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溫晚來不及想為什麽那人會出現在這裏, 就看見那人朝着她的方向勾了勾唇角,薄唇微動。溫晚遠遠看不清他的口型, 可心裏卻忍不住地一陣一陣地發涼。
好在,不知道是身邊的人說了什麽,那人朝她投來最後一瞥, 便升起車窗,緩緩升起的車窗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奢華的黑色轎車唰地啓動飛快駛離。
看着對面空無一人的馬路,溫晚終于感覺到身體裏的生命力又慢慢回來了。
“姐姐, 你的卡掉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捏着她的公交卡遞到她的眼前, 溫晚一愣,擡眸對上一雙澄澈明亮的、圓溜溜的眼睛。她垂眸看着公交卡眨了眨眼睛,然後接了過來, 扯了扯唇角, 露出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謝謝你啊。”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拍了拍胸口的紅領巾,一臉驕傲:“我是少先隊員,不客氣的!”
溫晚被他逗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從書包裏拿出一瓶還未開封的旺仔牛奶放在小男孩的手裏, 聲音溫和:“那也還是要謝謝你的, 這個很好喝的,你可以回家嘗嘗。”
大人們從小就會教育孩子們在外面不要喝陌生人給的飲料,溫晚想, 如果帶回家喝應該是可以的吧?
小男孩一看到旺仔牛奶眼睛就挪不開了,抱着罐子腼腆地撓着頭發道謝。
溫晚看得有意思,剛想再摸摸,就看見小男孩驚呼一聲直接懸空起來。
溫晚瞪大了眼睛,這才看見了站在小男孩身後的少年——祁冷一臉‘我很不爽’地單手抱着小男孩。溫晚看呆了,直到聽到小男孩掙紮的聲音才反應過來。
她着急催促道:“祁冷,快把小朋友放下來,你把他吓着了!”
剛說完,祁冷手裏‘抱着’的小男孩嘴巴一癟,連說話都帶着哭腔了。
溫晚聽了心都快慌了,直接上手從祁冷懷裏抱過小男孩,耐心地哄着他,逗得小男孩很快就“咯咯”直笑。
祁冷皺了皺眉,獨自生了好一會兒悶氣都沒見溫晚理他,抿了抿唇,默默地走到兩人的身邊,瞪着那個喜笑顏開的小屁孩。
小男孩正和溫晚說的開心,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冷氣從腳底順着後背竄上脖頸,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向後一看,對上祁冷寫滿了不爽的臉,陰沉得像極了童話故事裏吃人的大妖怪,哇的一聲躲進溫晚懷裏。
祁冷:“......”小兔崽子。
就在祁冷琢磨着怎麽趕走這個小屁孩但是又能不被溫晚說的方法,小男孩等的公交車來了。
溫晚送他上了車才徹底松了口氣,坐在車站的座椅上甩了甩手臂。小男孩看起來不胖,但是才抱了一會兒她的手就酸痛得不行。
溫晚想到剛剛一直抱着小男孩的祁冷,抱了那麽久他的手不會酸嗎?這麽想着,她側頭看向祁冷,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黑漆深邃的眼眸。
她吓了一跳,而後伸手捶了一下少年的肩膀,怒嗔道:“幹什麽這樣看着我,吓我一跳!”
祁冷一想到剛剛小男孩上車之前還找溫晚要了聯系方式就特別不爽,氣得牙癢癢。
他蹲在溫晚腳邊,面無表情:“你剛剛給了那個小兔崽子手機號。”
溫晚一下子沒想到他說的是誰,反應過來後不禁失笑:“就是一個小孩子罷了,你不也有我的手機號碼嗎?”
祁冷哽了一下,輕哼一聲,別扭地移開眼:“我不管,反正這就是不一樣。”
少年人高馬大,即便是蹲着,卻也看起來比坐在椅子上的她高出那麽一點點。此刻說話做事卻帶着孩子氣,溫晚不禁想到了家裏那只傲嬌又肥宅的胖橘,嘴角翹了翹。實在是想象不出這樣一個高大清俊的少年變成胖橘貓的場景。
晚霞将天空染紅了,渲染出一片绮麗的色彩,過往的行人們有時駐足欣賞,晚風輕拂,帶來獨屬于秋日的涼爽。少女蒼白的臉頰被霞光倒映上一些色彩,也增添了些活力與生機。
想到方才溫晚表現出的不對勁,祁冷的眸子深了深,抿着唇陷入了深思。
祁冷下午在公寓裏睡了一覺,定了鬧鐘掐着溫晚放學的點在車站“偶遇”,路上堵車來晚了幾分鐘,到車站的時候溫晚已經在那了。他剛準備跑過去,就看見她看着馬路對面,猶如受了什麽重大打擊似的臉色瞬間蒼白。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溫晚理了理淩亂的發絲,像是想到什麽,看向祁冷:“對了祁冷,你不是已經回家去了嗎,怎麽在車站?”
話音剛落,溫晚的眼前就出現一堆小盒子,她看了看包裝盒,發現都是甜點和奶茶。遂迷茫地看向祁冷:“你這是......”
