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老虎機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十幾間房間，每個房間在進行的內容各不相同，沒有禁煙标識，屋裏煙霧缭繞，姜志成靠在外面的老虎上，看着一個半大的小子在推老虎機，音樂刷刷刷地響起，小夥子手指不停地點着，上面7位數的金幣點一下就減少幾個，一直在減少。賭注有10和100，三個圖案沒有一次相同過。

點的自己都累了，抽出煙盒拿出只煙點上 ，小夥擡頭看了看站着觀戰的姜志成，對上一個眼神，他舉起手裏的煙盒，示意了一下。

姜志成自然地從中抽了一根，“借個火。”

“Pa”煙火點燃的火焰，照亮了他的眼睛，“經常來嗎？”

小夥子接着按起按鈕，“草，今天又廢了，也不是經常，有錢了就來。”

“贏過嗎？”有點興趣，姜志成問。

“當然贏過，嘗到過甜頭，才會心存僥幸。”小夥穿着個背心，顏色陰沉，原色應該是灰色，卻已經快被他穿成了黑色。“我上次，賺了500塊，比我打工3天的錢還多。”

“今天怎麽樣。”姜志成看着上面的7位數，慢慢變成了5位數。

他嘿嘿嘿一笑說：“快輸完了呗，一整天都不順，估計也怪着陰陽怪氣的天氣。”

上面的數字已經刷成了4位數，給人一種億萬富翁突然變成打工仔的失落感，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回旋在機子上空。

林寶霞風風火火地奔過來，一看到姜志成就樂成了一朵花，6顆牙齒變成了8顆，“哎呦，你在這裏，我找了一圈。”

“我這麽大的帥哥，還要找嗎？全場焦點呀。”姜志成撇撇嘴，把嘴裏的煙霧對着她噴了一口，林寶霞來回扇風，嗆死了。

“這是什麽呀，那麽多鑽石。”林寶霞盯着屏幕裏的不斷旋轉的圖案，越看越好奇，蹭到前面來，快要趴在上面。

背心小夥眼睛咕嚕嚕轉了一圈，驚奇她反應怎麽那麽誇張，沒有回答繼續按着，手下的按鈕是財富的陷阱還是寶庫，不得而知。

見沒人回應，她看看坐着的小夥和站着的姜志成，兩個人都一臉冷漠好像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時間，她後退一步，盯着屏幕默默地看着，過了那麽1分鐘，姜志成把煙蒂扔在腳下，拿腳底擰滅火星，說：“走吧，我還要去試試今天的手氣。”

林寶霞沒理他，還在仔細看着，姜志成不耐煩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抓緊走了，不走你就自己待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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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按，這是第30次。選賭注100，應該是這兩邊一對。”林寶霞說完，拿手指點了點一排三位中的中間和右邊兩位。

小夥一臉茫然地瞅了瞅她，反正也無所謂了，他的金幣都3位數了，按着她的指示按了100，接下來，圖案在快速滾動，最後停在中間和右邊的是兩個相同的櫻桃。立馬金幣增加了5倍。

“這個呢，這次點多少。”他很感興趣地問。

“點100，這次是3個相同。”林寶霞指示着。

屏幕繼續旋轉轉轉，叮一聲，三位都停在三個金魚上，立馬金幣漲了80倍。

“哇靠，你怎麽知道的，這次呢？”小夥屁股坐不住了，在椅子上蹭蹭，往林寶霞的方向拉近。

姜志成站在他們身後，一臉驚悚地盯着林寶霞，這麽怎麽了，後半夜傻子變天才了？人家灰姑娘會變身，她林寶霞是長腦子啦？“喂，你在廁所裏吃什麽了？”

“我什麽也沒吃呀，我餓着呢！！”林寶霞嘟着嘴摸摸肚子，都餓了好久了，早就過了飯點。

“姐，姐。你告訴我點什麽，賺了錢，我請你吃飯。”小夥激動地搖起她的胳膊。

這麽快稱呼都變了，姜志成一臉嫌棄地望着他黑乎乎的手，指甲縫上滿是污垢，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多麽完美，每一只都完美無缺，小時候寫字都沒讓他的手指變形，指甲縫透明，渾身上下沒有能減分的部分。

“有話用嘴說，別動手動腳。”他提醒道。

“哦哦哦。”小夥趕緊松了手，他這是遇見財神爺了嗎？

林寶霞毫不在意，她關注着上面變化的數字，“沒事。這次10，應該都不一樣。”

滿滿從4位數轉到了5位數，事實這次也和她說得如出一轍，“天呢，你怎麽知道的，這有什麽規律嗎？”

林寶霞轉頭看看姜志成，見他也很想聽的樣子，才轉過頭說：“我剛看你點了34次，在34次時三位相同，然後第一次是3個不同，第二次是2個相同，第三、四次是3個不同，第五是2個相同，然後.....到了又一個34次三位相同，歸零了，重新開始。”

說完她又看看姜志成，擔心一回頭他不見了，他真有可能把她扔在這裏就走了，姜志成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眼，在2分鐘內，屏幕上的數字從5位升回了6位。小夥興奮地按着，但他自己根據判斷的成功概率僅為50%，林寶霞卻可以控制在90%左右。

