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很久以前

危玩前女友衆多, 符我栀在這方面得過且過,也沒有亂吃飛醋折磨自己的愛好,以前她不太會去主動了解危玩究竟交了哪些前女友, 但總有人喜歡有意無意地來試探她的底線。

季滿不是最讓符我栀印象深刻的“前女友”, 對符我栀而言, 季滿在她小本本上頂多只能排到前十的吊車尾。

季滿性格嬌縱,舉止奔放, 愛好對符我栀落井下石——盡管每次都會被符我栀一石頭重新扔回去砸着腦袋, 她依舊孜孜不倦地試圖招惹符我栀。

自從搬到昌化路小公館後, 符我栀在學校幾乎就沒再見過季滿, 自然也就不必受到一些無關痛癢的冷嘲熱諷。

以至于她過了這麽久的舒心日子, 到了今時今日,險些沒能第一時間想起季滿是誰。

她都忘了, 更別說室友白露雪。

聽說符我栀想打聽季滿的消息,白露雪想了好一會兒才将季滿的臉和“危玩前女友”這個前綴對上。

“先不說季滿的問題,你什麽時候和危大少爺又好上了?我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白露雪表示震驚。

“前兩天的事,”符我栀很鎮定, “不過昨天晚上又分手了。”

白露雪:“哈?”

“過程很複雜,總之我現在正在打聽季滿的地址,我記得你有個同學就是和季滿一個班?”

“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了,行, 沒問題,我幫你問問季滿的情況。”

白露雪效率高,大半個小時後就回了她:季滿此時正在英國探望朋友。

符我栀:“……”

是巧合?還是她多心了?

聶西旬正想把她送去英國的斯頓校長那兒避難, 這邊她就得了個季滿人在英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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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我栀咬咬牙,決定冒險走一趟英國,這回得偷偷走,若是被聶西旬察覺,怕是他想盡辦法也要把她堵死在英國機場。

于是她思慮再三後,隔天一早,鄭重敲開了危玩家的大門。

“……總之就是這樣,我去英國這幾天,在我哥那大概就等于我住你這兒,你不許告訴他我偷偷去英國了。”

符我栀解釋完畢,拎着小行李箱站在廚房門口,嚴肅認真地警告危玩。

她真以為能瞞得過聶西旬?聶西旬這會兒恐怕正在籌劃等她到了英國後就讓人弄走她護照。

危玩手裏拎着幹淨的白布沿着泡茶的玻璃杯邊緣慢慢擦拭,一邊漫不經心撩着眼皮瞅她,似乎有些想不通。

“親愛的,你是出于什麽心理認為我會和你站在同一陣線?我不喜歡你哥的強硬做法,但不代表我徹底否認他。況且,你昨天晚上才和我說了分手,我現在感到非常受傷。”

“分了手還可以再複合嘛,你要心存希望,未來是光明的。”符我栀讪讪撓了撓腮幫子,“難道我不好追嗎?”

危玩面上神情有些微妙,他放下杯子,擡手摸了摸胸口,低低“嘶”了一聲,嘆息着道:“挺不好追。”

賣了半條命,蹭着天時地利和人和的機遇,也是他運氣好,好不容易才活着把人追回來,再追一次?剩下半條命還要不要了?

符我栀也就是嘴瓢順口那麽一說,被他故意這麽一賣慘,心裏着實慚愧難當,猶疑半晌,磨磨蹭蹭溜進去,把他手邊的玻璃杯推到一邊,踮腳親了下他臉頰:“那這樣,等我回來,我們就自動和好?”

她退開,想好好同他商量的柔軟口吻。

危玩垂眸盯着她,屈指蹭了下她親到的地方,那裏的溫度和別處大不相同,小小一塊皮膚仿佛依舊殘留着她唇瓣的柔軟,悠遠綿長的觸感。

他收手,指尖輕輕點了下另外半張臉,笑:“留個對稱的?”

符我栀想給他留個對稱的巴掌印。

危玩順手又從廚房的瓷臺上撈出個高腳杯,慢悠悠擦拭起來。

“現在就和好。”他說。

“不行,”符我栀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還要靠着你前女友的身份去和季滿打感情牌呢。”

她确定到時候不會直接吵起來?

危玩瞄她一眼:“我前女友的身份不如你前男友的身份好用。”

符我栀:“?”

