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掙錢

小雀兒看向抓着自己手的阿散，他的眼神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也只能躲回樹後，眉眼低垂，任憑阿散牽着自己的手。

風輕雲淨，淺灘裏的荻花被風兒鼓動，像是潮水一般一陣又一陣，些許紫色的馬尾穗也夾雜其中，在水面上倒映出白花花的一片。

不遠處有一八角涼亭，朱木璃瓦，亭外挂着随風搖曳的紅燈籠，阿散一直牽着她到了亭內，這才松開自己的手。

憑欄而坐，小雀兒始終皺着眉頭，她望向湖面波光粼粼，這荻花洲水澤遍布、河網縱橫，随處可見的都是沙沙作響的荻草，還有遍地蛙聲和鳴。

微風掠過她的手心，阿散殘留在她掌心的溫熱逐漸消散，小雀兒還是有點怕冷，她攥緊了手心，淡然道：“善則善應，惡則惡報。”

小雀兒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阿散，阿散此刻也眺望着遠處的山水，他像是獨處于世外，人間半點塵土都挨不上他。

“師父說身為仙人可以不用濟困扶窮，世間百态，各有因果，便是仙人也做不到經緯天下，面面皆到，可身為仙人斷不能獨善一身……”

“想說什麽就直說。”阿散沒有回過頭，依然看着遠處。

小雀兒深吸一口氣，将心底積郁的通通吐了出來，她堅定的道：“阿散，我想成為好仙人，不求萬世稱頌，只求問心無愧。”

阿散終于把臉轉了過來，他看向小雀兒那堅定不移的眼神，想生氣但還是沒能把氣生出來，她的意思還不明顯嗎。

阿散雙手抱胸：“你想幫小七的娘親？”

小雀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連忙點頭：“嗯嗯。”

阿散：……

所以拐彎抹角的就是為了跟他說這事嗎，阿散心裏好笑，終是站起身來。

“走吧。”

小雀兒也跟着急忙起身：“去哪兒啊？”

“掙錢。”阿散頭也不回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小雀兒揚着笑臉，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

遠在石門之上，峽谷之間的最高點，有一個少年人正迎風而立。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他似乎在對自己踩住的小草道歉，轉而挪開了自己的腳，他往前看去，入眼一片無際的平原，有水草豐潤，物産豐富的荻花洲，還有殘垣斷壁，滿目瘡痍的歸離原。

遠處的榮華港口，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只是要做的事情很多，雖然不用事必躬親，但還是要過問的。

片刻，像是欣賞夠了這樣的景色，他從懷裏拿出一頁書信，上面記下了蒙德近百年間發生的大事，例如一百多年前魔龍杜林，被風神的眷屬擊敗，葬身在那雪山之中。

少年側過腦袋看了一眼西邊那高聳入雲、氣勢恢宏的雪山，眼中流露出些許不屑，随後又看向另一個名字。

“烏薩？”

信紙所寫行跡不明，找不到其蹤影，少年輕哼一聲将手中信紙揉作一團，随手一丢，好似又想到什麽，帶着些許惱怒将信紙揣回懷裏。

少年平息下自己臉上略有不甘的表情，還是老老實實找了條路，去到了山谷之底。

“接下來，是去找魔龍還是找那個人偶呢？”少年獨自走在小路上，看向前方的峽谷，那就是璃月與蒙德之間的大門了。

此地名為石門，少年雖然獨身一人，行跡并不可疑，是以千岩軍沒有阻攔，他也只是打聽了一下璃月港的方向。

走出石門便能看見一些屋舍，還有生意人在附近擺攤，少年随意找了家攤子，要了碗涼茶。

他的目光被荻花洲上那巨大岩柱給吸引了，于是向奉茶而來的店家打聽：“老人家，我看那岩柱上好似在建造些東西，是要做什麽？”

店家是位年逾七旬的老頭，精神很不錯，瞧着少年不是璃月人的樣子，給他解釋道：“嗐，聽說是要建個客棧吧，都是奉得七星的令。”

“七星？”少年端起碗中涼茶呷了一口，絲絲涼意沁入心脾，倒是消暑解渴的很。

“小子，七星你都不知，來璃月作甚？”老人家見他什麽都不曉得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明明是少年人的打扮。

少年故作窘迫道：“老人家瞧您這說的，小子這不是初來乍到嘛。”

他抹去嘴邊的茶漬，又接着說道：“我呀，看過幾本話本，上面的大俠都是我這個年紀就出來闖蕩的，您別看我身子骨不壯實，我可有把子力氣呢。”

老攤主失笑一聲，好像是見多了這樣的少年英氣，不過因為話本裏的幾句俠義柔情便想着踏出一樣的道路，勇氣可嘉，只是……年輕氣盛罷了。

老人家擺擺手接着說道：“別的我也不多說，聽老朽一句勸，碰上解決不了的事，喏，找那兒的千岩軍。”

