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今天晚上
“我明天下午回意大利。”姚落說。
“那,祝你一路順風?”符我栀擡了擡剔透的高腳杯,“順便再祝你下次回來時能有人陪你一起。”
“行啊,到時候我拉着我老板一起,保證不孤單。”
“你知道我意思是祝你早日脫單,工作狂再不注意身體真的會禿的,有個人看着你起碼不會讓你禿的太早。”符我栀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想把我攢的各種防脫發産品給你,你不會喜歡那種感覺的。”
“你已經禿了嗎?快來讓我看看……”
“還沒有啦!以防萬一而已!”符我栀悲傷地捂住腦袋。
姚落哈哈大笑,後面忽然有人喊她,她和符我栀說了兩句便走了過去。
符我栀朝門口看了一眼,然後放下酒杯,端起小餐盤準備找點甜點填肚子。
她在S市上了四年大學,今天還是第一次來姚落家,姚落自幼出國,四年來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回來她們倆都約着出去玩兒,真待在S市的時間倒是不多。
符我栀品了品幾樣小甜點,口幹,正要找點解渴的飲料喝,身側伸出一只幹幹淨淨的手。
陌生男人穿着頗為正式的西裝,五官端正,身材挺拔。
他給她遞了杯橙汁,朝正忙着的姚落那邊遞了個眼神:“落落說你有點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
符我栀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姚落這是在替她物色小帥哥。
“謝謝。”她接過橙汁,低頭抿了口。
“我叫程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互相認識一下?”男人笑着問。
符我栀放下杯子,笑了下:“符我栀,程先生說笑了,這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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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隽也笑了,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符小姐名字很特殊,是不是有什麽寓意?”
符我栀眨眨眼:“沒有啊,只是我出生那天院子裏的栀子花剛好開了,我爸指着栀子花說就叫栀栀吧,我媽覺得太随便了,我爸只好又添了個我字,聽着親切。”
“聽得出來符小姐家庭很幸福。”
“普通家庭的普通幸福而已。”符我栀說,“程先生呢?”
“我的名字嗎?沒什麽意義,我媽按電腦鍵盤随便按出來的。”程隽有些無奈。
符我栀這回是真的想笑了。
後面人不小心碰到她後背,程隽虛虛扶了把她的胳膊。
符我栀道了聲謝。
有人喊了程隽一聲,他只好先離開。
符我栀肚子真餓了,開始繼續尋覓起美食,隐約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她,轉過頭,目光游移了一圈,瞧見一個服務生背影剛好沒入外院的門外。
有一點點眼熟,認錯了吧?
她蹙了下眉,心說自己也沒病啊,怎麽看着個背影都能想到危玩?危大少爺什麽身份,服務生?搞笑呢吧。
啧,一想到那家夥心情就極度不爽。
符我栀不高興地一連灌了三大杯紅酒,呼出一口氣。
程隽過來的時候,符我栀已經有點臉紅了。
“符小姐,你喝了多少?”他有些詫異。
符我栀比了個“五”的手勢,随後不以為意地說:“我酒量很好的。”
可是這些酒是姚落特地挑選的,好像後勁比較大的吧?
程隽觀察着她的臉色,她眼神清明,除了臉稍微紅了點,其他都還好,便覺得她應該沒醉。
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姚落本想留符我栀睡一覺的,符我栀卻不大好意思,畢竟她和姚家的人都不熟,第一次來就夜宿在這兒,不太禮貌,便拒絕了。
姚落只好讓姚放親自把她送回去,路上,符我栀酒精後勁開始發作,思維有點混亂。
思維混亂以至于她半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了次車,還買了一沓莫名其妙的東西,然後在姚放懵逼的目光中施施然坐回了車裏,一歪頭就自在地睡着了。
姚放只得忍了疑問,親自送她到門口。
符我栀還在睡着,他下車,準備開門喊她。
後面又停了一輛車,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着黑色連帽外套的高個兒男人。
“我來吧。”
姚放聽見那人說。
“是你?”姚放看了他一眼,說,“下午你給我開的門。”
危玩點點頭,拉開車門,被姚放攔了一下。
“你們什麽關系?”姚放不放心,畢竟這是他姐姐好朋友,他得注意着。
“她男朋友。”雖然是前男友。
危玩心情不太愉悅,然而當他看見符我栀懷裏抱着一袋子不知道什麽東西而睡得歪七扭八時,這種不愉悅瞬間變成無奈。
“她怎麽醉成這樣?”