她想了一瞬,想通了。

符我栀的前男友,這句話重點在“前”,既然是前男友,那麽也就是說他們這麽久了還沒有複合,以後複合的幾率也不大,季滿聽見這個消息自然高興。

危玩看了眼她的背影,繼續擦杯子,擦完杯子內壁,接着擦外沿,不緊不慢地開口。

“說了這麽久,你沒有考慮過別的方面?”

“考慮別的什麽?”

“九年前,你們做過的那幾場手術應該屬于違規操作,若是季滿向公衆透露出手術的內容,或者說那份資料落到警察手裏,她母親當然也會受到制裁。”

危玩将高腳杯挂到上面懸着的杯櫃裏,杯子全都擦完了,他關上小小的櫃門,回身準備洗手。

“季滿明知這個秘密會對自身以及親人造成極大的傷害,又怎麽會輕易将東西交給你?”

符我栀沉默地和他對視。

危玩錯開她的目光,俯身擰開水龍頭,溫水沿着他手指的骨節緩緩淌下,滴進水槽,嗓音混進輕微的水流聲中,略顯模糊。

“更何況,”他垂着眼睫,眸光斂進薄薄的眼皮下面,“我是你男朋友,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多依靠我一點點?”

符我栀眨了下眼:“唔……”

“或者只是稍微想一想,讓我去和季滿談判……”

“絕對不行!”符我栀斬釘截鐵打斷。

“為什麽不行?”危玩看她,眸光幽幽,“我給她開出的價可以更高,也應該比你更容易說服她,無論如何,由我來說,成功的可能性比你大得多。”

符我栀鼓起臉,不高興地瞪他:“那又怎麽樣?”

她從口袋裏掏出紙巾,扯過他胳膊,氣哼哼地給他擦手:“你是我男朋友,我為什麽要為了一份極可能拿不到的資料而讓你向別人低頭?”

哦,不是前男友了?

他不着痕跡地彎了下眉眼,順着她,她擦幹他一根手指,他就伸直下一根,擦幹的冰涼食指指尖碰到她熱乎乎的手心,她恍若未覺。

“我确實有求于她,所以我這次心甘情願向她低頭,就算她不肯給我資料,那我至少也為此盡力了,我不後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頂多就是一切重新回到原點,我又不會因此虧了什麽東西,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那只手給我。”

危玩乖乖把另一只濕漉漉的手伸過去,目光悉數落到她秀氣的面容上,她頰邊滑下一縷碎發,細細的發梢貼近唇角。

“再說了,你不要以為我對你很放心,你以前是什麽樣的人我太清楚了,要是給你個機會光明正大去見前前前不知道多少任的前女友,萬一一個不小心你們舊情複燃了呢?”

符我栀憤憤拍了下他漸漸變熱的指尖,語氣酸溜溜的。

“畢竟我也是混過你前女友大軍的好吧?你現在選了我,誰知道你以後會不會突然突然醒悟後悔,然後轉頭就選了其他人?”

“不會。”危玩打斷她,皺眉,“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麽事讓你覺得不高興?”

符我栀驚訝看他:“沒有啊,你怎麽會這樣想?”

“你對我不放心。”他終于伸手将她唇邊那縷碎發別到她耳後,指尖留戀着她耳後的溫熱皮膚,語氣怪怪的,“你剛才全都說出來了,你一直在重複類似的話,你心裏始終不相信我只喜歡你,你潛意識裏對我的固有看法就是我風流多情又不夠真心。即便我們現在仍舊在交往,你心裏一定也會想,或許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們就會再次分手,我們走不遠,是不是?”

符我栀握着他右手的手指微微一抽,像是被他一語道破心思。

危玩攥緊她手指,另一只手五指展開,沿着她發根緩緩插/入細細的栗色發絲中。

“栀栀,以前是我不對,我對待感情太過敷衍和無所謂,我現在做的确實還不夠好,才會讓你感到沒有安全感。”

他兜着她後腦,俯首靠近,漆黑的眼睛直直對着她的,讓她無法逃避,嗓音很低,輕輕的呼吸落到她皮膚上,熱。

“可是對我來說,你從一開始就不一樣。”他抿起唇,灼熱的下唇落到她白皙的鼻尖,燙的她不由自主縮了縮腦袋。

“有……不一樣嗎?”她仔細回想過去的許多事,發現沒什麽不一樣啊。

他凝視着她眼睛,神色認真:“有些事我本打算挑個合适的機會再和你說,但是這兩天我突然發現,有什麽話應該及早攤開說清楚。”

“?”符我栀疑惑地問,“那,那你想說什麽?我認真聽一下?”

