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東瀾】 (1)

沐沁剛剛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瑟縮在一個漆黑的狹小空間,頭還暈乎乎的,聽見外面有人說話,便使勁兒敲了敲周圍的木板,沒有回應便害怕地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接着便聽到有人驚呼“鬧鬼啦!”

再然後就是腳步聲傳來,有人敲着木板,她便也回敲了幾下,終于有人來找她了,結果那兩人打開了暗箱卻是伸手來抱她,她吓壞了,連忙大喝,接着便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然後又被擁進略帶酒氣的蘭花香懷。

終于想起這個熟悉的聲音是誰了,沐沁揉了揉哭紅的眼睛,哽咽着喚了聲“濰熙……”聽着可憐兮兮的。

慕容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疼碎了,下意識地将懷裏的小姑娘摟的更緊了,“阿沁……你究竟怎麽了?”

畢竟是個嬌氣又膽小的小姑娘,在這樣一個萬念俱灰的時刻遇見故人,沐沁也無暇去想她之前和這個故人的相處是多麽尴尬,只覺得抓到了那一根救命稻草,聲音裏不自覺地帶了哭腔。

“朕……”

“噓!”慕容昱在她開口時立刻阻止了她,小聲道,“莫要用自稱,這裏不方便。”

沐沁眨了眨眼睛,乖乖點點頭,“我、我也不知道,醒來便在這裏了……”

“好了,不怕,有我在呢。”慕容昱心疼地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拉起自己的衣袖為她揩淚,輕聲哄道,“現在我們到東瀾了,你不要怕,先随我回去,我讓父皇派人給暮之送信去,讓他們很快便接你回去,好不好?”

沐沁拉着慕容昱的袖子乖巧地點頭,聲音還有些甕甕的,“好。”

一直被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此時正依賴地看着他,慕容昱心中的英雄情懷立刻被激發出來,又将沐沁摟在懷裏安慰一番,這才準備将人抱出馬車。

沐沁雖然心有餘悸,卻也知道自己不該和慕容昱如此親近的,尤其……尤其又是出了那檔子事。

“濰熙放我下來吧,我可以的。”沐沁微微掙脫。

慕容昱眸色一黯,卻是立刻掩飾住,笑道:“你現在身子虛的很,我抱着你走得也快些。放心,你在我心中還是那個第一次見到的小女娃,就像小妹妹一般,同我便不要忌諱太深了吧?”

他都這樣說了,沐沁想要推辭也不好說出口,慕容昱就趁這時将她打橫抱起,穩穩地下了馬車。

禹王看着自家弟弟在車廂裏磨蹭半天便有點驚愕了,此時見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個姑娘出來,一副十分呵護的樣子,突然就懂了,這姑娘一定是弟弟所認識的人。

慕容昱将沐沁打橫抱在懷裏,示意沐沁乖乖地環着他的脖子,他走近面上笑得意味深長的兄長,低聲說了兩句,便抱着沐沁疾步走進館內。

禹王被弟弟的那句“此為昭夏女皇”吓得不輕,回過神來忙吩咐衆人去準備一間幹淨溫暖的房間,再準備熱水和吃食,還有女子的衣服,又喚來管事的去尋大夫,再找兩個丫鬟來伺候剛剛那個姑娘。