“媽呀。我今天是轉運了，謝謝謝謝，我請你吃飯呀，今天太高興了，最近幾天不順地氣都通順了。”小夥從椅子上蹦起來，興高采烈地拉起林寶霞的手，說着感謝。

林寶霞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随便看看。”

“不，我是随便點，你絕對不是，你是天才。”小夥興奮地大叫，周圍地人被驚動都看過來。

“咳咳咳。”姜志成忍不住咳嗽起來，林寶霞一聽，邁過去一步，“你沒事吧。”小夥的手也松了開。

“沒事，被剛才那句天才吓到抽筋。”他搖搖頭說，“玩兒完了沒，下一場。”

“嗯。”她乖巧地點點頭，抓着他的袖子不松手。

“別走呀，姐，我請你吃飯，要不你留個電話，我可以拜你為師嗎？”小夥可不能錯過抓住活財神的機會，今天他少說也能帶走1000塊，是他在這裏第一次拿到那麽多，他玩了快一個月，都沒發現其中的規律，即使34次歸零後，也可能複位，從新的規律可能會變成35次或者38次，他摸不準，才初中畢業的他，哪裏懂得這麽多。

“下次吧，我還要陪他玩兒。”林寶霞禮貌地回絕。

姜志成圈起林寶霞，一臉傲嬌地說：“還下次，沒下次了，謝謝你的煙，小夥子，運氣有一次就行，別太貪心。”

小夥子嘆了一聲氣，也沒再糾纏，轉身去卷他的票，估計這些票夠他卷一陣時間的，這都是他今天賺到得錢。

“你什麽時候有了這個本事？”姜志成找了個地方，單獨問她。

“我沒學呀，我看看就摸到規律了，所有的數我都記下來。”林寶霞點點自己的腦袋說，沒半點閃爍。

姜志成滿臉質疑地盯着她看了會兒，臉還是那張臉，右臉頰上隐隐約約地小痣還在原地，站着的腳往裏扣一點，兩個手指喜歡扭來扭去，習慣也沒改變，總不會突然冒出來個蠻生姐妹吧？“牌會數嗎？”

“應該會吧，看到了自然就記住了。”林寶霞如實回答。

“你有這本事怎麽沒聽你說過。”

“這是本事嗎，可是我數學成績一直不好呀。”林寶霞懊惱地想起數學卷子次次不及格的日子，老師連家長都懶得喊了，只是說：“你這孩子，能考成這樣算不錯了，能學一點是一點吧。”

“跟成績沒關系。”姜志成把她領到拐角的一個屋。

大約過了40分鐘，他們從裏面走出來，徑直出了門，留下屋裏的人紛紛議論：“我日，他們是不是出老千了。”

“老子今天運氣這麽背嗎？？？”

“碰見大神，才知道你技術水到不行。”

“那女的一看就是軍師，這兩個詐騙集團吧。”

“我看他們之間走了呀，沒去換砝碼。”

“誰知道呀，總之我再打兩把牌就回家，我老婆還在家呢。”

“呸，誰沒老婆孩子在家，圖個樂兒，來來來，再來一局，最後一局。”

每個來到這裏的人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是最後一次。”

裏面喧鬧無比，外面安靜如谧，林寶霞的肚子在外面又叫了一聲“咕嚕”。

“想吃什麽？”姜志成問。

“晚上沒飯吃了。”林寶霞看看四周黑暗地街道，有家的人都早已經歸家。

“買包泡面，找個地方睡覺吧。”姜志成提議道。

“好呀。”林寶霞沒有任何異議，他說什麽她都會說好，有的吃她就高興。

住宿屋裏的電水壺呯跳了閘，姜志成拿着杯面往裏加水，水蓋過面後，拿叉子夾住，他喊了句：“2分鐘後吃。”

林寶霞正趴在屋裏唯一的床上看電視，晚上裏面正播着動畫片，叽叽喳喳地吵個不停，姜志成不耐煩地說：“聲音小點。”

“小了，聽不見。”她把遙控器壓在身下，擔心他拿去。

“聾呀。”姜志成把自己那杯也泡上，八百年沒吃過的泡面今天算是吃上了，還挺香。

“我今天給你贏錢了嗎？”林寶霞突然擡起頭問他。

“贏了。”他回。

“那我們的錢我怎麽沒見到。”林寶霞疑惑地問，看別人不是數着錢就是哭喪着臉。

“不想要。”姜志成回答她，又催了一遍吃面。

林寶霞舉着手，等着泡面放在面前，姜志成說：“下來，自己吃。”

她撅着嘴不高興地找了半天鞋子才磨磨蹭蹭到桌前，“你為什麽不想要錢呀，有了錢我們可以買很多泡面，還有火腿腸。”

姜志成給她遞了一根火腿腸，她非吵吵着泡面要配火腿腸，才給她買了一根。“那不是我想要的，你都吃上火腿腸了還擔心那麽多幹嘛。”

“因為我覺得我今天有被需要的感覺正好。”

“我卻沒了不确定感，沒意思，還沒走下一步，就已經被指出會在哪裏跌倒，讓我不想再邁出下一步，我寧願飛起來，撞得頭破血流。”姜志成吸了一口面，看着林寶霞圓溜溜地眼睛說。

“那下次我不說話。”她說。

“下次也不會帶你去了，你還是适合在車裏睡大覺。”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