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七回」

太史烨自己站直身體，雖然沒有一步三晃那麽嚴重，至少還是晃了那麽一兩下的，公孫羽在旁邊有些擔憂，太史烨一個眼神過去，公孫羽依舊不敢說話，太史烨看着李炎這個樣子，也不氣惱，便說道：“我不過是發熱，又不是什麽大病，皇上有旨，本公子是與朗月郡主一共料理邊關事物，本公子難道不該去看看？”

沒人能講的過太史烨，所以就幹脆沒人去講他了，公孫羽披上戰衣就出去迎戰了。

太史烨披着一件披風迎風站在城牆上，空氣中彌漫着風沙和今年的那場初雪，讓原本應該雪白的雪花沾染上了鮮血和塵埃，帶着點莫名的怖性。

由于關照了知情的他們四個人不要聲張他中毒的事情，所以所有人都只以為太史烨是傷寒，并不是什麽大病。

城下厮殺一片，打頭陣的依舊是梁國的大錘子王奎。

嚴威老将軍調兵遣将，公孫羽親自上陣，有了太史烨上一次和王奎的對戰經驗，加上剛剛來的路上太史烨的提點，公孫羽掌握到了訣竅，借力打力，雖然地上濕滑，雪地有些難行，公孫羽卻正好利用了這一點，出劍收劍，王奎訝異間，已然負傷。

然而這樣五大三粗的糙漢子，從來都是傲氣縱橫不甘心屈于人後，曾經叫罵着公孫羽是無能的女人，現在就敗在她的手下，這如何能忍！

王奎一掄錘子，怒氣沖天，咆哮了一聲就朝着公孫羽沖了過去，公孫羽翻身落地，還未從前一場劇烈的戰鬥中恢複過來，王奎的錘子已經掄到了她的眼前，公孫羽一個閃身，腳底一滑，縱身一個躍起，穩穩地踏上了王奎的大錘，借足尖之力，反身出劍，割下了王奎的一個耳朵。

這一仗是梁國有備而來，也讓公孫羽和太史烨心裏有了判斷。

這絕不是偶然。

雖然在行軍打仗中，偷襲不是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對于梁國三天兩頭的挑釁，陳國也是有戒備之心的，只是這次梁國來勢洶洶，巒城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線，若是被破，陳國四分之一的國土就會像崔古拉朽之勢一樣接連失守。

公孫羽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下巒城。

激戰中，元昊擔心太史烨的身體，看着他越來越蒼白的臉，猶豫着要不要勸他回去休息，嚴威指揮期間也有意無意地看了太史烨幾眼，後來幹脆站在他身邊，帶着一貫的威嚴，問道：“世侄身體欠佳，要不要回去休養？這裏有我和丫頭就好了。”

太史烨在城樓上負手而立，表情故作輕松道：“多謝世伯關心，太史無事。”随即便扯開話題道，“今日的戰局看似突然，卻又是有所圖謀的，不知世伯怎麽看？”

嚴威捋了捋胡子，分析道：“我聽說今日晨起天未亮，你便同丫頭出去過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你們兩個人不在，所以他們覺得可以來偷襲，還是早有預謀，這似乎不得而知。”

太史烨眯着眼看城下，公孫羽同被割了一個耳朵的王奎激戰中，早就游刃有餘，雪也在越下越大，太史烨的白色披風上落了一大片雪，卻沒有在意的樣子。

“巒城雖然易守難攻，但是地理位置不夠好，梁國打過來便是城門，所以我們還是不能掉以輕心，他們輕易攻不進來，我們卻只能依靠武力和高度的優勢，可現在兩軍交戰，我們又不能放出弓箭手，這樣的話，我軍也一樣全軍覆沒。”太史烨這麽說着，手已經扶上了城牆。

嚴威看了他一眼，問道：“雖然不知道這樣問是否冒昧，但是老夫依舊想問問看，不知今日世侄和丫頭究竟是去了哪裏？”

太史烨回話回地不疾不徐：“情人之間的事情，師伯還是不要問那麽詳細比較好。”

