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東瀾】 (3)

地給雪人披上價值不菲的绫羅。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女皇陛下顯然很滿意自己的作品,拍手笑道:“這樣像不像一個姑娘家了?”

衆人沒有吭聲,卻聽一個綿延柔雅的聲音含着笑道:“這可是阿沁麽?”

沐沁被他冷不防的聲音吓了一跳,接着轉過身來,驚喜道:“舅舅怎麽回來了?”

夜非沉上前将她攬在懷裏,笑道:“我不是告訴你盡量不要碰雪麽?你卻不乖,我再不回來,晚上就要聽某個小東西吵着肚子疼了。”

沐沁被抓包似的“嘿嘿”兩聲,解釋道:“舅舅也知道朕素來喜雪,如今看見這茫茫白雪就想堆個雪人嘛!”

夜非沉見懷中人說的懇切,也不忍苛責,便緊了緊環着她的手臂,“既然已經堆了一個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沐沁乖巧地點點頭,轉身埋進舅舅的懷裏。?

☆、【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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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非沉抱起沐沁便往門口走去,大步流星走得快且穩,福昕在後面小跑着才能跟上國舅大人的速度,高高舉着油紙傘,顯得吃力。

“你不必跟着本王撐傘,就幾步路而已。”夜非沉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睛似的,沉聲道。

福昕“喳”了一聲,便放慢了腳步,看着國舅大人抱着女皇陛下向前走去,簌簌的雪花落在國舅大人的發上、肩上。

夜非沉倒是覺得無妨,他一個大男人也沒有那麽金貴,懷裏的沐沁戴着兜帽,也不怕雪。

門口宮女麻利地開門,進屋之後,夜非沉将沐沁放了下來,親手解開她的狐裘交給了瓊琚,“去把雪漬擦幹。”

瓊琚剛剛應了一聲正欲褪下,卻聽到沐沁喚道:“慢着!”她頓住腳步等待主子吩咐,卻見沐沁擡手拂去夜非沉肩上的雪花,并為他也解着貂皮大氅。

夜非沉一把捉住沐沁的小手,寒涼的感覺讓他眉間微蹙,直接吩咐瓊琚,“不必,你先下去吧,喚人将手爐拿來。”

這下瓊琚是真的退下了,夜非沉還是手握沐沁冰涼的手,有些不悅,卻是沒有說話。沐沁也自知理虧,吐了吐舌,悻悻地低下頭去。

此時有宮女遞上手爐,沐沁連忙抽|出雙手,捧着手爐,還是乖巧地默默不語。

夜非沉一邊自己脫下大氅,一邊看着小姑娘委屈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這丫頭慣會使用這伎倆,每每被他訓斥,都會低着頭裝可憐,可他明知道這是她的小把戲,卻還是忍不住上鈎。

“過來。”夜非沉将大氅随手遞給宮人,對着沐沁微微揚了揚下颌。

沐沁聽話地湊近,卻被他猛地拉進懷裏,半環半抱地進了暖閣,“剛剛在外面待了許久,身子裏都侵了涼氣,還不趕緊進來暖暖!還有工夫跟舅舅怄氣,真是小笨蛋。”

沐沁心裏甜絲絲的,嘴角彎彎,卻是擡眸瞪了舅舅一眼。

美人嬌嗔的模樣看得夜非沉心都酥了,大手在沐沁腰間摸了一把,便一言不發地開始解她的衣帶。

沐沁吓了一跳,生怕舅舅亂來,她那裏還有些痛呢,連忙按住他的手,“舅舅別……!”只是她的力氣太小,又有一只手拿着手爐,另一只手更是不敵夜非沉。

“別什麽?暖閣裏面這麽熱,阿沁不想脫掉這四層的厚衣裳麽?”夜非沉看着她羞紅的小臉,故意暧昧地笑了笑,“哦——原來阿沁在想壞事啊!真是的,怎麽能白日宣|淫呢?”

誤會了舅舅,沐沁的臉紅的滴血,惱羞成怒地拍開夜非沉的大手,恨恨說道:“你還說朕,也不知是誰成天猴急猴急地想着這事兒!”

