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等到喻宜之跑完最後半圈,漆月叼着煙回到看臺上坐下,雙手肘撐在身後半仰躺着,一副懶散姿态。
喻宜之做了下跑後伸展,往看臺上看了眼。
漆月忽然有點緊張。
喻宜之走過來了,漆月故意不看她,齒尖卻在煙嘴上留下兩個更深的牙印。
喻宜之在她身邊坐下了,微涼的夜裏,她能感到少女身上的陣陣熱浪,裹挾着少女的體香向她襲來。
漆月不自覺往旁邊讓了讓,想了想,把嘴裏的煙掐了。
喻宜之因為跑完熱,從口袋裏摸了根皮筋,把頭發紮起來了,露出毛茸茸的雪白的後頸,在黑暗的夜色裏發着光,幹淨得不像話。
漆月默默伸手,把殘存的飄向喻宜之身邊的煙霧趕了趕。
她瞥到喻宜之一邊耳朵裏塞着耳機,一邊沒塞。”不回教室?”
“歇會兒。”
喻宜之實在是個很沉默的人,漆月跟她一起的時候,每次都感覺被周圍的靜谧包裹,像一個繭,圍成只屬于她倆的小小宇宙。
星星來自右手邊的格物樓,左手邊的致知樓,還有頭頂上真實的那些星星。
少女身上的熱氣越來越淡,可清香越來越濃。
漆月不知為什麽心跳很快。
漆月覺得是這莫名的安靜作祟:“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喻宜之回頭看了她一眼。
漆月:“太安靜了,好無聊啊。”
喻宜之伸手在口袋裏摸了會兒,另一邊耳機就被塞到了漆月耳朵裏。
漆月:“老子不聽英語!”
一愣,才發現學霸耳機裏傳來的并非英語,是一首歌。
而且居然是一首很老的歌:“當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
這時喻宜之的聲音在音樂聲中傳來:“你叫什麽名字?”
“姐姐你搞笑吧?你還不知道我名字?”
“我是問怎麽寫。”
“油漆的漆,歲月的月。”
“哦。”喻宜之淡淡的說:“月亮的月啊。”
漆月撐在看臺上的手指蜷緊。
她從不自我介紹說是“月亮”的“月”。
月亮是高懸而皎潔的存在,是喻宜之這樣的人,是幹淨的校服和恬淡的臉,而她是什麽,混在街頭巷尾打架鬧事,滿口髒話,爛泥一樣的存在。
她怎麽配是“月亮”的“月”。
可喻宜之說:“開學之前,我就看到過你,那次我去酒樓送文件,看到你在酒樓外面,為了救一個女服務員打三個男人。”
漆月:“我k,別把我說那麽高尚,那晚我心情不好,是為了發洩。”
喻宜之笑了一下。
喻宜之她他媽的居然笑了一下。
漆月呆了,耳機裏的人在繼續唱:“對愛我的人別緊張,我的固執很善良,我的手越肮髒,眼神越是發光……”
她莫名有種感覺,這是喻宜之特意為她選的歌。
而這時,喻宜之向她伸出一只手,揩過她額角,反複摩擦着。
漆月反應過來,她下午去修摩托車,估計那兒沾了塊機油沒洗幹淨。
喻宜之手很冷,是那種血液循環不好、越跑步手越冷的人,她的目光也清冽,和手上的溫度一樣,都像清冷的月光。
今晚沒有月亮,喻宜之坐在這裏,就像月亮本身。
這是漆月之前一直躲着喻宜之的原因——不像她告訴別人的那樣因為喻宜之是裝叉犯,而因為喻宜之是她見過最像月亮的人。
她不想讓喻宜之咬她咬過的手抓餅。
她不想讓其他人看到她跟喻宜之說話。
她不想自己抽過的煙飄向喻宜之。
她怕把月亮弄髒了。
可是現在,月亮坐在這裏,告訴她,她的名字,是“月亮”的“月”。
手指在她額角摩挲了一會兒,縮回去:“擦不掉呢,不過也沒關系。”
沾着機油,打着架罵着髒話,你也還是月亮。
夜風徐徐,喻宜之站起來:“我先走了。”
漆月半天說不出話,愣愣目送喻宜之背影消失。
她又摸了根煙出來,在手背上磕了兩磕,最終還是沒點。
少女留下的淡淡的幹淨的清香味,沾在她額角,包圍在她身側。
如影随形。
******
喻宜之回家的時候,看到別墅裏都是人。
喻文泰端着紅酒杯站起來:“宜之回來了,這是趙叔叔,這是王叔叔,這是張叔叔,都是我很好的生意夥伴。”
喻宜之背着書包站在原地。
任曼秋低聲提醒:“叫人啊。”
喻宜之挨個叫了一遍。
喻文泰:“今晚我和叔叔們談的很愉快,你彈一曲鋼琴吧,再助助興。”
喻宜之深吸一口氣,走到鋼琴邊放下書包,坐下,翻開樂譜。
喻文泰端着紅酒杯走到她身邊,俯身一看:“別彈這首,有點壓抑,換一首。”
他把紅酒杯放在鋼琴上,一手翻樂譜,一手扶着喻宜之的肩。
喻宜之今晚跑完步把頭發紮起來了,忘了放下來,這會兒喻文泰溫厚的手掌貼在她後頸上,很慈愛,也很壓迫。
喻文泰終于選定了一首鋼琴曲:“就這首吧。”
他端起紅酒杯,遞到喻宜之唇邊:“喝一口,情感更釋放。”
任曼秋:“她還沒成年……”
喻文泰呵呵一笑:“怕什麽?宜之馬上就成年了。而且這是紅酒,度數不高,還對身體好。”
他又把杯子往喻宜之唇邊遞了遞:“別怕,喝吧。”
喻宜之接過酒杯默默喝了口,遞還給喻文泰,喻文泰接過笑呵呵走回沙發邊了。
喻宜之纖細的手指砸在鋼琴上——嘣!
