,本官再詳細問他。兩位夫子也先不要多言,多加約束學生。”
“是。”
縣令雖然年輕,卻是當朝大儒、兩朝帝師翁老的得意門生。就是岑院長這樣的老者在縣令面前都要恭敬有加。岑院長和兩位夫子都清楚,這位大人說是責罰邵雲安,不過是個單獨見面的借口,也是堵人口實。
而這,也是邵雲安讓王石井稍安勿躁的原因,因為他也看出來縣令的真實用意了。出了縣學,邵雲安就先向王書平和趙元德道歉,兩人也算是受了點池魚之災。王書平和趙元德連連說不必放在心上,還反過來寬慰王石井和邵雲安,弄得邵雲安一頭霧水,兩人的态度怎麽這麽友好。
王田岩果然不在門口了。有人告訴邵雲安和王石井,王田岩已經被官差帶走了。想到官差肯定已經前往秀水村,王水平和趙元德需立刻趕回去說明情況。邵雲安正好順便買些東西,就讓兩人先回去,他和王石井買了東西再走。一直安靜地跟在邵雲安和王石井身後的王杏和孫二江都表示要跟着邵雲安和王石井一起回去。
王石井拜托王書平和趙元德幫忙把那頭毛驢也帶回去,并給了寄存的銅錢。兩人卻不停推辭,還是王石井硬塞道王書平手裏才作罷。王書平和趙元德走了邵雲安長長地吐了口氣,聲音幹啞地說:“我要喝水,渴死了。”
王石井非常自覺地拉住邵雲安的手,握緊:“找地方喝水去。”
秀水村因為一隊官兵的出現轟然炸開。在前去追邵雲安的人遲遲不見回來後,村裏的氣氛就緊張了起來。在家裏等消息的王文和和裏正是坐立難安,心中的不安也越來越大。可是,等來等去,等來的不是邵雲安,而是官兵!
趙元德、王書平和王枝松是跟着官兵一起回來的。王枝松魂不守舍地被趙元德和王書平送回家,官兵們跟着去王家抓人。一隊官兵湧入王家,王大力,王大力唯一的女兒、王枝松的姐姐王春秀和王田岩的兒子王在铮在家。看到這麽一批官兵,王大力當即就吓癱了。王春秀和王在铮一個姑娘,一個孩子根本撐不住場面,王枝松回到家就進了自己的屋,什麽都不解釋。
王書平和趙元德見狀是心中冒火,可現在王家每一個能主事的人,王書平耐着性子問出郭招弟在哪,一聽郭招弟和王老太在自己家,王書平的怒火瞬間高漲。官兵們可不等人,這天都黑了。問出了人在哪,領事的帶着人就去王文和家抓人。
村子裏亂套了,村民們全部從家中出來,鬧哄哄地看着官爺們先沖去王家,又沖去王氏族長家。紛紛猜測官爺們是來抓誰的。有人猜是不是王石井和邵雲安報官了。在族長家氣勢洶洶等着王書平他們把邵雲安“攔(抓)”回來的王老太和向來喜歡攪風攪雨的郭招弟等來的卻是闖入的官兵。
領頭的官爺一進來就問:“誰是王郭氏?”
郭招弟的身子一哆嗦,躲到了婆婆身後,懵掉的她第一反應是躲起來,壓根不敢回話。
王文和惶恐地詢問官爺發生了何事,又趕緊問兒子怎麽了。官爺可沒那個耐心,又呵聲問:“誰是王郭氏!”
官爺的氣勢一出,王老太就身子軟了,郭招弟哇地哭出聲,爬着就要往王文和身後藏。她不知道官爺為何要問她,但絕對不是好事。這下官爺不用問了,一個手勢,立刻上來兩名官兵抓起郭招弟,架着她就往外拖。
“娘!娘!族長!族長救命!娘救命!”郭招弟剛被抓住,襦裙下就出現了黃色的臊臭液體。
有官爺在,王書平不好出聲,官爺又大嗓門地問:“秀水村裏正與王氏族長何在!”
王文和身子一軟,王書平趕忙扶住他,王文和的婆娘吓得趕緊下跪,不敢問怎麽了,而是先趕緊求饒。王書平急的讓媳婦扶起母親。裏正來了,是被二兒子趙元慶扶進來的。官爺立刻宣布了縣令對王大力一家的責罰宣判,以及對王氏一族及裏正瞞而不報的口頭警告。因王石井求情,免王氏族長、裏正及王大力與王老太的責罰,但王田岩與郭招弟要受罰。
官爺宣判完就帶着人走了。被官爺吓得也幾乎尿褲子的王老太根本回不過神來去管郭招弟。郭招弟殺豬般的嘶嚎被官爺一個耳光給抽了回去。
不明所以的村民們就看着郭招弟被帶走了。等官兵們離開,村民們全部聚集到了王文和家,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趙元德和王書平這才有機會說出事情的經過。王文和和裏正都是一臉的煞白,村民們更是鬧開了。那邵雲安真的去縣學了!還正巧遇到了縣令大人!
