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奉上,繼續埋伏筆中
躲進樓梯的死角,只要我靜下心,我幾乎能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你和三千認識的時間不是太久,但我想你也知道,三千這孩子從小就比同齡的小孩成熟……”這是媽媽的聲音。
原來,只是在說我的事情。
“孩子這麽懂事,照理來說作為父母确實會很安慰,不過就是因為她這麽要強,我和傑生一直都無法真正放下心來。”
我剛想打斷繼續偷聽的念頭,然而那樣的一番話,令我不由得收回了邁出的腳步。
“我和傑生一直都知道她過得不容易,傑生總是顧着學生不理家庭,而我的身體又不好,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幾乎都是由三千一個小孩撐起來。從小到大,她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從來不讓我們為她操心任何事情,甚至幾個月前傑生去世的時候,她也沒有在大家面前哭過。”
顧森還是沒有作聲,安靜地等待媽媽把話說完,媽媽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直到再次說話,她的語氣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雖然三千從不對我說她的心事,不過有一件事情,即使她極力不表現出來,但我還是知道的,顧森,在她遇見了你之後,真的活得更加快樂了。”
我怔了怔,又聽見媽媽動容地說:“三千就拜托你了。”
“雖然你比三千大了整整二十歲,說實話,其實我覺得你們并不合适,但是只要三千喜歡的話……只要是她自己真正喜歡的,無論她要選擇怎樣的人,我都不會反對。因為……這可是她第一次主動去争取自己喜歡的人……”
“請你放心,師母。”顧森說,“我會好好對她的。”
我背靠着牆壁,閉上了眼睛。媽媽的話是對的,我真的很喜歡顧森,只要我一想起他,我就會感到快樂。
後來顧森臨時接到了一個工作上的要緊電話,他不得不提前離開了。
送別顧森後,我帶着愉悅的心情走進了廚房,雖然平日我也會做飯,卻很少精心去烹調一頓,不過既然今天發生了那麽多好的事情,我決心要做一頓豐富的飯菜。
我在廚房裏忙活了很久,媽媽則一直呆在客廳,她好像跟什麽人聊過電話,我也沒有閑情多注意。我擰開煤氣爐,把切好的食材一一放進了鍋裏。廚房裏飄蕩着食物美味的香氣,這種充滿人間煙火的惬意,此刻前所未有地吸引着我。
媽媽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走了進來,“三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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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分神看了媽媽一眼,她的臉色有些古怪,她說:“剛才我把昨晚入院的事情告訴了你姐姐。”
我盡量雲淡風輕地問,“那姐姐說什麽了?”
“她說她要搬回來住……如果你也願意的話。”
我關掉了煤氣爐,跳躍的火焰瞬間就熄滅了,我盯着鍋裏熱騰騰的菜,輕聲說:“‘也’?就是說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同意這件事情了?”
“你姐姐也問過阿謙的意見了,他說沒問題,他也願意搬回來和我們一起住。”
我冷冷地笑:“你們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算我不同意,又有什麽意義?”
媽媽緊張地走近了我一步,“難道你不喜歡姐姐搬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嗎?”
我仔細回想,上一次我和姐姐見面是在今年的春節,她和司馬謙僅僅在香城呆了兩天,那兩天的時間裏,我們一起吃了幾頓飯、說了幾句話大概也是屈指可數。姐姐和司馬謙明明都是我的家人,我卻難以想象和這樣陌生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真實的答案會讓媽媽難過。
媽媽看着我,語重心長地說:“三千,或許你對姐姐的感情并不深,我不怪你,畢竟你們相處的日子那麽少。可是對于我來說,你們倆都是我的女兒。媽媽已經老了,爸爸走了以後,我的親人就只剩下你和姐姐了,現在我什麽都不奢求了,我只是希望一家人可以好好團聚,然後一起高高興興地過日子。”
我變得不敢對上媽媽灼灼的目光,我的想法一般很少因為他人的話産生動搖,但是今天我突然發現我過去恪守着的某一些東西或許是錯誤的。
我聽見了我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居然帶着一絲令我陌生的委屈:“媽,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沒想到媽媽堅決地搖了搖頭,“毫無疑問,你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但是有時候,我反而希望你可以任性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少女情懷總是濕……不不不,我沒在說什麽邪惡的事情←_←
☆、歸來
姐姐和司馬謙搬進家的那天是聖誕節。
十分不湊巧的是,今年的聖誕節不在周末,我不得不去上學,直到傍晚放學後我回到家,家裏一切都收拾得非常整齊,我粗略地掃了客廳一眼,便能從某些細微的地方發現了屬于姐姐和司馬謙的蹤跡。我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從今以後我真的要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不是以往假日裏的短暫居留,而是真正的朝夕相對。
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司馬謙正從樓上走下來。
“好久不見。”我說。
“真的是好久了。”他似乎有些感嘆,“不過這話怎麽聽起來我們好像是陌生人?”