一切安排妥當以後,禹王還是覺得有些虛飄,始終不能接受“如此沒有攻擊力的天|朝女皇就在本王的地盤上”這件事,過了許久,才在剛剛的酒桌前坐下,終于緩了過來。

驿館早就為慕容昱收拾好了溫暖舒适的房間,而沐沁現在比較虛弱,等不及驿館再收拾另一間屋子。慕容昱便先将她抱到自己的屋子去了。

将沐沁安置在床榻上,慕容昱在她身後墊上大迎枕,将錦被鋪開罩在她身上,又從夥計手裏接過手爐塞進沐沁的懷裏,“看你冷的,快暖一暖。”說着又給她斟了一杯熱茶。

沐沁呆呆地接受着這一切,看着慕容昱為了她忙前忙後還一副擔憂的模樣,鼻子一酸便想落淚了。

“你看你,怎麽又哭了?”慕容昱不過去拿用溫水絞過的帕子準備給沐沁擦臉,回過身來便見小姑娘紅紅的眼眶又蓄滿了淚,連忙拿帕子為她擦臉,語氣裏透着心疼和無奈。

也不怪沐沁,以往都是國舅大人在她身邊親力親為這些細節,如今換了個男人來做,沐沁還是會想到那個神色溫柔的舅舅,一想到自己與他遠隔萬水千山,便忍不住傷感起來,眼睛又是直通心靈,怎樣想的,便有怎樣的表現,自然淚意盈盈。

幸好慕容昱并不知曉沐沁此時心中所想,否則真會一口老血噴出口來。他以為沐沁還是在驚吓中沒有回神,連忙又是一番安慰。

驿館的官員辦事很麻利,已經找好大夫和丫鬟了,也順便将熱水與衣物送了進來。

慕容昱讓人将水倒進屏風後的浴桶中,讓那兩個丫鬟留在沐沁左右伺候,然後便讓老郎中為沐沁請脈。

老郎中醫術高超,不僅診出沐沁中過迷香,還診出她所中迷香乃是産自西炯的邪香。

“幸而這邪香只是令人昏迷數日不醒,并非有什麽其他危害,姑娘的身子并無大礙,只是有些氣虛,休養幾日便可。”老郎中一邊說一邊開方子。

慕容昱松了一口氣,對着老郎中千恩萬謝,着人送走他後,便也退了出去,讓那兩個丫鬟伺候沐沁沐浴更衣。

沐沁這才發覺自己一定灰頭土臉狼狽地不成樣子,身上髒兮兮的,便在浴桶裏好好地泡了個熱水澡,将亂蓬蓬的頭發捋順。

拾掇幹淨了,沐沁也餓了,慕容昱特地等她吃過飯菜方與兄長禹王一同進屋。

摒退左右,禹王和慕容昱才對着沐沁撩袍而拜,方才的情形不允許他們暴露沐沁的身份,況且沐沁作為一代帝王,若是讓臣子見了她狼狽的一面着實丢了顏面。

讓兩人平身落座,沐沁溫和道:“二位不必多禮,說起來還是朕要多謝你們,不然便要悶死在那小黑匣子中了。”

禹王拱手相讓,以示不敢受此,“陛下言重了,陛下洪福齊天,自然能夠化險為夷,臣等只是盡了本分。”

沐沁說話間暗暗觀察了禹王一番,發現此人并無作僞的痕跡,也放下心來,與他又客套一番。

“阿沁,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昏迷的?”慕容昱問到了關鍵,卻未發現自己的稱呼還是那樣親近。

沐沁顯然也沒有在意這些,仔細想了想才道:“便是那一日你入宮辭別,當晚朕命人點了安神香,入眠時便覺得頭昏腦漲,一時便沒了意識。”

慕容昱點點頭,“剛剛那郎中也說了,此乃味道極輕的邪香,定是被安神香的味道掩蓋,一時沒有察覺。”

“邪香出自西炯,而昭夏又正與西炯開戰,會不會存在聯系啊?”沐沁低低說道,忽而擡頭。

“陰謀!”沐沁和慕容昱異口同聲。

禹王也點頭同意二人的觀點,“定是西炯人幹的!想要嫁禍東瀾,将三國同時拉入戰争之中!怪不得他們敢以螳臂之力挑釁昭夏,原來竟是打好這樣的算盤啊!”

慕容昱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麽,聽到兄長的最後一句話猛地擡頭,“沈汐若一定有問題!”