“可能酒的後勁有點大。”姚放說,“你真是她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會這樣住在一棟樓裏?”
那也不是不可能。姚放仍舊狐疑。
危玩瞥他一眼,俯身喊了符我栀一聲。
“栀栀。”
符我栀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嗯?”
尾音黏膩,帶着點被吵醒的不高興。
危玩看着她眯瞪的模樣,頓了頓,喉結微微滾了一圈,而後才朝她伸出手:“下來。”
符我栀眯眼看了他半晌,抱緊懷裏的東西,出其不意地拒絕:“我不。”
姚放:“?”
不是男朋友嗎?怎麽女朋友看起來不想見他?
危玩吸了口氣,伸出兩只手:“我抱你,下來。”
符我栀想了想,又說:“公主抱?”
“貴妃抱都行。”危玩說。
“貴妃抱是什麽抱?”符我栀有點欣喜,“那你,你這小太監,你快貴妃抱我。”
危·小太監·玩:“……”
她往前蹭了蹭,被他雙手攬進懷裏,她還是不滿意:“你不是說貴妃抱嗎?這明明是公主抱。”
“這是祖宗抱。”危玩說,“比貴妃抱高級,行了吧?”
“哦,那行吧。”符我栀抱緊懷裏的東西,指揮着,“那趕緊送本宮進去,本宮要沐浴更衣。”
姚放:“……”
這是什麽詭異的劇本。
危玩一邊抱着符我栀,一邊朝他示意:“多謝,我帶她進去就行了。”
委婉的逐客令。
姚放看着他們倆進門,松了口氣。
他之前看見符我栀買的東西了,有點滲人。
危玩抱着她進門之後就往一樓去,路過樓梯時被她阻止了:“等等,放本宮下來,本宮有件重要的事要做。”
這人還醉上瘾了。
危玩放她下來,然後看着她推開他,徑直往樓上跑。
危玩:“?”
一回來就上樓找他?
他勾了下嘴角,跟着她上樓,在後面注意她身形穩不穩妥。
符我栀神秘兮兮停在他房間門口,然後叨叨咕咕地打開袋子,從裏面拿出兩張驅鬼符咒,塗上膠水,啪地一聲拍他房間門上。
危玩:“???”
“你在幹什麽?”他低頭問她。
符我栀白他一眼:“你看不出來啊?我驅鬼呢。”
“我沒記錯的話,這裏住的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他是人嗎?他就是魔鬼!”符我栀不滿,然後捂着嘴靠近危玩,神秘兮兮地說,“我偷偷告訴你哦,他真的是鬼,晚上還要跑到我夢裏吓我!我這次有準備了,今天晚上肯定不會夢到這只醜鬼!”
“……”
危玩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該從哪裏吐槽呢?罵他是鬼就算了,還醜鬼?
而後他注意到另一點:“你做夢會夢到他?”
“你好啰嗦,你不要妨礙我工作。”符我栀揮開他胳膊,繼續認真貼符,從上往下貼了個滿。
她負責往符咒背面塗膠水,危玩就負責給她遞符咒。
“你夢到他什麽了?”危玩誘哄着問。
符我栀一邊找空餘的地方貼符咒,一邊回答他:“你猜啊。”
“我猜不出來。”
“你再猜猜。”
危玩停住給她遞符咒的手,漆黑的瞳孔定定凝着她。
“我猜,你夢到的都是不好的。”
“你好聰明。”符我栀高興地誇贊他,“我夢到他現場劈腿,然後我打爆了他的腦袋,場面特別血腥!”
危玩:“……”
在夢裏究竟誰才是魔鬼?
符我栀嘆了口氣,靠着滿是符咒的大門,哀傷地說:“然後他就變成了鬼,日日夜夜纏着我讓我還他命來,好可怕。”
危玩:“不,他不會這麽做的。”
“為什麽不會?”符我栀怒道,“你又不是他,怎麽知道他不會?”
危玩扶了扶額:“我是誰?”