“是你的錯覺吧。”
司馬謙不可置否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不過才快一年不見,他好像又長高了,他已經比我高出了整整一個頭,外形上不再是我心中的那個小男孩了。
司馬謙說:“怎麽你們學校放學時間這麽晚——不對,應該是說我們的學校才對。”
司馬謙和我一樣都是應屆的高考生,照理來說,這種時間下轉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目前我所就讀的高中看在去世的爸爸的情分上,破例給我們家賣了一個順水人情,司馬謙轉學到我的學校和班級已經是一件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我問他:“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上學?”
“明天。”
“這麽快?”據我所知,他好像并不是一個如此熱衷上學的人。
他沒有回答我,但是笑得開懷。
我不懂他笑什麽,我在他的身後,看見了久違的姐姐,她從廚房裏走出來,雙手各捧着一疊熱騰騰的飯菜。她笑盈盈地看着我,“三千你回來啦,快去洗手,我們吃飯吧。”
不管如何,熱鬧總是比寂寞好的。
也許我們都太多低估十幾年的歲月産生的溝壑,哪怕我們“一家四口”面對面親密地坐在飯桌前,彼此卻都是堅硬地無法順利展開話題。為了緩解氣氛,姐姐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瓶酒,分別給我們每個人倒了滿滿的一杯,不過除了她以外,我們其實誰也沒有動過杯子。倒了最後,只有姐姐一個人喝得盡興,她醉醺醺地倒在了飯桌上。
姐姐高舉着空杯子,沖着我們傻笑:“我第一次跟家人一起過聖誕節,我!好!高!興!幹杯!”
姐姐不曾在我的面前如此失态,我有些吓到了。我連忙別開目光,她卻伸出手拉住了我,她紅着臉對我喊:“三千,你高興嗎?姐姐終于搬回來跟你一起住了,你高興嗎?你高興嗎?你高興嗎?”她反複問我“你高興嗎”,手遲遲都不肯松開,我別無辦法,只好對她點頭,“嗯,我很高興。”
她“哈哈哈”地笑了,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太好了。”她喃喃道,拿起桌上的杯子不停往嘴裏倒,哪怕杯子裏其實什麽都沒有。
我看了司馬謙一眼,他由始至終沉默地坐在姐姐的對面。直到姐姐第十次重複倒酒的動作,他終于忍無可忍地越過桌子,一把奪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姐姐好像很生氣,她眯着眼睛想把杯子搶回來,趁着她分散了注意力的空檔,司馬謙一把抱起她,把她帶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我原以為姐姐會不愉快地發酒癫,然而她在司馬謙的懷裏卻變得十分乖巧。她躺在柔軟的沙發上,似乎陷入了屬于自己的深沉夢鄉。
司馬謙幫姐姐調整了睡姿後,他回過頭來對愣在原地的我和媽媽說:“她喝醉就會胡鬧,不過也不會鬧得太久,你們習慣後就覺得沒什麽了。”
“姐姐常常都會喝醉嗎?”
