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誰喜歡她?
危玩漫不經心晃到門口時,正好看見門口那輛賓利慢慢搖上車窗。
車內,陌生男人的側臉一閃即逝。
符我栀耷拉着腦袋繞到車另一側,苦巴巴地撐着車門,正低頭和車裏人講話,看起來像在商量什麽事情。
片刻後,符我栀露出讨好的表情,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車裏人似乎說了什麽,她心虛地吸了吸鼻子,攏攏衣裳,很快便坐進了車後座。
那個男人也在車後座。
危玩倚着門,眸光晦暗地望着那邊。
似乎并沒有人注意到夜吧門口多出來的人,賓利很快便駛出一段距離,車牌顯示是H省,離S省十萬八千裏。
“不追?”
耳邊忽然響起男生的聲音。
危玩看也沒看,從口袋裏摸出一串鑰匙扔給身後過來看熱鬧那人。
“幫我把車開回去。”他有點煩躁地說。
如果有人出來就會發現,危玩身後那人很奇怪。
穿着女裝,留着長發,踩着一雙高跟鞋,但高領之下卻若隐若現一小塊凸起。
那是喉結。
再往下,胸部比較平。
而這人剛才說話的聲音明顯是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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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位變身技術足以以假亂真的女裝大佬。
接了鑰匙,趙爾風看了眼四周,沒什麽人,他清了清嗓子,鬼鬼祟祟跟上去。
“我把車開走了,你走回去?”
“散心。”
“我看你是撒氣才對。”
危玩停下,側身看着他,似笑非笑:“再多說一句話,今晚回你自己家睡。”
“……”趙爾風立刻閉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有求于人,就更加不得不低頭了。
但他沒忍住,還是多問了一嘴巴:“你是不是對剛才那妹子有意思?以前沒見你這麽心不在焉的。”
對誰?
符我栀?
危玩想到幾分鐘前,符我栀坐在他對面和另外兩個陌生男人有說有笑的畫面,眉目登時冷了下來。
他嗤了一聲,不知道在說給誰聽:“誰喜歡她?”
趙爾風:“?”
他只問他有沒有那個意思,沒問他喜不喜歡啊?
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
符我栀上了車之後就正襟危坐着,兩手規規矩矩地搭在大腿上,神情正經,老實乖巧得像個孩子。
事實上,跟旁邊這人相比,她也的确就是個孩子。
沉默許久,符我栀偷偷往旁邊觑了眼。
男人都三十多歲了,容貌依舊年輕,多年商場打拼沉澱下來的穩重讓人一度懷疑他那張臉是不是人/皮/面/具貼上去的。
“看什麽?”
聶西旬翻着手裏的文件,頭也沒擡。
“看您好看!”符我栀谄媚地誇獎,“特好看。”
聶西旬“啪”一聲合上文件,轉頭看她,眸色黝黑,深不見底。
“……”符我栀怵了,偷偷勾了勾小手指,積極認錯,“哥我錯了。”
“錯哪了?”
“我不應該大晚上去酒吧。”
“還有。”
符我栀蔫頭耷腦:“還有……不應該跟陌生男人勾勾搭搭。”
“還有。”
“不應該喝那麽多酒,不應該明知道親哥哥來了,做妹妹的還要找肚子疼的借口偷跑,哥哥從小當爹又當媽,辛辛苦苦拉扯我長大,我更不應該用哥哥辛辛苦苦賺的錢随便揮霍。”符我栀閉着眼一口氣認完了錯。
“還有。”
“還有?!”符我栀睜大眼睛,無辜地看着自家親哥。
聶西旬瞥了眼副駕駛上的馮叔。
馮叔立刻接話:“聽說小姐您最近和騰盛的大少爺走得很近?”
符我栀:“……”
她不就是談了個戀愛嗎,還是短暫的一個月的戀愛而已,怎麽搞的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
馮叔拿着少爺發的工資,毫不留情地揭小姐的傷疤:“小姐您知道,我們豐衡最近和騰盛剛好有點小矛盾,您和騰盛大少爺走得近這件事,騰盛那邊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會對您做什麽。”
可拉倒吧,騰盛那邊誰不知道自家少爺就是個花心大蘿蔔,根本沒人管他跟誰談戀愛。
再說了——
“我跟他已經分手了,還是我甩的他。”符我栀挺胸擡頭。
“跟那種花花肚腸的男人談戀愛,你還挺自豪?”聶西旬臉色冷了下去。
符我栀縮了縮脖子,被凍着了:“那……那現在談都談了,分也分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嘛。”
“過不去。”聶西旬絲毫不給她面子。
符我栀扁扁嘴,委屈巴巴。
聶西旬冷着臉,嗓音如冰凍三尺:“被人欺負了,就這麽算了,可不像我那位不講道理撒潑耍橫的好妹妹。”
符我栀不滿:“哥!有你這麽說自己妹妹的嗎!”
