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五回」
這一日是公孫羽和太史烨回到王都的日子,由于大退敵兵,又重創博濟族,慕容祁禦駕親自到了城外迎接。
大軍浩浩蕩蕩地回來,例行公事一樣說了些場面話,公孫羽雖然一路心事重重,卻也沒見到慕容祁臉上有什麽情緒的表露,是一如既往地似笑非笑,不過因為戰勝的原因,确實喜悅溢于言表,對于自家義兄的這種反應,公孫羽反而越來越不安。
迎接完大軍,公孫羽和太史烨便跟着慕容祁進宮了。
太史烨看一眼公孫羽,輕聲寬慰她:“你不要這麽緊張,都過去了。”
到底是身為守将的尊嚴,縱然太史烨已經和所有人解釋說,這只是一個計謀,但是這樣的倒戈,多多少少難堵悠悠之口,一個人相信,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總有人會懷疑。
這世上最止不住的就是流言蜚語。
剛進宮裏的時候,慕容月在宮門口候着,結果好不容易陪着晏寧等到了大部隊回來,迎面卻是收到了來自慕容祁的惡意,一個嚴厲的眼神,吓退了慕容月,讓她猶豫不決,并未上前,晏寧好歹也是個淡然的性子,看到這樣的眼神,都不自覺地挑了挑眉,只是朝着公孫羽和太史烨的方向微微點了個頭,笑了笑就好。
公孫羽沒在意,只當是現在場面正式,不方便敘舊,也就沒有多想,直到她進到大殿裏,慕容祁二話沒說就厲聲叫人将公孫羽抓了起來。
或許是早有心理準備,公孫羽并未驚訝的跳起來,就這麽任人抓住了。
太史烨在旁邊看着,冷眼看慕容祁道:“阿祁,原來你就是這樣做兄長的麽?呵,難怪你剛剛不讓晏寧和阿月靠近了,你是怕她們兩個人壞你的事吧。”
慕容祁亦是冷眼道:“朗月郡主公孫羽通敵叛國,難道還要朕坐視不理,任由她這麽猖狂下去麽?”
這個時候,是大臣們多多少少都在的時候,溫國公帶的頭,從旁旁敲側擊,煽風點火,引來許多大臣的共鳴,紛紛下跪要求将公孫羽嚴懲不貸。
公孫羽坦然接受了這個說法,确實,她是通敵叛國了,她是私自投入了敵對的陣營,即便太史烨用盡了一切辦法解釋這只是個計謀,可公孫羽自己心裏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日子,她何曾有一日原諒過自己做出這個決定,她本就打算以死謝罪,現在抱着歉意回來,慕容祁這才拿下她,已經是恩典。
公孫羽其實內心是釋然的。
她朝太史烨投去了一個讓他不要再說話的眼神,眼裏滿是哀求。
阿羽,這次,我不會再讓你自己這麽任性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公孫羽目送着太史烨進了天牢。
“公孫羽的通敵叛國是我授意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如果要說,那便是我太史烨通敵叛國,而公孫羽是去談判的。”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抓我便是了。”
一句句話都字字戳心,公孫羽想要辯解,竟然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
她還記得她的皇兄今日的火氣前所未有的大,她清楚地聽他這麽說道:“太史烨!你這是逼人太甚!你要認罪,好,朕就給你罪名,來人,将通敵叛國的瑾國公太史烨押入大牢!”
太史烨仰起頭還想說什麽,只聽慕容祁憤怒地擲出了一塊令牌,咬牙切齒:“朕告訴你,就算是免罪金牌,也救不了你了!”
公孫羽明明白白地聽見太史烨是這麽回答的:“救不了便救不了,太史這條命本就是靠施舍撿回來的,丢了也不要緊。”
慕容祁給她的恩典,親自送她的未婚夫進大牢,雖然她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同一間牢房,關押了同一對夫妻,只是在不同的時期。
公孫羽看着太史烨進到牢裏,鎖門的那一剎那,她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想要去劈鐵鏈子。
太史烨颀長的背影融在昏暗的牢房裏,公孫羽覺得自己又要流眼淚了。
自從和太史烨交了心,她就覺得自己和尋常的女孩子一樣,也喜歡流眼淚了。
“阿羽,你是又要哭了麽,你怎麽也變得愛哭了,被晏寧看到,不是要被她笑了?”牢裏的人好像一點沒有緊迫感,語氣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輕松。
是誰的手緊緊捏着大牢的木門,好像要把木頭門都捏碎了。
“太……太史……”
“阿羽,吞吞吐吐不是你的個性。”
算了,幹脆不說了。
可是公孫羽不說,不代表太史烨不說,太史烨依舊接着說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你覺得阿祁保得住你麽?”