“大概半個月左右一次吧。”
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難怪以前姐姐回來過節總是在香城呆不久,原來她一直都有酗酒的習慣。我看着司馬謙照顧起姐姐駕輕就熟的動作,不由得說:“其實這些年都是你一直在照顧她吧。”
司馬謙的背影頓了頓,“也不全是,我的小時候如果沒有她,我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這時候身後有人在抽泣,是媽媽。她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眼淚,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後,趕緊背過身去擦了擦眼淚,“我、我去弄一條熱毛巾過來。”然後她近乎逃避般地跑進了洗手間。
媽媽哭了、姐姐醉了,我一想到這些混亂的情況難免有些頭疼,我悄悄嘆了一口氣,一個人走到飯桌前收拾殘餘的飯局。我所站的地方隐約還能聽見客廳裏姐姐的醉話,她不時發出“咕、咕、咕……”的奇怪聲音,就像一只在水裏呼吸的魚。我擔心地看過去,正好看見她癡癡地笑了,那一瞬間,我宛如看見了少女時期的姐姐,她帶着閃閃發光的笑容,突然無比清晰地說:“咕……我回來了。”
——
第二天一早,我帶着司馬謙準時往學校出發了。
昨晚睡覺之前我和司馬謙已經協商好了,為了省下一堆不必要的麻煩,我讓他在學校裏必須隐瞞我們之間的關系,當時他很爽快地答應了我,雖然我将信将疑,不過除了相信他,我也沒什麽可以做的了。
班上的同學對于司馬謙的突如其來的轉學必然會感到疑惑,幸好司馬謙很随性,他總是輕而易舉和周圍的人打成一片,轉校不過才半天的時間,他幾乎就徹底地融入了班級。
午休時間,大家自發圍着司馬謙的座位,輪番向司馬謙問許多無聊或不無聊的問題。
比較正經又不無聊的是——“離高考只剩下了半年了,為什麽你還會轉校?”
“主要是出于家裏的原因,具體是什麽,抱歉我不能說。”司馬謙微笑着,謙和地背出了我為他準備的标準答案。
坐在人群外的我聽見了他老實的回答,暗暗松下一口氣。不過我還是生怕他突然改變主意耍花樣,我又連忙凝神聽着他和同學們的對話。
至于極為無聊的問題是——“你和寫《史記》的司馬遷是什麽關系?你是他的後代嗎?”
問題一出,瞬間全場哄笑。
我也不禁笑了笑,司馬謙的笑容依然變都不變,畢竟這個無聊的問題他從小到大已經被人問了數以萬次。司馬謙鎮定自若地回答:“我們除了同姓和同性以外,其它關系都沒有,我不是他的後代,我有我自己的家人呢。”說着他把目光精準地射向了我,并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果斷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
大概是剛才教室裏傳出的笑聲太過醒目,午休時間負責巡堂的老師冷着一張臉出現在了教室的門口,在老師威嚴的目光下,大家都只好散了堆,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歇息。
不過老師才離開沒多久,大家又開始叨叨絮絮地說起了話。我看大家再也沒有圍着司馬謙問東問西,正打算趴在桌子上睡覺休息,趙涵這時候卻溜到了我的身旁。她壓低了聲音問我:“我問你一件事情,你可要老實回答我。”
“什麽事情?”
趙涵看了看周圍的人,确定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這邊,才又湊了過來:“你和司馬謙是什麽關系?”
我的心一涼,臉上還是強裝着鎮定,“我們沒有什麽關系。”
“是嗎?”她皺了皺眉頭,好像不怎麽相信我的話。
“我和他能有什麽關系,我也是今天才認識他啊。”
“但我看你好像跟他挺熟的,就在剛才啊,他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在看着你。”我不得不承認,平日裏有些神經大條的趙涵,在某些時候的觸感的确非常靈敏。
“你可能看錯了吧。”我仍然沒有說實話。
“早上上課的時候他明明偷瞄了你好幾次!”
司馬謙這家夥。
我忍不住反問趙涵:“你上課究竟都在做些什麽?”
趙涵還沒有回答,一把熟悉得過分的聲音就橫空出世了:“嘿,你們在說什麽?”
我馬上把頭轉到另一個方向,懶得理會這個專門制造麻煩的司馬謙,不過我卻無法阻止趙涵跟他搭腔,她居然坦白地說:“我們正在說你。”
“說我?”司馬謙的眼睛一亮,“你們在說我什麽?”
