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殿中的人自然地左右分流,空出一條寬敞的大道,供這些人走過。那頂軟轎停在陸遲這些孩童的正前方,停下後,先前吹笛的少女走到轎子前,拉起垂下的白紗,轎中人這才緩緩走出。
陸遲之前想,西澤的聖人必定沒有七老也有八十,鶴發雞皮,花白胡子一抓一大把。可他從未想過,這聖人竟是如此年輕。他飄飄然走到陸遲這些孩童面前,白衣翩遷,衣袂翻飛,真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谪仙氣質。
“可都齊了?”聖人垂眼,掃了一眼排得整整齊齊的靈童,問道。聲音好似金玉相擊,只一聲便讓陸遲晃了神。
方才出聲的黃衣侍女走出來,跪在地上低首斂眉回答:“回聖人,一共一十一位靈童,已全部到齊。”
“今年的靈童有點多,不太好選。”聖人搖頭嘆息,似乎很是苦惱。他随意地看了這些靈童幾眼,伸手點了站在兩排首位的兩位靈童,恰好一男一女。
“唔,就你們兩個,溯回,你領他們下去。”
陸遲眨了眨眼,見眼前景象沒有變化,又使勁再眨眨,仍是沒有變化。就這樣,就這樣選好了?剛還說不好選的,這才沒多長時間,就選好了?
“剩下的……”聖人懶懶地在剩下的靈童前走了兩步,“再選一個好了。”
聽着他好似在菜市場挑選白菜一樣的語氣,陸遲強忍住才沒翻白眼,就是挑白菜也需精挑細選一番,以免挑到爛掉的或蛀蟲的。可這個聖人未免太漫不經心,渾不在意了一些吧。
正想着,一片衣袖輕飄飄地拂過陸遲的臉。适才被他吐槽的聖人赫然就站在他面前,陸遲整個人好似僵住一般。很奇怪,離遠了還不覺得,這一近到眼前,陸遲就像被凍住了手腳,半點也動彈不得。在這種當頭,陸遲的思緒竟然還亂飄起來:不會他能聽到我在想什麽吧?
徐斐擡起手,一指他斜對面的男孩,“最後一個,你。”
陸遲看到那根近乎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的手指斜斜一指,方向正是他旁邊的——謝岚南。他想也不想地轉過頭,一時忘記了僵硬不能動彈的四肢。謝岚南似乎是被怔住了,他盯着徐斐,盯着眼前這個西澤的聖人,眼中仿佛流竄起火花。
辭念将指尖放在嘴角,殷紅的唇色與白皙的指尖,色澤濃烈地好似一幅極豔的畫卷。
“謝岚南,謝岚南。”陸遲急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謝岚南好像這才清醒過來,他惶惶地轉過身子,滿眼的不知所措。
“陸遲,我,我……”他眉眼彎成一個幾欲落淚的弧度。
Advertisement
“入了這瀝矖宮,就斷沒有再出去的道理。”辭念轉身,玉石相擊的嗓音響起,“不過若是真想見外面的人,也有一個法子。”辭念從袖中甩出三塊令牌,叮叮當當落了滿地。
“持這令牌的人,每隔三月便可與靈童相見,但一塊令牌只能給一人。”
說完這些話,辭念像是累極,他擺擺手,進了停在大殿裏的軟轎。先前擡轎的藍衣少年依個擡起轎子,也不知他們怎麽動作,幾息之間就出了這大殿。黃衣侍女拾起地上的令牌,走到謝岚南面前,一眨眼的功夫,她抱起謝岚南,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殿內。
陸遲吃了一驚,正想追上去,在殿中餘下的黃衣侍女便攔在他面前。
“這邊請。”這位侍女的聲音依舊粗啞。這瀝矖宮的人,聲音似乎個個如出一轍,粗粝嘶啞。
陸遲被強制送到一間卧房,在黃衣侍女面無表情地注視下,只能卷被閉目。雖然眼睛閉上了,可陸遲沒法控制自己不胡思亂想,謝岚南現在在哪裏?一個人會害怕恐懼嗎?當初跟着自己尚且無法安下心神,現如今孤身一人只怕會更加惶恐。
陸遲越想約惴惴不安,感覺周圍沒了動靜,他慢慢睜開眼,四下環顧一番,沒有見着黃衣侍女的身影,他膽子便大了一圈,偷偷溜到門邊,将房門小小地打開一條門縫。從門縫中間望去,陸遲正好對上一雙冷厲如刀的眼。
陸遲:“……”
門倏地一下被關上,看起來力道雖大,卻詭異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陸遲摸上左胸,在剛剛的一剎那,他感覺心髒仿佛被一雙手扼住,不能彈跳。
看來,那個侍女是守在門外。今天是不能出去了嗎?陸遲發愁地撓起頭發,直把梳好的發髻撓得不成樣子也沒想出一個法子來。他現在就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別人一巴掌扇過去就能扇飛的孩子,更不用說對上那一看上去武功就深厚的侍女。
陸遲看了看旁邊的窗,既然門走不出去,那就爬窗。他踮起腳,以防發出聲響,輕輕地推了推窗戶——推不動?陸遲一愣,再使勁推了推,還是推不動。陸遲這下不管會不會被門外的侍女發覺,使出吃奶的勁去推那窗,結果,窗紋絲不動,他反而累得氣喘籲籲。
不能爬窗也不能破門,陸遲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靠坐在牆壁邊,看着屋內漆黑一片,神思倦怠下來。
日光透過窗紙,溫柔地灑在陸遲臉上身上。陸遲難受地哼了一聲,慢慢睜開眼,屋內陌生的擺設漸次映入眼簾。陸遲一團漿糊的腦袋還未分出條理來,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守了一夜門的黃衣侍女端着一盆水進來。
一看到她,陸遲腦中的漿糊瞬間理了清楚,侍女把盆放在桌上,示意陸遲洗漱。陸遲一頓一頓走過去,靠牆睡了一晚,他腿有些麻。胡亂抹了一把臉,侍女收下水盆,打開門,對陸遲說道:“随我來。”陸遲亦步亦趨跟着她走了出去,晨間起了一層霧,籠罩得此地景物看不分明。
侍女将他帶到一輛馬車前,拿出一塊令牌給他,然後竟是半句話也不說,消失在茫茫的晨霧中。陸遲拿着令牌,瞠目結舌。這就走了?一句也沒說就走了?
