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二個夢

“大将……您, 沒事吧。”藥研藤四郎轉開視線，有些不自在的道。

靠的近了，衛煦能聞到付喪神身上散發出的清香。這振短刀應當是剛沐浴過了出來的。

“沒事。”聽到他說話，衛三少爺一個使勁站起身來，再伸手将他帶起。

藥研藤四郎原先戴在臉上的眼鏡因為剛才的一摔一接被甩落在地上，又被衛煦無意間壓了一下，現下已經斷成兩截。

不過付喪神全然沒去關注地上的眼鏡, 反而皺着眉頭看向衛煦：“怎麽會從樓梯上掉下來，有哪兒受傷了嗎？還是跟我去手入室檢查一下……”

“我沒什麽事。”衛煦微微歪頭，聽付喪神好似對着普通人那般帶着擔憂的語氣, 一時覺得有趣，雖然衣服不同，但他記得這振短刀之前應該和他一起去過時之政府，應當是知道他不似時之政府其他那些柔弱的審神者的。

“為什麽要過來接我？”事發當時付喪神應當離得挺遠, 假裝沒看到或者趕不及都可以直接離開這裏。可他偏偏就選擇了跑到他身後伸手。

藥研藤四郎被他問的一愣，然後好像想起了什麽, 原先擔憂的語氣微微平靜下來，不帶多少感情的道：“看見您就沒多想。”

衛煦再厲害，也沒有讀心術，他也一向不知道這些付喪神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以後別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審神者低頭看着短刀碰了些灰的白大褂, “你傷的大概要比我更重一些。”

“我沒什麽。”藥研伸手拍了拍。衣擺抖動間露出更多白皙的大腿。

“那我就更不會有什麽。”衛煦錯開目光，看到地上的‘屍骸’，“眼鏡，我會重新買一副給你。”

不等短刀再說什麽, 他就直接道：“回去休息吧。”

然後轉身，視覺混亂給他造成的影響有些過大了，衛煦幹脆直接就閉上眼睛往樓梯上走去。

藥研藤四郎站在下邊一直看到衛煦安全走上二樓。眉頭一直緊皺着。

“還是要和一期哥談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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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煦怎麽也沒能想到，他再一次來到這個房間會是這種狀況。

狐之助聽到動靜從幾乎鋪了半個房間地板的紙海中鑽出頭來。

“審神者大人您回來啦。”式神姿勢标準的蹲好，還因為地形原因歪了一下身子。

“解釋。”衛煦伸手捏了捏鼻梁，現在這些東西看在他眼中，簡直混亂的讓他心煩。

“這些是本丸五年囤積下來的文件，總部讓我帶來給您過目一遍。”狐之助可憐兮兮的垂下頭，“本來應該是按時間理好給您的，不過剛剛穿送過來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嘿嘿。”

末了還笑兩聲，企圖蒙混過關。

“……”

“您、您別生氣，我馬上幫您理好！”看衛煦不說話，狐之助馬上有些慌亂的搖着尾巴道。

“不用，你先出去。”畢竟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衛煦走進去，挑了塊還算幹淨沒被文件淹沒的地，盤腿坐下。

“那，您先忙哈，忙完了叫我，我、我一定馬上來整理文件！”狐之助一下子竄出門外，還很貼心的幫衛煦關好了門。

衛煦從小到大身體都沒出過什麽大問題，別說是目盲這種大概會讓衛家醫務人員手忙腳亂的症狀，所以就算是之前失去視力的時候衛煦也還是習慣性睜開眼。

在視覺混亂的情況下，如果不想被幹擾的太嚴重，就需要他自己有意識的閉上眼。

衛煦就連最開始靈力全失的狀态下都沒現在這麽對身體的情況上心過。

他先是用靈力檢查了一下全身上下，确認別的地方都沒什麽問題，再将靈力幾乎都集中到眼睛上。

擁有靈力的人，在中幻術一流幹擾視覺的術法時，就會将靈力集中在眼眸，靈力強到一定程度，就能看破真實。

衛煦知道自己現在不是中了幻術，而是眼睛自身的問題，所以不管靈力再強，也破解不了這種情況。他只能将靈力放在檢查眼睛自身上。

然而無論他用什麽方法，好幾次睜開眼看這間淩亂的屋子，都是天旋地轉格外混亂。

他在那個位置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世界突然變得安靜下來，閉着眼睛看到的突然不止是一成不變的黑色，慢慢出現了虛無的影像。

