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占便宜

“青天白日, 朗朗乾坤,你們這般白日宣淫,還說那種虎狼之詞, 讓別人聽見了影響多不好。”

陸翡施施然從衛生間出來, 抱着胳膊, 友好地望向剛站起身的危典。

“小典啊,快打個電話喊助理給你送身新衣裳, 這樣子像什麽話?”

危典臉色發黑, 嘴上卻還是彬彬有禮地說:“陸姨。”

陸翡咳了聲, 轉頭拍了下危玩後肩:“還抱着人姑娘幹什麽?沒看人氣得臉都紅了嗎?做什麽事都要循序漸進, 你這麽着急忙慌的, 跟個八歲小孩似的。”

危玩臉色不變,松開掐着符我栀腰的手, 轉而扣上她手腕,将她拉得遠遠的,隔着危典好大一段距離,都快進女衛生間了。

符我栀怒道:“你撒手。”

危玩沒理她, 朝陸翡點了下頭,便拽着她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走出沒多遠,符我栀隐約聽見危典不太高興地問了句:“陸姨,你剛才故意把那丫頭帶過來?”

“怎麽會?”陸翡說, “小符頭發髒了,我就帶她來洗個頭發而已,不要想太多, 容易禿頭。”

符我栀停止了掙紮,乖乖跟着危玩走了。

其實她在外面聽危玩和危典對話時,就有想過陸翡是不是故意把她帶過來的,只是始終想不通她那樣做的意義何在,這會兒曉得陸翡竟然和危玩危典兄弟倆關系匪淺,可依然還是想不太清楚。

手腕一緊,危玩帶着她停在了一間空包廂門口,垂眸睇了眼她耳側半濕的栗色頭發。

符我栀往前瞅了瞅,瞅不着陸翡和危典的影子,這才開口問道:“你們和校長原來是親戚關系?”

“不是。”危玩随口說,目光落到她半濕的頭發上。

他皺了下眉,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幹紙巾,抽出兩張疊到一起,指尖攏起她一束濕發,用紙巾輕輕包上,吸水,一邊憊懶地解釋:“家裏有位長輩和校長比較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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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校長看起來好像更偏心你。”符我栀撥開他的手,自己揉頭發,原本就被紙巾弄幹了許多,頭發也沒那麽濕了。

“小時候她照顧過我一段時間,”危玩停頓了一下,伸手抓着她胳膊将她拉回去,離得有些近,低聲說,“別動,頭發上沾了碎紙巾。”

其實沒有,他只是故意這麽說。

符我栀拿着要說濕也沒那麽濕的紙巾,低頭觀察着,沒覺着紙巾哪裏破了,頭發上怎麽會粘着碎紙巾呢?

發間倏地一熱,男生五根幹燥長指慢慢探進去,揉了下她濕熱的發根,他眉心皺得更深:“你不是發燒剛好?頭發濕着容易感冒。”

感不感冒什麽的倒是無所謂,被他這般光明磊落地占便宜可難說了。

符我栀淡定說:“你就想占我便宜吧?”

危玩承認的也十分坦然:“确實。”

停了一下,他冷不丁反問她:“剛才你都聽見了?”

“聽見什麽?”

符我栀伸出食指,戳着他手腕內側那片光滑白皙的皮膚将他占便宜的手推出去,蔥蔥指尖凹陷下去,隐約感覺到一點陌生的熱度。

“不結婚那句。”危玩反手抓住她攏起的四根細嫩指尖,不讓她離得太遠。

“聽見了啊,”符我栀抽了抽手,沒抽掉,又抽了抽,“占便宜占的這麽理直氣壯,你真好意思?”

