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6 9】

年輕的身體是寂寞的,陷在戀愛裏的心更是寂寞的。

深沉夜色,繁星閃爍,蒼穹如幕,301單人豪華寝室,大床之上,羸弱的春同學頂着張紅潤的小臉,抱着懷裏的軟枕慵懶地翻了身:“秀秀……喜歡你……”

夢境颠倒,少女穿着潔白裙衫站在花瓣盛開的桃林,春風洋溢,她笑顏天真,揚起的唇角,凝在眸子的詩情畫意,無一不動人心。

春承一步步朝她走去,雙臂張.開,藏着說不出來的引.誘:“秀秀,快來抱抱!”

少女搖搖頭,矜持而害羞,一語道破真相:“不,你壞。”

“我也沒有那麽壞。”春承讪讪地愣在原地:“秀秀,你說過不會不理我的。”

“是呀。”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抱?”

秀美的女孩子身材窈窕纖細,歪頭沖她促狹地眨眨眼:“我怕你還要像上次那樣吻.我,你不老實。”

“你……你不是說很喜歡嗎?”春承沒來由地生出慌亂:“秀秀?秀秀你不要走呀!”

桃林風景漸次退去,一股下沉的重力帶她進入熟悉的天地。

前世鳳陽城,春家。入目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她一身喜服推開那扇門,喜房之內,新娘子規規矩矩坐在床榻,紅蓋頭遮掩了姣好的容顏。

一切的明豔生動在蓋頭掀開的瞬間變得萬分鮮活,于是這天地有了五彩缤紛的顏色。

“秀秀……”

“春承,我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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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帳暖,熏香袅袅,伴随着細弱的哭腔和熱烈的喘.息,紅塵滾滾,在夢境飄飄蕩蕩。

躺在床上的人額頭凝了細汗,熱得輕扯開雪白睡袍,鎖骨微.敞,錦被從肩膀滑落,她再次呓語:“秀秀…別怕,放輕松……”

天光乍破,春承緩緩睜開眼,俏麗的小臉浮現一絲絲倦意,眼下蒙着淡淡的青,怔然地躺在那。

昨夜夢裏歡.愉.翻.騰,意識不清的某人猶待合眼,腿腳微動,身子驀地僵硬,春承如遭雷劈:“不會吧?”

昏沉蒙昧散去,她懊惱捂臉:“怎麽會這樣?秀秀,我真不是故意的……”

換下衣衫,面無表情地往浴室走,身子陷在溫水,想到夢裏紛亂的一幕幕,春同學一巴掌拍在水面,水滴濺了滿臉:“不準胡思亂想!”

許是因為那封信的緣故,至秀整宿沒睡好,人醒了,靈魂似乎還飄蕩在半空。

習慣了早起的人破天荒賴床,陳燈端着水杯睡眼惺忪地坐在座位:“阿秀,你怎麽還不下來?春同學過會就要送飯來了。”

至秀腦袋蒙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她想等就讓她等好了。反正我不下去。”

陳燈啧了一聲:“不會吧?怎麽談戀愛還這麽善變?昨兒個不是還把人誇到了天上去,你舍得不理他?”

“有什麽舍不得的?”一想到春承夢裏對她做的事,她羞都要羞死了。

腦袋從被子探出來,至秀咬着唇輕輕活動雙腿,都怪春承,害得她也開始做那不正經的夢了!察覺到身.下微.濕,她氣得想哭:“我這幾天都不想見她了!”

說風就是雨的勢頭,看得一腳踩在脫單線的陳燈同學茫然地哦了一聲,小聲嘀咕道:“談戀愛都這麽麻煩的嗎?”

周绾哼了哼從錦被探出光滑的胳膊,腿踢了踢被子,勉勉強強地平躺着伸了個懶腰,她嗓音微啞:“阿燈,別吵,我好困呀。”

陳燈不明白:“你不是睡得挺早的嘛,你們一個個睡不醒的模樣,要不是知道你們昨夜歇在寝室,我都要懷疑你們半夜手拉手跑去挖煤了!”

“挖什麽煤?胡說什麽呢,我只是夢見給阿零做媒了……”她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累死我了,還是困……”

做媒?陳燈被她逗笑:這是腦子還沒清醒吧?

她看向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發呆的王零,笑問:“那你呢?你不會也做媒來吧?”

王零顯然沒從夢境裏緩過來:“什麽做媒?給誰做媒?”

“……”好吧,又一個沒睡醒的。

陳燈暗道:明明今天要帶男朋友請客吃飯的是她,怎麽室友們一個個反應這麽奇怪?

王零眉眼耷拉着,情緒非常低落:“我竟然做夢去搶婚了,還沒搶贏……”

說着說着,她難受地心口疼,裹着被子重新躺回去,喃喃自語:“肯定是還沒睡醒,绾绾那家夥,她怎麽可以……”

之後的話陳燈便聽不清了。

寝室統共四人,除了她老老實實在下面杵着,床上接着睡下了兩個,陳燈摸摸鼻子:“阿秀,在想什麽呢?”

至秀嘆了口氣:“沒什麽,可能是太年輕了吧。”

“……”

你們就不能說點我聽得懂的話嗎!

陳燈死心了,乖乖捧着杯子潤喉,一臉生無可戀。

要說周绾和王零沒睡醒還情有可原,但阿秀難得有如此疲懶倦怠的時候。

她沒忍住,輕手輕腳地走到她床前,小聲道:“阿秀,你不會也做夢了吧?夢見春同學了?”

至秀瞬間紅了臉,第一次遇到這事她也挺窘迫。

窘迫之後卻未曾覺得有哪裏不對,她喜歡春承,自然是身心完完全全的喜歡,點點頭:“嗯。”

陳燈來了精神:“哎?夢到什麽了?”