“可我進來,總比你進來好。”
太史烨笑着搖搖頭:“你已有一次,怎可有第二次。”
公孫羽的指甲都快要扣進木頭裏,心痛如刀絞,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了:“是我的錯……”
太史烨見她還是哭了,便走過去,從牢裏伸出手撫上公孫羽的頭,身體穿過牢門擁住她,像哄孩子一樣哄她:“不是還有阿寧在嗎,你不用擔心我會有事。”
終究還是在他懷裏泣不成聲了:“太史烨……我真的……真的不想再有失去你的感覺了……你知道麽我真的很怕,第一次在陵墓……第二次你中毒……這是第三次……太史烨我真的怕了我很怕……”
莫名地被她這樣的一段斷斷續續地話戳進了心窩子,太史烨覺得現在自己心裏五味雜陳,看到她這樣在意自己确實開心,可這一次他能不能再一次逃過死劫,又确實不知道能不能。
“阿羽,你若是想救我,就先離開,不要在這裏。”
鐵門被打開,是一陣喧嘩聲,公孫羽擦了擦眼淚慌忙站好,卻見魏淑敏就這麽跌跌撞撞地跑進來。
“太史公子,公子,你如何會被打入天牢啊?”
公孫羽被她推開,搖搖晃晃地讓到一邊,和太史烨面面相觑了一番,大約是明白了魏淑敏好像确實精神不太正常的樣子。
牢頭進來将魏淑敏連拖帶拽地架出去,魏淑敏嘴裏念叨着:“我一定要救你……我要救你……”公孫羽看的雲裏霧裏,太史烨順帶催促道:“你去看看吧,我在這裏沒事的。”
公孫羽也覺得事出蹊跷,雖然擔心太史烨,但是還是聽了他的話,先跟出去看了,還未來得及跟上,李公公來傳話道:“郡主,皇上讓您去一趟。”
是禍躲不過,公孫羽知道是時候要去面對了,整裝待發要進殿見人,卻在臨門一腳的時候,退縮了。
李公公催促道:“郡主不進去嗎?”
公孫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麽好。
“公孫羽,朕的好皇妹,還不進來見朕麽?”
話語親昵,語氣卻是難言的嚴厲,公孫羽推門進去,一路低着頭,到了暖閣書房,行大禮,做足了禮數,倒也沒見慕容祁讓她起來,她便這麽跪着,
而就是這樣,越安靜,越可怕,公孫羽手心手背都是汗,不知該不該開口。
慕容祁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你做過什麽,朕都知道,你為了太史這麽拼,朕也知道,但是,你為何這麽任性?”
“你以為只有你有辦法就太史?太史自有辦法自救,你只是沒他那麽大的本事。”
“好妹子,你想過後果麽?”
“哦,你沒有想過,想過也不會這麽做了,是吧。”
這番話說的讓公孫羽幾乎無地自容,額角滲下一滴汗,無聲的劃過臉頰一側。
“妹子,我從沒想過會是你……”
“皇兄,我知道,我的錯已經鑄成了,我早該以死謝罪的。”
慕容祁總算是放下筆了,起身往公孫羽身邊走過去,低頭看着她:“不,不是你死不死的問題,死不能解決問題,你不會以為你死了一切就好了?你沒有同博濟族同流合污,這一點你守得很好,只是……”
公孫羽接口道:“是我任性了……”
慕容祁道:“太史為你做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這一點無可厚非,但是正因為如此,朕才更加不能保你。”
公孫羽仰起頭,目光堅定:“臣妹……願意卸職,隐退,再不問戰事、政事。”
從剛剛起,她便做了決定,這樣的決定不是突發奇想,而是權衡下來,對于目前的局面來說,最好的解決方式。
良久,慕容祁沒有說話,只是背過身去,語氣沉沉:“是朕……太自信……終究還是……躲不過自負……”
公孫羽将皇極令交予慕容祁的時候,慕容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即将皇極令安置妥當,笑出聲道:“這世上,早沒有真正的皇極令了。”
“什麽?那……”公孫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同太史烨豁出命去搶的令牌,居然……居然是假的?