見小姑娘已然羞惱,夜非沉連忙将人摟進懷裏,小心賠罪,“是臣的不是,是臣魅惑君上,耽誤陛下做一個千古明君了。”

沐沁被他的油嘴滑舌逗笑了,小手捶了捶他的胸口,“舅舅何時也學會這些花言巧語了?”

夜非沉拉過她的粉拳放在嘴邊親了一口,低聲道:“陛下這可誤會臣了,臣說的可都是實話。”

“朕覺得假的很。”沐沁哼聲,十足的嬌縱氣,“你不怕朕罰你麽?”

夜非沉将人箍在懷裏,低頭去親她的耳垂,“臣當然怕,那就罰臣今晚賣力伺候陛下如何?”

“伺候”二字被他咬的格外重,沐沁又被舅舅無恥的樣子打敗了,連耳根都紅了起來,“你無恥!”

夜非沉一邊脫她的衣裳,一邊在她耳邊呼氣,“嗯,我無恥——還有更無恥的,你要不要看?”

沐沁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便被夜非沉打橫扔進被窩,随即高大俊美的男人便覆了上來,“陛下着了涼,臣幫陛下暖和暖和。”說着,灼熱的吻又重新落下。

“唔……”

門外的瓊琚聽見屋裏又響起暧昧的聲音,不禁臉紅,帶着一衆宮人退了出去。

照國舅大人這麽賣力的勁兒,小皇子、小公主或許就快了吧?關上殿門的瓊琚如是想着。

時間過得飛快,臘月已經悄悄來到,明天便是臘八節,宮中忙來忙去。

女皇陛下喜好甜食,自然也是喜歡臘八粥的,禦膳房早就準備好了食材——紅棗、蓮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圓、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絲、玫瑰、紅豆、花生等等。

因為是禦膳,便要花些心思來。先将果子雕刻成人形、動物、花樣,再放在鍋中去煮。

禦膳房在今晚就開始忙碌起來,洗米、泡果、撥皮、去核、精揀,然後在半夜時分開始煮,再用微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的清晨。

等粥熬好了之後,便有人盛出幾碗供在歷代皇帝的牌位之前,并用棗泥、豆沙、山藥、山楂糕等帶顏色的食物,捏成八仙人、老壽星、羅漢像。

臘八節朝廷休沐,不用上早朝,沐沁名正言順地睡起懶覺,直到被夜非沉喚醒時還在夢裏吃臘八粥呢。

“阿沁快起來了。”夜非沉用手背蹭蹭沐沁溫熱的小臉,柔聲道。

沐沁嘴裏嘟嘟哝哝,一只小手還不停撥開舅舅在她臉上放肆的大手。

夜非沉低沉地笑開,手上還在繼續逗她,每每看見她這副可愛的模樣都讓他的心情愉悅起來。

“快起來吧,不想喝臘八粥了?”昨晚睡前沐沁便盼着今天的臘八粥,夜非沉便以此誘哄着。

還真管用,女皇陛下聽見了關鍵詞,立刻住了手,眼睛還沒睜開便問道:“臘八粥?在哪兒呢?”

耳邊傳來夜非沉的笑聲,沐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舅舅騙了,撅着小嘴“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好了,阿沁乖乖起床,禦膳房已經煮好了粥,就等着陛下傳膳呢!”夜非沉俯身去握沐沁的手,輕輕搖了搖。

沐沁已經醒了,便不想再睡,只是還有些困,便眯着眼睛揉了揉臉,大大地打個呵欠,杏眸之中蓄上一層水霧。

“阿沁醒了啊,快讓舅舅看看,都成小懶蟲了。”夜非沉摟起沐沁,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語聲調侃,動作卻溫柔無比。

沐沁将臉埋進舅舅的頸窩,深深嗅了一口他身上的青竹香味,愛嬌地揉了揉眼,“才不是小懶蟲呢,是舅舅起來的太早了!”

