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你就作吧

符我栀是和姚落一塊兒過來的。

姚落難得回國一趟,雖說她出生地就在S市,但S大附近自然還是在這兒上了四年學的符我栀比較熟。

作為“東道主”,符我栀信誓旦旦說哪裏哪裏的海底撈味道一絕,結果到了之後才發現此店關門,老板回去參加女兒婚禮去了。

不得已,只好退一步,符我栀思索片刻,想到了這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火鍋店。

說起來這家店還是危玩以前帶她來過的,那會兒她正準備國家獎研究報告,得了國家獎的基本不需要寫畢業論文,但要寫一篇學術論文交上去。

符我栀每天泡圖書館泡得腦袋都要炸了,出口就是一串學術用語。

危玩因此還敲過她腦門,她就很委屈,有氣無力地念叨着想吃火鍋,想吃頂辣頂辣的火鍋。

本來只是随口一說,當天晚上危玩就帶她來了這家火鍋店。

其實現在想起來,和危玩談戀愛那段時間,似乎并沒有哪裏不好的……不對,他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不喜歡她,就是最大的不好了。

一碼歸一碼,推薦這間店的前男友雖然讓人開心不起來,但這家火鍋店的确不錯。

環境幹淨,服務到位,食材新鮮,湯底絕美。

符我栀和姚落胃口大開,吃了個十分飽,兩人正靠在椅子上揉肚子時,聽見對過那間隔間傳來一些不太幹淨的對話。

男生麽,湊在一起除了游戲就是葷段子,但拿真人意淫羞辱這種事,着實令人不恥。

對面人員衆多,可她們這邊就倆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要是到時候鬧起來,她們不一定能讨得什麽好。

符我栀思忖着,和姚落私下打電話找了幾個人,等對面那些人出門就找個機會把人堵在巷子裏教訓一頓。

她們望眼欲穿地等啊等,等啊等,結果等來了危大少爺的一通騷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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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火鍋店出來時,剛過七點半。

“接下來去哪?”姚落攏了攏大衣問,“要不去逛逛街?”

符我栀站原地沒動,驀地開口:“他們剛才去結賬了吧?”

“誰去結賬了?”姚落疑惑,瞧見符我栀的臉色,她才反應過來,“你說狗男人……算了,看在剛才他幫了你的份兒上,勉為其難叫聲名字吧。你問他幹嘛?”

“有句話從剛才就想問他了。”符我栀一臉嚴肅。

“什麽話?”

符我栀沒回答她,反而說:“等會兒,他要出來就順便問問,沒出來就算了。”

幾分鐘後,危玩和趙爾風一塊兒出來了。

符我栀聳了聳小背包,愉快地沖危玩揮了揮手:“嗨,又見面了。”

危玩:“……”

這個又字,中間只不過隔了幾分鐘而已。

他定定站在原地,身後落了一片光,眉眼依舊是記憶中那般漂亮。

“有事?”他緩緩開口,“如果是道謝,大可不必。”

符我栀莫名其妙:“我道什麽謝?我還沒罵你,因為你我才名聲大名聲大噪,我要不名聲大噪,也沒那麽多人在背後戳我脊梁骨羞辱我。”

危玩:“?”

他嘲諷一笑。

這個女人講歪理的技能點從來都是爆滿的。

“以前可沒發現你這麽牙尖嘴利。”

“難道那不是因為你不肯稍微花點心思去了解一下曾經的女朋友嗎?”

“……”還挺有理。

危玩咬了咬舌尖,眉眼耷拉下來,壓着火氣問:“行,那請問我曾、經、的女朋友,你把曾、經、的男朋友攔在門口想做什麽?”

兩次都把重音放在了“曾經”上。

符我栀對他這個忍讓的态度還算滿意,背着小背包笑眯眯往旁邊讓了一步,畢竟是在人家店門口,總這麽堵着門也不好。

危玩下了臺階,自然地朝符我栀那邊走了兩步。

“到底有什麽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這個小動作被趙爾風清晰地捕捉到。

不是曾、經、的前女友嗎?怎麽這個小動作有點偏心呢?

符我栀眨眨眼,淺色瞳孔裏落了淡淡的光線,讓她看起來像是在笑。

“哦,沒什麽大事,就想問你,剛才為什麽要替我出頭?”

她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他那些話裏的威脅,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她想,她已經選擇主動低頭一次了,只要他願意說實話,說她想聽的那些話,她就考慮原諒他。

危玩看了她兩秒鐘,目光幽深,片刻後,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嘲諷的低笑:“我只是嫌吵而已,替你出頭?符我栀,你自作多情做什麽夢呢?”

自作多情?

做夢?