慕容祁看一眼那塊令牌,道:“當年秦王夫婦手中的皇極令确實為真,秦王此人雖然重情,可也輕易不會放棄權利,皇極令不會真正與王後同葬,他做出這個機關,不過就是個可笑的障眼法而已,是我們都被騙了。”
公孫羽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可笑……可笑至極,所有人都把這號稱能號令天下的令牌當個寶,結果這個寶卻玩壞了天下人。
從大殿裏出來,公孫羽腦子裏還是慕容祁那句話,他說,只要溫國公倒臺,太史烨便能全身而退,他同博濟族勾結的事情,慕容祁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她該做的,就是等,等溫國公沉不住氣,等博濟族發難。
而等待,偏生就只有那麽一點點的日子,這些日子中,王都裏被太史烨又一次掀起驚濤駭浪,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這一次,他們奇葩的瑾國公大人到底是會真的落罪,還是依舊同往常一樣剛論功行賞便降職流放。
不過短短一段路,公孫羽已經在回府的路上見到好幾個在喊着“買定離手買定離手”的賭攤了。
公孫羽不予理會,悶悶不樂地回去,晏寧已經在門口等她了,晏寧一臉的看穿一切,上去便給公孫羽會心一擊,讓公孫羽一下子迎頭一盆冷水下來,顯得狼狽不堪。
晏寧直中主題道“阿羽,你還是中了阿祁的圈套啊,他這盤棋下的太難看,傷人傷己,又過度自負。”
公孫羽面上是無法掩蓋的頹唐:“對,是近墨者黑,不怪任何人,只怪我自己。”
和晏寧待了三天,公孫羽覺得自己好像好了很多,再加上晏寧的幫忙,公孫羽逐漸振作起來,開始調查了,朝中議論紛紛,都是由溫國公開頭說要治太史烨謀反大罪的聲音,公孫羽置若罔聞,風向幾乎是一邊倒的,并沒有人幫着太史烨說話,能說話的都不敢吭聲。
直到那一日,府上來了不速之客。
溫淑敏精神有些問題是公孫羽從晏寧嘴裏探得的可靠消息,至于為什麽會有問題,晏寧說似乎是因為平時吟詩作對多愁善感的多了,加上太史烨的刺激,她便成了這樣。
然而就是這樣有問題的魏淑敏,突然慌裏慌張地闖進來,晏寧還沒反應過來,魏淑敏已經神色慌張地撲進了公孫羽的懷裏,手上拿着一個布包裹,一個勁兒地往公孫羽懷裏塞,公孫羽順手接過來問道:“這是什麽?你怎麽會過來的?”
女子發絲淩亂,神色慌張地連瞳孔都有些放大了,不住的張望身後,晏寧也有些慌了,拉過魏淑敏道:“魏小姐你到底怎麽了?”
“這是我從父親那裏偷的信件,可以用來救太史公子,快點拿好去救公子……救他啊……”
語無倫次斷斷續續,晏寧和公孫羽也聽出了了個大概,公孫羽将信将疑地打開布包,幾封信,确實是溫國公的筆記,也确實是和博濟族勾結的證據,公孫羽愣了神,對晏寧道:“無錯……但是……”
晏寧心領神會,與公孫羽眼神交彙之後,兩人打算帶着魏淑敏立刻進宮見慕容祁,還未走出大廳,外面已經有人圍進來了。
公孫羽立刻進入戒備狀态,見來者不善,已經拔出佩劍将晏寧和魏淑敏攔在身後,怒道:“你們是什麽人,膽敢擅闖郡主府!”
幾十人舞刀弄槍進來,殺氣騰騰,領頭的那個道:“我們是奉命來捉拿反賊公孫羽的,來人,拿下!”
公孫羽冷笑道:“笑話!我是反賊?那你們又是什麽!敢來放肆就要有那個能力!”
一聲令下,府中暗兵出現,眼看就要碰起來,第三方兵力到來,将整個郡主府團團圍住,是禦林軍無誤。
慕容祁親自帶兵前來,将闖進來的人全部拿下。
“反賊?”慕容祁冷冷道,“你們真的覺得能做到麽?”
兩股勢力裏應外合,将似乎非常莽撞地闖入的人給拿下了,未及詢問,微音趕回來說道:“探子來報,說溫國公已經出城了。”
公孫羽深表驚訝,慕容祁卻是一臉的不以為然道:“果然如此,溫國公走了一步險棋,不過……确實已經險了……”
晏寧問道:“所以你不打算追了?”