嚴威也就不問下去，表情上看不出是相信還是不相信，倒也是繼續去指揮了。

“将軍！援軍到了！”

嚴威疑惑道：“援軍？何來的援軍？”

匆匆來報的小兵指着城下道：“博濟族的騎兵來了。”

太史烨微微挑眉道：“這麽快？”

嚴威也察覺到了哪裏不太對勁，然而傳話的小兵不止他身邊這一個，在城樓下激戰的混戰中，也有人高喊着：“救兵來了！救兵來了！”

聽到盟軍到達，陳國的将士們都松了一口氣，士氣高漲着，以為可以和上次一樣一舉擊退梁國的入侵者。

然而這麽多人裏面只有公孫羽心如明鏡，這根本不能算是援軍！這是來背刺的啊！

可是現在腹背受敵，又沒有博濟族倒戈的前兆，若是現在貿然的就喊出博濟族是亂黨，一定會惹得軍心紊亂的，公孫羽陷入了沉思，可就是這樣一瞬間的晃神，王奎的大錘已經到了身前，王奎力大無窮，公孫羽沒有用盡全力接招，這一下之後，被震開一段距離，等回身站穩，博濟族的騎兵已經進入了戰圈。

公孫羽從風沙風雪漫天中尋摸到拓拔弈律的身影，依舊是一身黑色大氅，馬背上英姿勃發，就算離得很遠，公孫羽幾乎也能看到他的眼神，果毅而堅定。

就在這一瞬間，公孫羽已經完全明白了，揮劍高喊：“撤退！大家趕緊撤退！關城門！”

而衆将士還沉浸在他們有可能翻盤的喜悅中，根本不能理解公孫羽這句話在這裏的意思，要他們不要再戰下去？

公孫羽讓李炎傳令下去撤退，李炎雖然同樣不明就裏，但是公孫羽既然開口了，那就只能聽着，公孫羽和李炎帶着兵且戰且退，而就在他們要退進城門裏的時候，最害怕的事情依舊發生了。

博濟族在這個時候倒戈了。

這樣始料未及的事情在陳國士兵的面前，簡直像晴天霹靂一樣，還沒來得及退過來的一個小分隊掉入了死亡的恐懼中，幾乎是還未及反應便被殺害。

城下的将士們都進入了一陣短暫的恐慌中，公孫羽驚訝地看着毫不留情的拓拔弈律，心念一緊，決護剩下的人殺出重圍。

“博濟族倒戈了！将士們快撤退！不可戀戰！快退快退！”

嚴威在城樓上亦是驚訝，好在也是經驗豐富，馬上就調整好心态重新指揮。

王奎揮着大錘沖在最前面，喊着：“援軍？看你們還有什麽援軍！哈哈哈哈！臭娘們！受死來！”

公孫羽很清楚的知道就算博濟族倒戈，現在在這個不大不小的戰場上，拓拔弈律也是不會對她下殺手的，所以她很大膽的做了殿後的工作。

而這麽久的戰局，太史烨站在城樓上，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公孫羽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已經有了抉擇，危難間，公孫羽劍走偏鋒，轉身反擊。

目标是——拓跋弈律。

拓跋弈律穩坐馬背，公孫羽靈巧地一個空中轉身，劍已然到了拓跋弈律的面前，簡單交手過後，公孫羽已經完全感覺到拓跋弈律的心态，縱使他現在眼神堅毅，縱使他選擇了不讓人插手而單打獨鬥，縱使他現在出手似乎毫不留情，可三招過後他并沒有在意料中地擊退她，那麽……

公孫羽得到了答案，打鬥中，沉聲問：“方才是你給太史下的毒吧。”

拓跋弈律看上去并不意外，招式上應對自如，音色沉沉：“看來，總算還是在太史烨的身上造成傷勢了，公孫，棄城投降吧，你們已經沒有勝算了。”

公孫羽一雙好看的眸子對上拓跋弈律，袖中飛刀即出，劃過拓跋弈律的黑大氅，留下一道明顯的破痕，語氣堅定：“休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