“好好好,阿沁不是小懶蟲,都怪舅舅沒有陪阿沁睡懶覺——”夜非沉語聲帶笑,故意拖着長音。

越是被他寵着,沐沁就越是嬌縱,擡手便朝他的腰間掐了一把,“國舅慎言,這等有辱朕明君名聲的言論還是少說為好。”

夜非沉素來練武,沐沁掐他于他而言也一點都不疼,懷中的姑娘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怕他的小丫頭,而是他夜非沉的女人,他也樂于嬌縱她,便只笑笑,“臣有罪,該罰。”

沐沁懲罰似的咬了他一口,道:“那就罰你給朕喂粥喝。”

夜非沉笑着吻了吻她的櫻唇,“臣遵旨。”

瓊琚為陛下和國舅奉上臘八粥,盡管夜非沉已經用過早膳,但為了陪沐沁,也讓人盛了一小碗。

青瓷鑲金底的小碗裏盛着濃稠的臘八粥,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粥上放了果獅。

果獅是用幾種果子做成的獅形物,用剔去棗核烤幹的脆棗作為獅身,半個核桃仁作為獅頭,桃仁作為獅腳,甜杏仁用來作獅子尾巴。然後用糖粘在一起,放在了粥碗裏,活象一頭小獅子。

沐沁也是喜歡這個精致的小東西,都舍不得吃,便将它挑了出來,放在旁邊的骨瓷小碟之中。

因為答應了沐沁,夜非沉便要接過青瓷碗給沐沁喂粥。

沐沁說歸說,如今一衆宮人在旁邊伺候卻也害羞,就着他遞來的粥匙吞了幾口便不再讓他喂了。夜非沉這才喝起了自己碗中的粥。

按照臘八節的習俗,沐沁下旨向文武大臣、侍從宮女賜臘八粥,并向各個寺院發放米、果等供僧侶食用。

世家大族為了積德,也将粥送給窮人吃。丞相府在東街搭了粥鋪,窮苦之人可以來此領粥。

沐沁一聽,便知道這是素素的主意,這樣一想,便覺得自己許久未見閨蜜,便讓人傳了口谕,請丞相夫人來宮中一敘。

沈流素此時已做婦人打扮,之前成親時候,沐沁封她為一品诰命,如此年輕的命婦在昭夏皇朝還是極為少見的。

沐沁看着沈流素面色紅潤,眼波流轉間帶了些許風情,想必是芮潋風待她極好,沐沁也放心許多。

兩人像從前一般并排而坐,沈流素向沐沁提到了芮淇雨,“這姑娘真是和從前不同了,如今一口一個‘嫂嫂’叫得親熱,看樣子也不再執着于你家舅舅了。”

沐沁原來并不相信,可沈流素為人聰穎,又和芮淇雨朝夕相處,她這樣說了,想必便是真的了,便點頭道:“原先畢竟嬌縱,加上她年紀也小,當初必是被沈汐若教唆才犯下那些錯,如今知錯能改,也算善哉。”

沈流素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她如今也已及笄,暮之叫我為她尋一門親事,我在京城的世家子中比了又比,都沒有找到合适的,性子太軟的壓不住那丫頭的脾氣,性子太硬的我又怕她吃虧,真是愁死我了!”

沐沁打趣她,“看你,嫁了人就是不一樣,長嫂如母,你都操心起小姑子的婚事了!”

沈流素向來臉皮厚,也不怕她調侃,“那是自然,不過我已經算命好的了,沒有婆母壓着,也無妯娌磕絆,就一個難纏的小姑子還要嫁人了。”

沐沁還未說話,就聽沈流素繼續說道:“當然和陛下你還是不能比的,九五至尊即使嫁了人那也是一國之君,國舅大人可是半點委屈都不敢給你的。”

即使和舅舅已經親密無間,但一談到嫁人,沐沁還是臉紅,啐了沈流素一口,“你這婦人,又編排朕!”

