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大結局
危玩很早之前就收到了陸翡給他發來的錄音, 她和老夫人之間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初時,他不信,甚至讓人拿錄音去做了音源對比, 結果證明錄音裏的那兩人的确是陸翡和老夫人。
陸翡甚至還告訴他, 他們之前找的那個騙子是被她半路接走的, 她在大王園居住的那段時間,就是為了監視他們的調查進度, 後來她回英國時正好也把那騙子帶走了。
老夫人的原話是讓她在國外尋個機會, 把那騙子送進監獄, 國外人海茫茫, 這樣就更沒人能找得到他了。
陸翡并未這麽做, 她将那人安頓在符我栀之前住過的那間小洋館,等他們需要時就去那裏接人。
楊老板已經把人帶了回來, 危玩私底下也見過那騙子,騙子說他不知道究竟是誰讓他去騙人的,只大概描述了那人的樣貌,危玩一聽就明白了。
是付姨。
付姨跟着老夫人幾十年了, 也在大王園照顧了他許多年,比起老夫人,他和付姨的關系甚至更親近。
都是騙子。
從頭到尾,無論是誰, 都在騙他,老夫人對他并非真心,付姨也只是将照顧他當做工作, 父母不曾愛護過他,就連細心教導了他好幾年的陸翡也是騙子。
不知道為什麽,他在得知真相那一刻,竟然産生了一種“果然如此”的錯覺,沒有想象中的崩潰,甚至比不上子彈穿胸的物理痛苦。
他将這件事按下,不敢告訴符我栀,可越是這樣,面對她時,他就愈發愧疚。
該怎麽辦呢?
讓她走嗎?
可他舍不得。
他想,除了她,已經沒有人願意要他了,他只有她了,如果讓她走了,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幸好,她不願意走。
……
翌日一早,符我栀是被隔壁滾筒洗衣機脫水的聲音吵醒的,她渾身都疼,手腳被鐐铐牢牢鎖住般,動一動都沉重得要死。
昨晚睡前床單被子都換了新的,她摸索着去拿衣服,動一下就忍不住嘶一口氣,心想這種事根本就沒有傳說中那麽舒服,她現在只恨不得穿越到前一天狠狠踹罪魁禍首一腳。
洗衣機的聲音還在響着,她勉強穿上衣裳,沒走到門口,腿酸得身體一軟,險些撞到門上,還好她及時伸手扶住門把穩住了身體。
陽臺,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倚着洗衣機,側身立着,身體輪廓刀刻般分明,長褲包裹的一雙長腿微微交錯,煙霧缭繞。
他在抽煙。
事後一根煙?用得着拖到現在?
符我栀渾身疲憊得不想再走,他聽見動靜,掀眸,撞進她不滿的眸裏,他動作一頓,立時掐滅煙,過去時順手将煙尾扔進煙灰缸裏。
才五點多,天色略黑,門外也沒有多餘的雜音,天邊烏雲黑沉沉壓下來,今天是個陰雨天。
“怎麽這麽早醒?”
他嗓音裏帶着獨特的煙啞,見她一直扶着東西,皺了下眉,二話不說打橫抱起她,低頭吻了下她眉心。
“再睡會兒。”他說。
符我栀聳聳鼻子:“有煙味。”
他腳步滞了滞:“對不起。”
“我不讨厭。”她摸索着去抱他的腰,打了個呵欠,撒嬌似的說,“你抽煙的樣子很帥。”
他被她誇得眉心一動,輕笑。
“但是我們不能提倡随便抽煙。”小手抱緊他的腰,她懶洋洋靠着他胸口,又說,“偶爾抽一根就好了。”
“嗯。”他低低應着。
“你在洗衣服麽?”她早就聽見洗衣機的聲音了。
“吵醒你了?”
