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昨夜刃唯醉得再厲害,也還記得好哥們兒被扔大堂的事。

他一覺醒來,除去頭痛欲裂,還特別生氣。

因為成景廷親自把他抱回房間之後,他用盡畢生所學,全力以赴地拉衣領、扯袖口、繞指柔、摸後背,各種伎倆都使出來了,沒撩着成景廷一星半點兒。

成景廷放下他,蓋好被子,然後走了。

刃唯是曾經喝醉了對着鏡子陶醉過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有多好看。

正當自戀小唯生悶氣時,他的手機微信響了。

——醒了下來吃早餐。

刃唯捉起手機看時間,回複:你們酒店不都是十點半就收早餐攤子了嗎?

發送完畢,手機又震動。

——如果是你想吃,夜宵都免費。

刃唯眼裏亮晶晶,抛卻沒被“糟蹋”的失落感,火速打字:你們酒店還有夜宵可以吃?

——有。

有什麽有,還不是得派幾只小鬼淩晨去鬧市區給你買。

成景廷心想。

淩晨人間陽氣弱,街上人少,他那些“修為”不足的手下才能正常完成任務……不然回酒店的路上精力受不住,嘴饞把夜宵給吃了,刃唯又得失望。

成景廷如今對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樂得刃唯想叫出來。他盤腿在床上偷偷計劃了一下,決定下一步先攻心再色誘,總能快樂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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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去标幟餐廳吃飯,刃唯覺得飯菜略有些腥鹹,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了。

他摸着手機在餐廳聽歌看風景,給成景廷發消息:你們餐廳今天的飯有味兒。

成景廷秒回:什麽味。

——腥鹹腥鹹的,感覺不太新鮮。是不是廚房那邊出什麽問題了?你們這麽大一星級酒店,不應該。

一提到酒店生意,刃唯總是很正經。

刃唯感覺得到成景廷的摸索和認真,所以也想幫他分擔一份。只是酒店不好做,競争激烈,所有的一切都要經過考究。

興許是有一段時間沒好好欣賞這座城市的美景,刃唯覺得X酒店的樓層好像高了些,放眼眺望,能看得更遠了。

還有Marriott集團新修起來的“城市天際線”,那些個一晚上賣三四千的酒店。刃唯盤算着,明年年底把費爾曼重新整合,換個更牛逼的名字,一晚上賣他個三千三。

水邊岸上,偶有船只過……

風不大,吹不起波瀾。

他看着,倏爾便想起“過盡千帆皆不是”這句。

就好似這一雙眼早已看遍世間風景萬千,卻遲遲,卻獨獨,沒有見到最想要的那一處良辰美景。

刃小少爺正在窗邊發愣感慨人生,手麻了一松,險些将下巴磕上欄杆。

“好痛。”刃唯倒吸一口冷氣,又罵自己傻了吧唧的。他感覺身後有影子,猛地一回頭,看到成景廷悄無聲息地出現,面色凝重。

眉宇間還有深深的擔憂。

“走,”成景廷不由分說地去拉他的衣服,“跟我去衛生間,快。”

刃唯:“哇。”

“哇”完他就踉踉跄跄地跟着成景廷走了,幾乎沒思考,條件反射地就去服從。

他腦子裏不自覺開始歪歪,拉廁所去到底什麽意思?

以前在酒吧玩兒的時候,“去不去廁所”這一句,相當于是要約炮了。一般是抵在廁所隔間裏磨啊磨的,親親嘴然後哼唧幾句,享受随時可能被外面人發現的刺激感……刃唯可沒體驗過,他都是聽說的。

思及此處,刃唯更臉紅了。手故意一抖,成景廷的手滑到他腕邊。

刃唯眼疾手快,一下捉住成景廷寬厚的手掌心,捏了捏,說:“我跟你走!”

他頓了頓,又說:“……還是這麽冰。”

成景廷:“……”

明明來之前,他還特意搓了很久的手。酒店裏沒有什麽可以供熱的東西,只能這樣了。

上次吹暖氣之後,身體受不住,留了一背的淤血,疤痕腫脹,疼得成景廷幾個夜班都沒上好。

也只能咬咬牙,硬撐着,撐到終有一日,心願了了。

他本以為拿到那枚軟戒後,他的欲念就會作罷……但真正到和刃唯接觸變得親密開始,他發現那些所謂的“不甘心”遠遠不夠。

他不想死。

成景廷拉着刃唯去衛生間的同時,還想了一會兒,那句“哇”是什麽意思?

一進衛生間,成景廷鎖上門,刃唯都快羞死了,乖乖地問:“怎麽啦。”

“吐了。”

成景廷說完,不繼續解釋,把刃唯半摟着塞進廁所隔間。

刃唯:“啊?”

成景廷眉頭緊皺,拍他背,“把剛剛在标幟餐廳吃的飯吐了。”

刃唯就沒有見過成景廷如此緊張,又想笑,“為什麽?我吃得好好的,只是跟你說味道有點怪。我來猜猜,你火急火燎地讓我吐掉,因為不衛生?”