符我栀眨眨眼:“危玩啊。”
危玩指了指門,又問:“那裏面住的是誰?”
符我栀肯定道:“也是危玩啊。”
危玩屈指敲了敲她腦袋:“所以我們是同一個人,我說不會就不會,知道了嗎?”
符我栀盯着他看了半晌,恍然大悟。
危玩松了口氣,下一秒,他額頭上被毫不留情啪上了一張濕濕黏黏的三毛錢符咒。
符我栀的聲音在他耳畔萦繞:“原來醜鬼就在這裏!臨兵鬥者皆列陣在前!急急如律令!”
危玩:“……”
撒酒瘋玩什麽林正英cosplay呢?
符我栀唰唰又忘他腦門上貼了兩張符咒,然後站起身噔噔跑下了樓。
危玩在原地深呼吸兩口氣,緩了緩,擡手摘掉額頭上的三毛錢符咒,黏,髒。
要是換了其他人這麽對他,他當場能把人扔下樓。
“符我栀。”他站起身喊,“你看着點路,別摔了……”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沉重的“咕咚”。
符我栀應了他的烏鴉嘴,距離地面還剩三四個臺階時不小心絆到多肉盆栽,一頭栽了下去。
危玩臉色大變,三個臺階并一層三兩下跑到她身邊,扶着她肩膀問道:“撞哪兒了?我看看。”
符我栀擡頭看他,眼裏蓄了一包晶瑩剔透的眼淚:“我就說你是倒黴催的鬼吧?”
不,她剛剛明明說他是醜鬼的吧?
危玩皺眉盯着她腦門,靠近右眉梢的地方紅紅的,他小心擡手碰了碰那裏,符我栀立刻倒吸冷氣。
危玩手一頓,壓着眼睫看她:“疼?”
“你試試疼不疼啊!”符我栀瞪他,然後語氣一軟,“你,你輕點。”
這聲音讓他心口一滞。
分手之後她就總是渾身帶刺地撓他,還真沒這麽軟地和他說過話。
他見過喝醉的符我栀,這丫頭總說自己酒量好,喝起酒來就沒個節制,醉了之後還很清醒,就是容易忘事兒。
比如說,戀愛時忘了他們正在戀愛的事兒,分手後,忘了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兒。
危玩沉了沉眼,伸手替她揉了揉腦門紅紅的地方,她就睜着那雙杏子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像之前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過了今晚,她就能想起來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了。
危玩手下的動作稍稍停住,符我栀忽然開口問他:“你今天晚上去哪兒了?”
危玩身子探過去對着廊檐下的燈光仔細看了看她腦門上的小鼓包,果然還是鼓了起來。
“沒去哪兒。”他随口說,“起來,我去找點冰給你冰敷。”
符我栀蹲在原地不動,非要問清楚:“你今天晚上去哪兒了?”
危玩已經站起了身,她蹲在他腿邊,還沒有他半條腿高,小小軟軟的一團,擡着頭,固執地看着他。
他手裏還牽着她的細細白白的手指,低眉對上她雙眼,默然片刻,回答道:“去找你了。”
“去哪找我了?”
“去你朋友家找你了。”
“你怎麽能進去呢?”符我栀緊緊蹙眉。
危玩咳了一聲,微微撇開眼:“找了個服務生,給了點錢,扮成服務生進去了。”
然後一進去就看見她和一個陌生男人離得那麽近,當場又被氣走。
原來當時看見的那個背影果然是他。
符我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危玩拉拉她手指,妥協似的說:“現在可以起來了吧?”
“哦。”符我栀松開他的手,拒絕他的攙扶,扶着膝蓋慢慢站起了身。
危玩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凝眉看了她片刻。
符我栀揉了揉腦門,然後自顧自走到房間門口,推開門,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向他。
“忘了告訴你,剛剛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我就酒醒了。”她冷酷地說,“剛才問你那些問題也只是故意想羞辱你而已。”
危玩:“……”
符我栀朝他遞過去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啪一聲關上門。
危玩盯着那扇關的嚴嚴實實的門,神情複雜。
須臾後,他用食指指節抵了抵眉心,長長地、無力地嘆了口氣。
這酒瘋子說得倒是一本正經,她要真酒醒了,就不會把廚房當成卧室了。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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