“怎麽說?”沐沁秀氣的煙月眉蹙起,問道。

慕容昱有些猶豫,還是将話和盤托出,“她曾不止一次提出要與我‘合作’,說是只要我配合她便可得到我想要的,我覺得她太過自負,便沒放在心上,日前我入宮辭別那天曾在朱雀大街上遇到她,她似笑非笑地說我遲早要感謝她,我被她的自大惡心到了,還是沒有在意她的話,如今想來,她的嫌疑最大。”

他話音剛落,沐沁和禹王都被驚呆了,這個沈汐若當真自信到目空一切了麽?

當然,他們立刻聯想到,單是一個弱女子是不可能完成這些的,必然有人做她的後盾,而那個人,沐沁相信不是懷遠侯。

那就只剩沈汐若的外祖家了,江左平遠将軍府。

沐沁想到沈流素曾與她說過看見沈汐若給一個相貌奇怪的男子鬼鬼祟祟地送了一個包袱,或許這件事真的會與她有關?那、那她外祖父一家還随舅舅一同出征,會不會暗中加害舅舅啊?!

而西炯人夜襲鹽城之時,昭夏邊邑将士沒有得到一絲消息,還受到了慘敗,看樣子是軍中出現了奸細,平遠将軍府的鄒家軍既然也曾戍邊,說不定早就裏通外國。

想通其中關節,沐沁擔心舅舅的安危,連忙求慕容昱給她稍封信回昭夏皇都,一是給芮潋風等人安心,一是讓芮潋風通知國舅小心平遠将軍帶的鄒家軍。

慕容昱見她流落于此還不忘關心夜非沉,心裏酸澀的很,還是應下了,着人将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昭夏國監國丞相的手上。

而這邊,慕容昱也讓人給父皇送了一封信,言明沐沁此番于此的原因,接着便帶着沐沁一起去東瀾國都。

一路上遇到與昭夏不同的風土人情,慕容昱都很耐心地給沐沁介紹,順帶着陪她游山玩水,原先兩天便可到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五天,終于還是到了國都。

東瀾國君提早得了信兒,不能對天|朝女皇失禮,卻又不能大張旗鼓地迎接她,只好借愛妃思念兒子為由将原先準備好的場面又擴大了一些。

東瀾國君的樣子比沐沁想象中要年輕些,容貌氣度都有一國之君的風範,對她也謙和有禮,待看到慕容昱後便成了慈父。

慕容昱見了父皇母妃和幾個兄弟姐妹以後心中有些觸動,上前一番敘舊。

東瀾國君并沒有将沐沁的身份透露給孩子們,是以大家都以為沐沁是他們這個幺弟從昭夏帶回來的心儀女子,他們只知道慕容昱去昭夏當了質子,卻不曉得真正的原因,因此并不知道慕容昱心儀的女子其實是昭夏的女皇陛下。所以他們與沐沁攀談時也稍微帶了絲促狹,慕容昱瞪他們,他們當是幺弟護短,并沒有在意。

慕容昱的母妃傅貴妃卻是知道內情的,也從夫君這邊提前知曉了沐沁的身份,因此說話的神色也頗為恭敬,只是不能表現太過,因此面部看上去便有些僵硬。

沐沁在東瀾這邊安心住下,備受禮遇,而昭夏皇宮那邊也收到了信件。

芮潋風看見陛下在東瀾,稍稍松了一口氣。之前他也想過是否是西炯劫走了沐沁,若是将沐沁殺了那便天下大亂,他們便趁亂繼續謀劃;若是将沐沁捉走關起來,那便是為了在戰争上制約夜非沉,在關鍵時刻抛出這個炸彈讓夜非沉到手的成功毀于一夕之間。

不管是哪種目的,昭夏百姓都不能承其後果,若是西炯勝了,那将民不聊生。

又看到信件中有陛下對國舅的提醒,怕他着了鄒家軍的道,芮潋風連忙給夜非沉送去八百裏加急,将這一切言明,附上了東瀾國書,也不忘提醒他注意軍中的內奸。

在此期間,芮潋風先派人去将嫌疑最大的沈汐若帶走了,關在地牢嚴加審問。

沈汐若自然是繼續裝她的柔弱女子,表示自己完全是無辜的,可惜芮潋風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反而想借此機會給沈流素報仇,便将她關在地牢裏讓她吃吃苦頭。