“沒有。”她睜眼說瞎話,“可能是感覺你不在了,就醒了。”
他短促地笑,而後才回答她先前的問題:“睡不着,順便洗了床單和被套。”
都是他們昨晚滾過的。
符我栀臉紅,欲言又止地咳嗽。
“還疼?”他又問。
“……別問。”她捂住臉,實在不想回憶昨晚哭着喊疼的畫面,過于丢人,堪稱這輩子的黑歷史。
“要不要再睡會兒?”他把她放回床上,低頭問她。
她拍了拍旁邊的位置:“你也睡會兒。”
他只好脫了鞋,猶豫了一下,連着長褲進了被窩,将她攬進懷裏,神經緊繃了許多天,最近都沒怎麽睡好。
這會兒不知怎麽,嗅着她身上染了他味道的香味,混混沌沌地便睡了過去。
陰天一道雷,慘白的白光兇狠地劈開沉沉烏幕,冰雹似的雨珠鋪天蓋地湧下,砸在窗子上,叮叮咚咚,像誰家倒黴孩子撿着石子往鄰居家窗戶上扔,而且還是鬼畜循環播放的那種。
符我栀又被吵醒,這次危玩還在,她一動他就便感覺到了,攬在她腰際的手稍微緊了緊。
符我栀眯眯眼,仍舊有些累,翻身滾進他懷裏,伸手環抱住他,順口在他鎖骨上親了一下,得逞地笑。
他無奈,問她等會兒想吃什麽,她也不客氣,一連點了好幾樣。
他們在老房渾渾噩噩過了好些天,最後是季滿從英國給符我栀打了電話說陸翡失蹤了,她才恍然清醒。
季滿說學校那些領導找陸翡都快找瘋了,學校沒有人主持大局,最近又是畢業季,事兒特別多,校長不在,好些事都沒辦法正常處理。
斯頓那邊也沒有确切的消息,如此找了幾天,最後S大校方只等到一封辭職信,以及另一份關于新校長上任的通知書。
符我栀是偶然得知危家老夫人就是他們在找的幕後之人。
那天,危玩的手機落在床頭,她起床時剛好聽見他手機微信消息的聲音,随意掃了一眼手機屏幕,老夫人的消息躍然眼底。
【祖母:回來,見個面。】
普普通通一條消息,她當時沒多想,然而當天下午危典就不請自來了,一來就劈頭蓋臉質問危玩是不是瘋了,居然把騰盛那麽大的股份随便轉讓出去?
老夫人特地留給危玩的股份被他一分為三,一份轉給了危典,一份留給危願情和危寄盼,最後一份留給了他親生父母。
總的來說,危典手裏的股份已經足夠他将騰盛握在手裏,而危玩兩手空空,不僅一毛錢沒拿到,前段時間還白白給騰盛處理了那麽多的麻煩。
“奶奶讓我必須把你帶回去!她有話要和你說!”危典重重地說。
危玩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個“哦”,任危典如何崩潰,他自巋然不動。
危典罵罵咧咧說完就要走,危玩卻沉聲喊住他。
“我去老宅時,替我看着栀栀。”他淡淡說,“寸步不離地看着她,如果她少了一根頭發,我會讓你頭上寸草不生。”
危典:“???”你媽的,你現在威脅人的辦法怎麽越來越惡心?
危玩曾經說過,再也不會留下符我栀一個人,這次回S市,自然也要帶着她。
危典嫌麻煩,符我栀面無表情地從腦袋上拔了一根頭發,示意他管好那張嘴,小心說話。
危典:“……”你們都他媽是祖宗!
路上,符我栀問危玩,他說的那個人是不是老夫人,他默認了。
難怪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難怪他不再讓別人繼續往下查了。
“你恨她麽?”危玩問她。
他們現在已經可以确定大王園的那場火,就是老夫人讓人放的,至于是誰,大概是付姨。
他們不知道的是,付姨最終仍是心軟而手下留情了,符我栀窗外的那些枯枝,她移走不少,否則當時那樣的火勢,符我栀一旦跳下來,要不了多久便會葬身火海。
放火的是她,心軟的也是她,其他人沒必要知道,她也無需解釋,總歸到最後,她也只有一個結局。
符我栀沒有說恨或不恨,說不恨是假的,畢竟她險些喪身于火海,老夫人人面獸心,誰也料不到那樣慈善的一位老太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她的沉默便是回答,危玩明白。
“你該早些告訴我。”她說。
此後一路,她再也沒有開口同他說過一句話。
反倒是危典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氣氛的不對勁,別別扭扭地試圖勸說他們和好,沒用。
危家老宅。
危玩父母聽說他要回來,早早便帶着兒女去老宅等着,遠遠瞧見他們進門,小心翼翼迎上去。
危玩對母親說:“栀栀麻煩您看顧着些,我記得前堂那邊有一處園子,種了不少花,她愛花,您若是有空,就帶她去那邊兒轉轉吧。”
他對父母的态度客氣疏離,卻無人說他的不是。
符我栀和他冷戰了一路,這會兒偏偏不想走,他只好輕言細語地哄着她,哄了半天也沒用。
他默然片刻,認輸。
……
老夫人十幾年前便單獨搬去了後院,整個老宅都是她祖輩留下的,她才是真正姓危的那位公主,丈夫不過是入贅。
前後院多年來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這種奇怪的規矩持續了十幾年,誰也不曾打破。
老夫人仍舊坐在輪椅上,面容年輕,風采依舊,手裏拿着一把小刀,正在慢慢地削蘋果皮。
她始終一言不發,院子裏花香彌漫,枝繁葉茂,這是她精心培養了許多年的花草。
待他們坐下,她才微一用力削斷最後一根蘋果皮,笑吟吟地将蘋果遞到符我栀面前,仿佛她們之間并沒有一點你死我活的過節。
