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欠你一條命

危家老爺子聽說危玩正在徹查危家人時大為震怒,命令危玩即刻去老宅見他。

他們在前堂不帶硝煙地吵了一架,準确來說不算吵, 只是老爺子單方面罵人, 危玩左耳進右耳出, 态度十分不以為意,卻讓老爺子愈發怒火中燒。

老爺子說危家的人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之事, 危家子孫可以各憑本事争奪家産, 也可以暗中使一些見不得人的小絆子, 但絕不會做這種傷害自家人的下作事情。

危玩口吻平淡地反問:“我是危家的人嗎?”

他問得平常, 卻沒人敢張口肯定地告訴他, 你是。

于是他情緒不明地笑哼了聲:“或者,在場諸位, 有誰曾把我當做過危家的子孫?這十八年來,弟弟妹妹們從未叫過我一聲哥哥,做哥哥的亦不曾叫過我一聲弟弟,還有祖父, 您是否叫過我一聲孫兒?”

當然沒有。

他勾着唇角,憐憫地笑,不知道在憐憫誰。

“以前我不查,是因為我認為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孤煞便孤煞,渾渾噩噩過一輩子也沒什麽。”

可現在不一樣,他想和符我栀一輩子生活在一起, 想要護她周全,自然要不擇手段将那幕後之人給揪出來。

……

危玩離開前堂,老夫人派來的人在門外等他許久,引他去見老夫人。

危老夫人坐在輪椅上,雙腿搭着薄薄一層羊絨毛毯,正坐在樹下喝茶看書。

瞧見他來了,老夫人指了指對面的空位,說:“坐吧,咱們祖孫倆最近也沒怎麽聊天,趁這會兒随便聊聊。”

他坐下,打量着祖母的臉色,皺眉:“您昨晚熬夜了?”

老夫人咳了聲,擺擺手,轉移話題:“聽說你不想繼承騰盛了?”

有人遞來一杯熱茶,順便撤了桌上的點心,上了新的。

他嘗了口,過于甜,應該是符我栀喜歡的味道。

“危典比我适合騰盛,他已經熟悉了其中的業務和流程,做得也不錯,我不打算和他争。”

“現在不争,以後呢?”老夫人問。

他擡眸:“以後如何?”

老夫人說:“情情和盼盼還小,等他們長大,小典早已掌握騰盛,他們更加争不了。”

危玩捏點心的動作一頓。

“那應該由他們做決定。”他說,“沒有人可以掌控他人的人生,他們喜歡什麽,到時應該讓他們自己選擇,我不會去幹涉別人的決定。”

老夫人和他對視一眼,偏開頭,嘆息。

危玩走時,叮囑她日後少吃些甜的,她身體不好,應該控制飲食。

老夫人笑笑将他趕走,待他離開,她才讓人撤了桌上的點心,又吩咐廚房去準備些甜點送去大王園給符我栀。

……

隔天下午,大王園失火了。

火勢極大,又恰好起風,幾分鐘之內,火苗迅速舔舐了半個大王園,院子裏的小動物們紛紛尖叫着逃命。

符我栀正在午睡,被那麽大的動靜吵醒,來自廚房的火已經火速燒到了樓梯,滿屋子都是煙,熏得她頭暈眼花。

她冷靜下來,撈起床單跑去浴室沾了水,接着去撞門,但門鎖似乎被燒壞了,擰不開,撞也撞不動,她力氣實在不夠,只能試圖跳窗。

可打開窗她才發現,樓下也全是火苗,前兩天付姨剛好移植了一些新花草過來,修理過的枯枝便臨時堆在這邊,火一燒起來,那些枯枝燃得比誰都快。

浴室那邊的窗戶也是,跳下去也是被火燒,火勢看起來還大,跳進去就等于葬身火海。

除了等死,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危玩瘋了般趕回來,大王園裏面的火還沒有徹底澆滅。

消防員正拼了命地去熄火,裏面小動物太多,他們還得想辦法盡可能地救小動物。

曾經一片蒼翠勁綠的園子,瞬間變成高溫炙烤的火海,陌生的動物嘶鳴聲一聲比一聲凄厲,火光漫天,大口舔舐着周遭扭曲的空氣。

危玩紅着眼就要進去,被人死死拖住,直勸他冷靜,還說了些什麽,他聽不見。

“我愛人在裏面,”他嘶啞着重複,“我愛人在裏面!”

他走的時候,她剛睡着,他知道她的習慣,一旦睡了午覺,一個小時內絕對不會醒,火燒起來時她肯定還在裏面。

他懼火,小時候祖母因一場火災而失去雙腿之後,他就畏懼火災,一見到這樣的大火,他腦子裏就不由地浮現祖母被壓住雙腿絕望地趴在地上等待救援的模樣。

十五年前,大王園的火困住了祖母,十五年後,又是大王園的火,傷害了他愛人。

他幾乎無法冷靜下來,理智全被燒成了灰,或許他此時還有些事要去做,可他想不起來,滿腦子都是她可能被困在房裏的可怕畫面。

她會不會特別害怕?

會不會也被什麽東西壓住而無法移動?

他頭很疼,發了狠地推開那些礙事的人。

直到一只柔軟的小手輕輕碰到他手心,他才倏然怔愣。

“我沒事,我沒事的。”身後有聲音傳來。

她用力握住他的手,用兩只手仔細包着,她手指上還有烏黑的灰痕,襯得指尖白得驚人,右手手腕包裹着厚厚一層繃帶,顯得脆弱而易折。

他猛地回身,潰散的目光緩緩凝聚。

符我栀沖他安撫地笑,垂在耳側的頭發有一小縷被燒成焦色的卷兒,臉上還有擦過的灰痕,渾身上下狼狽不堪,唯有那雙眼盛着淡淡的光。

“我真的沒事。”她重複,“我剛剛在救護車裏包紮,沒有看見你,你這麽沖動,也不問問情況?你要真進去了,我怎麽辦?”