“我剛剛問小亦,你們是什麽關系。”
“小亦?”
“對,就是她。”趙涵擠到了我的椅子上,親昵地搭着我的肩膀,毫無必要地向司馬謙介紹,“她叫顏亦藍,我都叫她小亦。”
“哦,小亦……”司馬謙對上我的目光,眼裏充滿了戲谑的笑意,“你好啊,小亦,認識你真高興。”
在趙涵熱切的注視下,我只好僵硬地笑了兩聲表示我的友好。
趙涵滿意地點點頭,然而她一直都沒有忘記她心中的疑問。她又追問司馬謙:“小亦不願意告訴我,不如你來告訴我吧,你們究竟是什麽關系?”
司馬謙在回答之前,自然而然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再無聲地詢問我的意思。我偷偷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千萬別給我耍什麽可惡的花樣。
司馬謙收回了目光,朝趙涵微微一笑:“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
謝天謝地。
“……不過,我很喜歡她哦。”
我正要露出的安心笑容僵硬在了嘴邊,我回過神來,才發現四周原本嘈雜的環境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來自衆人暧昧的目光不停徘徊在我和司馬謙的身上。我終于愧恨地領悟到,這句在我聽起來明顯不真實的笑話,在那一短短的瞬間,已經忠實地傳到教室裏每個人的耳朵裏,它猶如一個兇猛的炸彈,瞬間轟炸出一個難以想象後果的巨大誤會。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有人來看,只好繼續加油更新了TAT
☆、狹路
我很少會去特意讨厭一個人,不過這一次是例外。
司馬謙當衆說出的一句玩笑,幾乎讓全班的同學默認了我和他的暧昧關系,不管我再怎麽極力解釋澄清,一切都變得于事無補。
謠言止于智者,只有愚蠢的人才會随意聽信謠言,其實現在的局面除了有些煩人以外,其實根本不傷我分毫。話雖如此,我還是無法輕易寬容接受謠言的始作俑者。
司馬謙自然知道我生氣了,回家以後,他來到了我的房間,近乎讨好般地叫我:“小亦。”
我埋頭做作業,頭也不擡。
司馬謙索性得寸進尺地搬了張椅子坐到了我的身旁,他把懷裏的數學課本遞到我的面前,“我有一道題目不會做,你教一下我吧。”
我就當做是空氣在說話。
“生氣太久的話會生出皺紋的,這樣你就不好看了。”
我暗暗冷笑,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顧森發來的短信,我連忙捂住手機屏幕後,不由得看了司馬謙一眼,他也正好看着我,表情看似平常,我無法得知他剛才是否看見了屏幕上閃爍的名字。
待到屏幕暗淡下來後,我才松開了手,司馬謙難得不說話,平靜地和我對視着。我習慣了他平日嘻嘻哈哈的面容,他現在不過稍顯嚴肅的神情卻令我變得手足無措。
我太過心虛,唯有不争氣地投降了,“你不是說有題目不會做嗎,是怎樣的題目?”
司馬謙板着一張臉,默默翻開了課本,修長的食指點在了其中的一道題目上。
我刻不容緩地給他講解,其實當我第一眼看到題目,我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會解題,以我對他的了解,這道題目他根本有能力獨自解決,他刻意對我說不會,不過是為了跟我和好臨時編造的理由,如今卻成為了我逃避窘迫的救命稻草,真是諷刺。
“小亦,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我頓了頓,才回答:“沒有。”
我的私事,沒有對外甥坦白的必要。
“真的?”
“真的。”
“那顧森是誰?”
我被他的問題吓得手一抖,手中的筆不小心在他的課本畫下了一條長長的曲線。
我馬上道歉:“對不起。”
“沒事。”他毫無所謂,然後又繼續問我,“顧森究竟是誰?他剛才不是給你發短信了嗎?”
