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天妒美人

傅歆回到傅氏稍微叮囑了王秘書一下，就做了這輩子對她來說大膽決定，她放下一切，不管是傅氏也好，所謂親生父母也罷，她什麽都不去想，背起包就去了機場。

飛機直沖進雲霄，傅歆一顆心，反而随着機器轟鳴聲忽然安靜了下來，她要去找張奇，沒有任何道理和原因，只是非常非常想去見他。

王秘書已經習慣了傅歆不定性，等她走後，按照她吩咐，打了個越洋電話。

傅歆剛才意思已經很清楚，她不再做這個傅氏總裁，讓傅娴回來接任。

電話是邱意珠接，時差問題，現美國正是晚上十二點多，邱意珠英語不算太好，去了美國，不再像國內那樣很晚還不睡，睡得正香，被人吵醒，自然帶着一股子起床之氣。

王秘書雖然沒有真正接觸過邱意珠，對這個前總裁夫人還是有所耳聞，所以，不管她口氣再怎麽不好，她聲音也始終帶着笑意，很簡單把傅歆意思闡述清楚，不等她反應，就挂了電話。

傅歆不再做總裁，她這個首席秘書也沒有再待下去理由，只是可惜了這麽高薪水。

握着已經挂斷電話，邱意珠呆了又呆，她沒聽錯吧？

傅歆協議上不是說三年後才把傅氏給傅娴嗎？怎麽不過幾個月她就付諸行動了？難道說傅氏被她折騰根本不成樣了？

她再一次以小人之心猜忌了自己親侄女，把電話扔到一邊，就去敲傅娴房門，“小賢，開門呢。”

和邱意珠相比，來到美國傅娴就像是到了真正花花世界，沒有哪一天不是外面喝得醉醺醺回來。

邱意珠不止說過她一次，她根本不聽，慢慢，邱意珠也不再說她了，有時候，一個人坐客廳裏等傅娴回來，她偶爾會想起另外一個身影。

五歲之前，她是真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那麽真心疼愛她，只是……

只是她現還不知道那個被她只短短疼愛了五年光景，後來一直視為眼中釘女孩子，其實是他哥哥唯一女兒，是她唯一親侄女，心裏到底是種什麽樣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哎，着急着回國，她甩甩頭不讓自己再多想，敲門力度又大了些，聲音也跟着提高了不少，“小娴……”

又過了好一會兒，房間裏才傳來聲音，是一個操着正宗美式英語男人聲音，邱意珠英語再怎麽差，罵人髒話還是聽得出來。

房門一打開，她就沖了進去，她用剛才聽到髒話反罵那個美國人。

正提褲子美國人一愣，又想回罵，邱意珠抓過床頭櫃上花瓶，眼珠瞪得要從眼眶裏掉出來。

行跡猥瑣美國佬，罵罵咧咧，抓過外套奪門跑了。

邱意珠把房間裏燈都打開，她看着躺床上，一絲不挂，任剛才那個美國佬任意擺弄女兒，氣得渾身直抖。

沖上去抓着她肩膀，用力搖着，“傅娴，你給我醒醒。”

傅娴醉得根本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被人這樣搖，感覺很不舒服，嘴裏嘀咕着一句別煩英語，還伸手去推邱意珠。

邱意珠真被她氣得不行了，松開手，轉身去了廚房，等她再次走進傅賢房間，對着她就潑下一大桶涼水。

一聲刺耳尖叫聲中，原本爛醉如泥人終于醒了，她打了個寒顫看着立床邊人，“媽媽，你幹什麽呢？”

邱意珠也懶得再罵她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收拾一下，馬上和我回國。”

傅娴一愣，“回國？”

邱意珠冷哼一聲，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來美國這幾個月，她就沒有一個晚上睡得好，現終于回去了，心裏還是很高興。

很顯然，她女兒和她想不一樣，等她收拾好行李，傅娴還躺床上。

好不容易消下去氣，蹭下又上來了，把行李箱重重放到地上，“還不收拾。”

傅娴看了邱意珠一眼，就低頭看自己絞一起雙手，“媽媽，你先回去吧，我想晚一點再回去。”

這是她懷胎十月，又是親生帶大女兒，邱意珠怎麽會不了解她，或許真是遺傳關系，她女兒男女方面非常開放，這一直是讓她非常頭痛事。

呼吸再呼吸，努力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來軟比硬效果要好，她坐到床邊，拉過傅娴手語重心長道：“小娴啊，這一次不是媽媽非逼着你回國，而是傅歆讓她秘書打電話來說，她打算把傅氏提前轉交到你手上。”

“這怎麽可能？”傅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伸出手要去摸邱意珠額頭，“媽媽你不是發燒說胡話吧？”

邱意珠偏頭，避開女兒手，“我不是胡說，你如果不想她後悔，不想她一個外人繼續霸占着本來屬于你家産，你可以選擇不回去。”