這本是一首柔和的樂曲,可也許就像喻文泰說的,喝點酒了情緒更釋放,她每彈一個音符手指都像砸在琴鍵上,好一曲狂風暴雨。
紅酒酸澀的味道纏在她舌尖上揮之不去,喻文泰的藏酒固然是好的,可她喝不懂。
為什麽普遍規則默認高中生不能喝酒,可喻文泰說能喝,就能喝。
為什麽普遍規則默認高中生能吃零食,可喻文泰認為那些國産零食成分不好,就不能吃。
喻宜之手指流暢滑過琴鍵,把所有情緒都釋放在樂曲裏。
一曲終了,所有人集體鼓掌:“彈得太好了!老喻啊你真是好福氣。”
喻宜之坐在琴凳上平複着情緒。
喻文泰呵呵笑着接受着衆人的恭維。
多像一個慈愛的模範父親啊。
任曼秋走到喻宜之身邊低聲說:“上樓去吧。”
******
喻宜之晚上刷了牙,早上刷了牙,舌尖那股酸澀的紅酒味依然揮之不去。
她看着盥洗鏡裏的自己,兩道濃濃的黑眼圈,一張清冷的臉上沒有笑意。
其他十七歲女生是這樣的麽?
漆月明明笑得那麽鮮活而張揚。
她背着書包去上學,手伸到課桌抽屜裏拿書的時候,一滞。
一條阿爾卑斯糖。
旁邊有同學在議論:“你看到漆月今天穿什麽了麽?天哪一條牛仔褲那麽爛,兩條腿全露在外面,比短褲遮的還少。”
另一同學皺眉:“嘩衆取寵,不過她今天怎麽這麽早來學校了?她不都睡到日上三竿才來麽?”
“誰知道,難不成是為了炫耀她那身打扮?”
喻宜之默默把那條阿爾卑斯拆了,摸出一顆扯了透明包裝,放進嘴裏。
甜甜鹹鹹的味道化開。
舌尖上那股酸澀的紅酒味,終于是被遮掉了。
******
喻宜之每天晚自習第二節 課,都去操場練習跑步,她成績實在太好,老師當然沒什麽意見。
漆月有時來的早一點,有時來的晚一點,總之每晚都來。
也不跑步,就懶洋洋攤在看臺上抽煙,每次喻宜之走過去休息的時候,她又把煙掐了。
為了避免她多話,喻宜之每次都分她半邊耳機。
音樂在她的左耳和她的右耳裏流淌,兩人不說話,遠遠教學樓的燈光透過來,像圍繞她們的星星,把她們包裹進一個靜谧宇宙。
喻宜之的手指很白,從不打節奏,安安靜靜放着。
直到喻宜之站起來說:“走了。”
漆月移開眼神,懶洋洋“嗯”一聲:“我再待會兒。”
喻宜之留下的淡淡清香,環繞着她,經久不散。
像一個擁抱,若有似無。
*******
明天就是運動會了,午餐時間,喻宜之吃完飯走出食堂,看到漆月被那個長相明豔的小女生堵在門口。
“為什麽不跟我好了?”
“不為什麽。”
“你不喜歡我什麽我改嘛!”
“那我要是不喜歡你呼吸呢?”
女生滿臉淚痕一臉怔怔。
那麽妩媚漂亮的嘴唇,卻說着最薄情殘忍的話。
女生的表情逗笑了漆月:“逗你玩呢,你可別想不開啊,你沒什麽不好的,緣來則聚緣去則散很正常的事,在一起開心過不就好了嗎?”
她勾勾手指,大頭狗腿的遞上一包紙巾。
漆月塞給女生:“乖,別哭啦。”
她不再顧及女生的阻攔,帶着大頭轉身就走,路過喻宜之身邊,半笑不笑瞟她一眼。
喻宜之向那女生走過去:“你自己也說過,開開心心在一起兩周就夠了。”
女生哭得跺了一下腳:“誰不想有人一直對自己好嘛!”
喻宜之不再多話,轉身也走了。
這個女生不需要她安慰,這個年紀還保有這樣的天真,已足夠幸運。
******
第二天校運動會,女生五千米長跑是最後一項壓軸。
漆月不想自己費錢去買運動服,難得穿上了學校統一發的服裝。
先去抽簽,她拖拖拉拉去的晚,抽簽箱裏只剩最後一個號碼。
喻宜之已經早早抽完簽在一邊熱身了。
漆月把那號碼從箱子裏摸出來,又瞥一眼喻宜之背上別着的號碼牌——哦,她跟喻宜之是鄰道啊。!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