他沒理她這句嘲諷,沉聲解釋:“我不能結婚,原因很複雜,和我結了婚,可能會受傷。”

他也想到了當初在KTV說的那句混賬話,那時沒辦法解釋清楚,他自己也沒想明白心中的感情,此時不同,他很清楚,正因為清楚,才必須将誤會的種子掐死在泥土之中。

符我栀反而驚奇:“你不能結婚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會和你結婚,別說結婚,談戀愛都不可能。”

說着,她搖搖頭啧啧稱奇:“不過你這行為倒是特像渣男,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雖然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有些人也不太在乎這個,但你要真打算和誰共度餘生,卻不肯和人結婚,那你可得找個通情達理的姑娘,這年頭,好姑娘不好找……你說你渣不渣?”

什麽結婚就會受傷,奇也怪也,又不是魔幻電視劇,難不成還受了孤獨一生的詛咒?

“通情達理?”危玩輕聲重複了一遍。

是誰曾經自稱通情達理溫柔可人的?

“渣,确實很渣,”他回了神,盯着她,黑壓壓的眉眼給人強烈的壓迫感,他短促地笑了聲,語調薄涼,“但是符我栀,我可不止這一點渣,我若是喜歡誰,即便不能和她結婚,也不可能讓她和別人結婚。”

符我栀望着他那雙桃花眼,心頭一跳,莫名眨了下眼。

嗯……他剛才是不是親口說了喜歡誰誰誰?

咦?關注點好像弄錯了?

……

晚上回到小公館,符我栀将今天和危典之間發生的矛盾簡單概括了一遍,發了條微信給聶西旬,末了,附道:

【ME:哥啊,我覺着我再像今天這樣莽幾次,以後都不用裝,這人設自己就立起來了,本色發揮可能離我不遠了。】

【聶西旬:傻一點也挺好。】

【ME:?】

【聶西旬:省錢。】

【ME:你妹!】

撤回。

【ME:你大爺!】

反正他們大爺不是個好東西,随便罵。

【聶西旬:什麽時候回來?】

【ME:本來打算過兩天考完研回去,不過校長今天說參加出國交流賽的成員,願意的話可以選擇保研留在本校,我打算繼續在S大讀研。】

【聶西旬:所以?】

【ME:但是缺考不太好!我考完再回去!】

考研的日子就在下禮拜,她的考場離學校比較遠,考試前一天下午,符我栀簡單收拾行李準備明天帶去酒店。

危玩在二樓澆花,接了個電話,通話時間并不長,挂斷後他原本尚可算得上悠閑的神色轉瞬變得沉冷。

危願情受傷了,學校有幾個男生打架偶然傷到了她,她摔斷了胳膊,得留在家修養一段時間。

又來了。

她只是和他見了個面而已。

危玩倚着扶欄,下颚繃直,目光冷淡看着樓下一片綠的盆栽。

默了片刻,他擡了擡手,手機呈抛物線重重墜進盆栽邊上那個小垃圾桶裏,定位精準,空心投籃。

符我栀出來扔垃圾,聽見動靜,下意識瞄向那個垃圾桶。

她再走快一點,剛才的高空抛物指不定就得落到她腦袋上。

仰頭瞅了瞅二樓天臺,她怔了下,危玩逆着光,臉上的表情有種平靜的恐怖。

危玩看見她,才想起來他手機裏還存着她的照片。

符我栀順手收拾了盆栽邊的垃圾桶,準備一塊兒帶出去扔了,身側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接過她剛拎起來的垃圾袋,指腹碰到她手指關節上,有點冷。

