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審判

寧靜，溫暖，似乎依稀間還能聽見學生們的說笑。陽光照在臉上，擁抱着疲憊的神經。西格納斯努力睜開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白色床鋪，床頭櫃上擺着一堆瓶瓶罐罐，看着像霍格沃茨标配的魔藥瓶。

這是校醫院，他之前偷偷學習阿尼馬格斯的時候來過，好像也躺在這個位置。側面的窗戶正對着魁地奇球場的方向，西格納斯轉過頭，果然看到晴朗的天空，貓頭鷹成群結隊從窗口飛過，應該是到了每天收信的時候。

太平靜了，鄧布利多和黑魔王，還有那些刺痛眼睛的魔咒都像是一場夢，西格納斯看着窗外愣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神智，掙紮着想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沒多少力氣，身邊還有什麽半壓着他，讓他沒法動作。他皺了下眉，轉身就想推開妨礙他的東西，卻驟然看到斯內普正躺在身邊熟睡，雙手緊緊摟着他的一只胳膊。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西格納斯傻呆呆的看着這張熟悉的面孔，黑魔王、食死徒、魂器或者鄧布利多、鳳凰社突然就從腦海中統統被踢走，只有斯內普安詳的睡顏吸引着他，讓他的心跳都猛烈起來。

到底哪裏才是夢境呢？陷入黑暗的時候，他以為自己不會有機會再見到斯內普了，可一睜開眼睛，斯內普就在身邊，溫熱的皮膚隔着一層薄薄的睡衣緊挨着他。西格納斯不确定的伸出手，緩緩撫上斯內普的臉頰，感受着生命的蓬勃，恍惚間還是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身邊的男孩兒臉上還帶着熟睡的紅暈，黑發蹭的亂七八糟，衣服領子也敞開一截，可以看到光滑健康的皮膚。西格納斯看着這一切，不由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就發現自己實際上還在冰冷的雪地裏，奢望着斯內普已經安全。

“梅林啊！你終于醒了！”

盧修斯的聲音和一衆淩亂腳步聲一起闖進來，把西格納斯吓了一跳。他猛的轉頭看向門口，就見他的兩位朋友，還有雷古勒斯、納西莎正朝這邊沖過來，那兇猛的架勢讓他不由往後退了退。

“感覺怎麽樣？”

“你要吓死我們了！”

“那天西弗勒斯看到你之後差點暈過去。鄧布利多都來了，你就不能躲着點嗎！幹嘛還要管那些魂器。”

幾個人一起嚷嚷着，讓他剛剛清醒一點的腦子再度暈眩，他揉了揉太陽穴，緩過點勁兒之後勉強張口，嘶啞着嗓子企圖插句話。

“西弗，他……”

幾個男孩兒聚在床邊叽叽喳喳，一致忽略了他那微弱的聲音，只有納西莎倒了杯水，又将男孩兒們推開，将杯子遞給西格納斯，看着他喝下這才回答道：“西弗勒斯還好，鄧布利多的鳳凰及時救了他，只是還需要靜養。”

西格納斯松了口氣，接着又緊張起來，看向身邊人：“那他怎麽還不醒？”

納西莎接過他手中的杯子：“醫生剛讓他喝了藥，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因為你，他都好幾天沒有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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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修斯笑笑：“他非要睡在你身邊。我之前怎麽沒看出來你倆原來這麽肉麻。”

西格納斯直接忽略了他的調侃，皺眉問道：“好幾天？”

“是啊！”盧修斯立即說：“你已經昏迷快一星期了！”

一星期前，鄧布利多終結了黑魔王的生命，他帶去的鳳凰社成員沖進莊園，部分聖誕節聚集在那的食死徒被當場抓捕，也有一些逃走了，正在被通緝。盧修斯他們沒有參與鳳凰社的行動，就在莊園外面等着西格納斯，沒想到最後會看到他渾身是血，被鄧布利多抱回來。

“我以為你會受點傷，但不會那麽……”科瑞森想了想，沒找到一個自己認為合适的詞，于是就此打住，反正他的意思大家都理解了。

“我也沒想到。”西格納斯扯了下嘴角，笑的有些無奈。他以為自己總能想辦法活下來，但事實證明，如果不是鄧布利多出現的及時，他恐怕已經去見梅林了。

那場戰鬥并沒引起太大動靜，聖誕夜裏，每家都有自己的聚會，都想在這個食死徒難得消停的晚上好好回憶一下快樂的感覺。誰能想到一覺睡醒之後，黑魔王就已經死了，食死徒也分崩離析呢。

盧修斯将這一周之內的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黑魔王死後，一直毫無存在感的魔法部突然就硬氣起來，開始派傲羅抓捕流竄在外的食死徒，魔法部發言人也開始頻繁出現在各大報紙上，發表激勵人心的演講。政客們在戰争中不喜歡沖在前面，戰争結束以後倒善于拉攏人心，三言兩語就想把鳳凰社的功勞都攬到自己的身上。不過目前來看，巫師們更崇拜的依舊是鄧布利多，他才是殺死黑魔王的英雄。

“我父親還好嗎？”西格納斯聽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布萊克家的情況，于是主動問道。

氣氛突然凝固，盧修斯似乎需要斟酌一番才能回答這個問題，西格納斯卻不想等他，目光落在雷古勒斯身上。

“他是個食死徒。”雷古勒斯平靜道。食死徒們現在的境遇如何，他們的父親自然也如何。

“母親呢？”西格納斯又問，布萊克夫人沒有黑魔标記，嚴格來說并不是食死徒，如果表現好的話也許可以脫罪。

然而一提起布萊克夫人，雷古勒斯居然皺起眉，西格納斯驚訝的從他的表情中看出種厭惡來，好像此時說起的不是他們的母親，而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人。

