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8 7】

從‘雀翎’走出來, 周绾眼裏冒着星星, 崇拜雀躍地搓了搓手:“阿秀,你太厲害了!你這招釜底抽薪,看那個交換生還敢不敢和你作對!”

陳燈揪了揪窘迫發紅的耳朵:“那穆彩衣也太……”

“也太不知羞恥了!”

“對!我還是第一次看現場……”

王零眉心一跳,趕緊捂了周绾的嘴, 嗔怪道:“胡說什麽呢?”

周绾兩只眼睛亮晶晶的, 格外無辜,她一時忘形探出舌尖舔.了.舔.王零掌心, 王零一激靈急忙把手收回去,耳根浮着一縷漂亮的紅.暈。

這一幕發生的很快, 陳燈沒看分明,走在陳燈身邊的秋莞也沒留意, 只在擡頭間意識到氣氛不對, 透着古怪, 她看了看周绾, 再去看王零, 惑然地眨了眨眼睛。

至秀撚了撚指尖,沒理會好友旁若無人的調.情,走在寬廣街道, 秋風送爽, 落葉飄零, 萬分想念起白衣出塵眉眼清俊氣息溫柔的春大小姐。

春承是所有人眼裏的春少爺,卻是她最無法拒絕,也最獨一無二的春小姐。

她握着她的手教她練習一道道線條, 她攬着她的腰哄她安然進入夢鄉,在白日,在夜裏,習慣了身邊有她存在,突然的分離,至秀仍然沒适應。

離了陵京,離了她,殊不知那人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她找穆彩衣的麻煩,帶着人來‘雀翎’,一腳踹開房門,拍了照,抛下狠話,說到底,還是她太閑了。

那人不在,她閑得心發慌。

女孩子并排走在街道,一起目睹了男.歡.女.愛,面.紅.耳.赤的同時,像是多了不可與外人言說的小秘密。

五人之中數至秀年齡最小,十七歲,身材發育得時常令好友汗顏。

周绾前不久正式踏入十八歲,王零年長她一歲,是裏面最大的那個,十九歲,也是花一般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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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燈和秋莞年歲相當,十八歲,生日一個在秋天,一個在冬天,日子挨得不算遠,也是緣分。

王零握着女朋友柔軟的小手,問:“阿秀,接下來我們做什麽?”

“把照片洗出來。”

提到照片,臉皮薄的女孩子繼而紅了臉。

涼風吹過,起初的羞.臊退去,陳燈撫着垂落胸.前的頭發:“沒想到,穆小姐平常矯揉造作,在那事上還挺強勢?”

鮮.嫩明媚的少女有默契地緘口不言,支楞着耳朵紅着脖頸聽她膽肥的調侃,便是溫溫婉婉的至秀同學也悄悄眯了眼。

正當年的女孩子,就是再正經,都有繞不開心底情絲的時候。男男女女,穆小姐‘大氣’地與衆人上了一堂普及課。

至秀暗道:男女如此,那女女是不是……

她心口酥.麻,不知怎的想起那日花海趴.在春承身上的場景。

要好的女孩子湊在一塊兒當真什麽都敢說,沒一會周绾不顧王零攔阻和陳燈‘鬼鬼祟祟’聊起來,秋莞無奈聽着耳旁那些‘葷.段子’,一日之內,好好地見識了好友頑皮拙劣的性子。

陳燈話音一轉:“阿秀,春同學身子骨那麽弱,你們……”

“嗯?”至秀佯作淡然地擡了眸,沒聽清她們問了什麽。

周绾壓着喉嚨熱.情地重複道:“就是你和春同學啊,春同學弱不禁風,你們……”

至秀一個踉跄差點栽倒,回過神來惱羞成怒:“绾绾,你怎麽這麽壞!”

她氣得咬牙就走,聽着後面女孩子清清淺淺的笑聲,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她和春承……她和春承很規矩的好不好!哼,绾绾的心好髒!

心‘髒’了的某人死皮賴臉纏上來:“走那麽快做什麽?姐妹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

看起來正正經經的世家小姐,皮起來要人命。至秀簡直怕了她們:“再取笑我,等春承回來,就不怕我告訴她嗎?”

周绾哼了哼:“怕,怕死了。有個只手遮天的未婚夫了不起啊!”

