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我老婆

姜志成奇怪怎麽一片平靜祥和，原本預想着可能要受點皮肉之苦，最近穿的衣服都選厚的，逃脫不了做賊心虛的懷疑，暴風雨前的平靜。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一個眼睛嘀溜轉，随時做好攻陷準備。一個眼睛發直，還沒緩過勁來。只有林寶霞一如往常，一聽回家高興到手舞足蹈，“回家吃大包子，大包子，餡特別大，肉特別多。”

林寶霞挽住姜志成一邊兒的胳膊拿手在胸口比了個碗口那麽大的圈兒。他想笑着回：那你多吃幾個。

卻被一個犀利的眼神頂了回去，喉嚨失了音，胳膊上的熱度更是被搶去，林寶駿走在三人中間，把林寶霞擱在了右邊。

姜志成與林寶駿并肩而行，心底嘀咕着：這時候這小子就是想要挽起我的手，我都不行拒絕呀，笑臉，笑臉.....

林寶駿心底琢磨：真想拿鞋底磨磨這張皺在一起的破臉，把他的笑容磨平喽。

林家夫婦對于來到家中的客人很是歡迎，從進門到落座客客氣氣的，還叮囑林寶駿：“快拿點水果來，招呼招呼。”

姜志成一點沒有放松，渾身的毛孔張開着感受屋裏的一舉一動：王梅在屋裏忙前忙後，林信黨說要去屋裏拿酒，跟在後面進屋的林寶駿，以及坐在一邊啃蘋果的林寶霞。

咔嚓咔嚓，牙齒碾碎果肉的聲音，他坐在客廳裏實在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只能跟她說話：“吃蘋果不削皮？”

“皮脆，好吃，你要不要吃一個。”盤子裏的6個蘋果，林寶霞想跟他分享，她一屁股坐過來，把蘋果抵住他的鼻尖。

“噓，坐遠點，我不吃。”屁股挪挪，他拉開距離，小聲說。

林寶霞糊塗了，把蘋果放回盤裏，音量無變化：“不吃才好呢，我自己吃。”

“你過來，你過來聽我說。”姜志成想在未來老丈人家絕對不能造次，凡事低調不會錯，畢竟高調的事兒他都做完了，現在收着點才有活頭。

林寶霞才不想那麽多，惦記着盤子裏剩下的一會兒先吃哪個，廚房飄出來了獅子頭的香味兒，她剛想蹿過去找老媽，卻姜志成一把按住：“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你說話沒有肉的味道香，別擋住我聞味兒。”林寶霞肚子以前30分鐘一餓，現在是3秒一餓。

姜志成無奈地按住她，心想這怎麽越來越不聽話了，這還沒結婚，他這吸引力已經直線下滑了，“一會兒問什麽都我來說，你就嗯，我說咱倆結婚你就嗯，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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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林寶霞腦袋搗了蒜泥一樣直點頭，說完跑廚房裏去了，獨留他一個人。

“媽，好香好香，我餓了。”林寶霞像個小蜜蜂一樣飛過去，圍着爐子邊兒轉悠。

“你這小蒼蠅別叮了我的肉，一會兒才能開飯。”王梅樂呵呵地煨着湯，雞湯白溜溜地等待着咕嚕嚕。

“餓了，餓了。”她搖晃着手臂撒嬌道。

“喝一口，看看味道淡不淡。”

“好喝好喝好喝。”一大口下去。

“慢着點，你這舌頭石頭做的吧，一點不怕燙。”

“還要。”

“我問你真是白問了，去去去，我端上桌，你把涼菜端着。”王梅開始上菜，一大一小出了廚房。

林信黨坐在主位上開着瓶紅酒，王梅好奇地問他：“怎麽，今天你要喝紅的。”

“給你開的。”他擰着塞子說。

“我喝這幹啥，你這老頭自己喝就行了。”王梅布着菜，想着怎麽今天想起她來了，平時她連個飲料都不喝。

“別問了，圖個紅火。拿倆杯子來，小丫頭給她倒點橙汁。”林信黨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木塞被他倒過來放在桌上。

姜志成正襟危坐在桌子前，想起身幫忙被王梅笑着攔住，拍拍他的肩膀，“你坐着就行，等着一會兒嘗嘗我的手藝。”

這時候姜志成身上已經開始冒汗，他也不敢抖，只能一會兒看看林信黨的臉色，一會兒偷偷看看林寶駿的反應，他這時候想，怎麽林寶霞不說話，她說點話多好，這時候才知道她破尴尬的本事有多大。