科瑞森按了按雷古勒斯的肩膀，代替他回答道：“布萊克夫人也被捕了，她希望提供食死徒內部的消息，以獲得減刑。”

這可不像瘋狂崇拜黑魔王，恨不得為他獻出生命的忠實信徒，西格納斯詫異挑眉，科瑞森沖他笑笑，繼續說道：“她只是想供出你的豐功偉績而已。鄧布利多已經把你毀掉魂器的事情告訴整個魔法界了，關于如何審判你，魔法部意見很不統一。她現在瘋狂的憎恨你，想将你一起帶到阿茲卡班去。”

“不會有事的。”盧修斯說道：“就像剛才說的，大家都知道是你毀掉了魂器，黑魔王的死亡有你很大一部分功勞。而且你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呃……”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盧修斯的話尴尬在一半。

聖誕夜的魔力透支讓西格納斯身體受損，成了一個後天“啞炮”，鄧布利多試了好幾種辦法都不能重新讓他體內的力量活過來。盧修斯趁着西格納斯還在昏迷，也找了不少醫生過來，結果一無所獲。西格納斯自損式的消耗完全沒有給自己留有後路，他已經不可能再使用魔杖，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了。

幾個人擔憂的看着西格納斯，當事人卻表現的很平靜，繼續問道：“現在布萊克家的掌權人是誰？”

“當然是你。”納西莎說。

西格納斯搖搖頭：“我恐怕并不适合。”

科瑞森幹笑起來：“你在說什麽呢？布萊克家的繼承人一直是你，如今自然也應該是你承擔家主的責任。”

“屬于我的責任，我自然不會逃避，但是掌權人的位置總不能交給一個啞炮。”西格納斯平靜的說：“這種事情在布萊克家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啞炮成為家主這種事情在整個魔法界也從沒發生過，就算是一向标榜平等的格蘭芬多們，也不會把家族交給啞炮。這是上千年來的傳統了，誰也不會在乎啞炮們對此的感受，畢竟大部分巫師根本就沒有把啞炮當成同類。

西格納斯和那些啞炮不同，他曾經是天之驕子，出生最好的家族之一，有着讓人羨慕的魔法天賦。他曾經那麽耀眼，那麽引人矚目，就連格蘭芬多們也得承認他的優秀。可聖誕夜之後，曾經的他越是耀眼，如今就越讓人揪心，偏他自己還表現的非常平靜，仿佛這一切還不值得失控發洩一場，好像不過面對一次常規性的小麻煩，讓人連安慰都無從下手。

然而他能平靜，雷古勒斯卻做不到，哥哥冷淡的語氣終于讓他無法繼續聽下去。

“那麽你想讓誰來坐這個位置？”雷古勒斯猛然站起來，大聲問道。

西格納斯笑笑：“別擔心，雷爾，我會幫你的。”

“你當然會幫我！就像剛才說的，你沒想過逃避責任，家族依舊是你的責任，我也是你的責任，只不過本該屬于你的權力不再是你的而已。”雷古勒斯喊道，西格納斯想向他解釋，他卻不想再聽，轉身大步離開。

“幫個忙。”西格納斯看向幾位好友，納西莎和盧修斯立即跑去找雷古勒斯，科瑞森沒急着跟上，在西格納斯胸口用力戳了下：“你真可以啊，要把掌權人的位置讓出來，又要繼續履行自己的責任，你打算讓雷爾坐在本該屬于你的位置上享受生活嗎？”

西格納斯無奈：“我剛才沒想那麽多。”

科瑞森笑笑：“這說明你潛意識裏就是這麽打算的。”見西格納斯還想說話，他立即打斷道：“別和我解釋，我可不在乎布萊克家內部的事情。現在我要去找雷爾了，但願他沒被你氣的哭鼻子。”

校醫院總共就兩個病人，科瑞森離開後，這裏再度安靜下來，就剩下斯內普的呼吸還在耳邊。西格納斯嘆了口氣，側過身子面對着身邊人，卻發現斯內普已經睜開眼睛，正定定地注視着他。

“你醒了？”西格納斯愣了一下。

斯內普往他身邊蹭蹭，整個人貼着他，臉埋在他胸口，小聲嘀咕：“我當然醒了，你們真吵。”

西格納斯低頭，只能看到男孩兒亂糟糟的黑發，聽着他含含糊糊的抱怨剛才太吵。魔藥的作用還沒過去，斯內普似乎困極了，整個人懵懵的，像個依賴人的小動物，挂在人身上不願意下來。

西格納斯笑起來，親親他的側臉：“繼續睡吧，不吵你了。”

“不……”斯內普撇撇嘴，迷糊間難得表現出撒嬌的意味，西格納斯看的新奇，往下蹭了蹭，和他額頭貼着額頭，一下下安撫他的後背，輕聲問他：“為什麽不？”

斯內普打了個小哈欠：“我想看看你。”

西格納斯輕笑：“等你醒來再看好不好？”

“不……你又要睡了。”斯內普低聲說着，眼皮已經在打架了，還是不肯妥協，非要看着西格納斯，又湊過去親他：“你要快點醒過來，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西格納斯想着用力眨眨眼睛，忍下差點湧上眼眶的淚水，抽出自己被斯內普摟着的胳膊，把對方抱進懷裏。熟悉的擁抱和魔藥的雙重作用下，斯內普沒堅持多久就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