涉及到家産，而且是那麽龐大家産，傅娴怎麽還會淡定下去，男人嘛？管他是白人還是黑人，只要有錢，照樣能讓他到中國來找她，讓他圍她身邊轉。

傅家母女正從美國朝回趕時，邱意明正被一群官員圍着觥籌交錯，被人圍中央，敬酒人一撥又一撥，每一個人臉上都挂着獻媚微笑，他看了很厭煩。

有官員看他情緒一直不高，很知趣地走出包廂，沒過多大一會兒，一首非常好聽歌曲包廂裏響起邱意明端酒杯手一頓，側耳仔細聽起這首歌曲。

唱歌人聲音很熟，她用是中文，旋律中卻帶着點異域風味，聲線柔和猶如山澗汨汨小溪，沁入人心田。

“邱省。”剛才那個官員滿臉讨好，“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個人唱歌，她是……”

那個官員也是一次去泰國考察訪問時，無意當中聽到了這樣一個比天籁還要天籁聲音，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當他看到唱歌那個人，就像泥足深陷，徹底不可自拔了，也不怕會影響不好，不管走到哪裏，都會帶着那個叫葉妮娜專輯。

邱意明擡頭朝說話官員看去，“你剛才說唱這歌人叫什麽？”

“泰國時藝名叫葉妮娜，我聽說她已經回國了，一回國就用起了自己真名，好像叫葉什麽渝，是h市人……”

那個官員還說什麽，邱意明看着他上下翕動嘴，耳中嗡嗡直響，他像是耳鳴了，一個字都聽不到。

葉雪渝！

他滿腦子都是這個名字，還有嬌媚到比玫瑰花還要美豔面容。

就這時，手機響了，被隔離審查這段時間，為了防止他和外界聯系，也為了防止他自殺，他手機、錢包就連皮鞋上鞋帶也被人拿走了。

一段時間沒有聽到手機鈴聲，他忽然有點不習慣。

打開一看，是邱意珠。

他朝四周他落難時，只會落井下石，當他風光時，逢迎拍馬人看去，忽然厭煩了這樣虛僞，拿起手機走出包廂。

午後陽光真是非常明媚，照人身上暖暖，卻不刺眼，他接電話聲音裏帶着笑意，“意珠，怎麽這麽晚了還沒休息？”

對邱意珠來說，他确是個好哥哥，被隔離審查了這麽久，至少還記得中國和美國時間差。

“哥。”邱意珠聲音帶着急促，“有件事，我不是很确定，想和你核實一下。”

很難得會聽到邱意珠用這樣慎重口氣和他說話，他無聲吸了口氣，外面空氣真是清甘凜，“什麽事？”

等邱意明再一次走進包廂，所有人都發現他臉色非常難看，一幹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怎麽心思玲珑也不敢吭聲。

邱意明悶頭喝酒，很臉就紅了，出飯店時，他閉着眼睛哼起了一首歌，負責攙扶他人聽得很清楚，他唱就是他那個年代非常流行老歌，和剛才包廂裏響起那首有泰國味道歌曲，主旋律上，有那麽一點點相似。

……

邱意明為什麽忽然之間喝起悶酒，還真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和傅歆剛才對他淡漠有關系，經過這一次後，他是多麽想緩解兩個人關系，可是傅歆看他眼神，那麽疏冷，令他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

還有一個原因，也是和傅歆有關，她真決定不再做傅氏總裁，是因為葉雪渝即将要成為傅氏品代言人關系嗎？

邱意明混跡官場這麽多年，也許沒什麽是好，唯有一樣，酒量那絕對是拿得出手。

明明喝下去那麽多，臉紅得像關公，別人看他連腳步都淩亂了，心裏卻依然沒有一點醉意。

所以說，和想死卻死不了人一樣，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卻麻醉不了人，心裏也異常凄苦。

……

一行官位大小不一人擁簇着邱意明，前呼後擁地走出飯店。

這樣一行公職人員走路上，想不吸引人注意也難，這樣一幕，就落了兩個人眼中，這兩個人一個是陪葉雪渝去談代言合同林南風，還有一個就是葉雪渝。

事隔二十多年，再看到當年那個負心漢，葉雪渝說自己一點不激動那就是假。

隔着一扇車窗玻璃，她定定地看着那個依然可以稱得上是儒雅挺拔男人，貝齒不知不覺中，緊緊咬住櫻唇，都感覺到痛，還沒松開。

林南風看了她一眼，拍拍司機後座，“朝前開。”

司機朝前面信號燈看了一眼，滿臉為難，“林總，現是紅燈。”

“同樣話，難道還要我說第二遍嗎？”林南風冷下臉。

年輕司機不敢再多說什麽，腳朝油門一踩，一陣行人大罵聲中，銀白色商務車闖過紅燈，直朝前去。

……

司機看着很年輕，還算很懂事，闖過紅燈就放下黑色隔窗。

商務車空間很寬敞，葉雪渝卻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到胸口很悶，把車窗稍微搖下來一點，車窗外清冽空氣充盈到鼻腔裏，似乎舒服了很多。