“就是夢到她了呀。”

她夢到春承攬着她腰肢不依不饒地吻.她,激.烈的,綿柔的,長長久久,吻到她喘.不過氣,吻.得她四肢無力頭腦發懵。

她睜着淚眼看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地看清她眼裏的焰.火,那火直接燒進了心裏,被她看着,不知不覺的就想要溶.化……

可這些,她羞于開口,便是想一想,都覺得怪難熬。

兩人低聲說着悄悄話,至秀從床上爬起,拿了衣服去浴室。行走之間,感受到羞人的地方傳來細微.濕.熱,便更惱了。

自幼學醫,自然明白這種反應意味着什麽。

這具身子太年輕了,年輕地禁不起半點撩.撥,男女之間如何她知道,可女子與女子又該如何呢?

春承和她在夢裏……

至秀呼吸輕.喘,郁悶地搓了搓臉:“好煩,我到底在想什麽?”

即便沐浴時她都不敢亂碰,直到身子裏的熱度消去,才紅着臉做自我清潔,只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她該怎麽面對春承呀。

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至秀自言自語:“春承,都怪你!你好壞,你怎麽做夢都這麽壞!”

從男生宿舍樓走到食堂,再從食堂來到女生宿舍樓,一路上春承抱着飯盒接連打噴嚏,滿心疑惑:“怎麽回事?是有人在罵我嗎?”

她臉色不同于以往那般蒼白,臉頰暈着淺淺的紅,被溫和的晨風吹拂,腦子時而清醒,時而迷糊。

在女生宿舍樓下站定,春承愁得頭發都快白了,她要怎麽和秀秀解釋呢?

她當然相信秀秀愛她,可秀秀生性矜持,萬一因此讨厭自己呢?莫說讨厭了,就是她羞得不理人,這也了不得呀!

308寝室,至秀從浴室出來,小臉微紅。

見了她,陳燈走過去小聲道:“春同學在樓下等了有一會兒了,你真不去見見?”

至秀搖頭,她得好生緩緩。哪怕打定了主意要和她共白首,可……可她還沒到該做那事的年齡啊,春承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欺負她……

“咦?秀秀,你家未婚夫好像生病了,你來看看?”

春承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暗道:定然是昨夜太過荒唐,凍着了。

陳燈從宿舍樓走出來:“春同學。”

“陳同學,早上好呀,秀秀呢?”

“阿秀,她今早食欲不振,還在床上睡着呢,你先回吧。春同學是感冒了嗎?”

“好像有點。”春承問道:“秀秀為何食欲不振?是腸胃不舒服,還是……”

“可能,是昨夜沒睡好吧。”

陳燈清了清喉嚨,面帶笑意:“春同學快回去吧,回去喝一劑藥,別讓病情加重了。”

“我知道了,多謝陳同學關心。勞煩你告訴秀秀,要她好好休息注意身體,睡夠了一定要記得吃早飯。”

“好的,我會告訴她的。”陳燈不敢和她久談,不得不說春同學是極好的戀愛對象,她可不願哪天和最好的朋友成了情敵。

這樣的人,也只有阿秀能匹配,她還是不湊那個熱鬧了。

“怎麽樣?她怎麽說的?”至秀拉着陳燈的手進了寝室門。

“我告訴他了,他囑咐你好好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分明牽腸挂肚,卻避而不見,陳燈想不通:“阿秀為何不下去見見他呢?”

“還是不要了。”少女攏了攏衣帶,來到窗前,看着那道人影仍舊沒有離去之意,看她不時難受地擰了眉,心底的惱火,倏忽散了。

明知她不會下來,春承抱着飯盒還是選擇多等等。

她很聰明,陳同學那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可憑她對秀秀的了解,秀秀從來不是睡晚了随便賴床的人,她凝神仔細想着,是她哪裏惹了秀秀不開心嗎?

可能惹她不開心的事,她還沒來得及和她坦白,秀秀為何不肯見她?

憶及昨晚她說的那番話,春承捏了捏眉心,看來,她是時候坦白了。坦白她對秀秀的欲.念,坦白一切能坦白的,她們是在戀愛呀,哪能為了這事停滞不前?

透過玻璃窗看着春承那張稍顯病色的臉,至秀心疼地就要折身換衣服下樓。

女生宿舍樓門口,溫亭一身裁剪得體的白色小西服,筆直的長腿裹在料子舒适的西褲,她化了明豔妝容,和之前溫柔的氣質有了截然不同的區別。

很時髦的打扮,包括身上隐隐約約飄來的香水味道,春承很喜歡。但喜歡,不代表要靠近。

她倒退一步,臉上挂着身為學生最謙遜的笑:“溫老師早。”

“不必喊我溫老師了。”溫亭認真道:“從現在開始,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春承,我請辭離開京藤,是為了你。

我喜歡你,第一眼見到你就被完全驚豔,你是個好學生,但我不想你做我的學生。如果可以,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你那位未婚妻,可以來找我。”

她從上衣掏出寫好的地址以及聯系方式,快而準地不顧春承意願,将那質地上乘的小名片塞進她的褲兜,手指不老實地隔着衣料倏爾劃過,駭得春承臉色頓變:“溫老師,還請自重!”

溫亭耳根泛紅,淡笑:“我已經不是你的老師了。”

“可她還是我的未婚夫,溫小姐,還請自重。”秀美端莊的少女從容走來,眸光銳利,火星四濺。

面對眼前沉穩知性勢在必得的女人,至秀不避不讓,踮腳吻.過春承唇角,側身,笑容微冷:“看明白了嗎?這是我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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