“婦人怎麽了?再過十天,你也要成婦人了!”沈流素挑起柳眉,看着她道。

沐沁臉上如同火燒,還有十日了,真是好快啊……?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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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古的禮書為标準,自古以來,皇上大婚都是要走隆重的程序的,分別是“納彩”、“問名”、“冊立”、“奉迎”、“合卺”、“祈福”。畢竟是一國之君的婚姻大事,這六個環節缺一不可。

只是到了如今,禮部官員犯了難。倒不是因為陛下是個女子,而是因為這位皇夫的身份實在微妙。

若是一般的世家子弟,那自然可以按照尋常的程序來舉行大婚,可國舅大人住在宮裏,總不能讓陛下把彩禮從長樂宮搬到建章宮溜一圈兒吧?然後再讓國舅大人從建章宮“嫁”到長樂宮來吧?真是想一想都覺得荒唐……

禮部尚書在奏折裏委婉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夜非沉叫來沐沁共同商議。

按照夜非沉的想法,婚禮越簡單越好,他可不想讓阿沁被那麽繁瑣的禮節累到。而沐沁則堅持要辦得風風光光,不能讓世人及後人們以為女皇陛下輕視皇夫,她不想給舅舅的英名濺上污點。

“阿沁,其實你本無須如此,我一生無愧于心,何必在意旁人的看法。”夜非沉揉了揉沐沁的腦袋,淡然笑道。

沐沁看着他帶笑的眼眸,堅定地開口,“可是朕在意,舅舅是朕自幼仰望之人,又是情窦初開時戀慕之人,朕的舅舅是位舉世無雙的貴公子,是無出其右的大英雄,朕不願,亦不想委屈了舅舅。”

眼見着平日裏嬌嬌氣氣的沐沁堅持己見不肯松口的樣子,夜非沉的心裏是既感動又心疼,最後便同意了沐沁的意見——成親之前他搬到原先建好的府邸中去。

這座府宅是當初沐沁為了逼迫夜非沉承認對她有意之時命人建造的,兩人和好以後也沒有停建,那時的沐沁早就為現在這一刻做了打算,結果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第二日早朝,女皇陛下頒下聖旨,廢夜非沉國舅攝政王之號,封為“雲和王”,着其大婚前搬入雲和王府。

此舉做得極為妥當,禮部的官員也按部就班地為陛下準備納彩之禮。

臘月十五,沐沁任禮部尚書及侍郎為正、副使,代女皇陛下前往雲和王府納彩問名。出了宮門,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行進在朱雀大街上,儀仗隊在前開路,鼓樂隊也吹吹打打,熱鬧之極,正使手持符節,副使手持問名诏書,其餘便是送禮官員。

隊伍行至一座既氣派又喜慶的府邸前停下,朱紅的大門敞開,高啄的檐牙下方挂着一塊匾額,上邊寫有“雲和王府”四個鐵畫銀鈎的大字,整個府宅張燈結彩,籠罩着吉慶的氣氛。

雲和王夜非沉自先帝駕崩之後便沒有跪過旁人,即使面對着身為皇帝的沐沁,他也因為國舅攝政王的身份免了跪拜之禮,而今他已不是攝政王,又成了皇夫人選,便只能跪迎在門口,接受陛下來使宣旨,但他心甘情願。

納彩之禮一過,翌日,沐沁便下旨冊立夜非沉為“皇夫”。這下便是塵埃落定,就等着臘月十八那日舉行奉迎大禮。

所謂奉迎,也稱“親迎”,就是在大婚之日,帝王要去配偶家中迎親。但是作為帝王,是不會有人親自出馬的,沐沁本想親自去王府接人的,但夜非沉堅決不肯,既然祖制便是臣子代帝王迎親,又何必讓沐沁折騰。況且若是真讓沐沁迎親,夜非沉倒真是有一種“嫁給”沐沁的感覺了。

于是作為百官之首的芮丞相率領禁衛軍、儀仗隊、鼓樂隊到了雲和王府,一行人牽着一匹高大的棗紅色駿馬而來,選定吉時,将新郎夜非沉請上禦馬。

這一日天朗氣清,連平日肆虐的寒風都有所收斂,朱雀大街上的積雪早已被人清理幹淨,儀仗隊在前方鳴鑼開道,鼓樂隊個個兒穿得喜氣洋洋,将禮樂吹彈得格外認真,還有一小隊人在沿途準備好,待隊伍一來便放禮炮。由于皇夫夜非沉沒有家人,他的部下們便在定國公蕭益的帶領下跟在迎親隊伍的後面,是謂“送親”。

