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初五很乖。

它被刃唯小心翼翼當寶貝似的抱在懷裏後,喵喵叫了幾聲,舔舔爪子睡了。

刃唯輕輕揪它背脊的軟毛,有些好奇,X酒店還養了貓?不過成景廷是老板,只要他喜歡,就什麽都可以。

興許是燈光太暗,刃唯側過了臉,成景廷并沒有看到他無端落淚。刃唯也被自己洶湧澎湃的情緒驚訝到,連忙偷偷擦幹面頰上挂着的淚。

等成景廷把凳子取過來,刃唯才清了清嗓子,想要開口。

刃唯看向成景廷,“養了多久?它好黏你。”

成景廷聞言,有些心酸。

依我看,初五它明明……更黏你。

刃唯,這是你養的貓,你叫它初五。

那年春節後滿城飄雪,大紅燈籠挂遍長街,你在費爾曼後院撿到它。你說今日正月初五,一則少,十則滿。你看它出生便被遺棄,又遇見你,禍福相依,不如折中取字,叫初五好啦。

成景廷喉結狠狠一動,“很多年。”

他把那些無法言說的漫長歲月化作這三個字,将情緒深埋在冬雪之下。

他低頭,眉眼淩厲,無端給了刃唯壓迫感。後者不禁往後退一步,說:“平時怎麽沒見你帶它出來?”

“它喜歡在七樓待着。”

“它是妹妹還是弟弟?”

成景廷愣了下才明白他在問初五的性別,“妹妹。”

Advertisement

“妹妹好,多可愛。”刃唯蹲着愛撫初五的後頸,“我一直想要我爸媽給我生個妹妹,我姐太兇了。”

成景廷垂眸看貓,“為什麽沒有生?”

“我爸媽說……”刃唯話講一般住了嘴,成景廷朝他投以問詢的目光。

“反正不是什麽好話吧,不說也罷。”刃唯說。

命格不好,又有陰陽眼——從他出生開始,家道都快中落了。有那些個讨厭的道士高僧,總是“不經意”路過自己家,說幾句神叨叨刺激小朋友的話,拍屁股就走,刃唯恨死他們了。

憑什麽就這麽決定了他的命運?說他是喪門星他就是嗎?

但事實如此,黴運連連,若不是這幾年父母在商場之上力挽狂瀾,刃家早已沒落。

像是察覺成景廷沉默,刃唯癟嘴,“是我不好。”

他說着,覺得這裏的空調也低,站起身來搓搓手,小臉凍得通紅。

成景廷沉默着,依舊沒接話。他猶如深潭的目光添上憂郁,像席卷天地,想把眼前的人包裹入懷。

你怎麽會不好。

刃唯正對着辦公室電視牆上的“鎮靈符”發呆,忽然感覺雙肩一沉,他回頭,成景廷只穿了件薄襯衫,袖口挽至肘部。

男人抿緊略為幹澀的嘴唇,淡淡道:“別着涼。”

他用力攥拳,手臂上結實肌肉凸顯。

刃唯耳朵又燙了。

他往前走一步,擡眼,“成景廷,你要不要試試談戀愛?”

他靠得這麽近,成景廷才看清楚他的瞳孔,比普通人偏黃,又稍有些發綠。

刃唯從小就缺安全感,但不知道為什麽,成景廷就像那把“保護傘”,總能把什麽都做到最好。

見他不答話,刃唯心落至谷底,想了一會兒又說:“你也不一定要現在就答應……畢竟,合不合适和喜不喜歡是兩回事我們慢慢來?”

我在X晚上睡覺經常覺得冷,你能不能陪我睡。

成景廷沉默了。

他說不出那句“人鬼殊途”去吓唬刃唯,更做不到果斷拒絕。他想不到,如果在一起過了一段美好時光後,他再消失,刃唯會有多難過。

人就是這樣的,往往一步步陷入“甜蜜陷阱”,再永遠都出不去。

他不想騙自己,也不想找任何借口欺騙刃唯。

在世堅持了這麽多天,他只需要把最後這一段走好,順利去賺錢,找通靈師與刃鎮烽溝通,再買到刃家那枚軟戒。

別的,他沒有資格去想。

成景廷艱難地張嘴。

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似的,喉嚨幹澀,難以發聲。空氣在這一瞬間仿佛靜止了,他看着刃唯期待又認真的臉,很想問他幾句話。

為什麽還是喜歡我、為什麽想要留住我。

辦公室內,兩個人無聲靜站,只有初五身上的溫度能讓刃唯安心些。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試試都不想?談戀愛很好玩的,了解一下吧?”

