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抱抱

“小七家住哪裏？”

“荻花洲。”若是他人問，小姑娘肯定不會回答，但問她的是眼前的仙人姐姐，小七沒有猶豫。

“荻花洲啊……是在哪兒？”

小雀兒在腦海中搜了個遍，當然像她這種沒有出過遠門的仙人，不知道也不稀奇。

“就是在碧水原那一片。”小七非常認真給小雀兒解釋道。

阿散卻是若有所思，他看過地圖，知道碧水原，離着絕雲間有不小的距離。

“小七為什麽一個人來采藥呀？”小雀兒好奇問道，畢竟這麽一個小姑娘。

小七卻是有些猶豫的神色。

“家、家裏長輩病了，小七要學會自己采藥……”

小雀兒聽着心裏還是揪了一下，像她自己這麽大的時候，還在聆聽師父的教誨呢。

想到這兒，小雀兒把手上的琉璃袋重新放回藥簍子裏。

“那這些藥就給小七，雀兒姐姐是仙人，用不着。”

“這……”小七有些不知所措，娘親教導過她，蒙人點水之恩，尚有仰泉之報，只是眼前的仙人姐姐……

小七低着頭，還是收下了，她現在很需要草藥，賣的摩拉多了，就可以早些治好娘親的病。

“謝謝你，雀兒姐姐。”

小七心裏打定了主意，等治好了娘親的病，她就來這絕雲間，每天都采一籮筐的草藥給仙人姐姐。

小雀兒哪裏知道小七心裏想的，只是接着問道：“要不，姐姐送你回家吧？”

山中或有毒蛇猛獸，遇上魔物也說不定，留她一個小姑娘在這實在不妥。

小雀兒看向阿散，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阿散面對小雀兒投來的眼神，本想裝作視而不見，可想到她先前鑽進自己懷裏的樣子，還是無奈吐露一口氣。

算是默認了小雀兒的想法，只是這麽一來，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去到璃月港。

但是想想，阿散就釋懷了，他流浪至此，從來都是無根浮萍一樣，走到哪裏算哪裏。

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時間。

“那就出發吧，來，能走動嗎？”小雀兒牽起小七細小的胳膊。

“啊……麻煩雀兒姐姐了。”小七有些受寵若驚。

但她又随即暗下決心，決定以後每天再加一筐草藥，以報答雀兒姐姐的恩情。

雖然小腿上的傷已經敷了草藥，但還是有些許疼痛傳來，好在有小雀兒扶着，走起路來倒也不是很費勁。

阿散則是走在二人後頭，那采藥姑娘認識路，他只需跟着就行。

一切有關人的事，他還是不願意插手，許是人欺騙過他，背棄過他。

又或者他羨慕那些人，羨慕他們有血有肉，有着滿腔的熱忱。

如于一處知人心，即說一切處知人心。

他厭惡為人的劣性，卻也曾經為之歡喜、為之迷惘。

小七偷偷看了一眼後頭的阿散，他好像是在出神，陷入某種難以自拔的情緒。

“雀兒姐姐？”小七輕聲問道。

“怎麽了小七？”

“沒什麽……”小七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她在心裏責怪自己不該擅自揣度仙人的。

小雀兒卻是揉揉她的小腦瓜子，她也往後看了一眼阿散，總覺得那樣的阿散與她有些距離。

像是站在了河對岸，她想過去找他，卻不會游泳。

她怕阿散只會留個背影給她，明明他長得那麽好看，幹嘛不留個正面給她……

小雀兒搖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甩出腦子。

走了快一個時辰，前方地勢較為平坦開闊，而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溪潺潺而流，正好歇息一會兒。

“雀兒姐姐，我已經好多了，讓我自己來吧。”

小七有些不好意思，一路讓仙人扶着，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她們在小溪邊尋了塊幹淨地方坐下，阿散卻是在不遠處直接靠着一棵樹盤膝坐下，随後閉目養神。

簡直比小雀兒這個仙人還要像仙人。

只是沒坐一會兒，小七又忍不住問道：“雀兒姐姐？”

“你說，我在呢。”

“那邊的阿、阿散哥哥，是不是生氣了？”

小七有些拗口的說着，她心思很細，這一路以來，那少年仙人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小七總覺着是自己的問題，或許自己應該獨自回家，而不是勞煩雀兒姐姐。

小雀兒十分篤定搖頭：“他怎麽會生氣呢？”

“那為什麽阿散哥哥都不說話？”小七又抛出問題。

“是欸，阿散從剛才開始就不說話了……”

“小七在這兒等一下，我去看看。”

