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抓重點

陽光喚不醒沉睡的人，林寶霞醒的時候人在地上，她暈乎乎地爬起，坐在地上，腿上還卷着被子。

姜志成已經睡得不知天南海北，大字型癱在床上，她搖着腦袋想找回來點記憶——nothing

右屁股動起來酸得要死，她推測應該是從床上掉了下來，昨天睡覺的時候，她明明記得抱着姜志成的一條胳膊，如同狗找到了骨頭一樣緊。

衣服還是昨天的，她滿是泥水的裙子還老老實實待在車上，林寶霞想拿上來泡泡，起身出房，他們的房間在6樓，從樓梯上下來，她已經滿頭大汗。

那輛車真是紮眼，在2樓往外望，一眼就能找到它，林寶霞在太陽裏奔跑過去，這裏的天氣真是時陽時雨。

等她奔過去，想要拉車門卻怎麽也拉不開，她轉移到另一邊，依然如此。

門打不開，沒什麽，問題這上面什麽字？？？

車頭上被噴了紅色的油漆，上面赫然寫着一個——草

！！

！

連筆字體，周圍還被滴上了紅色的圓圈，草字後面還一定加上了感嘆號，三個，語氣嚴重到少了一個也不行。

林寶霞吓了一跳，她心裏知道這車對姜志成挺重要的，老聽他念叨我的寶貝，比跟人說話還親切，今天這寶貝別人刮花了，他還不得瘋？

林寶霞腦袋急得直冒汗，被陽光一曬霧氣騰騰，整個腦袋在蒸騰。

賓館樓下是個便利店，一個小哥坐在裏面玩兒手機，一個小時也沒個客人，無聊的緊。他擡頭看到一個面色潮紅，皮膚白皙，穿着一身不合适的運動裝，腳下踩着拖鞋的女人走了進來，因為近視他一開始沒有看清她的長相。

等她在便利店嚼着手來回踱步2分鐘後，他有了些警覺，不是顧客就是小偷，他兩只眼睛鎖定了她，高聲問：“喂，你要買什麽？”

林寶霞聽到有人喊她，她小步挪了過來，便利小哥離近看這個女人真白，年紀看着不大，粉粉嫩嫩地臉龐，應該比他還小，個頭中等偏下，瘦而不柴，身姿筆挺，兩只眼睛朦朦胧胧地下垂，抿着嘴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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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次聲音低下去：“要找什麽，我幫你找。”

“我沒帶錢，能借個毛巾嗎？”她擡起頭，說話的時候，剛才沾在臉上的一縷頭發，被吹了回去。

“額，這有一塊。”小哥從下面櫃子裏抽出一條。

“謝謝，能借點水嗎？”林寶霞接着尋求幫助。

她細小地胳膊拎着從後面借來的桶，重新走回陽光下，雙手扭起毛巾，攀在車蓋上，試圖消除紅印。被太陽寵愛過的車蓋，一遇水，“呲呲”蒸發開成了霧點，光裸地手臂碰到車蓋，猛然一震，真的很疼。

小哥坐在空調下，手機裏顯示今天最高溫度40℃，柏油馬路都曬蔫巴了，更別提人了，如果有可能，身體真的會被耗幹。

林寶霞把手放在水桶裏，剛才拎過來還是冰涼，現在已經溫了，她收起手上的毛巾，無功而返。

看着她搖搖晃晃地把水桶重新拎回來，路過貨架的時候滴出來幾滴，她立馬蹲下來把地上擦了幹淨，還順便把旁邊地抹了一遍。

小哥對她的一舉一動都表示出懷疑，這裏每天來來往往很多人，喝醉酒的、小偷小摸的、耍無賴的等等，這種沒錢一個人還好似沒有防備的女人，不是剛進城的就是特殊職業者。林寶霞對旁人的猜疑沒有感覺，她愁眉不展，對于油漆她束手無策，他還在睡覺，要是醒了就難辦了、

姜志成舒展個懶腰，長腿還往下蹬蹬，大字的一捺，撇得更飽滿了。翻滾着喊：“傻子，我要喝水。”

“給我來杯水。”

“水呢？”

“人呢？”

.......

