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一起打架

易多言避重就輕:“我先教你游泳吧,九月是游泳好時節,前一個月下餃子,再過一個月降溫後凍成狗,就這個月啦,學不會就明年再接再厲。”

裴繼州開始琢磨怎麽推工作,不過他打小就認真,寧肯不睡也要完成,随随便便熬個三天三夜。不過為游泳得保存體力,也只有拿工作開刀了。

幾天後,整個秘書處都要不好了,他們竟然一連幾天早九晚五,剛得知周六不加班。

我們要加班!我們要九九六!

加班是我們的必需品,加班是維生素ABCDEF……

秘書處整日圍着老板團團轉,接下來全公司人心惶惶,年終獎一定又幹又癟。

他們老板更失望。裴繼州來了三次,就會學會了個憋氣,聽說這招還是無師自通,一邊泳道的小屁孩各個憋得比他長久。

每一次都是路非凡和老穆陪同,裴繼州最大成就是站着岸邊給三人掐表。一般老穆第一,等他體力下降,易多言開始反超,路非凡從來墊底。

“來那麽早!不是明天嗎!”老穆罵了幾句,對大家說,“得嘞,我得去拉酒去,車得用,沒法送你們回去了。”

路非凡說:“那我繼續逛街去。”

老穆那車易多言也不想多坐,裴繼州給司機打電話,地方太偏,一時片刻來不了,繼續散會步。

今天就游了半小時,易多言沒玩夠,裴繼州大步走,他就跟着小跑。細長的腿憋着步子邁,別提多好玩了。

看裴繼州憋着笑,易多言胳膊貼着上半身子,手掌劃劃水,說:“像不像狗刨,下回教你狗刨吧,哈哈哈。”

裴繼州大大方方答應,反正一個不是好好教,一個不是正經想學。

易多言詫異,他以為裴繼州會反駁,停下來:“靠,你不是學不會,是壓根不想學吧。”

“易老師教學水平有待提高。”裴繼州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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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老師?”易多言反應過來,“你懷疑我水平!”他追過去打鬧,正好精力無處發洩。裴繼州也不躲,他倆胳膊有力,輕輕松松把易多言箍進懷裏。

易多言扭了扭,細縫都不給他留:“放手,熱。”

寬闊的馬路上急速行來兩輛車,一灰一黑,向他們靠攏,尖銳的急剎車聲震得耳膜疼。

易多言看見車都郁悶壞了,裴繼州什麽時候這麽低調了?

兩輛車,八扇車門同時打開,八個男人手持兇器沖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易多言拉起裴繼州:“跑!”

偏僻的地方壞處就是,躲沒地躲。一邊是空曠的馬路,一邊是露天公園,想找趁手得到武器也沒有。

易多言深谙打架之道,敵強我弱就跑呗,他們到底是沒想到飛來橫禍,剛跑到草地上就被追上。易多言感覺到風聲,趕緊側頭,棒球棍擦着揮下來。

以前在網上掐架,身份住址信息被扒,易多言和路非凡又不是沒被打過,看架勢太像了,但最近他們誰都沒招惹,難不成是誰看不慣?看不慣就算了,裴繼州可不能傷着。

易多言緊緊抓着裴繼州的手腕,試圖把他護在身後,然而裴繼州目标太大,還不會躲,一個不慎胳膊挨了一棍子。

易多言腦子嗡的一聲,登時瘋了,對着那人就是一拳:“我艹你祖宗的!”

對方沒想到這人那麽猛,臉上挨了一拳。

易多言搶過兇器,原以為是木棍,沒想到是根撬棍:“爺爺的。”想起剛才腦袋後的那陣風,心有餘悸,這是要把他往死裏整!他立馬一棍子揮過去,能打一個是一個。

裴繼州的确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等他反應過來,手腕上和胳膊都在疼。他莫名覺得手腕最疼,一股熱流湧上心頭。

易多言打人也挨打,回過神來發現,裴繼州竟然一拳頭把人給揍趴下了!直接趴下!他最多一拳頭揍出鼻血,揍趴下了得多大的力。

他深吸一口氣,反手擋住一人的棍子,手都麻了。

旁邊遛狗的大爺拉不住躁動的狗,泰迪一點也不害怕,汪汪汪地沖過來,牽引繩都繞到小短腿上。

那大爺原本想跑,沒想到自家狗學雷鋒做好事,見義勇為去了!大爺有苦沒地說,一拍大腿,顫巍巍地掏出按鍵碩大的老人機,清脆的電子音傳來:“1——1——0——”

小混混不是挨了棍子就是挨了拳頭,聽見聲音,趕緊跑了。

泰迪也不蠢,懂得窮寇莫追,沖他們逃跑的方向繼續汪汪,喊聲洪亮。

大爺一看,太好了!電話裏女接線員連續“喂”了幾聲,他立馬挂斷電話,吹起漏風的口哨:“小心肝兒!快回來呀!”

易多言撂下了撬棍,瞧着這小狗精力旺盛,身上幾處都疼得厲害,他吸着冷氣招手:“來,小狗過來,哥哥摸摸狗頭。”

泰迪大抵是覺得自己狗頭金貴無比,區區一人類何德何能,給了他一個十分相襯的狗屁股,尾巴高高翹起,熱情似火地奔親爹去了。

“狗眼看人低。”易多言剛說完,就被人呼嚕了腦袋。他的腦袋也挺金貴,敢摸的只有更金貴的裴繼州。

裴繼州骁勇有餘,打架的經驗為零,胳膊都青了。

易多言看見,站着不動,掏手機打電話,趁這會功夫,想關心又說不出口:“沒看出來,練家子啊。”

“大學參加的拳擊社,沒辦法,不參加社團不給畢業。”裴繼州看他嘴角破了,估計是剛才打架憋勁蓄力給咬的,心疼壞了,擡手替他抹掉那點血。

易多言瞪他一眼,電話接通了。

老穆懶洋洋的:“想通了我也不會去接你。”

“滾!趕緊開回來,老子又被打了,就在旁邊的公園。”易多言沒好氣道。

老穆一連幾聲“我艹尼瑪”,“轉彎了,你找地兒躲一下,別回頭被殺個回馬槍。”

易多言也不躲,又打電話罵路非凡:“你丫最近又在網上跟誰掐架了!老子又挨揍了!”