他雖然有一點點“小笨蛋”,但還是能感覺到成景廷對自己不一樣的——直男才不會用那種膩得出水兒的眼神看自己。

他心中有些小得意,又害怕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長相。

成景廷還是不說話,刃唯決定為愛跨火盆,抱着初五站起身。

他朝前一步,伸手,扣成景廷的手腕,內心驚呼——我操,好冰!

刃唯擡起成景廷的手,捏上腕部涼涼的肌膚,嘴裏念叨着:“回頭讓酒店做點兒牡蛎枸杞之類的食物給你吃吧,驅寒壯陽的。看看,你手涼成什麽樣了。”

“好。”成景廷說。

刃唯差點聽岔,故意套路他:“你答應了?”

“沒有。”成景廷偏過頭。

他想,他有點明白為什麽當初他留在世上不肯走,身邊的人都在勸他了。

死人沒有回頭路,更沒有選擇。

“你很好。”成景廷說,“但X不是好地方,你不應該常來。”

刃唯手一抖,像被刺痛,皺着眉說:“我沒把我當客人,也沒把你當前臺。”

成景廷決定直接說重話,“你知道酒店大堂門口貼的符是什麽嗎?”

“鎮靈符?我查過。”

“這裏風水不好,人待久了會生病。你知道鬼吧,這裏就有。刃先生和太太知道了,也不會讓你再在這裏常住。”成景廷冷漠得像第一次見面,誰知道他掌心都快摳出血了,“刃唯,你還小,不要因為一時沖動害了自己。”

“鬼算什麽?”刃唯極為認真地辯解,“生死我都不怕,鬼算什麽?”

是啊,鬼算什麽。

人心尚且不怕,又怕什麽鬼神。

刃唯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忽然被這麽一拒絕,心裏還特別不好受。

雖然是意料之中。

“刃唯。”兩人沉默着,成景廷喊了他一聲。

刃唯擡頭,成景廷卻沒有再講話。

你應該有新的人生,沒有我的人生。

這句話在嘴邊徘徊不前,脫口又太顯突兀,成景廷想了會兒,将它藏進心底了。見刃唯興奮的小烈焰被風吹熄不少,成景廷說了句“走吧”,伸手按開走廊的大燈,前方頓時一片敞亮。

X酒店的走廊是迷幻風設計,黑漆漆的路上全是亮色燈管,照耀得牆壁五彩斑斓。人一身在其中,像在迷宮裏徒步,只想長醉不醒。

那晚成景廷親自送刃唯回了房間,兩個人在門前道別。

臨走時,刃唯動動嘴唇,還是倔強地說了“晚安”。

夜裏,刃唯做夢了。

他夢到成景廷站在費爾曼的水晶臺階上,身穿長袍,手裏捉了只野兔,正一臉挑釁地望着他笑。

最後兩個人在酒店走廊裏互相追逐一陣,成景廷放跑了那只野兔,挽起袖口,蹲在酒店露臺上吹風。

成景廷一邊吹風,一邊喊他拿酒來。

表白被拒後,刃唯收拾東西,準備和成景廷就此別過!

太氣人了。

他在房間留言薄上寫下“你走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後,又寫了句“或者我們一起走獨木橋也OK”。

看着看着,刃唯覺得自己太蠢,直接撕了頁扔進垃圾桶裏,拖着行李箱走了。

他下樓,在禮賓部站的地方望了一圈兒沒見着成景廷,氣呼呼地退了房又氣呼呼地叫車來接自己。努力堅持到回家,刃唯整個人都焉兒了。

這是一場還沒開始就被殺死在襁褓中的暗戀。

他一進門,刃依依正靠在衣帽間試最新上的冬裝。她挑挑揀揀,扔了件外套給弟弟,“喏,你試試。今年才上的冬裝,他們專櫃送來的。”

“姐,女為悅己者容,我為誰容去。”刃唯嘆氣。

“你有喜歡的人啦?”刃依依坐到沙發上挨他,歪打正着,“哎,我都沒來得及跟你說。你住的那個酒店的前廳,禮賓部裏邊兒有個男的好帥。”

刃依依說完,一拍手,“感覺特別冰山,禁欲系,現在就流行這樣的。”

“捂不化的。”刃唯快翻白眼了,“和他溝通都特別費勁……”

刃依依驚了,“你在追他?”