林信黨當然沒忘記白酒，這男人的餐桌上招呼客人必然要沾點酒氣的，給林寶駿使了個眼色。林寶駿心領神會把姜志成面前的分酒器裝滿了，酒水沿着邊兒欲滴未滴。

姜志成自然沒本事說夠了，欣然接受，想站起來給老丈人倒酒，卻被一個眼神退了回來，他老老實實地坐回原位，把面前的餐具擺了擺，心裏做好大醉一場的準備。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王梅和林寶霞桌前高腳杯裏一朵鮮紅。林信黨心事重重的第一個舉杯，“來，今天人齊了，為了以後的生活一起舉杯。”

玻璃杯清脆，酒杯一響，人好似連接到了一起，只有一個人發出了不一樣的回應：“難喝，好苦。”

林寶駿迅速反應，“媽，你給她喝的酒？”

“幹紅呀，我倆一樣。”

“她不能喝。”

“美容養顏的，喝點怕啥。你這孩子大驚小怪的。”王梅把桌子下準備好的椰汁拿出來，給林寶霞換了杯。

爺倆默不作聲，同樣嘆息一聲後，雙雙瞪着姜志成，接收到信號的人悻悻然地扯扯嘴角彙出一抹笑容，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自己主動倒滿了。

王梅絲毫沒關注他們，像往常一樣念叨着林寶霞：“你最近吃得太好了吧，怎麽長胖了？”

林寶霞筷子戳在片牛肉上，功力如往常，快準狠，舌頭上又多了一個犧牲品，“媽，結婚是什麽？”

“是你就不能經常回家吃飯了，該自己學着做飯了。”王梅說出了每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姜志成一聽，渾身一震，耳朵豎得直直的，眼睛和臉卻不敢挪動，生怕和誰對了眼，露了怯、

林寶霞一聽不樂意了，看看桌上的涼調白蓮藕、蒜蓉雞蛋、脆皮鴨、油焖大蝦、野菌菇雞湯.....怎麽舍得和它們告別，這活了那麽多年，她也沒自己做過飯，她一着急，轉過來拽姜志成的胳膊：“怎麽辦？我要沒飯吃了，我不要結....”

“不怕、不怕。”另一個字還沒說出口，姜志成趕忙圓場，“住我們家不用擔心，你每天不會少吃的。”

說完，還不忘笑着對王梅說：“阿姨，不用擔心，我家不缺吃的。”

“這孩子好養呢，瞧瞧她這小性子，不知道被誰慣的。”王梅看這未來女婿怎麽看怎麽順眼，這孩子眉眼長得多俊俏，笑起來眼睛更是有個迷人的窩，領出去哪個大媽不得搶着回家呀，真是撿着大便宜了。

“咳咳，吃飯吃飯。”桌子上的男人都面色凝重。

“多吃點哈，志成。”只有女人活躍，王梅招呼着。

林寶駿一聽“志成”，蝦尾巴在他齒間咬得咯吱響。

“來，再來一杯。”林信黨臉上沒個笑容，又一次把酒杯對着姜志成。

當然一飲而盡，領走別人的女兒不會容易，姜志成心裏自然明白，酒再辣他都不能皺眉頭。

“媽，魚籽我不吃。”林寶霞把魚籽挑出來，“魚寶寶沒了。”

“高蛋白的，吃點多好。”王梅接過，自從小時候告訴她魚是從籽裏長出來的，她就不再吃了。

“不要，要保護寶寶。”林寶霞堅持道。

她這麽一說不要緊，整張桌子的男人都緊張起來，一個是身為一家之主，不知這個問題怎麽開口，畢竟第一次招女婿沒經驗、第二個，再不爽，老爹都沒開口，還不得沉住氣、第三個始作俑者，先承認是不是挂的更快？？再等等......

“好，好，不吃就不吃，你別吃那麽多，胖得成球了。”王梅還是不忘提醒她。

“媽，寶寶好吃嗎？”林寶霞瞧見王梅吃了一整顆魚籽。

“好吃呀，多香。”

一聽，林寶霞摸摸小腹，半信半疑地問：“媽，那我肚子的寶寶，以後你也要吃嗎？？”

王梅放下筷子，剛開始一臉疑惑，這什麽問題？然後大腦電光靈動、一線連通，接上電源後，探出頭，隔着林寶霞，驚訝地問姜志成：“這啥意思？懷了？？多大了？？”

林信黨到嘴的鴨子從嘴裏取了出來，林寶駿捏住酒杯的手泛白，林寶霞嘴邊還沾着湯汁，姜志成拿了張紙巾，先是幫她擦幹淨，一鼓作氣地豁然站起來，對着全桌人宣告：“我們要結婚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胳膊一動，一枚湯匙掉在了地上，大家誰也沒去管它，只有林信黨低下頭看了看它。