行吧,他們之間看來真的只能到此為止了。

符我栀一把推開他,面無表情:“危玩,你不要太自戀,我只是想搞清楚今晚這事兒有沒有必要特地向你道謝,但現在看來,大可不必。”

她說着,跳下臺階,腳步重重地從危玩身前走過,帶起了一陣微風。

哦,是該死的火鍋的味道。

危玩皺起眉,直覺她這次走了之後或許會改變什麽,說不準,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危玩沉着眼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拽了回去。

“你幹嘛?”符我栀瞪他,拉扯着胳膊,非常不高興。

危玩低頭凝視着她。

符我栀很漂亮,說不上來屬于哪種類型,但他就是覺得她很漂亮,漂亮到不想移開眼那種。

這種情緒不對,至少不該出現在他這種人身上。

危玩皺着眉,自己跟自己較了幾秒鐘的勁。

須臾後,他不悅地松開了手。

符我栀覺得他有病,整了整衣袖,頭也不回地拉着姚落走了。

等她們離開一段距離,趙爾風才雙手環胸,用一種涼涼的語氣和危玩說:“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閉嘴。”危玩面色冷硬。

趙爾風一點也不在乎他的壞脾氣,自顧自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分手吧,但這個情況我看明白了,你明明就是為了人家小姑娘出的頭,這會兒傲嬌個什麽勁兒?你現在呢就應該追上去,跟人家道個歉說聲我錯了我喜歡你我太喜歡你了咱們趕緊複合吧,這樣說不定還能挽救一下你瀕死的愛情。”

“滾。”

趙爾風對他發自骨子裏的悶騷和傲嬌而感到無語:“你就作吧,我等着看你什麽時候後悔。”

危玩沒理他,轉過身,看着符我栀離開的方向,抿了抿嘴唇。

……

預料之中的,符我栀晚上做了個并不太美好的夢。

她夢到兩個月前和危玩的第一次見面。

九月,S大,梧桐路,晚九點。

符我栀去東區快遞點拿快遞,出門的時候忘了戴眼鏡。

她近視不深,散光略微嚴重,不戴眼鏡,十米之外人畜不分。

不過對她來說其實影響并不大,因為她只要十米之內分得清人就行,因此平時沒有總戴眼鏡出門的習慣。

然後,終于遭報應了。

梧桐路不挂路燈,因為是不長的林子路,隔壁路上有光照過來,能大致看清路,沒必要浪費資源。

平時學生愛走這條捷徑,熟悉了也不覺得路黑。

符我栀偶然經過一輛車時,看見了一只蹲在車輪旁邊的小白貓。

小白貓似乎縮着身體,一動不動。

符我栀有個毛病,她愛貓,但不幸的是,她貓毛過敏。

她有點忍不住見到貓的歡喜,就像是某天突然有只迷路的小貓闖進了正在上課的教室,學生們都在躁動,恨不能當場撸把貓。

符我栀壓抑不住興奮,快速朝小白貓走過去,嘴裏下意識喊着:“咪咪……”

大概天底下的貓都叫咪咪吧。

彎腰小心翼翼走近之後,符我栀才發現不對勁。

那只貓……那不是貓。

是一雙白鞋。

符我栀吓了一跳,順着白鞋往上看。

黑色長褲,黑色襯衫,以及一張籠在黑夜裏的臉。

大晚上的穿一身黑出來逛,偏偏還穿了雙紮眼的白鞋,搞搞搞毛線哦?

符我栀根本沒看清這人的臉,只聽見他聲音帶笑,漫漫的如濕潤的潮水,浸入她耳裏。

“同學,叫誰咪咪呢?”

“……”符我栀耳根子微微一紅,趕緊站直身子,“不好意思,認錯貓了。”

說着,她暗暗龇了龇牙,尴尬地提着東西就往前面快步走去。

這是她和危玩第一次見面,短暫而普通,甚至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

符我栀走到宿舍才發現,房卡丢了。

她思索着,原路折返回去找房卡,在梧桐路那輛車輪子附近找到了她的房卡。

按照套路來說,她丢的房卡本該被那個男生撿到,然後男生聯系她,她為表感謝,決定請對方吃頓飯。

然而現實是,她的房卡就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等着她回頭來寵幸,好心人什麽的都是放屁。

夢境到此本該結束,因為現實是,她當時撿到房卡之後就直接回了宿舍,但置身于夢中的符我栀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她拿着房卡,站在原地,鬼使神差地往車窗看去,烏漆嘛黑。

她躊躇了一下,忽然聽見細微的動靜,車窗被人從裏面搖下了。

手機手電筒的光線稍稍照亮了半開闊的視野,她看見車窗裏危玩露出了半張臉,桃花眼彎彎,又聽見他嗓音低低地說:

“——符我栀。”

“你做夢呢吧?”

符我栀就此驚醒。

符我栀,你做夢呢吧?

做夢呢吧?

做夢呢!

符我栀徹底清醒過來,憤憤捶了把枕頭。

搞什麽?做個夢也要被危玩嘲笑嗎?難道還打算就此形成人生陰影不成?

去你的危玩!去你大爺的人生陰影!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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