“嗯,不新鮮。”

成景廷說完,看刃唯被自己拍得滿腦門汗水,心中愧疚,道:“你進隔間,自己吐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我不想吐……”刃唯委屈了,“不幹不淨吃了不生病!你小時候有聽說過大人這麽說嗎?我現在覺得沒事兒,不用吐。”

“……”成景廷沉默,“必須吐。”

刃唯被他較真勁兒弄傻了,“為什麽?”

“吐。”

成景廷向來是操控者,掌握一切慣了,頭一次遇到意料之外的事兒,不知道如何處理。他看刃唯眼紅紅地站在那裏,咳嗽得都擠出淚了,心裏也難受,“你現在不吐,晚上會胃痛。”

這些食物自然不是給人吃的。

以往,刃唯下樓吃飯,客房部的看到了都會立刻吩咐餐廳換食物,只能給刃唯上人可以下肚的東西。

結果今天由于人員渎職,标幟餐廳新來的小夥計,愣是把一盤撮了爐竈灰的生肉端過去,血跡都還未幹。

但這盤食物在刃唯眼裏,那就是切好的花椰菜肋眼牛排。

“你們廚房,”刃唯咳嗽着,喉嚨哽得難受,“給我放耗子藥了?”

感覺味道沒什麽毛病?不就是腥鹹了點兒嗎,牛排沒煮熟也不至于這麽着急讓我來廁所吐了吧……

成景廷:“……”

他動動嘴唇,想解釋什麽,但又覺得耗子藥是個最好不過的說辭,幹脆點頭:“嗯。”

“操!”刃唯一聲驚叫,下一秒像要倒在成景廷懷裏,“那他媽得去洗胃!”

成景廷對這方面缺少常識,只得說:“沒放多少。”

“還真放了?!”

一聲吶喊完畢,刃唯掐住自己的脖頸,正要再次沖進廁所隔間,腰腹忽然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撈回來,刃唯腿一軟,順着洗手間門板蹲下。

成景廷的手臂撈着他,側跪在他身邊……刃唯整個背都落入了成景廷的胸膛。

男人的手就這麽抱着他的腰,一只大手有力又輕柔地弄着他胃那一小塊。

“地上髒,你起來。”刃唯說。

酒店的洗手間……哪會髒。成景廷腹诽,大部分靈體是不會用廁所的,更何況是餐廳旁邊的廁所。

他們連進食都很少。

洗手間地面澄明整潔,半點異味都無。

“刃唯。”成景廷叫他。

刃唯雙眼緋紅,淚咳出來挂在眼尾,“嗯?”

刃唯身上的溫熱與成景廷身上的冰涼形成強烈反差,在兩人接觸的大面積內産生了微妙的感覺,酥酥麻麻的,像再也不想離開了。

“沒有耗子藥,只是一些過期的食材和不好的東西,”成景廷耐心解釋,“你吐出來就好,聽話。”

成景廷一說話,胸腔輕輕震動,震得刃唯頭皮發麻。

那種成熟男人低啞又帶些命令口吻的聲音,他太欲罷不能了。

“如果實在不行,回去我派人送點胃藥。晚上暫時別吃其他東西。”

“好。”

刃唯爽快地應了,成景廷正要起身,卻被刃唯抓住了手臂不讓他走。刃唯松開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倒真不覺得髒了,成景廷見他坐地上,準備站起身子伸手去拉他。

結果刃唯仰頭擡手,毫不客氣地抓住成景廷因為彎腰而垂落下來的西裝領帶。

一用力。

成景廷被迫扯得快半跪下來,彎腰撐着門,低頭。

刃唯就着這樣仰頭扯成景廷領帶的姿勢,在後者冰涼的嘴唇上烙下一個潮濕的吻。

膽大如刃唯,認真如刃唯。

乖乖巧巧地獻吻完畢,刃唯還真明白了“接吻要從蜻蜓點水做起”這個道理。純情又小心翼翼的滋味也太美好了。

他用舌尖往成景廷的下唇點了一下,靈動的雙眼眯成月牙,“冬天來了,當潤唇膏吧。”

成景廷懵了。

他不是什麽好人,也許久沒有接觸過這些,上次親刃唯也是自己主動,這下被被動出擊,還有些不習慣。

成景廷就着這個姿勢沒動,垂下眼,去打量刃唯因為仰頭而顯得更大的眼,以及他扯住自己領帶的手。

刃唯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好看,又有點肉,養的白白的,一看就沒怎麽吃過苦,是在家裏含着金湯匙出來的。

就是這雙手,抱過自己,撫摸過自己,為自己做過飯,拿過刀槍。

甚至在有一年七夕節,刃唯還笨手笨腳地做了個香囊——那年刃唯說,聽聞市井傳言,講若是贈予有情郎挂于身側,方能以二人厚重情份,保郎君平平安安。

那年,成景廷收劍接過,說會悉心收藏,相伴于身,就像你日夜陪伴我般。

後來,成景廷明白了。

傳言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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