祁冷把手裏的東西遞至溫晚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給你送吃的。”
溫晚一怔,然後連連擺手,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小步:“不不不,不用了!”
溫晚退避的動作在祁冷眼裏猶如從天而降的刀子,眼眸微暗,受傷的情緒轉瞬即逝,很快恢複了正常。
“我一個人吃東西沒什麽胃口......”
祁冷的聲音很輕,輕的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風吹散。溫晚的心輕輕一抽,張了張唇,對上祁冷黑琉璃般的眼眸。祁冷擡眼,眸中倒映着溫晚的身影,很澄澈,面容幹淨,聲音卻又似乎帶了些委屈。
“可是......”溫晚看了眼祁冷手中捧着的那些甜點,全國連鎖高端奢侈甜品店,每一個點心的價格都昂貴得讓普通人退避三尺。更何況,祁冷手中的點心不下十個。
這樣昂貴的禮物會讓人很有點不舒服和別扭,溫晚不喜歡收這麽貴重的物品。
溫晚眸光微轉,祁冷微抿着唇,正悶聲不吭地瞧着她,蓬松而柔軟的劉海覆在他額上,幾縷碎發遮住了眉,桃花眼眼尾微微垂着,那顆淺褐色的痣恰好落在眼尾下,恰好是落淚的地方。
整個人看起來又乖又委屈。
祁冷這個樣子,縱使溫晚對待別人有再多的拒絕理由都狠不下心來說什麽。
她輕嘆了一口氣,“那我們一起吃吧,”溫晚擡眼看向祁冷,少年抿着唇不說話的樣子讓人心疼極了。她想,祁冷大概是真的找不到人和他一起吃飯了吧。
聞言,祁冷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詭谲,而後轉瞬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
少年掩去眼底的異樣,眉眼溫柔,“好。”
公交車站附近就有一個小公園,是平常時人們常去鍛煉的地方,現在是下班和放學的高峰期,剛好沒有什麽人在,溫晚也樂的無人。
兩人找了一條長椅坐下,祁冷細心地把包裝盒打開,露出裏面精致的小甜點。溫晚一想到一口就能吞掉的小甜點的價格,心裏就堵得慌。默默嘆了口氣,邊吃邊盤算着送什麽禮物回贈給祁冷比較好。
她一邊吃一邊想事情,沒注意奶油蹭到了唇邊。
祁冷向來不愛甜食,只因為她曾說過最喜歡甜點才特意買了來找她。象征性地嘗了幾口後便放下了,專注地看着溫晚。
那抹白色的奶油在殷紅的唇邊由為明顯,像只小奶貓喝完奶沒有擦幹淨的“白胡子”。
祁冷想都沒想,伸手探向溫晚,食指輕輕蹭過少女柔軟的唇瓣,猶如觸電般渾身一顫。
溫晚想的正出神,被吓了一跳,“你幹什麽?”
“你——這裏有奶油。”少女溫熱的唇瓣的觸感仿佛還在,祁冷無意識地摩挲着食指,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唇邊。
“是嗎?”溫晚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看向祁冷:“還有嗎?”
粉色的舌頭靈活地蹭過唇瓣,像極了池塘裏狡黠的魚兒。
祁冷的眸色陡然加深,手指不動聲色地拽緊了衣角。溫晚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忽地想到自己這樣的動作似乎有點不太文雅,臉一紅,從書包裏找到紙巾在唇邊胡亂擦了擦,不好意思地看向突然沉默的少年:“現在還有嗎?”
紅唇一張一合,隐約間可以看見潔白的貝齒和粉嫩的舌尖。祁冷喉嚨發幹,喉結上下滾動兩番,渾身緊繃着。
“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溫晚關切的聲音響起,“你是發燒了嗎?”
心裏那只蠢蠢欲動的兇獸再次蘇醒,嘶吼着,釋放着內心深處的渴望。祁冷強忍着想要将她擁入懷中的強烈欲望,移開眼,強作鎮定:“沒有。”
溫晚眨了下烏亮的眼睛,明亮的眸子裏像是盛滿星光,熠熠生輝。
祁冷不禁想起來初見那天的夜晚,夜空中也有許多這樣明亮的星星。
“真的嗎?”溫晚指着他的耳朵,一臉無辜:“可是你的臉和耳朵都紅了。”
只一句話,便讓祁冷哽住了。
他當然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異樣,微垂着眼簾,餘光裏少女一臉關切地湊過來詢問,淡淡的香氣萦繞在鼻尖 。
“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燙?!”一只溫熱柔軟的手輕輕搭上他的額頭,然後傳來少女的驚呼,“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那柔若無骨的手猶如炎炎夏日裏的太陽,祁冷的眸色愈加深邃,下颌緊繃成一條線,呼吸也漸漸粗了起來。
見他一直沉默,溫晚以為是被自己說中了,着急想拉他去醫院看看,剛伸出手就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拉住了。
溫晚一怔,剛想抽回手,然後猝不及防地被人緊緊擁入懷中,溫暖包圍着她,少年呼吸有些急促,聲音微啞,卻又似乎帶着些縱容和無奈:“乖一點,別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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