“嗯。”刃唯大方承認,“我很喜歡他。”

刃唯再遲鈍,某些方面還是敏感的,他挪挪屁股,“哎喲”一聲,越想越氣。他明明就覺得,成景廷對自己不是沒有意思的,怎麽就這麽果斷地拒絕了。

刃唯站在穿衣鏡面前,瞪着自己一對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喃喃道:“我不夠好看嗎……”

“你這長相,當明星放畫報上是要脫銷的,”刃依依嘴損,面對弟弟能打遍天下的顏還是十分滿意,卻仍不忘補一刀:“只是現在還沒什麽人買。”

“姐,”刃唯閉眼,“愛情是什麽?”

“沒聽說過那句話嗎?愛情就像鬼一樣,聽說過的人很多,見過的卻很少。”

刃唯想起成景廷說的話,嘴角控制不住朝下,抹把臉,“如果都見過呢?”

刃依依踩着高跟鞋在客廳走一圈兒,肩膀上還搭着配大衣的羊絨圍巾。她挑了根灰色格子的扔給刃唯,回頭,咯咯笑起來,“那你多幸運呀。”

就是這句“多幸運”,刺激得刃唯連家裏的沙發屁股墊兒都沒坐熱,又開車去X酒店開房了。

然而這一次去,他連酒店都沒找到。

開着導航在原地轉了半個多鐘頭,刃唯累出了一身汗——這奇了怪了,酒店呢?

他把拉風的軟頂敞篷關上,開空調癱在座位上吹冷風,一邊喘氣一邊給齊流打電話:“小下流,你在哪兒呢?”

“你還說呢,我在廟裏。”

齊流吸吸鼻子,像感冒了,“上次從你那個什麽酒店走,我回去就發燒了。我爸媽說我撞邪了,讓我在廟裏呆一段兒。”

“哦,”刃唯點頭,“成景廷說酒店就是有鬼。”

齊流一閉眼,不想再回憶那晚上的悲痛經歷,“哎喲,你這小男朋友還挺耿直。”

“不是男朋友,”刃唯犟着鑽牛角尖,又生氣,“他拒絕我了。”

“那感情好啊,我覺得他都陰沉沉的……哎,唯唯,那你還跑去他們酒店幹嘛?”

“飛蛾撲火。”刃唯說。

“……”齊流被他這股倔勁兒震驚了,煩躁地撓撓頭,說,“你回家等着,我找個人給你送點兒東西來。”

刃唯挂了電話之後在原地又站了會兒,還是沒找到酒店。他失望透頂地回到家,乖乖地睡了一宿。

這一夜,沒有夢裏冰涼的觸感,窒息的糾纏。刃唯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他內心默念着不抛棄不放棄,又開車要去找X酒店的蹤跡。

最終是不負有心人,刃唯發現酒店又找得到了,不再像昨天那樣,來來回回轉來轉去都是那幾條無名小路。

那會兒刃唯還不知道這叫“鬼打牆”。

他拖着行李箱走進大堂,一看就是做好了常住的準備。

他也不知道,成景廷正在七樓的落地窗邊,眼睜睜瞧着他又“自投羅網”。

吃過晚飯,刃唯出去喝了酒回來,把齊流派人送的經書翻開一頁,放在床頭。

他又點開手機微信成景廷的工作號,乖乖地念了句“晚安”。

對,“晚安”是一定要給喜歡的人講的。

有經書護體,刃唯睡夢香甜,甚至又看到夢裏的成景廷穿着長衫,說想聽他唱聊齋。

刃唯的床邊,站着身體近乎透明的成景廷。

他盯着床邊翻開的經書,雙目赤紅。

他蹲下身,伸手,冰涼的指腹又撫上刃唯的鎖骨、喉結——随之而來的,是神力帶來的巨痛,猶如電擊般,成景廷的手上不斷出現紫紅色血痕。

神不讓我碰你。

我偏要。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