王梅真是又驚又喜，捂着嘴說：“我說我怎麽前幾天夢見鯉魚躍龍門呢，唉，我是不是說過，我的天，胎夢呀。”

林信黨還是不出聲，王梅忍不住又感嘆：“真是好兆頭，老頭你愣啥神？”

他突然出聲：“湯匙掉了。”

“掉了就掉了，歲歲平安，你糾結個啥子。”王梅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妥，滿心歡喜，都是好預兆。

“這湯匙沒碎，好好的，為啥我女兒就要被別人搶走了。”說完，嘴一撇，酒杯裏的酒見了底。林信黨平時酒喝得少，有一個原因，一喝就上頭，現在臉和脖子都紅了。

林寶駿跟着不滿意地表示：“瞧這小子，我第一眼瞅他就賊眉鼠眼的，我本來還擔心我妹生個像他的小耗子來。”

姜志成樂呵呵地說：“以後孩子屬豬，不好意思，比老鼠早了一年。”

“屬豬好，富貴能吃飽。”王梅滿眼笑意，她拍拍自己老頭的手說：“你們男人真自私，女兒追求自己幸福去了，你悲傷個啥。”

“我不能接受我丫頭未婚先孕，她才多大。”林信黨一直憋着一口氣兒，又不好發作，這林寶駿訊息來的太快，他腦袋鈍得像刀片上糊了漿糊。心裏不爽，還要裝作一個大當家的模樣，憋屈，一杯酒又斟滿。

姜志成一直站着沒敢坐下，他提起酒杯，敬岳父：“我敬您，我保證孩子大人我都養得白白胖胖的。”

不知道該說點啥，姜志成天天混混地語言體系到了這場合沒一句話适用，只能撿些最直白的話說。

林信黨看着他把酒連幹三杯，這小子狠角色，喝那麽多臉色都不帶變的。

還是林寶駿頂了一句：“你可別得意，這以後論輩分我可比你大，我爸媽人老實，尤其我爸，怕我妹妹以後被人穿小鞋，攔着我，否則我這拳頭早飛你臉上了。”

“你現在就是打我，我也挨着，絕不還手。”姜志成喝了那麽多酒，居然還是那麽清醒，腳尖朝着對方，“畢竟，這是我的錯，該受你一拳！”

林寶駿拳頭攥在一起，真剛跟林信黨說的時候，他都快忍不住了，還是老爸一句話把他鎮住了：你妹妹以後都是人家家的人了，你收着點，別讓人以後因為你的态度，對你妹妹不好。

“我話撂這兒，我妹你要是照顧不好，抓緊給我送回家裏，要是讓我發現我妹受委屈了，我讓你看不到明天。”林寶駿這麽個寶貝妹妹，以前總想着還能和妹夫稱兄道弟，現在看來真是不可能的。

王梅在餐桌上看着這群男人一個個跟上戰場一樣，劍拔弩張，甚是好笑：“行啦，該狠的也狠了，傷心的也傷心夠了吧，坐下來吃飯。”

她示意着姜志成快坐下，“別站着了，我們家的男人心思比我這個當媽的女人還細，女兒遲早是要嫁人的，早生孩子比晚生好呀，她還年輕孩子都大了，更是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身體還恢複的快。”

王梅看無人應答，接着說：“你說鬧啥別扭，我當時嫁過來，我爸也氣兒不順，這不都過來了。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哥哥的小拖鞋，誰離了都怕自己冷，問題這女兒以後也得有自己的小馬甲，小暖爐，你說是吧，咱們陪不了她到老的、”

握着林信黨的手溫暖無比，他看看自己的老太婆還是和剛嫁過來一樣樂觀，“你當時不還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你當時還不是給我擦幹淨了嗎，也沒嫌我髒。”王梅回憶起當初，還是歷歷在目。

“那髒啥，就是你的洗澡水都是香的。”林信黨攥着老婆的手，情意綿綿地說。

“說啥呢你，大家都在。”王梅不好意思的看看桌前人們。

林寶霞抛出問題後，安靜得不得了好似沒想找到答案，只有食物可以讓她神清氣爽，林寶駿端着也累了，狠話也說了，還被秀了一臉恩愛，感覺他倆在外人面前真是丢人。

姜志成心底樂呵呵的，止不住臉上的笑意：林寶霞是個人物，他的大領導，一句話就為他開天辟地，這TM自己劈頭承認錯誤多尴尬，他老婆一點也不傻，人精呀，比他牛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