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符我栀

符我栀把危玩拉黑之後不那麽走心地想了想,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像渣男。

半夜騷擾人家的是自己,一言不合就把人拉黑的還是自己,這态度甚是嚣張啊。

符我栀戳了戳下巴,覺得自己還能更嚣張。

她将危玩從黑名單裏放了出來,然後改了個“工具人”的備注,最後又殘忍地把他給重新扔進了黑名單裏。

由此可見,危玩對她而言實乃——真工具人。

夢這種東西大概就是創造出來折磨人的,繼上次夢到和危玩的第一次見面,今晚她終于接着後續夢到了第二次。

依然是九月,烈日炎炎。

符我栀去市中心逛了一趟,回來的時候買了頂鵝黃色小帽子,帽子上面帶兩個角角,整體看來,俗稱賣萌。

下午三四點不算人潮高峰期,地鐵裏的人不多,符我栀乘坐的那一節的車廂乘客更是少得可憐,加上她也才只有四個人。

一個老人,一個她,還有一對年輕男女。

那對男女應該是一對小情侶,并排坐在符我栀對面,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兩人手裏都拿着手機,正低頭不知道在玩什麽。

符我栀看不大清楚他們的臉,但感覺很奇怪。

一般小情侶一起乘坐交通工具時應該會表現得親昵一些,而對面那兩人,盡管女生已經挽着男生胳膊了,但仍然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符我栀漫無目的地猜測,他們也許是兄妹。

不到兩分鐘,這個猜測就破碎了。

男生似乎玩夠了,稍稍直起身子,抽回胳膊,手機在修長手指之間轉了一圈,輕巧地落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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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結束了,分手吧。”

嗓音低沉,帶着一點潮濕的冷淡,完全聽不出來這該是男朋友對女朋友态度。

這人聲音挺好聽的,就是略微耳熟。符我栀想。

對面女生倒也沒矯揉造作,盡管有些依依不舍,但還是拉開了一些距離。

“我破記錄了吧?”女生帶着些惆悵地問他。

男生漫不經心嗯了聲,随後又懶懶補充:“大概。”

于是女生笑了:“希望我的記錄能夠保持下去。”

符我栀看着他們倆的互動,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

完全看不懂這對小情侶在搞什麽啊。

下一站,女生神情遺憾地下了車,男生卻留了下來,他似乎累了,稍稍抻了抻大長腿。

是真長。

符我栀暗自感嘆着,目光終于落到他的鞋子上。

嗯?

嗯???

符我栀終于想起來為什麽覺得這人聲音耳熟了。

這不就是那個咪咪白鞋小哥哥嗎?

雖然不記得他的臉,但是聲音和鞋子——尤其是鞋子,她終生難忘。

符我栀震撼地望着他,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居然感到了一絲絲的尴尬。

然後她接到了團委的電話。

“符我栀,你團費好像沒交?”

車廂人少,安靜,手機裏的聲音隐隐傳了出來,不知道哪裏戳中對面男生的點,他竟然擡眸朝她看了過去。

符我栀刻意避開目光,佯裝無事發生,小聲和團委解釋了一遍,随後便結束了通話。

于是車廂裏愈發安靜了。

撐到下一站,車廂裏另一位老人家也下了車,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符我栀放空神思,低着頭,目光潰散地盯着不知道哪裏看,而後聽見一聲低低的笑。

“同學,再盯着看,我這雙鞋也不可能變成貓。”

“……”

符我栀愣了一下,猛地回神,愕然地看着他:“你——”

“栀子花的栀?”男生輕松地靠着椅背,桃花眼滟滟,在笑。

“你怎麽知道?”符我栀定了定神。

“你丢的房卡上寫了名字。”

符我栀脫口而出:“你那天撿到了我的卡,但是故意把我房卡扔在地上?”

男生毫不羞愧地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畢竟我遇到了不少次類似的情況,借着機會要我微信的女生太多了。”

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

“……”符我栀無言地看着他那張帥臉,半晌,覺得自己竟然被這種荒唐的理由說服了。

但還是對這人嚣張自信的态度感到莫名的不滿。

“那太可惜了。”符我栀吸了口氣,翹起嘴角,沖他露出一個溫柔中不失嘲諷的微笑,“你錯過了一次不用被女生要微信的機會。”

……

符我栀從夢裏醒來時已經不會感到憤怒了,因為早在第一次夢到危玩的時候,她就做好了接着夢第二次的心理準備。

早上六點半,她醒的太早了。

危玩這混賬東西果然是噩夢的催化劑,就是不想讓她睡個好覺。

符我栀腹诽了幾句,點開支付寶,全身的睡意一下子炸成了煙花。

她收到了一筆巨款!

淩晨兩點的巨款!

轉賬人,聶西旬。

符我栀滿腔熱情瞬間熄滅。

“哥,你怎麽突然給我轉了那麽大一筆錢?”她怏怏地給聶西旬打了個電話。

聶西旬這個摳門精,每次給她轉錢都會吩咐她做什麽事,不愧是商人,重利輕妹。

“重新找間房,價格随便,給你的是房租,不夠再問我要。”聶西旬言簡意赅總結了一通。

“?”符我栀低頭看了看手機,“你真是我哥?”

“八歲尿床九歲爬樹摔下來哭鼻子……”

“哥!親哥!”符我栀趕緊打斷這個令人羞恥的話題,“我現在租的房挺好,一點也不需要換房!”

“不行。”

“為什麽不行?”

