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炙熱的呼吸噴灑在裸露的皮膚上, 燙人得很,溫晚打了個哆嗦, 瞬間起了一小片雞皮疙瘩。

祁冷摟得太緊,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但因為看不到祁冷的表情, 有些拿不準他怎麽了,不敢貿然推開。

“祁冷?”溫晚試探性地推了推他,不料,那只抱着她的手卻越來越緊。

祁冷把身體一部分的重量壓在溫晚身上, 輕閉着眼, 下巴枕在少女蓬松的頭發上,輕聲懇求:“讓我抱抱,就一下.....”

溫晚只得放棄, 任由他抱着。今天下午的祁冷很不對勁, 盡管他掩飾地很好, 和她說話時也與平時并無兩樣,但是她卻依舊能感覺到他內心的陰郁,說不上來哪裏和平常不一樣,只是一種感覺。

她擡手,輕輕拍着他的脊背, 耐心地安撫着他不安焦躁的情緒, 待感覺少年的情緒冷靜了許多,才輕聲問道:“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她繼續着手中的動作,腦袋自然地抵在他堅實的肩膀上, “不開心的時候就不要裝了,好累的。”

聞言,祁冷身體一僵,而後無奈地扯了扯唇角。

他的晚晚啊......即便不記得他了,卻也還是一如當初的敏銳。

被他摟在懷裏的溫晚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自顧自地安慰着他。祁冷看了眼遠處天空中絢麗的晚霞,又低頭看着懷中心心念念的少女,緩緩閉上眼,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揚。

時間要是能永遠停在這一刻該多好。

溫晚算着時間,要是再不回去舅舅一家得着急死,于是她輕輕推了推祁冷的肩膀,“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家裏人會擔心的。”

雖然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祁冷知道這是她決定好的事情很難再拖延,百般不願地松開了溫晚。

他的晚晚向來有自己的主意。

溫晚從祁冷懷裏站好,理了理稍有淩亂的頭發,兩人一起走到車站。不等她說要離開的話,就聽祁冷率先搶了話:“我送你回去。”

溫晚無奈地看着他,指了指天:“時間不早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公交車可以直接到我家門口。”

祁冷也不說話,捏着她的書包帶子不松手,就這麽默默地瞧着她,纖長的睫羽眨也不眨,好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溫晚最受不了他這樣,只一眼便心軟了,美少年好像做什麽都能被原諒。

“行吧行吧,送我回去吧。”溫晚簡直是痛恨自己如此不堅定的意志,她暗戳戳地盯着祁冷的手,“現在能把我的書包帶子松開了嗎?”

牽着她的書包帶子總有一種在被溜的錯覺......

祁冷立馬松手,一臉乖巧:“好,都聽晚晚的。”

溫晚:“......”呵。

這時,公交車來了,溫晚剛走一步就被某人拉住了手腕,她回頭好整以暇地看着祁冷,眼尾微微挑起,“我倒想聽聽你這次是要幹什麽。”

祁冷一臉若無其事,拉着她的手腕上了車,順便給兩個人都投了幣,“人多,別走散了。”

溫晚眨了眨眼睛,微笑着抽回了自己的手:“人再多,我也不可能走散到車外去。”

祁冷見過更為戒備時期的溫晚,熟悉她的每一個反應,看着溫晚此刻有些戒備的微笑,一頓,沒再心急。

是他太着急了,他應該再慢點的。

車上人很多,祁冷和溫晚站在靠近車門的地方,手撐在扶手上,他站在溫晚身後,不動聲色地将她圈在身前,形成一個足以溫晚稍微活動的包圍圈,護着不讓別人擠到。

經常有人要上車下車,時不時會聽到人們大呼“別擠別擠”,溫晚宛如在世外桃源之中絲毫不受影響,甚至還能玩下手機什麽的。

祁冷有潔癖,車內汗臭味夾雜着各種濃烈香水,形成一股難以形容的難聞的氣味,再加上不斷地被車內動來動去的人們擠到或碰到,他的忍耐力早就到了極限,額角青筋暴露,腦海裏暴躁的情緒也在不停蹦跶。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溫晚還在這裏,他不可以吓到他的晚晚。

溫晚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隐約猜測到了他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微微仰頭側過去看他:“站過來一點吧,別擠着了。”

祁冷沒想到她會這樣說,愣了兩秒,點點頭說好。遂靠近了溫晚幾分,卻依舊給她保留了一定的舒适距離。

溫晚感覺到了,眼神複雜地看了眼他,正好對上少年溫柔的眼神。

溫晚發現,好像她不管怎麽對祁冷,他總是很溫柔很耐心。溫晚的腦海裏浮現一個想法——好像......每一次回頭都能看見他在注視着自己。

溫晚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對的,但是祁冷對她的容忍度好像總是出奇的高。就像剛才,她那樣說,甩開了他的手,換做一般人即便不會大發雷霆也還是會有點小小的不高興,但是,祁冷沒有。

他依舊溫柔地跟在她身後,為她圈出一塊不小的保護圈。

溫晚想,或許是他太孤獨了吧,才會容忍下她這樣一個壞脾氣的人。

越想越覺得對不起祁冷,也越覺得自己很糟糕。她也想像普通關系好的男生女生那樣可以随意地拉拉手腕,但是,她真的做不到。

擁抱,甚至是掐臉都可以,可就是拉手腕不行。

每一次被拉住手腕,都會讓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最黑暗最可怕的日子,那是一段——充滿了尖叫、求饒和冷笑的時光。