她莫名其妙,眼睜睜看着他面無表情地從垃圾袋裏翻出扔掉不到三分鐘的手機。

幸好這邊垃圾桶裏只扔一些盆栽修剪完的殘枝敗葉,垃圾袋裏幹燥,他的手機不髒。

符我栀扔了垃圾回來,他還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她。

“什麽時候回來?”他淡淡問。

符我栀撇了下嘴,沒理他,這些天都不怎麽搭理他,誰讓他上次不由分說占了她那麽多便宜?沒給他來幾拳頭已經算她善良了。

考完試,符我栀沒回小公館,直接從酒店坐車到機場,走前她已經和秦吾打了招呼,考試結束就回H市。

她登上飛機,手機關機,與此同時,危玩從騰盛大門走了出來。

他裏面穿着西裝,外面罩着件配套的深黑色長款呢絨大衣,雙腿修長而筆直,臉上帶了點笑。

踩着大理石臺階下來,他低頭看了眼時間,想起什麽,倚着車門撥了通電話,已關機。

換了兩個號碼,都是已關機,他臉上那點殘存的笑意終于灰飛煙滅。

一行十來人從旋轉門繞出來,有人不加掩飾地罵罵咧咧道:“什麽東西?說給他就給他,我辛辛苦苦勞累這麽多年也才這點股,他一來就拿走近一半!”

或許是瞧見了下面倚車的俊秀男人,那人愈發不加收斂:“毛頭小子年紀輕輕,還想玩扮豬吃老虎這套?老夫人糊塗,竟然将這麽重要的東西交到他手上!”

有人低聲說:“別生氣,反正他過幾日便走了,以後也不會留在這兒……”

“你怎知他不會?這般年紀,空有野心,不知天高地厚。”

“錢老……”

危玩撩了撩眼皮,薄而懶的目光緩緩碾了過去,落到說話那老頭兒身上。

細細瞧了幾眼,這老頭像是符我栀害怕的類型,古板,固執,面容兇惡。

他想到她,唇角不由勾起,直起身,閑庭信步走到那人面前,垂眼瞧着他,線條分明的下颌微微向內收攏,嗓音低沉。

“錢老,我姑且再叫您最後一聲錢老,您老了,不該肖想的東西便趁早放下,莫要等到日後再後悔莫及。”

“你什麽意思?威脅?”錢老豎着眉,冷笑,“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危玩笑了下,音色薄薄:“您最好祈禱我沒有。”

……

下飛機,符我栀開了手機,收到幾個陌生來電,沒在意,擡頭瞧見符笙舉着老大一張熒光牌子找她,哭笑不得。

“再過幾天就是聖誕了,姐,到時候我們狠狠敲大表哥一筆!”

“那你也得有本事從他那個摳門精手裏敲詐到才行。”

“這不是有你嗎?”符笙讨好地笑,“我看上一副耳機老久了,聖誕之後可就我生日了啊姐,你可不能不給我準備生日禮物,這樣吧,我直接把鏈接發給你!”

“你想得美。”符我栀把行李箱塞他手裏,冷酷無情地把他甩在了身後。

她剛回來,第二天,H市幾位比較熟的小姐妹們就約了她一塊兒出去玩,唱歌蹦迪,跑酷蹦極,以前玩過的幾天之內通通玩了一通,事後少不了被馮叔一陣念叨。

平安夜前後兩天,豐衡內部忙的要死,馮叔也騰不出精力繼續管她,符我栀這幾天倒是玩累了,癱在床上不想動。

她抱着電腦,實驗剛開發出來的新程序,眼鏡滑到鼻梁上,符笙突然給她發了條消息讓她下樓拿個快遞。

“什麽快遞?”她應該沒買東西。

符笙說:“你的聖誕節禮物!”

“呦呵,你什麽時候這麽大方給我準備聖誕禮物?”符我栀說,“不會是個蘋果吧?”

“你看了就知道了,絕對是份大禮。”

符我栀很快知道了那份大禮是多麽大的禮。

是挺大的。

一個人那麽大呢。

H市比S市暖和許多,十二月底也不見得多冷,危玩側身站在大門右邊的空地上,穿了件長大衣,裏面襯着煙藍色格子襯衫,頭發短了些,個子似乎高了點?

明明還是同一張臉,怎麽短短幾天沒見,他往日身上那股纨绔的氣息沉澱了許多?倒是隐隐有種鋒芒不露的成熟感。

符我栀驚詫于她居然對他身上的細節如此熟悉,腳步定在原地不動,終于反應過來。

“符笙!你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給我等着!”

