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家人

指望男人主動承認“錯誤”是一種幻想，當姜志成的白色襯衫被懸在林家門口懸賞的時候，他成就了一說法。

一條死魚是不會翻身和說話的，他一定要保持沉默。

話說，王梅和林信黨也是村裏的另類夫妻，一是一對天壤之別的雙胞胎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二是對于別人都藏着掖着的事情，他們就敢曝光于白日之下。

林寶霞在家身上穿着陌生男人的衣服，王梅和林信黨炸開了鍋，且女兒一言未發，像是在保守一切秘密的态度，讓家裏覺得問題大了去了。

一直杆挂着襯衫，在林家門口的土地上支起來了飄揚的旗幟，一張有獎尋賞變态的告示也躍于紙上，賞金400塊，這在村裏也不是個小數目，上面寫着：家中小女遇到變态，特此400元尋找識得襯衫的有勇有謀之士揭發舉報，全家人必定感激不盡！

風聲傳到姜志成耳朵裏時，他第一時間又買了一件和那件一模一樣的襯衫，一通捶打之後洗了十遍，還加了點顏色，使之泛黃，才就此作罷。

當認識他的兄弟提起時，他就回一句：“放屁，看清楚老子衣服在哪裏。”

自覺一切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姜志成把他能考慮到的都算了進去：村裏又沒個監視器，中午也沒第三只眼，他的名字也沒留下，指望個傻子能指正出什麽？

開着空調，在自家開着電視，享受着美好的下午時光，如同他無數個浪費掉的日子一樣。

爐子上炖着開水，一碗方便面躺在桌子上等着下鍋。

門鎖響時，姜志成還睡得正香，夢裏不知道遇到了什麽，嘴角還在上揚。

踏進門的姜和平沒有換鞋，一腳踩在他兒子的床上，白色的床單頓時冒出個灰色的腳印，他站在床上，拿起旁邊的枕頭對着躺着在被窩裏好夢的人就是重重一揮，姜志成痛得整個人蜷縮成了蝦，半夢半醒中還搞不清是誰偷襲了他：“哪個兔崽子，老子要弄死你！”

“就你這個熊樣該弄死的也就是你自己了！”姜和平踩在白色的被單上，擦得光亮的皮鞋對着兒子的鼻尖，好像一擡腳就可以把□□地鼻梁踩斷。

“爸？”家中最不應該出現的不速之客，“你不去市裏開會了嗎？”

“哦，你掌握的還挺全面，是不是我一天拉每一泡屎你都能聞到。”姜和平從來沒法與他的兒子正常對話，更像是對手。

“爸，你光輝的形象可不能被幾泡屎打破了，你兒子就是聞到也得給你兜着，見人就說香。” 姜志成攏起被子，把背心套上，腳上挂着拖鞋邊洗臉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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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就是再臭，也沒你臭了。”姜和平突然哈哈一笑，指着扔在床下的襯衫說：“要不要我把你這件衣服，拿出去跟林家那件比對比對。”

姜志成吃了一嘴牙膏，驚訝地轉過身，毛骨悚然地看着他爸的笑顏，眼睛一眨不眨的聽着他說，“我剛從林家回來，咱們家的人幹的事，是香是臭都得認，你說是吧？”

“爸！！！！！”他跑過來，嘴裏泡沫噴出老遠。

姜和平嫌棄的往後撤撤，面對的像是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抓緊把衣服穿上，我兒媳婦還在家裏等着我呢。”

姜志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踏進自己家門的，從今年打頭那個女人進門後他就沒回去過，嘴上說怕擾了他爹的春宵，其實心裏也是害怕，這喊個陌生人做媽，又不是演戲，實在是難，嘴上了502張不開，更不能喊阿姨喊姐，索性就一個“喂”算了。

姜和平看着這麽個長不大的兒子，真是可氣可恨，25歲的年紀，情商智商不過是小學水平，遇事就是躲貓貓，人生如果是場游戲，他還沒上場就慫了。

趙葉作為個新進門的媳婦，這雖然是她第一次結婚，但是一結婚就有個這麽大的兒子，也是不适應，但是她沒有表現的如此明顯，笑着說：“多回家吧，你爸還是想你的。”

“哼，這兔崽子真想拿鍋炖了。”姜和平其實不知道，他兒子性格最随他。

“你倒是能找這麽大的鍋。”姜志成不滿意地反抗。

“我要真想炖了你，就先把你這個腦袋給砍了，看你那張臉我就心煩。”姜和平走到屋裏換了件正式的衣服，西裝上沒有一個褶皺，“等會人家來了，你給你皮繃緊點，這還不是一家人，你要是在外人面前給我丢臉，看我不剝你一層皮。”

姜志成最了解他爸那老好人的設定，連話都不想回，心裏盤算着怎麽弄呢，這無中生有的事情他可不能承認。

林家三人剛到門口，說話的聲音就被他聽到了，“看看人家這門，還是白色的，臺子都是大理石的。”

“怎麽了，嫌棄咱們家的磚瓦房了。”林信黨不滿意地看着自家老婆。

“咱家那個灰色的地，拖不拖都看不出來髒，他們家一天不拖都不行。”王梅第一次來，這村裏幾個好的建築有一處就是姜家的。

“人家有保姆，要你操心。”林信黨把她推過去，“你去敲門。”

王梅轉身往後，繞到他後面，“憑啥我去，你怎麽不去，一家之主，你去。”

推推搡搡之間，門鈴聲一響，緊接着是一連串敲門聲，“來人呀，開門開門。”

就見林寶霞跑到門前，對着白色的珠光門叫着裏面的人，王梅還沒來得及把她拉回來，裏面就沒好氣地一聲：“叫魂兒呢。”