吃了點心才上車的他們耽誤了些時間,剛好錯開了下班和放學堵車的高峰期,公交車一路開得十分順暢,車上的人也随着行駛逐漸減少,但依舊沒有座位。

活動空間送了許多,祁冷再也沒有什麽正當理由靠得溫晚很近了。為了不讓溫晚不舒适,祁冷自動向後退了幾步,雖然離的遠了些,但依舊是一個一伸手就可以護着溫晚的距離。

“前面有家酸奶小屋,是你愛喝的那家,你想喝嗎?”快到下一站了,祁冷想起來那裏有一家溫晚愛喝的酸奶,眉眼微松,帶着些缱绻的縱容,“你想喝的話,待會下去給你買一瓶好不好?”

溫晚搖搖頭,“太麻煩了,”不等祁冷有機會接話,又迅速補道:“而且我現在也不想喝,我馬上就到家了。謝謝你祁冷。”

聞言,祁冷眼睛裏的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了下來,微抿着唇,垂下了眼眸。睫毛長長的覆在眼下,投射下一片濃密的陰影,側臉輪廓俊美,讓人舍不得移開眼。

溫晚想說什麽,但再三猶豫後話到嘴邊還是作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祁冷對她異常熟悉,明明她從來沒有告訴他她喜歡的口味愛好,可祁冷卻能每一次都在最适時的時間送上她最想要的東西,就好像......以前就認識她。

這種凝滞的氛圍很快被祁冷的手機鈴聲給打破,祁冷本來不想理會,可那電話卻一個接一個的打過來,溫晚拍了拍他,“接吧,說不定是找你有什麽急事。”

急事?

祁冷心中冷笑,敢這樣給他狂打電話的,除了祁家那群人還能有誰。

祁冷不想壞了在溫晚心中的印象,垂眸拿出手機,在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眸色瞬間陰沉下來,整個人像被陰霾籠罩着,散發着凍人的寒氣。他盯着手機看了好幾秒,直接關機,握着手機的骨節微微泛白。

祁冷接電話沒避着溫晚,溫晚很自覺地移開眼,但卻能感覺得到祁冷緊繃的身體。

“祁冷......”祁冷身上的冷意太重,溫晚從沒見過這樣的祁冷,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想到曾經的自己,溫晚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不二家的棒棒糖。然後輕輕打開他的手,把糖放了進去,“吃糖吧,甜食會讓心情好一些的。”

祁冷感覺到手心裏的柔軟,恍然回神,垂眸看見少女溫柔的動作,心軟成了一片,蕩開一圈圈漣漪。

他收攏手心,唇角漾出清淺的笑意:“好。”

話音剛落,公交車猛地一剎車,溫晚一下子沒站穩,向前踉跄了幾步,祁冷眼疾手快地将她摟進懷裏,不等兩人站穩,聽見駕駛室司機破口大罵:“有錢就了不起啊,突然插過來簡直是找死!”

罵的有些難聽,溫晚皺了皺眉,順着衆人的視線看過去,公交車前方的道路上确實有一輛看起來就不便宜的小轎車。

祁冷一點也不在意發生了什麽,只要溫晚沒事 其他的都跟他沒關系。

溫晚瞧了幾眼,那小轎車的主人還特別嚣張地朝公交車揮了揮手,這更讓溫晚厭惡了。

她不太了解車,也看不出來那輛車是不是真的如司機所表達出來的那般昂貴,想到男孩子應該都對車挺感興趣的,于是拍了拍祁冷的手臂,好奇道:“那輛車是真的很貴嗎?”

祁冷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在看到車主人手上的那塊手表時,視線倏地一滞。

眼底寒意翻湧着,猶如掀起了驚濤駭浪。

溫晚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輕輕地撓了撓他的手心,聲音小小軟軟的:“別為不值得的人生氣。”

溫晚的溫聲軟語拉回了祁冷的理智,他眯了眯眼睛,最後看了眼那小轎車。低頭給了溫晚一個安心的眼神,“好,我聽晚晚的。”

——

在溫晚的再三拒絕後,祁冷只好不舍地看着心心念念的少女開開心心地走進了別墅小區裏,待溫晚的身影徹底看不見之後,他臉上溫柔缱绻的神情瞬間消失。

何西幫他處理事情去了,祁冷打了個車回到公寓。剛出電梯,祁冷就聞到空氣中隐隐有雪茄的味道,桃花眼警覺地半眯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門前,餘光瞥見牆角有一小撮的煙灰,周身氣場變得更加陰冷。

他指紋解開鎖,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穿着黑色精致高定西裝的年輕男人正背對着他欣賞放在書架上的照片。

男人拿起相框看了又看,“啧”一聲,轉身看向他,輕佻地碰了碰照片上女孩白淨的臉頰:“是挺好看的,怪不得你這麽喜歡。看得我都有些心動了呢。”

祁冷在看見他的動作的時候,腦海中那跟理智的弦瞬間崩斷——

他陰戾地拽緊着男人的衣領,拳頭如雨點般瘋狂落下,一張臉陰森的可怕。手背的青筋微微暴起,一下又一下地揮着拳頭。

“祁晨,你他媽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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