至秀挑眉:“就是了不起。”

一句話,堵得所有人沒了言語,說不過就要動手,至秀哪給她們機會?提着裙擺撒腿就跑。

是夜,遠在應城參加競賽的春同學疲懶地伸了伸懶腰,根本不曉得柔柔弱弱的女朋友在京藤出了怎樣的威風。

金絲眼鏡被摘下,那雙清澈的眸子映着世間璀璨迷人的光,她滿意地拾起花費一個月打磨出的設計圖紙,唇角微勾。

拿下這次全國競賽的第一名,就能得到一千塊錢的獎勵,一千塊對她而言不算多,但是用頭腦和心血換回來的。應城作為時尚都城,用這筆錢,走的時候她可以給秀秀買個小禮物。

春承倒在大床,抱着枕頭軟綿綿地低聲喊着女朋友的名字。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

一個鯉魚打挺,她從大床翻身下來,戴上金絲眼鏡,眉眼冷峻地收拾好着裝:“來了。”

設計系江院長進門來針對明天的競賽耐心囑咐一番,送走江院長,不到三分鐘,門再次被敲響。

“院長,我會努力……”話到嘴邊春承驚訝地提了提眼鏡:“溫亭?”

打扮成熟的溫家主腳踩紅色高跟鞋,身姿挺.拔,上位者的氣勢越發濃郁。

在看到春承的那一刻,她眉目柔和下來,不似叱咤商場的溫家之主,笑意溫柔,一如昔日在京藤造詣不凡的溫老師。

她揚了揚眉,打趣道:“春同學,不請我進去嗎?”

春承一陣恍惚:“溫老師……”

實際上,兩人的師生關系從溫亭請辭離開京藤的那天就徹底結束了。

然而春承不想讓它結束,她不能給溫亭一絲幻想,更不能傷了秀秀的心。

她腰杆直挺地立在那,如臨大敵。

溫亭不聲不響地從陵京來到應城,入夜敲響了她的們,春承很難不亂想,她沒法讓開,然後有禮有節的把人請進來。

看破‘他’的意圖,知道‘他’的防備,溫亭輕笑:“春少爺,就這點膽子都沒有嗎?我又不是洪水猛獸,吃不了你。還是說,你要讓我站在門口和你敘舊?”

旅館入夜魚龍混雜,春承板着臉看她,神情漠然,她微微側開身,溫亭同她擦肩而過,香水飄向鼻尖,說不出的蠱.惑吸引。

人進了房門,春承怔在那發了好一會的呆,這才關門,折身為她倒了杯茶。

“沒有紅酒嗎?”

春承撤了茶水,取出酒具,顏色漂亮的紅酒彙入透明的高腳杯,溫亭坐在矮腳沙發好整以暇地搖晃酒杯,入夜而來,她穿着素色裙衫,上身搭着一件價值不菲的白色小西裝,酒水入喉,為唇瓣浸染了一層豔麗淺光。

春承移開眼,料準了她的反應,溫家主擡手褪.去西裝外套,扔在一旁。

“你這是……”

溫亭問‘他’:“好看嗎?”

長裙柔軟,如一朵潔白的花盈盈盛開,前胸鑲嵌着一排細小的珍珠,燈光下,流光溢彩,襯得山巒起.伏,連綿跌宕。

這是成熟女人的知性與魅力。

目光停在腰線,春承克制着不再往下看:“溫亭,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不值得,你根本不知道我……”

溫亭顫着手解開腰側扣子,她想試試,她還是想試試。趕在喜歡的人還沒成婚,趕在她尚有勇氣前,試試。

萬一‘他’經受不住呢?

春承糾結着要不要把女子身份說出來,周遭空氣寂靜,她緩緩擡眸……

燈光明亮,那人膚白如玉,她驀地沉了臉,一聲厲斥:“溫亭!”

溫亭繼續問她:“好看嗎?”

春承驚怒、惶然,百味陳雜,她手忙腳亂從床上取了被子把人裹好:“你……你!”

她難受地紅了眼眶,心裏像壓了塊巨石:“你為什麽要這樣?”