裏正和王文和豈會不知王石井被逼去 服兵役是觸犯律法的。但那也是王家的家事,只要王石井不鬧開,他們也不會多管。這村子裏的事不都是這樣麽,人情大于理法。王石井是王大力家的長子,父母之命不可違,裏正和族長也不便多幹涉。可是兩人豈能想到,這件事不近被縣令知道了,縣令原本還是要罰他們的!
圍觀的王氏族人一聽王石井的事情若深究起來整個王氏一族都要定個瞞而不報的罪名,有人當即就對王大力和王老太抱怨起來,也有人說王石井不孝怎麽能任由男妻狀告父母兄弟。
不過在他們聽到王大力一家數罪并罰是要被流放四年的,頓時都不敢吭聲了。在王書平和趙元德說王田岩和郭招弟是數罪并罰且要代父母和宗族受罰要入監五月并各五十大板,之後只要王家不再犯事,縣令大人就不追究,這還是王石井和邵雲安求了情,縣令大人為了以儆效尤才如此改判,吓得癱坐的王老太頓時不害怕了,其他衆人也紛紛松了口氣。
可緊接着,王書平說出縣學的院長讓王枝松回家反省三個月,王文和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王老太愣了愣,張口就再次嚎哭起來。
“啊啊啊!那個挨千刀的喪門星!”
“閉嘴!”
一聲怒喝,王老太的哭嚎硬生生被吓回了嗓子眼裏。怒喝的不是王文和,而是臉色極黑的裏正。
也不關王氏族長就在跟前,裏正指着王老太就罵了起來:“要我說,今日的禍患都是你這個不講理的老婆子惹出來的!這契書上寫得明明白白,你家與石井家再無幹系,你看石井有了銀子就當契書是個屁!要不是你蠻不講理,石井他們能跑到縣學去?!這石井是不是你肚皮裏出來的?你要不喜歡他,你當初生下他來怎麽不掐死他?田岩和枝松是你兒子,石井就不是你兒子了?”
“你有銀子給枝松治病、定親,就沒銀子給石井付徭役的錢?就沒銀子付兵役的錢?要不是石井求情,今日別說你家枝松、田岩,就是我秀水村上下都得跟着你這個老婆子受難,你們王氏一族更別想脫身!你們家宅不寧,要我看,都是你這個老婆子攪和出來的!田岩和他家的也不是個好的!被抓去給他們點教訓我看就是應該!”
“你再鬧吧!最好鬧得田岩和他媳婦一輩子關在牢裏,鬧得枝松失了科考的身份你就踏實,就安心了!我告訴你,以後你家的再胡攪蠻纏不講理,不要來找我!誰惹下的事誰自己擔着!”
裏正接着轉向王文和:“這回縣令和縣學的夫子都知道咱秀水村,你們王氏一族出了啥事。以後咱秀水村的人出去還有什麽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咱秀水村的人都是些不講理的。往後誰還敢娶咱村的姑娘,誰還敢嫁咱村的漢子,這縣學還敢不敢收咱村的學生?咱也別挂石井和他家的,要不是有人逼的他們活不下去了,他們能這樣?三年前你這個做族長的就沒出聲,現在該怎麽辦,你想想吧!”
這還是裏正第一次對一族的族長說這樣的重話。轉過身,也不管王文和是啥态度,裏正對圍觀的村民說:“都散了散了!”
背着手,裏正氣哄哄地帶着兩個兒子走了。族長通常不會有機會見到縣令,他是裏正,每年可都要去縣衙跟縣令交差呢!這回秀水村在縣令面前丢了大臉,縣令雖沒問他罪,可通過兒子提醒自己了,這讓他往後怎麽去見縣令,怎麽在其他村的裏正面前做人!裏正不是不是邵雲安的,但更氣的是惹出這一切的王家人,包括那個姑息的王文和。
裏正的話也讓村民們有了危機感。是啊,鬧出這麽大的事,以後他們秀水村的人出去還怎麽做人。有人罵都是王老太惹出的事,也有人怪王石井管不住媳婦,更有人怨邵雲安不安分。不過與王石井交好的幾乎人家卻是暗爽不已,對王老太那家人,就該這麽治他們!
大家一散了,王老太又開始嚎,苦求王文和想辦法救王田岩和王枝松。王文和的媳婦再也不忍了,指着王老太的鼻子臭罵了起來。怎麽難聽怎麽罵。王老太再撒潑也不敢跟族長的媳婦對罵,還是王書平讓自家媳婦把王老太拖了出去,名曰送她回家,自己則攔下母親,好言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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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