馬車上駕車的紫衣少女瞧着陸遲這幅模樣,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你快些上車,我便告訴你你想要聽的事。”聲音清脆地猶如婉轉歌唱的黃莺,陸遲聽慣了瀝矖宮粗啞的嗓音,乍一聽這樣動聽的少女音,還有些不習慣。陸遲笨拙地爬上馬車。
“我是要回去了嗎?”
“對呀。”梳着雙環髻的少女手中的馬鞭一指身後高高的牌匾,“你若不舍,可以多瞧一會。”
陸遲順着少女的馬鞭看過去,看到一塊高大的牌匾,上書瀝矖宮三字。他猛然想到昨夜和謝岚南就是從這裏進去的。
“謝岚南,我還想再見謝岚南一面,可以嗎?”陸遲急急地問道。
少女轉了一下馬鞭,指向陸遲手中的令牌:“拿着這令牌,三月後你就可以見到靈童,急什麽。”
“不是,我還想……”話未說完,少女一揚馬鞭,馬車驟然沖了出去。陸遲的頭一下子撞到車壁上。
“你太啰嗦了。”少女的聲音順着風聲傳到陸遲耳朵裏。
陸遲摸着疼痛的腦袋,沖少女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能不能不要在話沒說完的時候就趕馬車!
馬車的速度很快,大約半柱香的時候,少女停下馬車。她跳下馬車,扔給随後跳下來的陸遲一塊黑布。
“自己帶上。”
陸遲看到前方,奔騰的河水呼嘯着而過。來時雖然知道要過河,可從船裏聽,水聲也沒有這麽波濤洶湧呀。見陸遲呆呆地看着這河水,手中的黑布沒有綁上,少女陰測測地磨牙,“還要我幫你帶嗎?”
陸遲撇撇嘴,把那黑布綁到眼睛上。之後陸遲只覺得自己被人拎起來,像拎個小雞崽一樣,拎到搖晃的船上。像來時一樣,船只是在最初不穩了一下,而後就平穩地如同在地上。
随後的路程上,少女一句話也沒有跟陸遲講。陸遲也沒有什麽不習慣,畢竟瀝矖宮的人在他心裏就像個鋸嘴葫蘆,梳雙環髻的少女已經算是個話多的人了。水路後又是陸路,陸遲想瀝矖宮應該建在上安難得偏僻的深山老林裏,光是趕路便要花上一天的時間。
不過這次回來的還算早,回到家日頭還斜斜地挂在半山腰上,暈染了一片燦爛的雲。沈月明似乎是早已知道他回來的消息,守在門口。陸遲一下馬車,沈月明就一把抱住他,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淌。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趕車的少女見此情景,馬鞭在手中轉了幾圈,如墨的眼裏閃過一絲落寞。像是見不得這情景一樣,她飛快地轉過視線,調轉車頭,沿來時的路離去。
待沈月明哭訴完,陸遲才想起少女。他回頭,見身後空空如也,少女已經不見蹤影。沈月明把陸遲拉回家中,端出一盤盤往日不常見的豐盛的菜肴放到陸遲面前。
“快,多吃些,看你臉色憔悴的。”
就一天一夜沒見,臉色憔悴得有那麽快嗎?
望着滿桌平時絕對吃不到的佳肴,陸遲現在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他舉起筷子看了很久,還是恹恹地放下。
“怎麽了,不喜歡這些菜?”沈月明有點慌,陸遲向來胃口好,不論她做的菜是好是壞,他都能毫不在意地吃下去。可現在竟然一筷都不想吃。
陸遲搖搖頭:“不是的,娘,你知道嗎?謝……少爺變成靈童了。”
沈月明的面色緩和下來,“原來是這樣,這事我知道。你爹現在就在相府。”
陸遲疑惑了,這事跟他爹在相府有什麽關系嗎?
“謝少爺成為靈童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恰好夫人生下一個小少爺。如今,多少達官貴人都在恭賀相爺二喜臨門呢!”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