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便開始破口大罵,罵慕容昱是個小人懦夫,居然将她出賣了,還罵芮潋風狐假虎威,還說等她外祖凱旋定會為自己出氣,罵着罵着便将沐沁和沈流素也扯了進來。

辱罵皇帝可是大罪過了,芮潋風讓人把她嘴堵上,立時賞了幾鞭子,沈汐若的身上臉上已經滿是血污,此時還睜着眼睛怨毒地看着面無表情的芮潋風。

當晚,地牢裏闖進了一個黑衣人,迷暈了守衛,欲救走沈汐若,卻被芮潋風帶人團團圍住,縱然他武義高強,也難敵衆多軍士,一人一箭足以将他射成了篩子。

沈汐若看着那男子死相凄慘,不由惡心地彎腰吐了起來。

這男子是西炯人,曾被她外祖救過命,因為身懷絕技,便留在身邊成為心腹。那人對她情根深種,只是長相奇怪,沈汐若自然看不上他,卻習慣他為她賣命,之前也使了手段讓他将本該藏起來的沐沁送到慕容昱的馬車裏。

如今他為了救她而死,沈汐若雖然并不感動,卻也被這死狀吓到了,開始瘋瘋癫癫。芮潋風便讓人将她好好關着,千萬不要讓她死了,等到國舅回來發落。

此時鹽城的戰事已經被夜非沉控制住了,西炯軍隊已被打的落花流水,關鍵時刻,平遠将軍鄒明卻反了,帶領鄒家軍與夜非沉對峙。

“國舅大人,還是別白費力氣了,女皇陛下已被我的人請去喝茶了。”鄒明面帶得意地看着夜非沉。

夜非沉氣定神閑地站在他對面,聞言譏诮一笑,“你說東瀾國君是你的人?平遠将軍真是好大的口氣。”

鄒明愣了,“什麽?!”

“陛下此時身在東瀾皇宮,你的人都在哪兒呢?”夜非沉邊說邊慢慢逼近。

“不可能,你诓我的,沐沁被我的家奴帶到了一個你不能找到的地方,只要你乖乖投降,我還可以讓你們臨死前見上一面。”鄒明狠狠捏着手指故作鎮定。

夜非沉将蓋有東瀾國印的國書戳到他眼前,接着拍了拍手,便有隐匿的軍士從四面八方湧來,将鄒家軍團團圍住。

此時的鄒明已經傻掉了,這完全出乎意料啊,這些兵士哪裏來的?沐沁又是怎麽去的東瀾?明明皇位已經唾手可得,卻也功敗垂成。

夜非沉看着幾員大将擒住了鄒明,便笑着走近,“真該謝謝你那好外孫女,若不是她幫了本王一個大忙,恐怕局勢便反過來了。”

鄒明此時已經懂了,禁不住在心裏咒罵沈汐若多事,定是她自作主張将沐沁送給慕容昱了!小賤|人,他就不該那麽慣着她的!

夜非沉看着已然團圓的月亮,不禁思念起沐沁來了,恨不能現在就飛去東瀾。

“傳舒北望!”夜非沉覺得自己有必要把後面的事都交給自己的屬下去處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沁,別急,我就要來接你了!

☆、【親臨】

? ·

夜非沉将一切事務都留給了自己的屬下舒北望,帶着三軍将士浩浩蕩蕩地返回京都,路上卻遇到鄒明的心腹部下的伏擊,當時夜非沉正騎在高頭大馬上,目标明顯,冷箭從四面八方飛來,夜非沉抽丨出佩劍抵擋,卻也冷不防地讓一支箭鑽了空子,中郎将蕭益飛身而來,以身相擋,那支箭便射丨進他右邊的肋骨。