而後一頓,猛地反應過來,睜大眼:“哥你要幹什麽?”
聶西旬卻不再搭理她了。
……
符我栀到學校宿舍時已經九點半了,姚落半路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情況如何,又說她走了沒多久她前男友後腳就跟出去了。
符我栀左想右想,也沒回憶起來當時在門口有沒有看見危玩,便不答話。
姚落停頓了一下,似乎又有些奇怪:“不過,我聽到了一些跟你前男友有關的事情,有點想不通,你要不聽聽?”
“說起來也算是件好事吧,聽聽高興一下也好。”姚落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了起來,“你不知道,你們走了之後,那個嬌滴滴也跟着出去了,當然這不是重點,我後來去了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聽見男衛生間有人說話。”
“哦,說什麽?”符我栀邊聽她說話,邊進了電梯,按下12層。
“嗐,我聽見啊,你前男友那些個狐朋狗友,真的就是些狐朋狗友!”
符我栀嘆氣:“不要總說前男友前男友,怪膈應的。”
姚落立即改口:“那就叫狗男人。”
“……”行吧。
“狗男人本來今天沒打算來夜吧,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看見你才打電話喊他過來的,他們叫狗男人過來的時候沒告訴他你也在,你知道為什麽嘛!因為他們想看狗男人笑話!”
符我栀出電梯的腳步一頓:“什麽笑話?”
“你們論壇最近不挺火的嗎?但是你們倆當事人又沒什麽表态,所以有些人呀,就想看熱鬧。狐朋狗友麽,本來就不算真朋友,狗男人家世好,長得好看,早被人嫉妒了。難得狗男人這種天之驕子吃了次癟,就總有些小人想看人家繼續吃癟,小人心态十足十的。也不知道狗男人究竟清不清楚自己被朋友看了笑話,我覺得這種事可能還不止一次兩次,我真是服氣了。”
符我栀蹙了下眉。
仔細想想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是危玩不太帶她去聚會,她對那些人并不了解。
符我栀搖搖頭,多想無益,跟她又沒什麽關系了。
她單肩挂着包,一只手摸了摸包裏面,沒拿穩,房卡掉在地上。
走廊那邊的女生正好經過。
“喲,這誰回來了?”濃妝豔抹準備出門的女生陰陽怪氣地說,“這不是大名人符我栀符系花嗎?這一身的酒味兒,該不會是為了個男人去買醉了吧?”
符我栀還沒挂了電話,姚落那頭聽得一清二楚,她人險些炸了,一溜的髒話不帶重複地冒了出來。
符我栀摁斷電話,回頭看那個女生。
季滿,建築系,本來是和符我栀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女生。
但現在不一樣,因為季滿也是危玩前女友之一。
早說了危玩前女友遍校跑,又不是胡話,符我栀清楚,但也不是每個都記得。
她之所以記得季滿,純粹是因為季滿最近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刷得太過用力。
都是前女友,驕傲個什麽勁兒呢?
符我栀想不通,也懶得搭理她,只說:“你臉上的粉浮了。”
季滿臉色微變,下意識伸手碰了下臉。
符我栀看了眼她的手指甲:“你美甲做的不錯,像極了一種花。”
季滿下意識問:“什麽花?”
符我栀微微一笑:“辣手摧花。”
季滿氣得又回去補了個妝。
……
隔天一早,S大論壇又開始了爆炸式的刷屏。
“前女友”樓層再次更新:
“報!兄弟們咱們學校的實驗樓改名了,叫吾栀樓!”
“這個吾栀不會就是這個吾栀吧?”
“不用懷疑,就是這個吾栀!我栀,吾栀,可不就是符我栀麽!”
“怎麽突然改名了?”
“聽說有個大集團給咱們學校換了新的計算機和新空調,還往圖書館送了不少文獻資料,最後只要求實驗樓改個名。”
“卧槽,咱學校賺大發了,我早就想投訴這個破空調了,夏天夏天不冷,冬天冬天不熱,這下好了,苦日子終于到頭了。”
“是誰!究竟是誰這麽善良!”
“暫時還沒有透露風聲,估計最晚明天就能知道了。”
……
符我栀知道這個消息時,二話沒說給她哥打了個電話:“哥,你終于瘋啦?”