在這舉國歡慶的日子,百姓們全都擠在道路兩旁看着熱鬧。

隊伍之中,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夜非沉身穿一襲明黃色繡金蟒的錦袍,外罩明黃色鑲邊翻毛鬥篷,胸前挂着一朵大大的紅色綢花,烏黑的發絲盡數固定在金冠之中,顯露出俊美的五官,他面上帶笑,整個人神采飛揚。

迎親的隊伍到達皇宮正門,便看到女皇陛下穿了一身明黃色刻絲繡龍鳳呈祥宮裝在此等候,精巧的飛仙髻上戴了定制的金鳳冠,兩面垂下絲絲流蘇。

沐沁見了豐神俊逸的舅舅,眼睛一亮,溫柔地看着他翻身下馬向她走來。兩人深情地對視一眼,便有欽天監官員高喊“吉時已到”,沐沁和夜非沉便雙雙上了金輿,由禁衛轎夫擡起,送到未央宮的壽安殿。

正常皇帝大婚都是要拜皇太後或者太皇太後,而沐沁孤身一人,并沒有母後,只得前去壽安殿——那裏供奉着歷代帝後牌位及畫像,便是在列祖列宗面前行大禮。

拜完天地,沐沁與夜非沉便被轎夫擡起送回陛下的寝宮——長樂宮。接着在鼓樂聲中,兩人正式入洞房。

洞房依舊設在臨華殿,不過改成了東廂閣。

此刻的臨華殿張燈結彩,紅光相輝。內外皆鋪上了大紅的地毯,門窗之上貼了紅雙喜字,從正門進入到東廂閣的門口豎立一座大紅鑲金檀木屏風。

東廂閣的牆壁皆塗刷了一層紅漆,門前吊着一盞大大的紅雙喜字樣式宮燈,鎏金的大門上粘有金瀝粉的雙喜字,門簾全部換成了大紅的帷帳,龍鳳大喜床四周也懸挂起大紅緞繡龍鳳雙喜的床幔,除此之外,還挂有百子帳,床上鋪着百子被,取“多子多福”之意。

桌案兩邊為紫檀木雕龍鳳呈祥,中間擺放瓷瓶寶器、鎏金百花熏籠,還有一柄漢白玉如意,四周擺着金銀制成的龍紋燭臺,上面燃着又高又粗的大紅喜燭。

沐沁和夜非沉被欽天監司禮官員引至喜床上并肩坐着,合卺禮開,兩人側過身子相對而坐,司禮官員将宮中特制的青玉合卺杯遞到了皇夫手中。

夜非沉看着眼前妝容精致的女子,心神一蕩,斟酒一杯,遞給沐沁,沐沁接過,微微擡眸瞟了如玉如畫的舅舅一眼,這才抿了一小口,之後又還給夜非沉,後者将其一飲而盡。

随後沐沁也照此為夜非沉斟了一杯,兩人互換了身份,重複剛才的動作,便是完成了合卺之禮。

司禮官員高喊“禮成!”一衆觀禮的官員命婦們便要向女皇和皇夫跪拜告退,将接下來的洞房時間留給這對新人。

待衆人退去,瓊琚帶了若幹宮女準備伺候女皇陛下和皇夫更衣沐浴,沐沁知道舅舅不喜宮人近身,便在大家将熱水和布巾放好以後開口讓她們也退了下去。

外室的關門聲一響,夜非沉便按耐不住,一把将沐沁抱個滿懷,在她頸邊深深地嗅了一口,滿足的喟嘆一聲,“阿沁……我終于得償所願!”