他怔忡地望着她,腦海一片空白,瞳孔垂下,凝視着她髒兮兮的臉。

她擡手碰了下他的臉,有點心疼,軟聲說:“他們剛剛讓我去醫院包紮,但是我怕你來了之後看不見我會害怕,就沒有去。”

“我沒事的……”

她沒說完,整個人被他用力抱進懷裏,很緊很緊,勒得她腰疼。

“我不該留下你一個人。”他嘴唇蒼白,嘶啞的聲音充滿恐懼,顫抖地向她忏悔,“對不起,我再也不會把你留下了。”

他把頭深深埋進她沾滿焦灰氣息的頸項裏,停頓了很久,才極低地向她祈求。

“……別離開我。”

……

火勢很快平息,符我栀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她先前是把被子浸滿了水扔到樓下的,身上也裹着濕透的床單跳下的樓,落地時為了避火而順勢滾了好大一圈,手腕被燒着的枯枝劃破,已經包紮好了。

檢查完,身體并沒有大礙,她等于是從火裏滾出來的,能完好成這般也是奇跡。

危玩全程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開過,臉色沉得吓人,低頭看她時卻下意識切換成無聲的溫柔。

檢查的醫生護士們對此啧啧稱奇,忍不住羨慕地低頭私語。

危願情和父母趕到醫院時,符我栀正坐在休息椅上,腦袋靠着危玩肩頭,小聲和他說着什麽,右手和他的緊緊交握,左手擡起摸了摸他耳朵上那枚耳釘。

他側了側頭,靠她更近,一向愛笑的臉上冷冷淡淡,她在想辦法逗他笑。

兩人都沒有發現其他人的到來。

……

這場火災發生的第二天,遠在英國的陸翡終于得知了這件事,她攥着手機在房間裏來回踱步,臉色難看得吓人,樓下鐘表敲響第十二下,她終于緩緩地撥出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手機那頭的人正拿着剪刀閑閑地修剪花枝,沒空搭理她。

陸翡咬牙,重複質問:“你不是已經打算收手了嗎?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

“……那邊的花等下也要好好修理。”

手機裏傳來那人不緊不慢的聲音,陸翡摁着眉角,努力壓抑內心的憤怒。

等了很久,那人才終于接過手機,慢悠悠“喂”了聲。

陸翡冷着聲音說:“告訴我理由。”

那人說:“他不肯繼承我的騰盛。”

“所以你就用別人的命去威脅他?!”

“陸翡,記住你的身份。”那人清淡地提醒,“我應該同你說過,他走的這一路可以精彩,也可以缤紛,美麗的花兒亦可吸引他的注意,引他駐足欣賞,卻不能就此阻擋他往前走的步伐。否則,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你的一切白費了,可難道別人的命就不算什麽?”陸翡說,“你不應該不知道符我栀對他的意義……”

那人冷了聲音:“我讓你提醒過他,若是外面的野花擋了他的路,我并不介意親手替他拔除。”

“可你沒告訴過他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陸翡提高聲音,“你用了整整十八年的時間去培養他,利用他,甚至買通騙子去欺瞞所有人,讓他們全都對他棄如敝履,然後你假好心地去接近他疼愛他,就為了獲得他對你的信任與尊敬!”

“你說得對,還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

陸翡氣紅了眼:“這麽多年了,只要他和危家的人靠近,你就派人去暗中做手腳,連危願情那個孩子也不肯放過,讓他們越來越深信不疑他天生克親!”

那人輕笑:“你說的還不夠狠,別忘了,誰才是最慘的那個人。我既然能夠放火親手廢掉自己的雙腿以獲取那孩子的同情,自然也不會将他人的一切放進眼裏。對我來說,除了騰盛,別的都不重要。”

陸翡狠狠噎住:“你……”

那人毫不在意,淡淡說:“說起來,陸翡啊,你有什麽立場指責我呢?我做的這些事你不知道嗎?你可是我的幫兇啊。”

“我沒有!”陸翡快速否認。

“你有,”那人說,“你知而不告便是最大的罪過,你曉得我的計劃,卻依然沉默地教了他那麽多年,你是我的幫兇。”

陸翡突然失了聲,喉嚨梗得疼痛。

教他是真的,疼愛他也是真的,可愧疚也是真的。

良久,她才靠着門框,緩緩滑坐在地上,捂着眼,壓抑地說。

“老夫人,我欠你一條命。”

手機那頭的人赫然是危家老夫人,她手裏拿着澆花水壺,閑閑澆花,原本應該在大王園處理後續之事的付姨正拿着手機側立在她身側。

“還有兩個億的債。”老夫人淡淡提醒,“別忘了,當年從那些債主手裏把你救下來的人是誰,陸翡,你是個聰明人,可別為了個小姑娘而和我過不去。”

她又說:“你也應當曉得,即便你說出真相,沒有證據,誰也奈何不了我。我也不想讓自己的手沾上別人的命,可她擋了我的路,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陸翡沒有再說話,接着便主動結束了通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陸翡和斯頓這麽多年都只搞地下情的原因。

下章不夠寫,還要多寫一章,正在寫最後一章,大概淩晨就能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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