路非凡委屈吧啦的:“我、我沒掐,我還想掐呢,都沒人送人頭。上回掐還是Jo那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不會是他吧。”

易多言神煩:“他最近躲我還來不及呢,不太可能。”

“我真沒想到啊,咱們最近漲粉挺多的,是不是誰看不慣你了。鐵定是誰看不慣你了,都不打我。裴少呢?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嗎。”

“我倒想挨打的是你!他也挨了,我告兒你,趕緊滾回來伺候老子上藥。”

路非凡顧不得自己“玉女”形象,在地鐵上都快哭出來了。

太陽毒辣,打在身上傷口都疼,裴繼州估摸身上得青幾塊,易多言氣得臉都粉了,正嘟囔着:“別讓我抓到真的是你害的。”

裴繼州指指座椅:“去那邊坐着等吧。”

“不去,屁股疼。”易多言随口瞎說,打開微博,第一條就是今早路非凡拍的合照,他被辣紅了嘴。

路非凡開了不知幾千倍濾鏡把自己美成了一朵花,而易多言就成了香腸嘴,評論一水兒的哈哈哈,要麽就是“你不要再玩多多的微博了”“快點放多多出來跟我們說說話”。

易多言:“……”

裴繼州正偷看,忍不住笑了。

“笑個屁。”易多言白他一眼,沒删這條微博。路非凡替他打理,他罵歸罵,也知道感恩。

老穆火急火燎地開過來,車都開到人行道上,見兩人跟沒事人似的,松了口氣:“我差點以為你倆缺胳膊腿兒了!”

易多言和裴繼州正打開後座的門,一動不動還好,動了就渾身哪兒都疼。

老穆人前幹淨整潔,人後就過着豬的生活,酒吧打掃得程亮,他自己的窩狗都不來,這車後座各種飲料瓶包裝紙。不過吃完喝完沒從窗戶丢出去,也算是一種美德了。

易多言清理出兩塊地,關了車門:“別詛咒我們。”

“那是,多多哥出馬嘛。怎麽回事,你倆怎麽會挨打?”

“我也不知道,回去再說吧。”

老穆的酒吧裝備齊全,哪家酒吧沒有酒鬼打雜鬧事,易多言和路非凡是上學掐架,沒少言傳身教。老穆的身手全靠他倆以及跟酒鬼周旋,從人肉沙包到毫發無損地揍回去,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都化為一瓶瓶紅花油抹在身上。

酒吧二樓,易多言脫了T恤,順便嗅了嗅,低頭發現裴繼州也在嗅自己的衣服,他把T恤丢到裴繼州頭上,接過老穆遞來的紅花油擰開蓋:“嗅啥呢,脫衣服啊。”

裴繼州看看易多言,又看看老穆。

老穆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講究的gay,他自己的屋竟然沒他的一畝三寸地,撓撓頭:“哎呀我艹。”說着便往外走,“多多你知道東西在哪的,自己拿。”

易多言扔了一瓶新的紅花油給裴繼州,往椅子上一坐,自己先熟練地抹開了。

裴繼州看他疼的龇牙咧嘴,問:“怎麽抹?”

“怎麽抹?就這樣抹!”易多言拉過椅子坐他對面,當教學了,“趕緊的,待會給我抹後面。”後背疼的厲害,怕不是破了皮,他扭過身子,“你看看我後面是不是流血了,挨了一棍子呢。”

他的左肩胛骨青了巴掌大的一塊,觸目驚心,裴繼州瞬間想把那夥人千刀萬剮,卧室內常年不開窗,紅花油味太大,他的鼻子跟堵住似的難受:“沒流,你轉過來,我先給你抹。”

易多言大大咧咧的,扭了扭,背對他,有點不放心:“下手輕點啊。”

裴繼州把油到手心裏,兩手合着焐熱了,才敢一點點抹開。

脫了衣服的易多言特別顯瘦,肋骨根根分明,皮膚上沾了液體,手感其實很好,裴繼州心裏疼得厲害——從逃到打再到上藥,條條熟練,他從小到大打過多少架?以為遠遠看着,遇事兒都悄麽的解決,百密終有一疏,錯過的太多太多了。

“唉你可以重點,我其實也沒那麽疼。”易多言沒察覺有多疼,低頭,看見裴繼州胳膊上也青了一大塊,他想起裴繼州的胳膊也結結實實挨過了一棍。他打小确實是皮大的,以前連他媽都得出雞毛撣子才能管住,後來沒少在社會上挨打,裴繼州不一樣。

易多言各種不是滋味:“我先給你胳膊上藥吧,要是碰到拿刀的多好。”

酒吧區這個點沒一家開門,靜到能聽見門口老穆抽煙嘆氣。易多言忽的感覺到裴繼州擡起手,以為抹好了,換了個正姿,準備給他上藥。

裴繼州不動,他仿佛動不了了:“還有拿刀的?”

“嗯,不過拿刀的雙方誰都不敢動,沒誰傻的敢動,都怕出事坐牢。要麽是非達目的不可,要錢還是要什麽,給他們就是了。胳膊擡起來啊。”易多言踢了踢他的腳,“都是男人,我都不怕疼……”

裴繼州擡起胳膊,似笑非笑:“我怕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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