兩人身上還穿着禮服,沐沁環着夜非沉的窄腰,細細摩挲着他腰間的白玉鑲金腰帶,半垂着眼眸笑道:“朕也是,沒有什麽比名正言順地與舅舅比肩而立更讓朕高興的了。”

夜非沉心中一動,低下頭來借着燭光打量起懷中的沐沁,只見她玉脂似的肌膚上籠着一層隐隐的紅暈,彎彎的煙月眉是那樣柔美,濃密的睫毛像是兩把彎起的小扇,輕輕顫動間遮住了那雙澄澈的秋水剪瞳。

真美!

夜非沉彎了彎唇角,先是摸了摸沐沁頭上的金冠,一邊為她摘下,一邊心疼問道:“這可不輕,阿沁怕是累到了吧?”

沐沁纖手撫了撫脖頸,而後擡眼笑道:“還好,只要嫁給了舅舅,就是再累都值得。”

“阿沁好乖。”夜非沉疼惜地親了親她的額頭,便開始幫她更衣,随即将她打橫抱起,一同鴛鴦戲水。

今日成親,早在大禮之前,兩人都是仔細沐浴過了,此時便只草草洗拭一番。夜非沉将沐沁的身子用布巾包裹住,目光卻被她帶着水珠的精致鎖骨所吸引,只覺得說不出的魅惑,手指也不禁撫上,目光随手指慢慢向下描摹。終于,他一把抱起了沐沁,幾步便跨到了龍鳳喜床之前。

将沐沁平放在大紅的喜緞錦被之上,夜非沉居高臨下地看着秀色可餐的沐沁,忽的勾唇一笑,單膝跪地,湊近沐沁面前,狹長的鳳眼撩人,連聲音也是低啞魅惑,像是媚主的面首,“臣自薦枕席,以求陛下臨幸。”

沐沁靈巧地鑽進被子,向裏面滾了滾,側着支起身子,伸出光潔的手臂拍了拍身側空着的位置,慵懶地撥了撥頭發,媚眼如絲,纖指一勾,櫻唇微啓,“那還等什麽,國舅,你倒是上龍榻啊!”

夜非沉已是躁熱難耐,聞言更是心火燎原,一躍便上了喜床,“臣遵旨。”

燭影搖紅,映着滿室旖旎。

☆、【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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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昨夜是名正言順的洞房花燭夜,夜非沉還是沒舍得将沐沁狠着折騰,畢竟帝王大婚的第二日還是要早起祈福的,夜非沉不忍沐沁睡眠不足,淺嘗辄止了一番便摟着沐沁沉沉睡去。

翌日天還未亮,夜非沉平日的生物鐘已然致使他醒來,看着側卧在自己臂彎的小妻子,他心滿意足地牽起嘴角。

真好!

雖然不是第一次開葷了,夜非沉心中的幸福感還是難以言表,這種正大光明地與心愛之人親近的感覺是令人愉悅的。從這一夜起,他就是昭夏國的皇夫,是上了皇室宗牒的皇夫,是和女皇靜秀帝唯一比肩載入史冊的皇夫!

夜非沉想着想着就笑得更愉悅了,直到了木瓜在外面小聲道了句“陛下、皇夫該起了。”,他這才淡淡地回了句“本宮曉得了。”

夜非沉壓低着身子摟住沐沁的香肩,在她頸邊蹭了蹭,聲音帶着魅惑的喑啞,“阿沁,起床了……”

沐沁總是會被夜非沉這樣蹭醒,已然習慣,漸漸膽子大了起來,便用一只手去推頸邊的罪魁禍首,還帶着脾氣嘟哝道:“哎呀……好煩……”

夜非沉的俊臉被拍了一巴掌,卻也不惱,拉過沐沁的小手便放在嘴邊輕吻,最後還輕輕咬了一口,聲音卻還是柔和,“快起來了,再不起來我可掀被子了。”

“朕今兒不去上朝了……”沐沁一邊說,一邊想要縮回自己的手,卻被夜非沉一把撈進懷裏,溫熱的吻從額頭落下,一路吻到下颌,終于是将迷迷糊糊的女皇陛下吻醒了。

沐沁哼哼唧唧地反手摟住夜非沉的脖子,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終于意識到今日的特殊。

夜非沉将人裹着被子抱了起來,讓沐沁靠在他懷裏坐着,細心地将她的頭發理好,“我知道阿沁好困,快些結束今日之事便可早點回來補眠,所以阿沁乖乖起床好不好?”