“我不放心,你樓上住了一只狼。”

“……”哦對,她樓上住了一只桃花賊多的狼。

符我栀吸了口氣,試探性地套話:“樓上那家夥下個月就搬走了,而且房東今天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非常安全。”

“我不同意。”聶西旬強硬反對。

“我房東賊好,我舍不得她,而且我租金都交完了,臨時反悔太不道德了,要不然你親自過來跟我房東談,反正我是沒那個臉皮反悔。”符我栀厚着臉皮說,“我房東賊漂亮,說不定你還會對她一見鐘情,你都單身這麽多年了,也不考慮考慮談個戀愛……”

聶西旬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輕地打斷她絮絮叨叨的話語:“我明天回H市,今天沒時間陪你鬧。”

符我栀愣了愣:“這麽快?”

聶西旬:“總之,盡快找好房子搬出去。”

聶西旬越是堅持讓她搬家,她就越是确定他心裏有鬼。

于是符我栀全身放松,笑眯眯地靠着床頭,懶散地說:“我不搬,就算你找人搬了我東西,大不了我再搬回來,實在不行我就讓我房東跟你聊聊,她人真的可好了。”

聶西旬似乎對此無可奈何,僵持了一會兒,他選擇後退一步:“環境好的房子多的是,為什麽一定要住在那裏?”

“奇怪了,哥,為什麽我不能住在這裏?”符我栀想了想,特別誇張地表演了起來,“好吧,實話不瞞你說,哥,其實我對他還餘情未了,我太喜歡他了,我決定要用真情感動他,用時間消磨他,我一定要讓他徹底愛上我離不開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

不,他不明白。

……

如果符我栀知道她剛才堵他哥的那些話會被下樓吃早飯的危玩一字不漏地聽見,就是打死她餓死她掐死她,她也絕對不會說出半個字。

但事實是,一切都遲了。

小公館兩層樓,廚房卻只有一樓才有,符我栀先前從沒想過危玩這種貴公子大少爺竟然還會下廚做飯。

更別說是早飯了。

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是一覺睡到十點才起床,早飯?那都是傳說中的存在。

符我栀對早餐的态度屬于可有可無,基本上是九點之前醒就吃早餐,九點之後醒就把早餐當午餐解決了。

今天她醒得早,磨磨蹭蹭了一會兒覺得有點冷,本想放棄吃早餐的,卻在躺進被窩時聽見客廳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像是什麽東西下鍋的聲音。

油炸的?

符我栀蒙了一圈,小公館這會兒只有她和危玩住着,廚房那動靜是怎麽回事?秦吾回來了?

符我栀披着衣服擰開了門,悄悄走到廚房門口,恰好撞上端着早餐出來的危玩。

符我栀瞪大了眼和他面面相觑。

“你會做飯?”她下意識問,低頭看他手裏端着的盤子。

只是普通的早餐,煎雞蛋,火腿粥,三明治,賣相倒挺好看。

符我栀突然餓了。

危玩從她身側繞了出去,随口問:“這麽早醒?昨晚不是十二點多都沒睡麽?”

“你不也一樣?”符我栀不由自主又看了眼他的早餐。

糟糕了,是心動的感覺。

不行,按耐住。

“我一向這個點起,要一起吃早飯麽?”危玩看着她,目光和昨天比起來,隐隐發生了一些變化。

“不要。”符我栀奇怪地皺起眉,想不通,但還是果斷拒絕了他的提議,好像答應了就是低頭服輸。

也不知道究竟在較個什麽勁。

符我栀強自鎮定地攏了攏外套,準備回房換衣服出去買早飯。

她雖然也會做飯,但廚藝不是太好,出于那點微妙的自尊,她一點也不想在危玩面前吃早餐,尤其是在他做的那份早餐的對比之下。

她目不斜視走到房間門口,危玩的聲音也幽幽地傳了過來。

“聽說你現在還對我餘情未了?”

符我栀被自己口水嗆了一口,惶恐地扭頭瞪他,嗓音都變了:“什麽玩意兒?!”

危玩指了指自己耳朵:“抱歉,不小心聽見你和你哥打電話,你說你對我餘情未了,你太喜歡我了,你來這裏租房就是為了接近我。”

符我栀臉色扭曲。

放你的狗屁。

危玩突然笑了,目光緊緊鎖住她,嗓音低沉:“符我栀,要不要複合?”

問得漫不經心,姿态高高在上,好像複合這種事對他而言只是随口一句話,或者眨眨眼便能完成的。

符我栀悲憤的心情頓時像被一桶冷水澆滅,眨眼之間便平靜了下來,她看着他的眼睛,甚至還有點想笑。

“複合?”她反問,“你在求我和你複合,還是在要求我必須和你複合?”

危玩盯着她,微微皺了眉,沒有言語。

桌上的粥慢慢冷了。

符我栀回憶了一下打臉電視劇裏的場景,慢慢擡起秀氣的下巴,做出一副高傲冷豔的姿态,挑起眉尖,語氣不屑。

“你知道單身的我有多金貴嗎?外面排着隊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跟你複合?你不如先問問他們同不同意。”稍頓,她彎了彎嘴角,語帶嘲諷,“再者說,我早上和我哥打電話時有提到你的名字嗎?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大少爺,不要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小心日後怎麽掉進的坑都不知道。”

最後一段話說的她格外心虛,她當然知道她早上鬼扯的那些話的确是針對危玩的,但眼下說什麽也不能承認,否則好不容易掰回來的場子很容易就會潰敗。

于是符我栀風情滿滿地整了整耳邊的頭發,輕飄飄地掃了危玩一眼,嗤笑着推開了門——一進門她就拍着胸口暗道好險,總算撐住場子找回面子了。

門外的客廳裏,危玩孤零零坐在桌邊,支着下颌沉默了許久。

片刻後,他緩緩掀起眼皮,終于想通了什麽,冷着臉,摸出手機給人發了條微信。

【危玩:幫我查查最近追符我栀的人都有哪些。】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玩少怼的老婆,都是日後追老婆的坎。

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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