但終究也是護住了攝政王。三軍将士此時也已經将周圍的敵軍控制住了,夜非沉感激地看着蕭益,忙命随軍太醫為他包紮。幸而救治及時,蕭益保住了性命,但他需要休養,不能随着軍隊颠簸,夜非沉便留下一隊人馬與他在後面慢慢行進。夜非沉則是率領大部隊疾馳回京。

十月初九這日,城門大開,森森鐵騎凱旋入京,戰争僅僅歷時半個多月便結束了,一方面是西炯國的确自不量力,另一方面也多虧了國舅大人指揮有方。

沿途百姓紛紛敲鑼打鼓,山呼“國舅千歲”“天佑昭夏”,而原本應該出來迎接三軍的女皇陛下卻因為前些日子忽然染了疾病而在深宮休養,只派了丞相芮潋風全權代理迎接儀式,由他傳旨犒賞三軍。

既然女皇陛下龍體違和,迎接儀式也一切從簡,很快就結束了,三軍将士還在酒酣濃時,國舅大人就已經按耐不住了,急急叫了芮潋風,讓他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敘述清楚。

芮潋風說完沐沁失蹤與沈汐若的事情以後,還說自己發現了章首輔等人和反賊鄒明勾結的證據。夜非沉震怒,下旨徹查、抄家。

“還有那個沈汐若是吧?既然那樣顧及自己大家閨秀的身份,本王就偏要讓她不如意,把她弄鹽城去當軍妓!”夜非沉冷冷地說道,一想到沐沁以為她吃了那麽多苦,真是讓她當軍妓都是便宜她了。

此時他的心情比在路上的時候還要急切,将宮中和朝中的事情又交予芮潋風處理,告訴他給自己編個理由,在宮中連夜都沒過便策馬出宮,直奔官道。

本來是不必他親自跑一趟的,東瀾國君說派軍隊護送女皇陛下回國,但被夜非沉否了,他認為誰送都不放心,只有他親自出馬才能安心。

于是第二天上朝之時,依舊是丞相大人監國,先是言明陛下尚未病愈,國舅大人心系國君與百姓,連夜選了吉時去平城皇陵祭祀,為陛下祈福。接着便下了一道聖旨,将原平遠将軍鄒明和外孫女沈汐若裏通西炯的事情昭告天下,然後就是章首輔一黨與鄒明勾結,既有貪贓枉法之實,又有通敵叛國之嫌。

聖旨一下,芮潋風便派禁衛軍去抄家,章首輔為首的老臣黨是徹底完了,朝堂之上終是以國舅為首的新臣勝利而告終。

此時的夜非沉并不在意朝中的腥風血雨,一心一意地想着遠在東瀾的沐沁,帶着心腹屬下樓遠道等人一路疾馳,路過驿站也只是換了匹馬而已,并不曾多耽擱一刻。樓遠道等人都知道國舅大人對陛下的情意,因此雖然覺得風餐露宿有點苦,卻也絲毫不敢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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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陛下在東瀾卻過得很好,每日都有慕容昱陪着出去游玩,領略不同于昭夏的風土人情,絕對是“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的踐行者,況且東瀾皇室的成員對她都是喜歡和友好的,只有少數知情人士才會多了一絲恭敬。

經過這幾日的觀察,沐沁看着東瀾國君對待幾個孩子的态度便可以感受到他的确是個好父親,也是個好皇帝,他懂得為了黎民百姓的休養生息,不和昭夏國硬碰硬,而是奉昭夏為尊,如此一來,便得到了強大國家的庇佑。

沐沁想到自己之前對他的誤解便有些汗顏,人家明明是個很和善的老頭兒嘛,卻被她想的那般狡詐。

慕容昱帶沐沁吃遍了東瀾的小吃,看着她鼓着腮幫子的樣子,心中也滿足地脹痛,原本以為再無交集的女孩子就這樣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肆意玩樂,就算只是暫時的,慕容昱也很快樂了,足夠用一生的時間回味。

這一日,沐沁有點疲懶,便不想再出宮去,慕容昱讓人将點心送到她的寝殿來了。

沐沁吃的不亦樂乎,對着慕容昱甜甜的笑,“東瀾的點心竟是有這麽多的花樣兒!”