危玩說:“還記得當初我們怎麽在一起的麽?”

符我栀思索片刻:“記得。”

那種事情當然忘不了了,國慶假期回去上課沒幾天,她去機房上實踐課,放學時口渴,攥着杯子去飲水機邊排隊打熱水。

那時人多,來來去去的人蹭着她胳膊往電梯或者樓梯口走,前面排隊的人還剩三個,她忽然聽見旁邊有人低沉喊了聲她名字,她轉頭看去,正好看見危玩從電梯口過來。

經過寺廟那場火災,他們倆熟了不少,于是她回了聲:“你也來打水呀?”

危玩掃了眼她前面的三個人,随口說:“我找你。”

“找我?”她指了指自己,想起什麽,露出笑,“你想問我胳膊怎麽樣了?放心吧,早就沒事了。”

危玩低頭看了眼她手裏的水杯,态度自然地替她接了過來,站在她身側,随意地和她聊天:“男朋友沒和你一起?”

前面還剩兩個人,聽見他這話,齊刷刷扭頭,面色古怪。

符我栀渾然未覺,遲鈍地撓了下耳朵:“我沒有男朋友。”不過她知道他女朋友挺多,于是回了句,“你沒和你女朋友一起?”

“分了。”

“又分了?”

他懶散地嗯了聲,等前面兩人打完水,順手替她打了熱水。

符我栀連忙朝他道謝,接過熱水杯時,聽見他用一種似乎不太在意的音調說:“要不要和我談場戀愛?”

符我栀以為自己聽錯了,手指被熱水杯杯壁燙了一下,吸着氣縮回手。

周圍比她驚訝的人更多,一時之間時間仿佛降了速,人群有意識地放慢速度。

“你剛才……”燙着的手指趕緊捏住耳垂降溫,她滿臉愕然,“你剛才問我的?”

“不然呢?”他反問,“這裏我就認識你。”

态度倒是挺嚣張。

符我栀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莫名其妙和他對視半晌,蹦出一句:“談了戀愛,你以後是不是會幫我打熱水?”

危玩挑了下眉,撒起謊來毫不心虛:“會。”

純屬騙人。

談了戀愛之後符我栀才知道自己被騙得好慘,他不僅不會幫她打水,反而是她各方面想辦法照顧他,每天還要督促他飲食睡眠。

符我栀現在回頭想想,實在想不通自己當初是如何被他蒙蔽的,怎麽會那麽老實被他欺負不還手呢?

大概因為美色誤人吧。

她嘀咕了兩句,伸手揪住他的臉用力扯了扯:“說吧,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危玩揉了下酸疼的臉頰,覺得是自己活該。

“我沒有問過其他女生‘要不要和我談場戀愛’。”

“哦。”符我栀表示知道了。

“沒有主動抱過任何人。”

“嗯。”

“沒有陪別人吃火鍋逛公園。”

“唔。”

“沒有和她們一起泡過圖書館,沒有陪她們看書看到趴在圖書館桌子上就無意識地睡着,也沒有給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生偷親我的機會。”危玩語調平平地繼續,壓着睫毛迅速瞥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喜歡博弈,但你不知道,你技術實在不太行,大多時候我必須得不動聲色地讓着你才能讓你贏,因為我潛意識不想和你分手。”

“哦……嗯?你讓着我跟不想分手有什麽必然聯系?”符我栀警惕道,“你別想糊弄我。”

危玩看起來有點怏怏:“認識你之前,對我而言,萬物皆可賭。”

符我栀遲疑了一下隐隐覺得自己抓住了重點:“世間萬物?”

“世間萬物。”

“包括感情?”

“包括感情。”危玩求生欲極強地補充,“對你的感情不包括在內。”

符我栀:“……”

她腦子有點亂,等一下,讓她捋捋。

危玩以前确實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熱衷于打牌賭錢喝酒熬夜打游戲什麽的,好像很正常?

典型的纨绔不是都這樣嗎?

他除了不随便欺壓弱小之外,纨绔該有的惡習他好像全都有?

