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衆生皆苦

“小七！”

小雀兒大喊，她能看見小七懷裏的那顆神之眼，它散發的光芒很是耀眼。

卻像是汲取生命為代價一樣，小七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冰冷的光芒将她整個人都點亮了。

小七微微睜開雙眼，好像看見了小雀兒的安然無恙，全身的氣力都被抽走，從半空跌落。

“小七……”

小雀兒急忙跑來，将小七扶在懷裏。

小七的手冰涼刺骨，嘴唇上凝起的白霜，就連睫毛也點上了幾片雪花。

她好似剛從雪境中出來，沾染了一身的風雪。

“雀兒姐姐……沒事真的……太好了……”

小七的話語斷斷續續，眼睛始終睜不開，但她能聽見小雀兒的呼喊。

“小七，小七你怎麽了？”

“你、你快，吃下這個就會好的……”

小雀兒顫抖着聲音，慌亂着手腳，從自己的空間裏拿出那粒白色的丹丸，喂在小七的嘴邊。

可她怎麽也不把嘴張開，小雀兒急壞了。

“小七……”

眼裏的淚控制不住般從眼眶流出，滴落在小七的手裏，滴落在那顆神之眼上，淚珠瞬間凍結成了冰珠。

神之眼的光芒暗去，好像帶走了小七的魂魄一樣，小七再無半點氣息散出。

“不要啊，小七，我還沒有帶你回家呢……”

小雀兒好像理解一絲那種感覺，那女子被黑球吞噬前，也是這樣的感覺。

這是悲傷嗎？

高空傳來悶聲，小雀兒淚眼婆娑看過去，是仙人們的法器成功将黑白球磨滅，帶着法器本身崩裂了。

小雀兒像是抓住了希望般大喊：“前輩，幾位前輩快來看看小七吧！”

天上的三位仙人當即也相視了一眼。

他們知道小雀兒等人的存在，只是大敵當前，哪怕知道這兒有凡人，他們也是無能為力。

仙人紛紛踏來，落在抱着小七的小雀兒身邊。

“前輩，你們救救小七吧……”

小雀兒止不住的淚水，她看看小七又看看幾位仙人，小七是無辜的，她不該遭受這種橫禍。

留雲借風真君望着那懷裏的小姑娘輕嘆一口氣：“這孩子……”

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如果不是小七得到了那枚神之眼，打破眼前的僵局，他們雖然身為仙人，哪怕此次不會身死道消，也會受到重創。

“死生，命也。”一旁的理水疊山真君悲嘆一聲。

衆仙看向那小女孩手中的神之眼，剛剛誕生于此世間的神之眼，因為小女孩生命的流逝，竟也逐漸暗淡了下去。

“命由天定，運由人寫。”

外形似牡鹿的削月築陽真君微微阖上雙眼，四只蹄子再度發出淡淡金光。

“前輩們，救救小七吧……”

小雀兒只恨自己沒有那通天的仙術，無法挽回小七流逝的生命。

三位仙人相看一眼，知道有因必有果，如今這小女孩落到這番境地，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不能袖手旁觀的。

“小輩，你且退去。”

留雲借風真君輕聲說道，随後三位仙人呈三方角度圍住了小七。

小雀兒只能抽搭着眼淚，默默站到一旁。

只見三位仙人紛紛調轉體內仙力，三色仙力從他們體內依次剝離，流轉到小七的體表。

再看兩位鶴仙人都張開了自己的翅膀，無盡的柔光從他們翅膀上散落。

而那牡鹿仙人則四只蹄子一踏，将三色仙力擰成一股。

一時間，一根由紅、藍、金三色交纏的仙絲織成，随即向着小七的身體而去，在她的胸前緩緩融入全身。

不等衆人再有別的動作，那顆冰元素的神之眼瞬間綻放出極其強烈的光芒，小七也猛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小七……”小雀兒欣喜，可接下來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再度蘇醒的小七，眼中失去了人性的平庸，取而代之是空洞的冰藍，毫無感情的存在。

小七騰的一下子坐起身，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不斷有絲絲仙力從指尖溢出。

“不行，這孩子根本掌控不了仙力！”留雲借風真君眉頭一蹙。

理水疊山真君也是輕嘆一聲，當即調動自己的力量。

可還沒等他施展什麽，小七體內頓時爆發出強大的氣勢，以她為中心，不斷有仙力從身體裏逸散。

“好冷……好痛……”

她很痛苦，雖然面無表情，可眼角滴落的冰珠，滿天肆意的寒氣，無一不在說她痛苦。

那顆神之眼只會源源不斷抽取她的力量，轉化為冰冷的寒意釋放開來。

“小七！”