“阿沁喜歡東瀾麽?”慕容昱自然而然地擡起手來揉揉沐沁毛茸茸的額發,笑着問道。

沐沁一直覺得慕容昱的桃花眼最是好看,此時眉眼帶笑的模樣更是清貴風流,她也笑笑點頭,“喜歡。”

慕容昱給她添了一杯茶,打趣道:“那留下來不走了吧!”

沐沁搖搖頭,“那怎麽行?朕還要……朕還要回去主持大局呢!”差一點就脫口而出說她要回去找舅舅,幸好臨時改口,沐沁忙低下頭去喝茶。

昭夏大勝的消息早已傳開了,慕容昱心裏明鏡兒似的,自然也知道夜非沉就要來接走沐沁了,雖然不舍卻也無可奈何,他心上的姑娘喜歡別人,那他只好放手,并祝她一生平安喜樂。

“我是開玩笑的,你是昭夏的皇帝,自然是要回去的。”他想了想,繼續道,“估計就是這幾日,你舅舅就要到了吧……”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不知所措。

沐沁卻有些內疚,只埋着頭吃她的食物,沒有答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和慕容昱談這些事,只能回避。

見她如此,慕容昱一手撐腮看着她的發頂,輕聲道:“阿沁,你不要亂想,既然我已經回到了東瀾,就不會再讓你為難,所以你還是要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女皇。”

沐沁擡眼看他,正對上那雙似喜似嗔的桃花眼,裏面滿是誠摯,讓她心中一暖,“濰熙,謝謝你。”

慕容昱深深地望進她的心底,伸手拂去她嘴角的點心渣滓,緩緩道:“我不要你謝謝我,我希望你活的快樂。”

沐沁覺得臉頰有些燙,卻還是直視着他的眼睛,點點頭,“我會的,你也是。”

“嗯。”慕容昱收回目光,望着虛空之處輕聲答道。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騷動,慕容昱警惕地大喝一聲:“發生了何事?”

卻是他的侍衛答道:“回十九殿下,聽說有人闖進皇宮了,連陛下都驚動了,現下已經無事。”

而屋外的騷動純是那些宮婢聽說了闖宮之人氣宇軒昂、宛若神祗,便争相一見。

侍衛沒有說出這些,慕容昱與沐沁自然是不知的,但随後就有人來請十九殿下和沐姑娘去正清宮。

沐沁隐隐覺得闖宮之人就是舅舅,因此連忙整了整衣裙,又去妝鏡前照了照,這才随着慕容昱腳步歡快地向外走。

沐沁還沒登上步辇,便看到一個身影轉過回廊朝她走來。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彤雲晚照,落日熔金。一身玄袍的夜非沉就踏着夕陽的光暈而來,像絕世的英雄。

那是沐沁期盼已久的身影,此時他眼中只有她一般走了過來。她呆呆地望着那個風塵仆仆的男子,眼眶一熱,突然奔了上去,一下撲進男人的懷中。

“舅舅……”沐沁的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襟,哽咽着喚他。

夜非沉的大掌托着沐沁小小的身軀,将她整個人都納進自己玄色的大氅之中,用力将她揉進懷裏,帶着胡茬的下颌蹭了蹭沐沁的臉,低聲哄道:“阿沁別怕,舅舅來了。”

盡管告訴自己要放手,這一幅郎情妾意的畫面還是刺痛了慕容昱的感官,他落寞地帶人退下了,将天地留給了這對璧人。

夜非沉和沐沁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并沒有意識到人們都避開了,依舊緊緊擁抱着。

沐沁抽噎了一陣,才擡起頭來看着舅舅,一張小臉梨花帶雨分外可人,看得夜非沉心都化了,摟着人便吻了下來。

強勢的吻襲來,沐沁有些發懵,很快便踮着腳尖仰着頭迎合。見她太過辛苦,夜非沉用手臂穩穩地托着沐沁的臀,将她擡着與自己一般高。

許久未見的思念一旦出閘,便是半晌方歇。吻畢,沐沁已是紅暈冉冉,嬌喘連連。夜非沉都能看見兩人嘴唇分離時勾起的銀絲,帶着暧昧的暗示。

“阿沁……”他低啞着嗓音,将羞紅了臉的沐沁抱的更緊了,“我來接你了,随我回去吧。”