慕容祁從容道:“追,他便不險了。”随即對公孫羽道,“好妹子,先同為兄進宮吧。”
今日的事情慕容祁早就有預謀,是很早之前太史烨還未去邊關的時候就同他一起布的局。
事情的發展方向有很多種,太史烨把能想到的可能性都做了一個計劃,如果溫國公這樣做,他便這樣處理,如果溫國公那樣做,他便那樣處理。
如今這一步,是他們做過的最壞的打算。
慕容祁分析道:“溫國公早有感覺朕在背後的動作,卻又不好輕易動手,你們在邊關的日子,朕已經将朝中大臣換了血,想來你會被設計到博濟族,也是他的手筆,所以這次太史與你平安回來,他會召集人逼迫朕定罪,也是黔驢技窮了,當然,也是朕演技太好了,之前顯得太生氣,讓他以為可以成竹在胸,必能絆倒太史與你。”
公孫羽聽明白了意思,接口分析道:“他清楚太史的脾氣,必然會替我頂罪,而我,也會因為做錯事內疚,再不能有什麽動作,他可以确定這一次能斬斷你的羽翼。”
慕容祁仰頭嘆着氣道:“可惜啊……都在意料之內了,他這番被自家女兒出賣,也是萬萬沒想到的事情。”
“魏淑敏是你幹的好事吧?”
慕容祁挑挑眉,一臉的“看來自家妹子也不是一根肚腸到底”的表情看着公孫羽,坦誠道:“嗯,沒錯,藥物這種東西嘛,陳國有的是名醫,加上精神的刺激,她對太史也是明白的,溫國公身邊有朕的人,所以這不難。”
公孫羽撇撇嘴,有些木讷道:“在這方面我不懂,盡管不贊同你的做法,可是利用不利用這個問題,在政事裏面,沒有對錯,只有結果。”
晏寧寬慰她道:“阿祁雖然這麽做了,可是畢竟人家姑娘是無辜的,他也沒有利用完就不管不顧,總是有辦法補償的,只是……并沒有什麽用……只是求個安慰而已。”
書房裏一陣靜默,晏寧和公孫羽相顧無言,內心裏只覺得悲哀。
“聽說你們同博濟族那位将軍,還有什麽約定?”
想到慕容祁說得這個問題,公孫羽就神經緊繃起來,別過頭去,為難道:“足有不過是戰場上的約定,那一場戰役他們沒有準備好,草率,輕敵,還耍詐,不過誰都不喜歡失敗,他想要的,便是堂堂正正的一場對決。”
晏寧與慕容祁相視一笑,晏寧問道:“那你還有争鬥之心麽?”
公孫羽坦白道:“想,卻是不能了。”
慕容祁背過身去,口中喃喃:“是真的……不能麽……”
※※※※※※
對于經常征戰在外的公孫羽來說,時間總是過得那麽的快,轉眼便又是春季,将近清明的日子,這個把月以來,公孫羽很少去看太史烨,慕容祁沒有打算将他怎麽樣,只是就這麽關着他,朝中大臣們也不懂他的意思,倒也不好說什麽,畢竟太史家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
又過了一陣的時候,探子來報,說溫國公死在了博濟族軍營裏,是弩箭射殺的,遺體是拓跋弈律親自送去的巒城,由嚴威接收的,嚴威仁愛,将溫國公安葬了。
公孫羽面容平靜地将這件事告訴了太史烨,太史烨盤腿坐在石床上閉目養神,道:“意料之內。”
公孫羽淡淡道:“嗯……雖然他這樣的結局讓我有點小驚訝,但是……如你所說,真是意料之內。”
太史烨被關在這裏這麽久,公孫羽驚訝地發現他居然連頭發都沒有亂,還是一樣的光潔,他這樣注重形象的人……
也罷……
“阿羽,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公孫羽輕輕應了一聲,道了別就要離開,腳步行出去兩三步,便被太史烨叫住,她停住腳步要聽他說什麽。
他如是說道:“我很欣慰,這一回,你沒有再興起要解除婚約的念頭。”
無言的回應,讓太史烨小小的一愣,留給他的,只是一個落寞的背影。
這段時間裏,只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行動的範圍只有她自己府上而已,近了清明,微音好意提醒着是不是該去給公孫家的祖上上個香掃個墓。
然而一開始讓公孫羽去掃墓的時候,她是拒絕的,自那件事以後,她便覺得自己無顏面對公孫家的列祖列宗,甚至覺得自己都不配姓公孫,可到了最後,自己依舊還是踏進了墓園裏。
公孫羽靠在她父親的墓碑前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心裏話。
“父親,女兒是不是很沒用,總是在辜負你的期望,說好的要接替您,我卻沖動的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哦對了,我現在是覺得,皇兄真的也是厲害的人,雖然我曾經很不待見太史,但是現在……我承認皇兄的眼光了,即便他有些習慣讓我很不爽,不過從內心來看,其實他還是個挺可靠的人,我想……父親你會對這個女婿滿意的吧。還有啊,我……”
“我父親也對你這個兒媳婦兒挺滿意的。”
在墓碑前驚坐起,公孫羽差一點一個踉跄就要摔倒了,她驚訝地看着眼前人,有點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支支吾吾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怎麽……”
眼前人早就收拾好了自己,早沒有了在牢中關押過的狼狽感,再怎麽看,都是原來那個幹淨地讓人覺得可怕的太史烨。
“我們的皇帝陛下良心發現,将本公子無罪釋放了。”
話語輕佻,有着點逗弄的意思,卻讓公孫羽一下子有了點想哭的欲望。
太史烨在自家岳父的墓碑前拜了拜,禮數做足,恭恭敬敬地上了香,是公孫羽從未見過的莊重。
“岳父大人,小婿太史烨今日才來看您,是小婿怠慢了。”眼神堅定,有力的手掌牽起還有些晃神的公孫羽,拉着她站在自己身邊,又拉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從今以後,阿羽,太史烨會好好珍惜。”
“噗嗤。”
身邊人突然笑出了聲,太史烨有些尴尬地問:“你笑什麽?”