他果然看見了。
我選擇保持沉默,腦海內不停想着盡可能掩飾我和顧森的關系的辦法,然而司馬謙只是一聲不哼地坐在我的身旁,就讓我無法順利地思考。我側頭躲開了司馬謙審視的目光,他笑了一下,正要說話,姐姐的聲音恰好在樓下響起了。我二話不說,慌忙扔下了課本跑出了房間。
後來吃晚飯的時候,司馬謙坐在我對面的位置,孜孜不倦地盯着我的一舉一動,我只好低下頭,盡快吃光碗裏的飯菜。
“有一件事情,其實我想說很久了。”姐姐突然放下了碗筷,鄭重地看着我們,“我本來打算昨天搬回家的時候就說的,可是我喝醉了。八月那時候,爸爸的葬禮我沒有來,很對不起。”
距離爸爸的葬禮過去了大約半年,不過那份傷痛就像是身體随時會複發的疾病,并沒有如此輕易忘懷。
“一家人哪有說什麽對不起的。”媽媽的眼眶紅了,她還是勇敢地擡起頭,竭力露出了一個輕松的笑容,“再說那天你也不是故意不來,當時阿謙生病了,你真的走不開不是嗎?”
姐姐神色僵硬,欲言又止。司馬謙意味深長地看了姐姐一眼,然後淺淺地笑了笑:“那天我生病了,她一直都在照顧我,所以才會耽誤了行程。”
“我們是一家人,不要說對不起。”媽媽擺擺手,否決了司馬謙的道歉,“來,我們趕緊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姐姐看起來松了一口氣,她再次拿起碗筷,把愧疚的淚水混着飯菜悉數吞進了肚子裏。
我也只好伸出筷子夾菜,腦海中卻突然想起了剛才在房間裏我對司馬謙說的一句“對不起”,接着我不經意碰上了司馬謙的目光,他好像一直等待着我和他的對視。
到了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他的眼裏,不單單只有玩味而已,還有被我粗心忽略了的惆悵。
——
今年的最後一天,學校放了我們高三學生一天難得的假期,班級提議要為司馬謙舉行遲來的歡迎會,地點選在香城某間頗為有名的KTV。
其實我不喜歡這些人多又人腦的派對,加上我和司馬謙的緋聞,在我最初聽聞這個歡迎會的消息時,我就爽快地拒絕參加了。若不是後來司馬謙在媽媽和姐姐面前有意無意地提起了這件事,今天晚上我才不會在她們兩人殷切的目光下,不得不自打嘴巴來到了喧鬧的KTV。
為了避嫌——雖然我知道這樣做用處不大,但是我還是讓司馬謙比我早出門十分鐘了。
在KTV的門口前,趙涵正在誇張地朝我揮手,她看起來非常焦急。我才走到她的面前,她就用力地拉住我,生怕我會逃走似的,“走走走,我們快點進去吧!”
我一邊跟上她急促的腳步,一邊不以為然地問她:“班裏的人都到了嗎?”
“幾乎全都到了,只有幾個人有事沒來,幸好你臨時改變主意了,不然今晚這麽好玩你錯過了多可惜。”趙涵回頭沖我興奮地笑,“不知道司馬到了沒有?”顯而易見,司馬指的就是司馬謙,他轉學到班裏才沒幾天,班裏的人(當然除了我以外)就統一這樣熟絡地稱呼他了。
即使我十分肯定司馬謙已經到了,我依然沒有給趙涵答案。以司馬謙的處事風格,他現在肯定把包廂裏的氣氛超熱了吧?