說着，小雀兒再次從柔光中化作雪白的團雀，在小七一片驚奇的眼光中飛向阿散。

她撲棱撲棱翅膀靠了過去，阿散在打坐，看似入定了一樣。

小雀兒飛到他的肩頭，那股熟悉又好聞的味道從他身上逸出。

小雀兒必須得承認，她每次靠近阿散，都有種想抱着他睡覺的感覺，他就是那夢想中的溫馨小窩。

飛到阿散肩頭的小雀兒左瞅瞅，右瞧瞧，阿散好像真的跟睡着了一樣，對她的到來不理不睬。

小雀兒靠近了些，用自己的頭蹭了蹭阿散的臉頰。

“做什麽？”

阿散的聲音冷不丁傳來，吓了小雀兒一跳。

“阿散原來沒有睡着啊。”

話沒說完，小雀兒只覺得自己被一只手掌握住，但并沒有束縛的感覺。

是阿散伸手抓住了她，從肩上拿了開來，被放在他手心裏。

“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小雀兒莫名有些心虛起來，聲音也小了不少。

阿散只是輕哼一聲，呼出的氣息掠過小雀兒全身，弄得她癢癢的。

“阿散沒有生氣吧？”

阿散看着掌心裏雪白的小雀兒，毛茸茸的，又有些胖乎乎的，放在手心裏倒是很乖巧，

他又好氣又好笑。

“我若是生氣了，你當如何？”阿散不知為何，就想看看她是什麽反應。

卻見小雀兒十分認真地思考了一會，随即張開了自己的小翅膀。

“抱一抱就好了。”

說着，身上要散出柔光，她又要變回人形！

阿散眼疾手快，兩只手連忙将她摁住，眼神不自覺往小七那兒瞥了一眼，确認小七沒有被這邊的動靜吸引。

這才松開手心，也松了一口氣，這傻丫頭，又是打算在他懷裏直接化作人形嗎？

“阿散不要抱抱嗎？”

小雀兒擡頭，抖擻了一下身子，好讓自己的羽毛恢複整齊。

“誰要你抱……”

阿散的神情明顯又不對勁了。

可小雀兒沒有發覺，反而一本正經解釋道：“那師父每次罰站，我都是抱抱師父，她就氣消了的。”

阿散：……

阿散真的很想認識一下小雀兒口中的那位師父，究竟是怎樣的師父才能教出這樣的徒弟。

“好了，我沒生氣。”

說着還揪起小雀兒這個小團團，讓她飛回了小七身邊。

“啾啾啾啾……”

小雀兒嘴裏說着方言，好像是在表達不滿，沒生氣就沒生氣，揪我羽毛幹嘛！

在小七仍舊震驚的目光中，小雀兒飛了回來，她其實更喜歡以原形視人，畢竟走路很累啊。

小雀兒停留在小七的肩頭，倒是讓小七身子一抖，有些措不及防的溫馨。

“雀兒姐姐？”

“怎麽了？”小雀兒用嘴梳理了下羽毛，确認自己沒有少一根毛，這才寬心。

她這羽毛，可是團雀之中最好看，最柔順，最潔白的存在。

要是哪天團雀們聚會選美了，那小雀兒絕對的當仁不讓，天下最漂亮的團雀就是她！

“雀兒姐姐，好可愛啊……”

小七終于露出了像她這個年齡的孩子該有的表情，洋溢着笑臉，喜歡那些軟軟毛茸茸的可愛小動物。

但她仍然記得，自己肩上的是仙人，不是一般的小動物。

于是那股子的歡喜一時讓她伸手想摸一摸，一時又被狠狠克制在心裏，倒是也有些可愛。

小雀兒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沒有多想直接跳到了她的手心裏。

小女孩的手很是稚嫩，可能是經常采藥的緣故，指間都散發淡淡的草藥清香，一點也不刺鼻，反而也很好聞。

小雀兒喜歡自己的羽毛，也喜歡那些喜歡她的人，所以她在小七的掌心索性就匍匐了下去。

就像是一團白色的雪團子，又潔白好看，又柔順綿軟。

小七十分欣喜，情不自禁的用臉龐蹭了蹭小雀兒，臉上都是滿足感，笑得很是開心。

她喜歡小團雀，家裏每次秋收後，她都會挑一些秕谷，丢在院子裏，等着幾只小團雀飛來。

它們總是很膽小，一只團雀望風，另外幾只進食，然後再換望風的那只。

她從小到大沒有什麽朋友，有時候就這麽能看一整天。

後來，團雀們來的次數多了，好像熟悉了，也就沒有那麽害怕了，偶爾灑在她腳邊的谷子，團雀們也會靠近吃掉。

為了能讓小團雀們多來她們家，小七還特意在屋檐下搭建了幾個小窩，當然都倚靠娘親幫忙。

如此一來，經常會有小團雀們在她家進進出出，小家夥們很可愛，她也一直很喜歡。

直到這次小七真真切切摸到了小團雀，不僅如此，還是仙人團雀，胸膛的心都快要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