姜志成覺得自己家也算是隔音設施做得不錯了，何奈門口的人說話聲音真不小，他想不聽都不行，“知道這誰家嗎？一點禮貌也沒有。”

王梅拽着林寶霞，卻管不住她的嘴：“二哥哥，這是你家嗎？”

“我去，傻子，可別亂認，誰是你二哥哥。”姜志成可不管有沒有長輩在場，搞得太熟事兒可不好說了。

“我有個哥哥了，你只能算是二哥哥了。”林寶霞都給排好名次了。

“我管你呀。”他話音未落，就被一個大巴掌拍到了後腦勺上，姜和平出現在他的背後。

“啊，人到齊了，快進屋，咱們進屋聊。”

客廳聚滿了當事人，姜和平坐在中間的沙發上，他的對面是林家三人，林寶霞坐在左側，東張西望的，姜和平平淡地掃了她兩眼，心中自知一二。

“姜書記，你這突然把我們喊家裏來，你看怪不好意思的，家裏剛下的雞蛋給你拿了一籠過來。”林信黨平時不是個會來事的人，他們一家也算是村裏的異類，除非親戚間串串門，很少與人接觸，當下有些拘謹。

“客氣了，喝茶，這我從市裏帶來的，味道不錯。”姜和平招呼着，桌子上放着當季的水果，一看就不便宜，好些都是他們沒見過的，林寶霞好奇的坐在了地上，因為地上的地毯比她的床還舒服。

王梅見了抓緊把她撈起來，林寶霞趁她不注意抓了一把草莓，往嘴裏填。

姜志成坐在對面看着一臉嫌棄，嘴巴都要撇到大西洋去了。

還是姜和平先打破的沉默，“其實今天還是我們的不對，我們是來自首的。”

林信黨王梅一聽，突然豎起了耳朵，一臉驚訝：“啥？”

其實他們也懷疑過，突然被邀請，可能與此事有關但是萬萬沒想到是姜家的事。

“站起來，還坐着幹嘛！！”姜和平突然一吼，姜志成不情願的站了起來。

“你們家懸賞的襯衫是我兒的。”

“什麽！！是你小子！！！”林信黨氣不打一出來，嘴上沒了遮掩，還是王梅拽了拽他的衣角。

“咳，那個老林呀，別激動，我們做的我們認。”姜和平擺着姿态說，像是要公事公辦。

“認什麽認，啥也沒幹呀！！”姜志成不滿意地抗議道，再不說句話要屎盆子就扣他身上了。

“你這是什麽話，我女兒在家怎麽就脫光了穿上男人的衣服了，你說說。”林信黨看着這混小子質問道。

“那你問問你家的呀，她怎麽出來，她自己不知道呀！”他指着林寶霞說。

王梅搖搖林寶霞，林寶霞也不說話，只說：“秘密。”

急得姜志成跑過來，對着她說：“啥秘密，就沒秘密，我救你一命你可不能栽贓。”

“二哥哥，我困了。”林寶霞才不管他們說什麽，她打了個哈欠委屈地說。

一旁的王梅搖着她：“不許睡，媽問你，誰給你脫的衣服？”

姜志成支起耳朵聽，“自己脫的。”

“誰讓你脫的？”

“嗯~~忘了。”

“你看吧，不是我，說了不是我！”姜志成忙于澄清。

“那你說，你脫衣服發時候還有誰在，他在不在！！”王梅指着姜志成的臉問她。

“二哥哥。在呀。我們還玩兒游戲，他躺着我坐着。”

姜志成嘴角有些抽搐，身為現實他無法反駁，只能說：“我沒動她哈，咳咳。”

王梅緊着問：“那你看沒看！你把我家閨女看光了，你個流氓！！！”

姜和平開口：“嫂子，別激動，慢慢來。”

“還慢啥，你兒子一口一個傻子，一口一個不承認，我家孩子清白都敗光了，他還好意思嫌棄我們家。”王梅進門前還避諱着書記不能招惹，他們普通老百姓過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姜志成這是什麽态度，雖然他們寶霞腦袋不靈光，但是也不能被人指着鼻子罵傻子，被人占了便宜還不吭聲！

她當媽的不站出來，誰還能為她女兒讨公道，“你們不承認，我們也不怕，我要讓全村的人知道你們姜家出了個敗類！”

“我真沒碰她，我就見過她兩次，她啥名字我還不知道呢！！！她身上的那血是她自己的，鼻血，鼻血她自己沾的！！！”姜志成見林家一臉認真好似真要去鬧大一樣，他把能招的都招。

“什麽！！你怎麽知道我女兒褲子上的血，那天晚上也是你呀，好呀，你小子慣犯呀!”林信黨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就往姜志成砸過去，還好他閃得迅速，瓷杯子倒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摔了粉碎。

趙葉去撿地上的碎片，想要緩和一下，“大家有事好好說嗎！”

“沒法好好說了，氣死我了，一個老不正經，帶着一個小不正經，一家子沒個正形！”王梅指着趙葉，又移到姜和平，最後落在姜志成身上。

姜和平的胡子歪了歪，一道聲音穩穩低沉卻不容質疑地插進來，“罵我也是罵你們自己，畢竟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

回去的時候，林信黨對挽着自己的老婆說：“你剛才那勁兒拿捏的不錯呀。”

“你老婆我這是為這個家做抗争呢，你也不看看姜家譜擺得多高，那樣子跟咱們往他們身上貼似的。”

“就是，難道咱們還能熱臉去貼他們冷屁股，老林家可丢不起這臉。”

“都怪你那笨女兒！”

“關咱閨女啥事。”

“一口一個哥哥，你見她對誰這麽積極，除了寶駿，她還喊過誰？”

“也是。”

“唉，傻女兒這是喜歡上人家了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