老人家還順手指了指在石門站崗的千岩士兵，随後搖搖頭離開，少年也跟着看了一眼那站的筆直的千岩士兵，嘴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末了，他只是在斑駁古舊的竹桌上排出一枚摩拉，将那涼茶飲盡，離開了茶攤。

只是背身離去時，那眼中的陰鸷，足以讓人不寒而栗，但可惜無人察覺，少年也掩飾地十分隐蔽。

随着離那岩柱越來越近，少年便打定主意，不願在這荒郊野地久留，早日抵達璃月港，也好少受些苦。

淺灘荻花朵朵，他無心欣賞；沿途蛙鳴一片，他只覺聒噪。

可當他肉眼便能看見那岩柱全貌時，此行便再也不枯燥，他也即将得到最大的收獲。

…………

“阿散，我們這是要打工嗎？”小雀兒弱弱站在阿散身邊，仰頭看向那十分巨大的岩柱，心想這東西是怎麽在這裏形成的。

“掙錢便是如此，要是嫌累可以早些放棄。”阿散将自己的草帽摘下，挂在脖子後頭。

小雀兒頓時義正嚴詞道：“我不怕的，我們打工吧！”

阿散看着她那認真的小臉，明明走幾步路都會腿酸的傻丫頭，現在居然為了幫助凡人心甘情願去打雜，這要是她師父知道會不會砍了自己？

阿散把荒唐的想法甩出腦海，随即對小雀兒說道：“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去問問。”

剛才他們就跟一些匠人打聽過了，這裏是打算建個客棧，奉璃月七星之命，從總務司抽調了人手，是想在此地給那些行走的商販們一個歇息的地方。

既是如此，說不得就需要做苦力的活計，有需求便有報酬。

阿散不用多打聽，只用一眼便看見了那些做活的人裏，只有一人負手而立，衣着雖不華貴，卻也是上好的料子。

他應該是這兒的主事人才是，阿散走進，只聽得其中一位工匠正好向那人禀告道：“戚管事，您看看這兒，要是一路鋪階梯而上，實在太費時費力了，這岩柱如此之高，真把客棧放在上頭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名為戚管事是一位中年人，面容端正，蓄有短須，只是眉眼間的愁容也是十分明顯。

戚管事只是拿着圖紙，對照着岩柱看了又看，随即對那工匠道：“先做吧，這是總務司特意讓人設計的，總歸是依樣畫葫蘆，真要做不出那是我們的事，屆時我再上呈總務司。”

工匠看了看，也只好不再說什麽，領了圖紙轉身幹活去了。

戚管事也只是看着那岩柱外搭好的竹架子，心裏掐算着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剛一轉身，卻見一個少年正盯着自己，看其裝束不像是璃月人。

戚管事皺眉：“有什麽事嗎？”

阿散倒是也想從容不迫，只是求人辦事，還是要用人璃月的禮數，他上前一步，十分不自然地作了一揖道：“只是想問管事，此地是否還需幫工。”

戚管事看了一眼阿散，也沒怎麽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只是擺手道：“一日四個時辰，一個時辰兩百摩拉，就負責把木材搬上去，能做的話就去工頭那兒報道。”

戚管事言簡意赅，阿散自然不會再多問，當即朝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工頭。

工頭是個胖子，脖子處挂了條汗巾，已然濕透，看向阿散這小身板不由得蹙眉道：“你确定你要當幫工，那些木材可不輕，你扛得動嗎？”

阿散也不跟他多廢話，只是彎腰就将他腳底一根長六尺，重達百斤的木條直接抗在肩上，沒有廢絲毫力氣的樣子。

工頭下巴的都快掉地上了，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有着如此神力，當即拍板同意了，當工頭問向除了他可還有其他人時，阿散猶豫片刻，還是只報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當他轉身走回去，發現有個少年模樣正站在小雀兒身邊，四下攀談的樣子讓他頓時竄出一股無名火。

他走上前，小雀兒開心地朝他招手。

阿散冷冷看向那莫名其妙出現的少年，光是眼神就已經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你特喵的誰啊？

小雀兒向着阿散介紹道：“阿散，這是亞當，他說他來自須彌的。”

名為亞當的少年人向着阿散也微微一笑，很是友好的樣子。

阿散盡量不讓自己的表情出現波動，但還是無法遏制地皺起了眉頭。

這才離開一會兒，連打哪兒來叫什麽都知道了，要是給他一個時辰，豈不是人都讓你拐跑了？

阿散覺得自己要做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工頭：少年英才啊！（鼓掌）

阿散：偉力如此，皆為神誕！

順手朝亞當丢了一個剎那生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