他哥出了名的摳門,哪怕現在已經坐擁百億資産,依然不改摳門的本質。
難得見他居然如此舍得花錢,着實令妹震驚。
聶西旬:“學你的習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符我栀:“哥我21了。”
聶西旬嘲諷:“我以為你12,眼珠子還沒長開呢。”
符我栀:“……”
符我栀憤憤挂斷電話,什麽眼珠子沒長開,分明就是罵她沒眼光,識人不清,活該被玩弄感情。
親哥。
聶西旬最近來S市出差,估計短時間之內不會離開,不過符我栀總覺得他哥來這一趟沒那麽簡單,但聶西旬嘴嚴,根本套不出話來。
符我栀跟親哥鬥了半天,最後凄慘敗下陣來,哀怨地從酒店走了出來。
她最近名氣正噪着,不少人認得她的臉,出入酒店恰好被一個S大過來兼職打工的女生拍了照片。
當天下午,論壇開始了新一波風向。
大多都在猜測她是不是以色侍人,要不然翻遍大企業也沒發現哪家姓符,既然沒有親戚背後撐着,那自然有別的不可言說的法子撐着咯。
符我栀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危玩知道這件事時,正好和趙爾風在火鍋店吃火鍋。
趙爾風好不容易從意大利回來一趟,非鬧着要吃火鍋,說什麽國內的火鍋才是人間美味。
危玩被他煩得耳朵都要生繭了,便随了他。
火鍋隔間坐着幾個大一大二的社團學生,期間一群人聊天,聊着聊着話題不知怎麽就聊到符我栀身上。
“……我見過,符我栀那身材是真的棒,啧,可惜了,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才能包了她啊。”
“我記得她長得也漂亮?”
“不漂亮,太子爺能看上她?後面那個人能包了她?”
“一擲千金只為改個實驗樓名字,我要是有那個錢,絕對多包她幾年,捐錢給學校簡直是浪費。”
“幾年哪夠,當然要把人拴褲腰上一輩子。”
他們又說了幾句,引得衆人大笑。
“哈哈哈哈哈……嗝……”
包廂門簾被人從外面撩開,裏面的笑聲齊齊卡住,一個個臉色僵硬地望着門口。
危玩穿着棒球領的黑白色短外套,身量修長,眉目豔麗。
他倚着門框,單手撩着隔簾,桃花眼微微上翹,笑容平和地看着裏面那群人。
“怎麽都不說了?剛才還聊得挺高興,我在外面都聽見了。”
“……”
哪裏還有人敢亂說話?
騰盛太子爺的臉,他們可都是認得的,每個社團群裏都會挂着一副頭像,就是危玩本人的臉。
各大社團男性之間廣為流傳的口號:“向太子爺看齊,泡姑娘,花大錢,開個賭場養情人。”
哦,就說說而已,其他人做不到的。
危玩擡起下颌,朝前微努,眸中情緒意味不明:“剛才聽你們說的挺開心,現在怎麽不說了?”
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迷茫。
他們有點搞不清太子爺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畢竟太子爺這些天被符我栀弄掉了不少面子,若是愛聽他們嘲笑符我栀,他們自然沒話說。
但若不是呢?
有可能不是嗎?
危玩等不到回答,眼底冷淡的笑意逐漸褪去,他站直了身子,走進去。
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一些人緊張地看着他,有兩個警惕地站起了身。
危玩沒看他們,垂着眼皮,擡手拍了拍離他最近那人的肩膀:“什麽時候見過的符我栀?”
那人僵着身體,幹笑:“照片,見過照片。”
危玩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纡尊降貴替他撣去肩上的灰塵:“既然如此,以後就連照片也不要多看了吧。”
那人目光閃爍,讪讪說好。
危玩挑了挑眉:“能聽懂嗎?”
“能,必須能。”
危玩點點頭,偏頭掃了眼另外幾個人,一揚眉:“你們也見過符我栀?”
一群人回答各異,危玩皺眉打斷。
“行了,那就統一一下,”他擡了擡手,神色倦倦,有點沒什麽精神,随口說,“以前見沒見過不重要,以後都是沒見過的,也沒聽說過,更不會随意談論,你們懂我意思吧?”
那必須懂。
危玩這才收回搭在旁邊人肩膀上的手,他的手指修長,冷白冷白的。
他稍側過身,從桌上抽了張紙巾,低着頭,眉目不動地擦了擦手指,然後擡起頭,朝他們輕笑了一下:“那你們繼續吃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不,不打擾……
趙爾風抱臂旁觀全過程,眼見着危玩從自個兒身邊走過,眼睛慢慢亮了起來,拖着腔調說:“危大少爺,你是不是對……”
危玩輕描淡寫瞥他一眼,掀起門簾,門外,女生漂亮的面容毫不掩飾地落入他眼底。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充:栀栀和老聶不一個姓,栀栀随媽姓,老聶随爸姓,後面才會直白講。
感謝等待。
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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