趙涵這時候毫無預兆地停下了腳步,我剛想問她怎麽了,一擡起頭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某個人。
真沒想到,我們居然會恰好在這裏和梁永皓狹路相逢。
自從我和趙涵和好以後,我再也沒有從趙涵的口中聽到任何關于梁永皓的事情了。不過我們的教室和梁永皓的教室只有一牆之隔,有些時候難免會有不得不碰面的時刻,每次趙涵見到梁永皓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就拉着我快步走開了。偏偏現在是在這樣下昂昏暗的走廊上,趙涵躲在了我的身後,弱小得不像平日威風凜凜的她。
梁永皓自然也看見了我們,“小亦,我們好巧啊。”
他對趙涵視若無睹的模樣,還有自作主張對我親昵的呼喊,都讓我感到惡心。我拉起趙涵的手,打算越過他,他居然死皮賴臉地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既然我們今晚這麽有緣分,不如你就到我的那邊玩玩吧?”梁永皓輕浮地笑了。
“不用,我們約了人。”我冷冷地說,顯然他無視了我的話,然後他終于看了趙涵一眼,趙涵閃躲着他的目光,更往我的身後縮了縮。
就算我不在意趙涵和梁永皓之間的事情,我也無法無視梁永皓曾經在趙涵身上造成的傷害。
“你走吧。”我對梁永皓說。
梁永皓笑容依舊,沒來由說:“小亦,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瞬間感受到趙涵抓着我的手力度加重了,我強忍着疼痛,正打算不管如何,都要帶着趙涵厲害的時候,我意料之外的救世主出現了。
“小亦,你還不趕快過來。”
是司馬謙。
我想司馬謙應該聽見了我和梁永皓的對話,不過比起面對梁永皓,毫無疑問,司馬謙會讓我更加安心。我帶着趙涵想往司馬謙走去,梁永皓出其不意抓住了我,他的手差點就碰到了趙涵,趙涵吓了一跳,卻還是沒有松開拉着我的手。
司馬謙的臉色沉了沉,帶着恐怖的笑意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
“你就是那個……梁永皓?”司馬謙眯了眯眼睛,敵意明顯。
我明明從來對司馬謙說起過梁永皓的事情,但是他現在居然一下子就準确說出了梁永皓的名字,他究竟從什麽時候,從什麽途徑得知了梁永皓的存在?
梁永皓輕蔑地看着司馬謙,不甘示弱:“你誰啊?”
“司馬謙。”司馬謙微微一笑,突然握緊拳頭朝梁永皓的方向揮去,正中了梁永皓的右臉。
我和趙涵都被吓到了,因為梁永皓沒有防備,所以司馬謙的那一拳他根本來不及躲開,他的右臉迅速腫脹了起來。梁永皓咧了咧嘴,發出一聲輕微的吃痛聲,随後他就撲向了司馬謙,兩人随即互不相讓地打了起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勸架的話他們根本聽不進去,我一個人沒有辦法阻止他們打架。所幸他們瘋狂的舉動很快驚動其它包廂裏的客人,班裏的同學聞聲也走了出來,一些男同學上前合力拉開了他們,才終于勉強停止了這場莫名其妙的戰争。
後來服務員出面平息了這場騷動,梁永皓被他一同前來的朋友帶走了,司馬謙卻坐在了原地,班裏的同學圍着他追問打架的原因,然而他始終一言不發。
我雖然擔心司馬謙,但是我不敢貿貿然地當衆走過去,而我身後的趙涵不知道什麽時候哭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為何而哭。趙涵突然松開了一直牢牢抓緊我的手,看都不看我一眼,心無旁骛地沖進了人群。她蹲在了司馬謙的身旁,出奇溫柔地關心着司馬謙的傷勢。
我在失落嗎?還是說我覺得孤獨?現在宛如只有我一個人被隔絕在外,我無法靠近也不敢靠近裏面的世界。至于身處世界中心的司馬謙,他沒有理會來自周遭的關懷,他的視線越過了熱鬧的人群直直地注視着孤身一人的我,那雙青腫的眼睛似乎正在對我訴說着他的不滿,以及……嫉妒。
作者有話要說:
☆、不棄
作為打架事件的中心人物,司馬謙很快恢複了平日的良好狀态,他帶着所有同學回到了KTV預定的包廂裏,看似興致勃勃地繼續進行着歡迎會。
眼見司馬謙的臉上雖然布滿傷痕,卻一直笑容滿面,班裏的同學也不好多說,只好配合地對剛才的鬧劇絕口不提。
氣氛持續高漲不散,時間剛過十點,對每一杯都來者不拒的司馬謙就醉倒了,他斜躺在我不遠處的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醉話,我擔心他的情況,不過礙于當着衆多同學的面,我也不好貿然過去看他。
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大家終于散場,不過接下來還有倒數的節目,我聽見幾個男同學在商讨着司馬謙接下來的去向,他們幾個人合力駕着醉得神志不清的司馬謙,似乎感到十分頭疼。我終究看不過去,走上前說:“我不去倒數了,你們把他交給我吧,我送他回家。”
他們頓時愣了,其中一個人難以置信地問我:“你真的要送他回家?”