小雀兒大喊，可小七根本聽不見她的話。

理水疊山真君當即施法，在她腳底化出琥珀，想要憑此将她封印住。

小七似乎感受到了，她不想被封印！

轉而小七揚起小手，竟是在手上凝聚了一團冰霜直接朝理水疊山真君襲去。

若是着能這麽容易就傷到理水疊山真君，那他就不是仙人了，冰霜被阻隔在一面由琥珀形成的壁障前。

小七惱怒了，神之眼光芒四射起來，而她也陷入空前的瘋狂。

她以自身為中心，散下無盡冰芒，将周圍一切都凍結進她的世界。

草木先是披上了白霜，然後在被凍僵、凍硬，輕輕一碰便化作了白霜齑粉。

衆位仙家倒退幾步，紛紛躲開小七無差別的攻勢。

小雀兒也不含糊，撚起法決，凝聚了一片柔光屏障在身前，想到還有脫力了的阿散，連忙頂在他的身前。

寒霜襲來，阿散只感覺四周都是一觸即傷的冷凍，只有前面的那嬌小的身影，替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寒冷。

阿散倒是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要這個丫頭仙人來保護，一時間背後的巴印頓時又顯現出來，只不過只有微小的一瞬，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而正在躲避寒霜的留雲借風真君卻是十分敏銳，幾乎剎那就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瞬息就鎖定了阿散。

“小七，不要這樣……”

小雀兒喊道，她知道小七這是因為控制不了仙力，才會失去神志般攻擊別人。

而現在幾個仙人也只能被動抵抗，他們現在出手倘若制不住小七，只會讓小七更加瘋狂，倘若制住了小七，也會無可避免的傷害到她。

小雀兒騰出自己另一只手，她知道自己該是做些什麽了。

“無視無聽，抱神以靜……”

“仙法，開！”

小雀兒頓時撤去壁障，手指微光凝聚，竟直接飛向小七。

阿散想阻止她，卻是撲了個空，三位仙家也是吃了一驚。

小雀兒直直朝着小七飛去，小七也注意到了她，體內頓時爆出更龐大的能量。

那般寒冷猶如在刀鋒在她臉上刮過，刺得小雀兒睜不開眼，她是真的怕冷。

可她還是那樣義無反顧，直到手指的微光抵住小七的額頭，沒入她的身體。

“小七，你快醒醒……”

小雀兒呼喚着她，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反而神之眼愈發明亮，一團寒光直撲她的胸膛，小雀兒避之不及，刺骨的寒冷頓時沒入全身。

一小片柔光中，小雀兒化作原形，跌落了下來！

“雀兒！”

阿散大叫，他再也顧不上寒冷，猛地沖上前，接住了墜下來的小雀兒。

手心裏，小雀兒渾身冰冷，羽毛下雖有一點溫度，可也即将被寒風湮滅。

此刻的小七終于清醒了一絲，眼中的空洞褪去半分，漫天的冰冷稍微減去，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麽。

那是她的雀兒姐姐啊，她怎麽就……

小七的眼中露出懊悔，在那白球之中，她不是想報答雀兒姐姐的嗎？

她不想雀兒姐姐這麽好的仙人受到傷害，雀兒姐姐救了自己的性命，她還沒來得及報答呢……

于是，在黑球即将觸碰到小雀兒的時候，神明回應了她的心願，一顆神之眼從空中落到她面前。

她握住那顆神之眼，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打破了僵局。

可現在，小七渾噩地看着手裏的神之眼，她用這個神之眼傷害了自己想保護的人。

“怎麽可以……”

小七握緊了神之眼，越來越緊，一絲鮮血從掌心溢出，她想把自己的神之眼破壞掉！

還是理水疊山真君，當即就發現了小七的打算，倘若她把自己的神之眼捏碎，恐怕她自己的性命當場也會寂滅。

再也顧不上其他，理水疊山真君翅膀一揮，地面上湧出大量琥珀，直直沖小七而去。

此刻的小七沒有防備之心，當即就被收進了琥珀之中，層層琥珀包住她，将寒冰之意隔絕在內。

而小七的動作也定格在那一刻，她捏着手裏的神之眼，眼中是些許自責，随後徹底閉上眼睛，在眼角留下一滴清淚。

“如此，這小女孩恐怕……”留雲借風真君頗為擔憂。

“只能待仙力在她體內融合，否則藥石罔效。”

理水疊山真君也是只能出此下策，這次是他們疏忽了。

琉璃魔神的反撲讓他們差點都吃了大虧，這個小姑娘實在是無辜。

轉而三位仙人終于也是看開了，興許就是命數如此。

而他們則是看向了那守着小雀兒的阿散，小雀兒還在昏迷。

留雲借風真君眯起了眼睛，對着那個看似凡人實則人偶的阿散露出了極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