衛煦先是‘看’到了兩雙交握着的手，不止為何，他第一眼就十分确定，其中一只是他自己的手。但他怎麽也想不出，能讓他這麽握着的另一只手屬于哪個人。

那兩雙手的的景象随着時間慢慢變淡，幾乎融入黑暗之中變成背景。

兩雙手的前方浮現了新的畫面，那是一振明光锃亮的刀，但怎麽無論怎麽轉換視角，都看不到它的刀柄，唯一能看到的刀身上面布滿了裂痕，那裂紋比重傷時小夜左文字的本體上還要嚴重的多，衛煦甚至看不清刀原本的樣子。

然後就在衛煦打算再仔細觀察的時候，已經傷痕累累的刀在剎那間破碎消失，發出最後清脆嘹亮的聲響。

随着散落的鐵片，本來隐于背景的兩只手又顯現了出來。只是不屬于衛煦的另一只手，幾乎是與那把刀同頻率的，破碎消散于黑暗之中。

衛煦看着剩下應當是他自己的那只手，對着空氣握了輕握了兩下。

“抱歉，不能陪您到最後……”

最後在耳邊響起的那句話，大概是因為虛弱而格外的輕，使得衛煦難以辨認這個聲音自己是否曾經聽過。

但這個場景，他很明确在自己的記憶中是從未經歷過的。

刀劍破碎，是這個本丸的哪一振刀劍嗎？

衛煦很難想象，他在場的情況下，會眼睜睜看着哪把刀就這麽破碎掉。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了三響，将衛煦從幻境中拉扯回現實。

審神者在睜開眼的瞬間皺了皺眉。自己似乎又陷入了某段夢裏。

“您還醒着嗎？我帶了宵夜。”一期一振大概是沒聽到裏面的動靜，不再敲門，而是用相對于平常更輕的語調問了句。

估計是沒得到回應認為衛煦已經睡下了，他也不想打擾準備回去。

“進來吧。”衛煦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雖然開着窗戶，但月亮大概是被雲層遮住了。由于眼睛的原因，他一進來就沒開燈，導致現在整個房間幾乎陷入黑暗。

得到同意的一期一振端着盤子推門而入。

大概是看到這個幾乎被文件淹沒的房間的淩亂程度，付喪神在踏入的時候有一瞬間猶豫，然後有意的避開了地上的文件，小心的踩着空地走到衛煦身邊，這塊地方倒是衛煦在坐下之前将文件往旁邊掃過，所以有着較大的空餘。

一期一振蹲下身将托盤放在地上。

和白天時的素粥配小菜不同，這回他帶上來的是一碗光聞香味就讓人頗有食欲的面條。面上點綴着幾點蔥花，還放着個形狀完整的荷包蛋，筷子則被紙巾包着擺在碗旁。

衛煦突然想到之前從樓梯摔落将小短刀壓倒在地的時候，他還懷疑過太刀會将給他的夜宵故意做難吃。

“聞着很不錯。”衛三少爺擡眼，看向還蹲在他身前的付喪神。

“雖然簡單，弟弟們倒也很喜歡吃，今晚也是給他們做面條吃了才睡下。”一期一振笑着道，末了還加一句，“您的是另外做的。”

這時月光突然從窗外打進來，給一期一振添上一層柔和的光幕，倒顯得他微笑的面容更虛幻好看了些。

這時衛煦的眼睛倒是很配合的沒過多改變視覺，只可惜他眼中已經完全沒有顏色，不然衛煦還能看到那雙他算是極為喜歡的金色眼眸被月光打上一層水色。

借着月光一期一振也算看清了這個房間現下的全貌，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淩亂一些。

他看了一眼好似對這房間的一切熟視無睹的審神者，大概是出于禮貌的詢問了一句：“需要我幫您整理一下嗎？”

“你會？”衛煦這兩個字的問句尾音上翹，聽着似乎帶了驚訝在裏面。

畢竟狐之助說是這個本丸前五年存留下來的文件，聽着就格外繁瑣，衛煦覺得自己光看幾張上面的字都會覺得頭疼。

一期一振聞言倒是嘴角弧度比平時還要上翹多了點，他随手從旁邊拿了一張到眼前：“您不在的時候，這些文件平時就是我與其他幾位刀劍輪流在處理，倒不至于連整理都做不到。”

衛煦之前沒認真去看這些所謂文件上的字，現下聽他這麽說，倒也去看了周圍的一些紙張。

雖說都是密密麻麻的字，但他倒真還能從中分出幾種不同的字形來。

這麽看着倒也覺得，這些刀劍付喪神寫下的字，各有各的特色風骨。

“哦，原來是你們處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