“是。”
“你自己一個人?”
“對。”
“你知道他家在哪裏嗎?”
“知道。”
四周的同學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就算我和司馬謙的關系在大家的眼中再也洗不清,我也沒有辦法對司馬謙置之不理。
趙涵也走了過來,“小亦,你真的知道司馬的家在哪裏嗎?”
我只是簡單解釋:“我們住得很近。”
我不想讓趙涵再追問下去,索性主動從那幾個那同學的手中接過了司馬謙,他身體的重量全部都壓在了我的身上,盡管我有些難受,但我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放心把他交給我。”
那幾個男同學回過神來,連忙幫我攔了一輛計程車,我在衆人殷切的暧昧目光之下,抱着司馬謙走上了計程車。
在車門即将關上的一刻,我偶然瞥見了幫忙攔車的一個男同學把一包東西塞進了司馬謙的口袋,他用身體擋住了車外所有人的視線,悄聲說:“現在好歹是關鍵時刻,就算再放肆也記得要做足安全措施,千萬不要搞出人命啊。”
他塞給司馬謙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明顯一目了然,在大家的心目中,我和司馬謙即将要去的場所應該是一目了然的。
我朝那個男生溫和地笑了笑,然後用力關上了車門。
然而事實正如大家所認為的,我的确把醉酒的司馬謙帶到了賓館。
我沒有辦法忘記當我要求在賓館前停車時,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映出的鄙視目光,還有我拿出剛成年的身份證向賓館的前臺小姐做開房登記時,前臺小姐一路對待我輕蔑的态度。
就算再難看,我始終要獨自承擔下去。以司馬謙目前差勁的狀況,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把他帶到媽媽和姐姐的面前。
我抱着司馬謙,艱難地打開了房門,随之把司馬謙扔到了床上。我站在一旁稍微喘了口氣,便去給他脫去了鞋襪,并到洗手間打濕了一塊熱毛巾為他擦臉。
司馬謙閉着眼睛安靜下來的模樣還真是人畜無害,我想起他不久之前捉弄我的那副可惡面容,如果他可以一直溫順下去,那麽我也可以五根清淨了。
不過,那樣的話,他就不是他了。
我坐在床邊,看着司馬謙青腫的臉頰,決定要去買一些搽傷口的藥膏。可是我才一站起來,司馬謙的手就從被子裏鑽了出來,緊緊地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頭看他,他還是閉着眼睛,呼吸平穩,然而他手上的力度一點也不輕,我簡直掙脫不掉。
這時候他又開始說起了醉話。
我只好又坐了下來,用另外一只手重新為他蓋好被子,恍惚之中,我好像聽到他在喊我:“小亦……”
“是小姨。”我忍不住輕聲糾正他。
“小亦……”
我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他根本感覺不到。
“別走……”
“嗯?”我凝神聽了聽。
“你別走……就留在這裏,我的身邊……別走……”
“我出去一下就回來了。”
“別走……”
不管我怎麽勸服,司馬謙始終不停重複着“別走”兩個字,拉着我的手也遲遲沒有松開。
看到這樣的司馬謙,我不禁想起了我生日的晚上,我也曾經哀求顧森留下陪我,當時的我比他更加狼狽、更加不知所措。我變得感同身受了起來,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走了,哪怕只有一刻,我也不會離開他。
或許是感受到我沒有了去意,司馬謙漸漸又安靜了下來,可是我已經認命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分,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指尖,反握住了他溫暖的手。
窗外突然響起了一聲巨響,我吓了一跳,朝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中迸發了一束光豔的煙花。
十二點到了,新的一年來臨了。
我的手機恰好響了,因為慣用的右手被司馬謙拉住了,所以我不得不吃力地用左手翻找着口袋裏的手機。然而,我翻出手機一看,卻只是趙涵發來的新年祝福短信。
我失望地把手機丢到了一旁,我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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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