林南風看着她精致絕美側臉，嘆了口氣，開口，“經過這一次，他應該很安全了，真是應了那句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葉雪渝轉過臉看着他，“什麽意思？”

她剛回國，很多事确是一點都不知情。

“前段時間，把他送去隔離審查人和今天救他出來是同一個人，不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嗎？”林南風勾了勾唇角，一副覺得很好笑樣子。

葉雪渝聽到自己聲音帶着顫抖，“那個人是傅歆嗎？”

“嗯。”林南風直視着她眼睛，“那個害了他，到後卻又救了他人确是傅歆。”頓了頓，他加重了口氣，“他親生女兒。”

葉雪渝沒再說話，她默默看着林南風兩眼，然後收回目光看向窗外。

過了很久，她看着車外飛馳而過精致，才緩緩開口，“南風，不管你相不相信，邱意明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很久事，而且我曾經為了他，做過愚蠢事，我已經不再是二十多年前我，我這次回國，只是為了找傅歆。”

林南風替她撩了撩被風吹亂頭發，一絲痛楚眼底以根本看不到速度閃過，沉聲道：“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才會她開口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天妒美人，上一次體檢中，居然發現她患了胃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

大概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他面前提起過中國B市還有個女兒她，已經不止提到過她生了，卻棄之不養女兒。

……

車速慢慢緩下來，林南風朝車窗外一看，還沒到傅氏，應該又遇到一個紅燈。

電話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人，沒等他開口，已經一口氣把要說話說完。

話說完後，他就大氣都不敢出等着老板開口。

林南風果然很生氣，對着話筒吼了聲，“一群飯桶”就挂了電話。

這樣粗戾林南風，葉雪渝看是第一次看到，似乎有點吓到了，小聲開口，“南風，你沒事吧？”

“我沒事。”林南風穩了穩情緒，“只是……”他看着葉雪渝清澈眼眸猶豫了一下，“我們這個時候去傅氏可能看不到傅歆了。”

“為什麽？”三個字就這樣脫口而出。

林南風揚了揚手機，“她秘書說她休假了。”

“什麽？”葉雪渝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像是受了什麽打擊，身影搖晃，癱靠車椅後背，她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傅歆忽然休假原因，當真那麽不想見她嗎？

林南風藏眼鏡騙後面那雙眼鏡發出算計冷光，“既然她休假不B市，我們可以去找她。”

……

從B市到北京，不過三個多小時飛機就到了，傅歆不是第一次來北京，卻是第一次人什麽都不想，什麽也不管背着包就到了北京。

京城張家，那麽大名頭，随便一打聽，傅歆就打聽到了。

位于軍區大院裏房子紅瓦白牆，傅歆看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朝鐵門走去。

有戰士模樣人正花園裏忙碌着，擡頭看到站門外她，主動對她笑了笑，“你好，請問找誰？”

這是軍事管轄區，沒有部隊發通行證，外人根本進不來，傅歆說出張建國名字，本來也只是想試一試，并沒抱多大希望，沒想到，站崗兵什麽沒問就放她進去。

傅歆也對他笑笑，“請問張老将軍是住這裏嗎？”

小戰士點頭，然後朝屋子裏跑去，應該是去禀告情況了，傅歆就站鐵門外等着，很一男一女，一前一後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走前面是宮凝袖，跟她後面是張清士。

宮凝袖看到門外站着是傅歆，哎呀一聲，就讓小戰士開門。

傅歆走進這個真正張家老宅，才知道自己太心急，真找錯了地方，張建國B市時情況就那麽不樂觀，到了北京，怎麽都不會家裏。

自從成家後，張家兩個兄弟都搬出了這裏，宮凝袖和張清士之所以這裏，也只是因為來給張建國收拾換衣衣服。

宮凝袖拉着傅歆手，一直問路上順利不順利，說着說着，眼眶紅了，半是心疼傅歆，半是為兒子能遇到這樣值得愛女孩而開心。

宮凝袖是過來人，知道傅歆想早點看到張奇，也沒多拉着她說話，她決定親自帶傅歆去醫院。

張清士本來要送他們，部隊臨時出了任務，需要他趕過去。

宮凝袖讓戰士去車庫取車，她拉着傅歆站門口等。

一輛大紅色，非常拉風瑪莎拉蒂，忽然出現部隊家屬區主道上，這樣個性鮮明，嚣張又奢華豪車，就算是開大馬路上也是百分之百回頭率，不要說是開幽靜部隊大院裏。

刺耳剎車聲耳邊響起，急剎帶起嗆口灰塵，宮凝袖拿出手帕以速度捂住傅歆口鼻，她自己沒任何遮擋防護，一雙素來對人都溫和眼眸，看到從車裏走出來人時，倏地下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