一串沉默，他猛然睜開眼，四下無人，他踩着一只拖鞋，跑到浴室，空蕩蕩地，沙發上的毛毯下也沒有人，他喊：“林寶霞，林寶霞，這麽大了躲貓貓不好玩兒。”

無人應答，甚至靜下來呼吸聲都沒有，姜志成撓了撓頭，奔到窗戶上，從六樓往下看，嘴裏嘟哝一句：“不會傻到從樓上掉下去吧。”萬幸，樓下很安靜，連滴水都沒有。

臨走，還沒忘撿起地上的另一只鞋。賓館大媽對着明亮地電視機合不攏嘴，上面播着姜志成看都不想看一眼的電視劇，裏面冒出來的臺詞到了他的耳朵自動屏蔽了。

“大媽，有沒有看到一個女人跑出去。”

上了年紀的大媽，頭未動眼珠子瞄了一眼，“沒見。”

“沒見？你們這就這一個門嗎？”

“就這一個。”

他隔着個木門板跟她對話，可對方并不想搭理他，姜志成在一面大鏡子裏，今天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臉，蓬頭垢面上衣反着穿出的門，他撥了撥後面亂糟糟的頭發，心中安慰自己：沒關系這裏沒人認識我。

電視裏嘈雜地聲音越來越大，大媽一動不動地看着，像是要把整個感情奉獻給電視劇，姜志成咳咳了兩聲，用自己覺得最好聽最甜膩地聲音喊了聲：“姐姐，這什麽電視劇那麽好看。”

說完他自己有點反胃，但是大媽第一次給了他一個正臉，只不過沉重地眼袋把他吓得脖子後縮，“苦情劇啦，你看看這童養媳可憐地呢。”

“對對，女人不容易。”

“那可不是，我這麽大年紀還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供着我兒子娶媳婦呢。”大媽無限的委屈無處傾倒，上了年紀的女人不能被人點到悲傷處，否則停不下來，因為很少有人聽她們唠叨了，如果年輕還有人誇你可愛，以後只會被人嫌婆婆媽媽。

姜志成兩雙眼睛一邊緊扣着大媽的眼睛，一邊慶幸現在是空腹，說：“姐姐，有沒有在廣告時間看到一個小矮個的女人跑出去，大約這麽高，頭發長長的。”他比劃着高度大約在他的胸。

“恩，好像有一個，一滑而過，跑得挺快。”終于吐出了一句有用的話來。

姜志成說了聲謝謝，換上他的冷臉一腳邁出了賓館，如果待會逮到林寶霞他非要剝了她一層皮。旁邊的玻璃門上倒映着個女人，一身寬松，後面紮的馬尾被塞在了甩帽衫裏，雙手搭在收銀臺上，頭往裏瞧着和個小夥子說話。

一眼就逮住了她，小腳還翹起來往裏面使勁瞧，有什麽好看的？？推門而入，走到她身後。林寶霞根本沒注意有人在後面，她伸出手指指着監視器說：“拉一點，是不是那個人？”

說還沒說完，她“唔”了一聲，辮子被抓住。

便利店小哥聽聲回過頭，見到一個高個男子抓住她的馬尾，眼神毒辣地揪着她，女人一動不敢動，兩個大眼睛一眨一眨，誰都沒出聲。他手肘還放在鼠标墊上，過了幾秒，在沉默中，他聽到那個男人說：“我讓你老實一點，你就給我亂跑。”

女人聲音微弱：“我沒有。”

“頂嘴，信不信我拿頭發把你釣回去。”姜志成把頭發在她脖子上繞了個圈，輕輕拉了下。

林寶霞隔着脖子抓住頭發，求饒：“別，我下次再也不留那麽長的頭發了。”

姜志成悶聲低頭一笑，揪着她不放手：“你在這兒看什麽呢？”

林寶霞支支吾吾地，燕京左右躲閃，心裏打着鼓，不會因為車子壞了把她賣了吧，剛聽說車子很貴，修理費不少錢，她忍不住給了便利店小哥一個眼神，僅有的一秒，姜志成沒有放過，這什麽，才幾個小時，兩個人還眼神交流上了，他在中間是個啥，“喂，她叫什麽名字。”

小哥突然被點名，吓了一跳，他剛才一直在分析這兩個是不是有不正當關系，這男人有點SM傾向。

“不知道，我們還沒聊到那。”

“哦~~那你們聊到哪裏了，我也湊湊熱鬧。”

姜志成說完，放開林寶霞，大腿邁進收銀臺，好好瞧瞧什麽東西這麽好看，監視器裏的時間轉到昨天晚上3點鐘，就要一個穿着白衣的男人手裏拿了把槍，在賓館前面晃悠，看起來像是喝醉一樣，腳底打着拍子一步三逛。

對着前面停着的一排車裏，趴在窗戶上看看，又圍着走了一圈，先是選了個白車，解開了褲腰帶，像個狗一樣對着車子的後輪尿了起來，姜志成打了個響指，“給我拿瓶水。”支開她以後，姜志成如同店老板一樣說：“嘿，這小子尿這麽長時間，前列腺有問題吧。”