沐沁的小手攀着夜非沉堅實的臂膀,忙不疊地點頭,語帶撒嬌,“朕好想舅舅,趕了這幾天路,舅舅辛苦了。”

“乖,舅舅也想你,一點都不辛苦的。”夜非沉緊了緊沐沁身上的鬥篷,嘴角鋪開淺笑,又恢複了那個矜貴無雙的溫和男子,“阿沁在這兒玩的可好?”

沐沁虛虛環着夜非沉的窄腰,猶帶淚痕的紅暈小臉上滿是笑意,“好是好,可沒有了舅舅,總覺得心裏別扭。”

夜非沉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語帶寵溺,“還是慣會哄我開心。”

“哪有!”沐沁不依,埋首舅舅的懷裏便開始撒嬌,“朕說的可是實話,朕沒有一天不盼着快點回去和舅舅團聚。”

夜非沉摟着懷中切切實實的小姑娘,終于填滿了胸口連日來的空虛,他低低笑開,“那好,我們明日就回去。”?

☆、【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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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管事的連忙派人收拾房間給夜非沉住,他沐浴過後,洗掉一身的風塵仆仆,将連日來不曾收拾的胡茬刮掉,又重新變成了那個神清氣爽、玉樹臨風的國舅大人。

沐沁坐在夜非沉的懷裏給他擦頭發,夜非沉将光潔的下巴抵在沐沁的頸窩處,滿足地喟嘆一聲。

熱氣噴灑在沐沁的耳邊,她怕癢地躲了躲,卻被夜非沉箍得更緊了,大手順着她背部的路線就滑到了挺翹的小臀之上,用力捏了一把。

“嗷嗚!”被偷襲的沐沁驚得一個戰栗,吓得手裏的帕子都掉了,她一手揉揉屁股,一邊瞪着杏眼控訴,“舅舅這是做什麽!”

說是生氣,倒不如更是嬌嗔,夜非沉看着小姑娘嬌滴滴的樣子就更想欺負,而且是狠狠“欺負”。

他将沐沁推倒在床榻上,還不忘一只手護住她的後背,以免控制不好力度将她磕痛。

沐沁身上還是他所熟悉的味道,聞着便是無比的安心。半個多月未見,又想到他險些找不到自己的小姑娘,他真想把沐沁就這樣一口吞下,融進骨血裏,走到哪兒也不不分開了。

可惜此刻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占據,這裏不是他們的昭夏皇宮,夜非沉還是有所顧忌的。

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面若桃花的沐沁,夜非沉眸色一深便吻了下去,攻城略地般的不放過她柔嫩的口腔。直到身下的小姑娘不滿地用手推他,他才意猶未盡地撤離。

兩人并肩躺在床榻上,已是氣喘籲籲的女皇陛下摟着舅舅的脖頸,将額頭蹭在夜非沉的下巴上,嗤嗤地笑着:“還是這樣好一點,那些胡茬也忒紮人。”

夜非沉故意沉着臉,“舅舅千辛萬苦的來這裏是為了誰?小沒良心的竟然還嫌棄起我來了!”

沐沁連忙在他懷裏亂拱着,“好啦,阿沁是玩笑話,舅舅莫要當真嘛!”