“是她比我更好看嗎?所以你無動于衷?”溫亭任由她裹着,咫尺之距,能清晰聞到這人好聞的清香。

一個男孩子,漂亮得過分,幹淨得過分,便是此刻看着她的眼神,亦沒有半分貪.婪。

溫亭比‘他’還要難過。

她是一家之主,是商場新秀,是人人稱道的溫家長女,是留洋歸來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藝術家,但她還是一個求而不得的女人。

遇見春承,動心以前她沒想過嫁人生子,遇見以後,她貪戀他的斯文俊俏,折服他的驚豔才情。

不知是心冷,還是身冷,哪怕被錦被裹着,她嬌.軀抑制不住顫.抖:“你再抱抱我……”

春承身子一震,猛地松開她,背身退開很遠。

避之不及,避之如虎。

沒了她的‘搭救’,錦被滑落在地,溫亭苦笑着俯身撿起被子,細瘦的腰柔軟也柔韌:“你為什麽不看我?心虛嗎?怕犯錯嗎?”

近乎挑釁的話,春承捏了捏指尖,倏爾轉過身面對她:“我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溫亭蓮步輕移,款款走到她面前:“春承,你不想對我做些什麽嗎?做什麽都行。”

淡淡的酒香從她唇齒溢開,春承無力倒在沙發,溫亭柔順地坐在她身旁,不依不饒,嗓音輕柔緩慢貼着她耳畔:“真不想嗎?”

“溫亭……”

“嗯?”

“我是女子。”

滿目迷離被凍結成冰碎成齑粉,溫亭呼吸一滞。

“嗯。我是女子,我喜歡秀秀,溫老師,你愛錯人了。”春承起身朝她恭恭敬敬行禮致歉,落在地上的衣服被她規規矩矩捧回來放在沙發。

溫亭輕聲呢喃:“凜都春家的繼承人,是女兒身?”

她六神無主地癱.軟.在那:“我喜歡的人,是女子……你、你不怕我說出去?”

凜都春家和溫家不同,春家旁支衆多,且春家有祖訓,女子不得承家業,風聲放出去,春承繼承人的身份岌岌可危,溫亭驀地坐起身:“你一定在騙我!”

“我騙你有什麽好處?溫老師,你……”

“別喊我溫老師,我不是你老師!”溫亭掀開被子拾起衣服一件件穿好,臨走時幽怨地瞪她一眼:“你是鐵了心不要我?”

春承不敢睜眼,頭搖得像撥浪鼓,氣得溫亭摔門而去!

溫家主連夜趕回陵京。

天朗氣清,一月一度的全校大會,作為交換生的穆同學聲淚俱下地承認因為嫉妒,诋毀同學清名,聞者傷心,見着流淚,哪怕知道她在作戲,308寝室的女孩子也被她一身出神入化的演技震驚。

穆彩衣受到了校規的懲罰,成為這個秋天第一個被記過的交換生。

全盤計劃還沒依次上演就被粗暴摧毀,無論是一心想要在陵京釣個世家子的穆小姐,還是一心垂涎學弟未婚妻的夏少爺,都被這一出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無處着力,無處下嘴,狡猾的獵人,遇到更狡猾的獵物,被反咬一口,滋味可謂憋屈。

午後,穆同學站在角落低聲哀求:“照片,總可以還我了吧?”

秀美端莊的大小姐擡了擡下巴,神情冷傲,不屑道:“你也知道怕?”

穆彩衣快怕死了:“求你…求你了……”

“等你離開陵京的那天再說吧。你這樣的人……”她頓了頓:“難聽的話不用我說了。穆彩衣,希望你以此為戒,再惹我,就沒這麽簡單了。”

她邁着優雅的步子從容離開,身後人嫉恨的目光化作有毒的利箭刺來,至秀回眸:“再用那樣惡心的眼神看我,那雙眼你就無需要了!”

穆彩衣瑟瑟發抖,駭得扭頭就跑。

“至小姐好大的威風。”不遠處,溫亭氣定神閑走來:“我昨夜見了春同學,她很好。”

至秀神色微凜:“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倒是想做點什麽。”

“然後呢?”

溫亭斂去一身尖刺,柔聲細語:“你是真得愛她嗎?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她嗎?會用生命握緊她的手嗎?”

一連三問,看出她的認真,至秀背脊挺直:“是!”

“不後悔嗎?”

“為何要後悔?”

溫亭遺憾嘆息,暗自神傷:“我原本想着,你若後悔,那就換我來。現在來看,我分不開你們了。”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有些釋然:“我仍然喜歡她,至小姐,這麽好的人你可要抓緊了。我,要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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