小哥站在他身後，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二人見白衣尿完，重新拉上褲子，拿着槍往前走，走着兩步在一輛車前面停了下來，姜志成第一眼覺得眼熟，湊近了監視器，“日，這他媽不是我的車嗎？？”

時間又推進了幾秒，白衣突然舉起□□對着車子的前蓋連同窗戶噴了起來，因為是黑白色，顏料看起來還不是那麽紮眼，姜志成已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一邊指着屏幕一邊對着小哥喊：“這他媽是不是我的車，我的寶貝，是不是我的？？”

姜志成氣得快把自己的頭發揪掉了，他像個彈簧，一會兒坐在椅子上倒回去看一下，一下子又彈了起來，林寶霞默默地伸手給他遞了瓶水：“我現在還有心情喝水吧，欲哭無淚呀。”

他拍開她的手，突然說：“你怎麽知道的，你為什麽要看錄像。”

林寶霞捂着被拍紅的手喃喃地說：“我..我想拿裙子，不小心看到的。”

“不小心看到的，我真是跟着你就沒好事。”姜志成氣得火冒三丈，他這寶貝車平時在家嬌生慣養的，這次一跟林寶霞出門就慘遭毒手，這他媽是被下了詛咒！

他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監視器裏看不出犯人的模樣，他揪起便利店小哥的領子質問：“臭小子是不是你幹的，還看錄像。”

“大哥真不是我，我早上剛換的班，不是我值班。”小哥連忙否認，他看着姜志成眼都紅了。

林寶霞急得不行，雖然她剛才心裏有着預估，卻還是沒想到姜志成氣得滿眼通紅：“那個，我給你拿水擦了，我再去給你擦擦，你別生氣了！”

“你腦袋不好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挑戰我的智商，油漆能用水擦嗎，我是不是說口水能擦，你就去給我舔呀。”姜志成真是不想和她廢話，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這世上也沒有什麽需要他控制脾氣的事情，車子壞了花錢修就是的，錢不是問題，就是面子是問題，這擺明了有人在他頭上拉屎，背後在他面子上甩糞。

林寶霞站在他身後開始抹起了眼淚，她委屈地說：“又不是我弄的，車子好燙，我舌頭回來熟了。嗚嗚~~”

姜志成翻個白眼，“大姐，你能不能抓個重點，這車對我很重要哎。”

“嗚嗚嗚~~~你，，你，你昨天還說我最重要。”林寶霞突然擡起頭，抗議道。

姜志成本來抓耳撓腮地幹生氣，突然被她這一句吓到，他第一時間看了小哥一眼，确認自己不是幻聽，小哥給了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咳，林寶霞，不帶這麽胡扯的。”

“我沒瞎說，你昨天睡着的時候還抱着我說，我最重要。”

“我什麽時候說過。”姜志成一點印象也沒有。

“昨天，我說我是不是很厲害，我贏錢了，對你來說是不是很重要。”林寶霞擔當一個複述者。

“不會不會，我從來都不覺得錢重要。”

“對呀，所以你說錢不重要，那意思就是我很重要了。”林寶霞此時閃爍着智慧的光芒。

姜志成剛還冒着煙的氣兒突然箱癟了的氣球，他擺擺手：“別瞎說。別這時候那麽會抓重點。”

“你這個小人，自己說過的話都不承認。”林寶霞突然勁頭兒上來了，插着腰反駁。

“哎呦，你真是長本事了，要騎到我頭頂上了。”姜志成瞧她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活像是快要下蛋的母雞。

“誰要騎你，明明你昨天騎到我身上來的...還....

"打住打住打住。”姜志成捂住她的嘴，又看了在旁邊看戲的小哥一眼，他眼裏的笑意中摻雜着深深地意味。。

捂着她的嘴不松手走出便利店，林寶霞嗚嗚想讓他松手，她想咬他的手又咬不到，于是，她伸手舌頭來舔了舔，姜志成被她溫熱地舌頭驚了住，癢得縮了一下。

“屬狗的呀你。”他突然想起原來小奶狗都是這麽舔人的，舌頭上是粗粝。

“我不舔車，我舔你。”林寶霞“兇狠”地威脅。

姜志成被他吐出半截的舌頭，逗得一下，躲着她跑到前面，随便指一電線杆上貼的小廣告說：“嘿，瞧你那傻樣，看見沒跟那柱子上的傻女人一樣。”

順着看了一眼是張啓事，別說，還真挺像，她心裏沒琢磨，跟随着跑上前去，嘴裏喊着：“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