夜非沉哪裏舍得和這樣一個小姑娘生氣,便象征性地在她緊致的小屁股上拍了兩巴掌,怕打疼她了還特地給揉了揉。

這一揉不要緊,夜非沉倒又是心猿意馬起來,不禁低啞着喉嚨說道:“這次回去,我定不會饒了你的。”

沐沁也聽懂了舅舅的暗示,小臉兒霎時紅撲撲的,半晌才低聲細語地道了句:“都聽舅舅的。”讓夜非沉一把年紀了又興奮的不行。

當晚,東瀾國主宴請昭夏國舅攝政王夜非沉,東瀾皇宮裏歡聲笑語,歌舞升平。

夜非沉一路策馬而來,未免在路上耽擱,拿着的都是攝政王的玉佩,因此他到了東瀾也沒有隐藏身份,至于他讓芮潋風為他編造理由,完全是為了穩住朝堂和百姓,免得有人得知他的目的,先他一步對沐沁下手。

況且他也真的派了一隊人馬前去皇陵,命心腹僞裝他的樣子留在皇陵,這也是他埋下的一步棋。

但是他不曾透露沐沁的身份,對東瀾人稱沐沁是他的“未婚妻”,着實讓沐沁紅透了臉。

而東瀾國君、貴妃和禹王這些知情人除了一開始的驚愕以外,還是恢複了正常,畢竟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兩人既然沒有血緣關系,那兩情相悅之後互定終身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些東瀾的公主雖然都已經嫁做人婦,卻仍是有些嫉妒,尤其是驸馬已逝又重新回到皇宮的三公主,她可是挑了許久都沒有挑出下一個夫婿的人選。好不容易見到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身份又是如此的高貴,沒想到竟是個有未婚妻的!可他為了未婚妻千裏迢迢來到東瀾也是癡情的典範啊!

姑娘們都恨恨地咬着手帕,慕容昱也好不到哪兒去,眼看着夜非沉和沐沁兩人親密無間,他更是痛得心在滴血,就連宴會都只是象征性地出席了片刻,便借故離去。

這時那些公主和皇子才把目光投向這位幺弟,眼見着前些日子他帶着人家沐姑娘出宮玩樂,如今姑娘卻要被夜非沉接走了,也難怪他會黯然神傷。

可那人是昭夏的國舅攝政王啊,在整個昭夏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連女皇陛下都要禮讓三分的人,他又如何去争呢?

想到這裏,衆人不禁将目光放在沐沁身上了,開始懷疑這女子的身份,竟是個什麽優秀的女子才能被堂堂國舅大人放在心尖兒上疼着呢?

姓沐麽?昭夏皇室人丁稀薄,到女皇這一代,旁支已經無人了,衆人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不過昭夏國姓雖然是這個,但姓沐的人又不全是皇室中人。可若不是出身皇室,平平常常的一個姑娘何德何能得到國舅大人的疼愛呢?

這時也有人回憶起慕容昱曾管沐沁叫做“阿沁”來着……姓沐名沁不是昭夏國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又是誰呢?早先就聽聞女皇陛下尚且年幼,今年方行及笄之禮,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乖巧可人的小姑娘,任誰也想不到她會和“帝王”二字扯上關系。

不過,小女皇如此乖覺可人也的确是國舅大人嬌養的結果了,竟沒想到道貌岸然的國舅大人竟是喜歡吃“嫩草”的!

于是衆人驚呆了,打量着夜非沉與沐沁的目光都變了樣,帶着些許試探和驚詫。但是夜非沉一直神色如常,除了與東瀾國君客套幾句以外就是給沐沁夾菜,眉目間都能溫柔地滴出水來。

看這架勢,衆人都有一種錯覺,若不是礙于他們在場,夜非沉定會親手喂到人家姑娘的嘴裏。

這哪是對待未婚妻啊,跟帶孩子似的。

衆人明了,這女子便是女皇沐沁無疑了,據說她就是被夜非沉一手帶大的,此時見了,果然如此。

這一回,國舅大人“老牛吃嫩草”的名聲可是坐實了。

晚宴上衆人推杯換盞,夜非沉也飲了些酒,雖不致醉,雙頰卻也是染上了些許紅暈,瞧着更是說不出的風流。

結束之後,夜非沉和沐沁并肩走在回寝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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