她咬牙切齒罵了句,頭一轉就要回去,被他及時扣住手肘。

“符我栀,”他手指愈收愈緊,“蹦迪喝酒好玩嗎?”

廢話。

“不好玩誰去玩?”符我栀沒好氣說,眼尾斜睨,“放手啊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她今天看了一上午古裝劇,語調不由染了那麽幾分半吊子的古風氣息。

出乎意料的是,她這句話才出口,他竟然當真松了手。

不太符合他性格啊。

符我栀狐疑地拍了拍被他弄出褶皺的地方,下一秒,她被他蠻不講理地打橫抱起,扔進副駕駛。

遙控車鎖落下,符我栀手忙腳亂爬到駕駛座要跑,危玩拉開車門,她粗魯地一把抓到他大腿上。

符我栀:“……”

她讪讪收了手,警惕瞪他:“你想幹什麽?”

孤男寡女,聖誕之夜,也太危險了吧?

危玩撣了下被她抓出褶皺的褲子,徑自坐了進來,脫了大衣。

符我栀臉色大變:“不是,你等等,你等等!你不要試圖在違法犯罪的邊緣試探啊……”

大衣被擱到後座,他沒有再脫第二件衣服,撩着眼皮瞅她:“符我栀,我發現一件事。”

符我栀悄悄往車門退,後背抵到車門上,還是打不開門:“什麽事?我美若天仙,害得你日思夜想茶飯不思?”

危玩側首思索了一下,竟然颔了下首:“也差不多。”

符我栀驚悚地捂住胸口。

危玩瞧了她一眼:“不用這麽警惕,我沒饑渴到現在就對你做什麽。”

符我栀一針見血:“你聽聽,你的話矛盾不矛盾?你只說了現在,沒說之後,你是不是之後想對我做什麽?”

“之後倒是有點想法。”危玩笑笑,凝着她微變的臉色,唇角深深上翹,反而問道,“所以呢?”

“什麽所以?”

“知道我對你有想法之後,你打算怎麽逃跑?”

“……”符我栀認真想了一圈,“同歸于盡吧。”

“怎麽同歸于盡?”

符我栀瞥着他,她看出來了,他就是說說,沒真打算對她做什麽,心裏反倒有點不太自在。

她從褲口袋摸出一把裁完紙随手塞進去的美工刀:“趁你不注意捅你一刀,不過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挨一刀估計沒問題,到時候就再拼運氣看誰先死吧。”

可真是夠狠的。

危玩撐着額頭笑出了聲,柔和安靜的目光落到她臉上,從她的額頭緩緩滑到她下唇。

額頭的小鼓包消退了,下唇的小傷口也痊愈了,她整張臉完美如玉,笑唇的弧度深了點,秀氣鼻梁上挂着的眼鏡稍稍下滑,頭發淩亂披在肩上,下半張臉看起來瘦了些。

他看了會兒,伸手替她扶眼鏡:“眼鏡滑下來了。”

她側了下頭,避開他的手:“說話歸說話,別總是動手動腳。”

“只動了手,還沒動腳。”

“你還打算動腳?”符我栀不可思議,“踢我?踹我?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吧?”

“當然不是。”

他擡手搭到方向盤上,另一手擰開車鎖,腳下一踩,車開了出去,他的聲音随之落進符我栀耳裏。

“帶你去唱歌蹦迪。”

符我栀:“哈?”

她有說要去嗎?有說要和他一起去嗎?

兩秒鐘後,符我栀瘋狂拍車門。

“穿睡衣和拖鞋去唱歌蹦迪,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啊你給我停車!”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被鎖了,重審還沒放出來,可以先看文案第一句話。

碎碎念,下次打死我也不會再點申請重審了,審了一天也不放出來!!!阿江你還活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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