輕柔的聲音就在耳邊徘徊,沐沁幸福地眯了眯眼睛,靠在夜非沉的胸膛上乖巧點頭,毛茸茸的小腦袋蹭得他胸口癢癢的。

“真是乖孩子。”夜非沉看她已然清醒,便自己下炕穿鞋,披上外袍以後開始給沐沁穿衣,然後才叫人進來伺候沐沁洗漱。

吉時耽誤不得,沐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配合着宮人們的打點,沒過一會兒便将一切都準備妥當。

兩人匆匆用了早膳,便穿着繁複的禮服前去壽安殿。

按照禮典,新婚的帝王在第二天要攜配偶前去祭拜列祖列宗,然後詣太皇太後、皇太後寝宮行谒見禮,之後诏告大婚禮成。與昨日成親的情況一樣,沐沁和夜非沉只在壽安殿內對着列祖列宗拜了三拜,之後又單獨對着故去的孝安太後和淳達太後的牌位行了禮,這才由內廷轉到外朝,到達正清宮與群臣宣旨。

宣旨之時,沐沁端坐在龍椅之上,而夜非沉雖然與沐沁同在玉階之上,但作為皇夫,他還是要跪在一側聽旨。

旨意是夜非沉代拟的,左右不過是那幾句“大婚禮成,陛下親政”的場面話,可這聖旨剛念完,坐在龍椅上的沐沁便擡手招來木瓜為她宣讀另一份,這是衆人始料未及的,連夜非沉都不知道沐沁是何時起草的這份聖旨。

大意就是陛下雖然親政,但是夜非沉乃國之柱石,功在社稷,從前攝政之時頗有能力,太平盛世,國泰民安。今入後宮實乃埋沒人才,便打破“後宮不得幹政”之先例,特封“理政皇夫”,如以往一般,與沐沁女皇同上朝堂,統攝朝綱,共理國事。

除此之外,将從兩人今後的子嗣中選出一人姓夜,歸入夜家族譜,承雲和王爵,不至于讓夜氏斷了血脈。

聖旨讀完,夜非沉先是一陣吃驚,而後便是感動。他原先想的是暗地裏幫助沐沁處理政事,但沒想到她竟然願意在文武百官面前宣讀聖旨,承認他的地位,賦予他攝政的權力。而且還貼心地為他解決了夜氏後人的問題,讓他不必愧對列祖列宗。

夜非沉微微擡眼,恰好看到沐沁瞥來的目光,兩人眼中皆是濃濃的愛意。

只是衆人的反應與夜非沉不同,他們都驚異于陛下對夜非沉的信任已然如此之深。

沐沁見群臣都是一副驚愕的樣子,便微笑啓唇,“怎麽?衆愛卿認為朕的聖旨有問題?”

芮潋風見此,連忙帶頭叩首,清冷的聲音響起,“吾皇聖明!”接着衆人也如夢初醒般叩首,“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中的舊臣已經被夜非沉一黨處理地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識時務者,因此并沒有質疑沐沁的旨意,夜非沉便從原來的國舅攝政王變為理政皇夫,稱號不同,但職權卻是與之前無二,見沐沁不必行跪禮。

沐沁滿意地笑笑,“很好,從今以後,見皇夫猶如見朕,望衆愛卿同心同德,共啓我昭夏盛世。”

“臣等定當不遺餘力,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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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大婚,舉國大慶三天,三日不必上朝,也不必處理國事,沐沁和夜非沉重新回到了寝殿,終于可以放松。

沐沁一換上輕便貼身的衣裳便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溫暖舒适的暖炕上,折騰了一早上,本就困倦的她已經累得不輕,連午膳都顧不得用,直接賴在了被窩裏。

夜非沉看着沐沁蜷縮成小小的一團,不禁失笑,手肘撐在炕上,側過身子去逗弄沐沁,手指在沐沁的鼻子上點着,“你看看你,一到私下裏便沒有了正形,可要讓滿朝文武瞧瞧,咱們的女皇陛下還沒長大呢!”