公孫羽忍不住笑道:“太史烨,你平日裏不是牙尖嘴利什麽都不怕說麽,嘴巴可厲害的很,怎麽今日說的話,這麽爛俗,這麽別扭呢?”
太史烨想了想自己剛剛說的話,表情做出委屈的樣子道:“我有爛俗,有別扭麽?我明明說的那麽認真!”
毫無防備地被公孫羽撲了個滿懷,太史烨下意識地抱住她,竟也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聞着身前人身上獨特的香氣,帶着淡淡的杜若香,她鼓起勇氣:“太史,我們一起退隐吧,找個地方種菜怎麽樣?”
還未等到回答,一聲尖銳的“聖旨到”硬生生打斷了兩個人剛開始的溫存。
公孫羽和太史烨對視一眼,茫然地下跪接旨。
李公公清了清嗓子,打開聖旨宣布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瑾國公太史烨、朗月郡主公孫羽未經朕意私自布局,以致國人誤會其通敵叛國,使朕困擾,但念其計謀大破敵軍且揪出真正叛國者乃是溫國公,現今溫國公伏誅,朕心寬慰,但功不抵過,特此,将二人貶斥至陳梁邊關,再破敵軍,不滅博濟族與梁國,不得回朝!欽此!”
接完聖旨,公孫羽傻了眼,這……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太史烨輕咳了兩聲,看了一眼帝玺,無奈至極,對驚魂未定的公孫羽說道:“瑾國公夫人,看來我們要去巒城那個風沙滿地的地方種菜了。”
李公公笑着回答:“那地兒,想必只能種仙人掌了吧……”
太史烨一眼瞪過去,結果卻換來李公公更無情的嘲笑。
“那我們那個偉大的皇帝陛下還有說什麽嗎?”
李公公止住了笑,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道:“這是皇上讓交給國公的,說是出了城才能看的,哦對了,皇上還說了,那邊嚴老将軍已經收到消息了,您和郡主過去啊,先成親,再打仗,聖旨上就寫了不破敵不能回朝,沒說不能成親,成親這事兒不能耽擱,但是皇上和晏皇後便不能去喝喜酒了。”
公孫羽更驚訝道:“晏皇後?”
李公公道:“對啊,便是晏寧小姐,已經立為皇後,擇日便要與皇上大婚了。”
公孫羽扯了扯太史烨的袖子,有點小激動道:“她也算是想通了啊。”
李公公提到晏寧,好像又想到什麽道:“哦對了郡主,皇後娘娘也有懿旨,說,要是回朝的時候沒有兩個小娃娃,也不準進京。”
公孫羽一時汗顏,唯有太史烨還算鎮定地嘲諷回去道:“這鎮守邊關還帶拖家帶口的,阿祁真是輕率。”
李公公笑着催促道:“皇上說了,事不宜遲,你們即刻出發吧。”
清明時節雨紛紛,城外四匹馬上議論紛紛,太史烨回了回頭,望一眼城牆上,會心一笑,重新轉回身來,擡手揮了揮手,嘴裏說道:“帝後一同給我們送行,榮幸之至啊。”
公孫羽也回頭看了一眼,再沒有多言。
太史烨姿态一派輕松,手再次握上公孫羽的手,道:“阿羽,你可以再沒有任何顧慮了,不論你之前做過什麽,都已經過去了,人總要面對未來,總是要向前看,你從沒有做錯過什麽,也不用再害怕什麽。”
停下馬,四目相對,夕陽映下一道光輝,打在太史烨的臉上,是公孫羽熟悉的那一抹認真。
他握着她的手,緊緊的,緊緊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這麽說着——
有我在,你可以什麽都不用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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