不不不,至少他不抽煙。

那什麽,還有那句在認識她之前是怎麽回事?他的意思是,認識她之後,他就不喜歡“萬物皆可賭”了?

危玩看出她心中紛亂的想法,輕輕嘆氣,捏着她下巴擡起她的頭,讓她看着自己,漆黑的眼底包攏着她茫然的面容,瞳仁深處不見一絲敷衍,極度認真而坦誠。

“除了你,我所有的戀愛經歷都只是一場你情我願的公平交易。有人願意拿出讓我滿意的籌碼和我博弈,我來者不拒,籌碼越多,這場博弈持續的時間就越長,男女朋友的關系維持得也越久。一旦我贏光她們的籌碼,這場交易就算結束。女生大多只是想和我談感情,能拿的出籌碼的男生基本不缺錢,只是喜歡刺激,用籌碼換籌碼,也可以算是交易。”

“交易?還有籌碼?什麽籌碼?”符我栀讷讷。

她和他談戀愛時,壓根沒聽說過還有籌碼這回事。

“古董,殘存的棋譜,遺留的博弈局,亂七八糟的都有。”危玩想了想,不太确定,“以前沒什麽感興趣的東西,偶爾會嘗試解解古時留下的一些殘局。”

“……都解開了?”

“有的解開了,有的沒解開。”危玩老實承認,“那些只是用來打發時間而已,認識你之後就再也沒碰過那些東西了。”

符我栀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麽大的信息量,艱難地将自己的下巴從他手中挪出來,腦子裏的信息很快彙聚到一起。

她想起當初在地鐵上碰見他時,他旁邊的那位女朋友說的什麽記錄保持者,以及他收起手機時毫無情緒波動的一句“分手吧”。

原來是因為交易。

原來是因為籌碼。

女生想賭他的感情,但沒人贏過,男生想賭錢,卻也沒贏過。

只是你情我願的交易。

他居然拿感情來賭?

符我栀動了動嘴唇,隐藏在目光深處的猶疑隐隐破碎,黑濃的睫毛輕顫,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那,那古董呢?”

他要古董有什麽用?

“古董用來換流動資金。”危玩絲毫不曾隐瞞,“原本是想等危願情長大後進入公司再把那些流動資金交給她,沒有足夠的資金,她在公司很難站穩腳,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他過去不打算趟危家公司的泥潭,因此才想提前為妹妹的未來做好準備,可如今他已經趟了,并且趟的還挺深,最後只可能有兩個結果。

要麽身敗名裂,要麽一步登天。

符我栀沒吭聲。

她腦子亂的很,亂七八糟中又摻雜着無法言喻的竊喜。

原來危玩從一開始就對她不一樣?

嘴硬說不喜歡她?

都是騙他自己的。

哪怕內心早已炸裂成煙花,符我栀表面依然穩如老狗,雲淡風輕地點點頭,轉身,沒注意,一腦袋撞到挂盤子的懸挂框上,叮鈴當咚一陣響,盤子差點砸下來。

危玩特別無奈,原本要承認這些事就足以讓他感到羞恥了,只是沒想到符我栀反應比他還大,搞得他甚至想笑。

“路在這邊。”他擡手挂好盤子,扶着她肩膀轉了個面,“醒了沒有?”

符我栀臉上泛起淡淡的紅,嘴裏卻冷靜地“嗯”了聲,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些什麽。

她走到門口,忽然回頭,望向危玩的眼睛亮如明珠。

“危玩。”

“嗯?”

“你喜歡我。”

“嗯。”危玩心中嘆氣。

“你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符我栀說,“我沒有單戀。”

作者有話要說:  我活着回來了,今天開始恢複日更,本來打算寫完大結局一次性發,後面寫着寫着突然發現一個致命的bug,大結局扛不住,只好删了原定大結局,重頭看了一遍,邊寫邊改。

前段時間因為身體問題一直沒上來,很抱歉,但是我必須大喊一聲,活着真好!!!活着真他媽好啊啊啊啊啊!!!感謝這個時期還在醫院工作的醫護人員們,感謝各個行業依然堅持的天使們!!!

發紅包發紅包,好像除了發紅包不知道該怎麽道歉了,跪地鞠躬!!!絕對沒有下次了!!!這還是我寫文至今第一次斷更這麽久,我錯了我真錯了!!!我馬上回去繼續碼字争取月底就改完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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