沐沁可不管什麽形象,私下裏自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從前的夜非沉作為舅舅管着她,她尚且自顧自快活,如今的夜非沉卻成了夫君慣着她,那她更是無法無天起來。

“舅舅也不是外人,朕才不怕。”沐沁作勢去咬夜非沉的手指,幾次都被他輕松躲過,回過神的女皇陛下發現自己像只小寵物一樣,不禁有些羞惱,索性将頭埋在錦被中,不做聲了。

夜非沉一向樂于逗弄沐沁,看着她嬌俏的樣子就覺得心裏舒暢的很,但見将人惹惱了,連忙躺在她身側,一手墊在腦後,一手将人摟進懷裏。

“怎麽又不理人?”夜非沉拿下巴蹭了蹭沐沁的發頂,柔聲問道,“可是臣伺候得不好了?”

沐沁伸出小手捶他胸膛,臉紅啐道:“呸!舅舅越來越厚臉皮!”

夜非沉将墊在腦後的手抽|出來,勾起沐沁的下颌讓她直視他的眼睛,忽而彎唇,暖意融融,“那陛下可是不喜歡臣這樣麽?那為何晚上還求……”

“舅舅!”沐沁骨子裏還是害羞的緊,聽他又跑題了,連忙喝住,臉紅的不行,“舅舅……不要說了……”

“嗯?要我不說也可以,你不許再叫我‘舅舅’了。”夜非沉微微蹙眉,這“舅舅”二字在某些時候叫出來的确有種變态的刺激感,但在如今兩人成婚後終究不是個正經稱呼了,若是依舊由着她叫,恐怕會有人拿來做文章了。

不叫“舅舅”?那叫什麽?

夜非沉看到沐沁眼中的疑惑,笑着說道:“如今你我大婚過後,若論尋常夫婦,你說你要叫我什麽?”

沐沁想了一下,臉頰紅撲撲的,但最終還是睜着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夜非沉,小聲在他面前說道:“夫君……”

“嗯?阿沁在說什麽?我聽不清啊……”夜非沉向前湊了湊,貼着沐沁的臉頰,兩人呼吸相融。

沐沁也笑了,摟住夜非沉的腰,一連叫了三聲,“夫君夫君夫君——你的臉皮可真是越來越厚了呀!”

夜非沉捏着沐沁的小臉兒,忍不住輕輕咬了一口粉嫩的皮膚,“疼不疼?”

沐沁不明所以,乖乖地搖頭。

夜非沉得逞一笑,“明明是你的比較厚,你看,咬了一口都不覺得疼……”

他話還沒說完,就挨了沐沁一記粉拳,“你說誰臉皮厚呢?!”

若是在從前,沐沁哪裏敢這麽驕縱地和嚴厲的舅舅說話,如今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昵,沐沁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姑娘了,偶爾也發發小脾氣,柳眉倒豎卻也有幾分氣勢。

可這氣勢在夜非沉看來也不過是嬌嗔,他就是喜歡她這副嬌氣的模樣,便親了親她的額角,緩聲讨饒,“是臣,陛下臉皮薄着呢,瞧瞧,說幾句就紅了。”

沐沁“哼”了一聲,一口要在夜非沉的下巴上,還用濕潤的舌頭舔了舔,“嗯?是舅舅的味道啊,怎麽花言巧語比以前說得順多了?”

夜非沉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這可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像我當初哪裏知道那麽小的你會嫁給我呢!”

沐沁笑得賊兮兮地,“朕早就知道了,從一開始朕就想着嫁給你,大不了連這皇位也不要了……唔……”

尾音還未說完便被融進無邊的風月之中,夜非沉疼惜地捧起她的臉細細地吻着。

“阿沁,我們要個孩子吧……”

“啊?……好……唔……”

☆、【陛下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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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一過,又是一年春天。今年的春意來得早些,二月二一過,便看見青青柳色。

瓊琚作為女皇陛下身邊的大宮女,自然操持着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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