“早上才從農場送過來的新鮮蘋果,脆生生的,味道不錯,就是甜了些,我吃不下。小朝常從我這兒順些點心,大約是你嗜甜,我便叫人準備了兩個甜蘋果。”
她說話自然,帶着長輩特有的關愛。
符我栀情緒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倒是伸手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危玩按了下她手腕,老夫人眯眼,笑着開口。
“我的孫兒這是怕我會在蘋果上下/毒?”她拿起另一個蘋果,徑自削了起來,慢慢地說,“放心,我自然也有我的傲氣,一次不成,第二次便沒有意義了。”
蘋果皮突然斷了,刀子削到她手指,血流如注。
“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老夫人感嘆,拒絕了看護遞來的紙巾。
符我栀想咬蘋果,仍舊被危玩攔下,他抽掉她手中的蘋果,放到桌上,任由蘋果表面被氧化泛黃。
老夫人垂眼看着那顆蘋果,看着看着,猛然揮手将蘋果掃下,再擡頭時,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小朝,你從小我就教導你,騰盛未來是你的,我的股份攥在手裏這麽多年,想全留給你,我安排了好些得力之人進騰盛,就為了替你鋪路,你也很聽話,該做的功課一點沒落下。”
她語氣陰森,同外貌極度不符,手裏攥着刀子,仿佛下一瞬便要撲身而上。
“十八年來,我養你,育你,給你最好的教育和條件,你夠聰明,教過的東西一學就會,你是危家這麽多年來最聰明的一個孩子,也是最有希望把騰盛給我搶回來的孩子,可你卻辜負了我的期望。”
符我栀想說什麽,被危玩拉住了手,她憋屈,憤憤扭開頭。
危玩安撫地順了順她手指,再次看向老夫人,慢條斯理地說:“祖母,這就是你這麽多年來真正的想法麽?”
“不然你以為如何?”老夫人冷笑,“或許你在期待我告訴你,我曾經真心将你當做孫兒對待,你當然可以這麽認為。”
危玩看她,片刻後才緩聲問道:“為什麽是我?就因為我聰明?”
老夫人憐憫地看着他:“你不是聰明,你是天才。你四歲就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那時我就想着或許可以等到你長大,我和你一起将騰盛奪回來,我家的産業,怎麽可以落到羅橋的手裏?!”
羅橋是危玩祖父的真名,自從入贅,羅橋就改名叫了危橋,這麽多年過去,已經快沒有人記得他的真名了。
符我栀不懂,不管是羅橋還是危橋,騰盛最後不還是危家的産業嗎?這有什麽好争的?
“不應該争?”老夫人感到可笑,“當初是羅橋想方設法從我手裏騙走一半的股份,占據騰盛偌大的産業,這麽多年,他仍然對我手裏的另一半股份念念不忘,我難道不應該争?要我放手将股份讓給他,讓騰盛日後改姓羅?”
危玩手按在桌上,淡淡提醒她:“危典姓危,他也是您的親孫兒,騰盛日後将會是他的。”
“他是羅橋的孫兒!我只有你一個孫兒!”老夫人說,“可你如今也不認我這個祖母了!”
符我栀簡直要被氣笑。
祖母?
“祖母?那您可真是位好祖母,您這祖母害得親生孫兒從小就沒有感受過溫暖的親情,害得他從小衆叛親離人人喊打,害得他年紀尚小就被迫背井離鄉獨自一人出國讨生活,害得他小小年紀流連市井只能靠賭為生!”符我栀深吸一口氣,怒而起身,拍桌子示威,“而您呢?您假心假意養育他,為此挾恩圖報,甚至賣弄苦肉計讓他愈發愧疚?如今事跡敗露,更是反過來指責他沒有如你所願與親哥哥鬥得頭破血流!”
她一字一頓,譏诮無比地嘲諷:“您可真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好祖母啊!”
老夫人眼瞳微微一顫,手中的水果刀沒有拿穩,落到桌上。
危玩并未感到多委屈,比起這些,他更為符我栀被平白卷進來而感到痛苦,就為了一份可有可無的産業,他害得她險些喪了命。
過了許久,他才輕聲開口,嗓音清越,帶着一點冷淡。
“祖母,來之前我已經讓人拟好了聲如朝的所有權轉讓書,該是您的還是您的,我全部還給您,也很感謝您對我的撫養。”他不緊不慢地說,“可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我和您都需要為此贖罪,誰也逃不掉。”
他話音剛落,符我栀就握着那把水果刀,一刀直直插/進桌上的那顆皮沒削完的蘋果上,刀子挺直堅強地立在那兒,蘋果汁緩緩流出。
她說:“犯罪就是犯罪,掩飾的理由再美好也是犯罪,現在追究還是不追究那場火災完全是我說了算,危玩那混蛋的贖罪有個卵用。老夫人,我很生氣,不是因為你對我做了那種事,也不是你過去對危玩做的那些事,我只是對你現在的态度非常生氣!你高高在上,自認無錯之有,自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騰盛,可你想沒想過,騰盛要是個人,他究竟稀不稀罕你?”
老夫人猛然擡眼,死死盯着她。
符我栀毫不在意,言語化作利刃,一點一點戳着她的傷疤。
“據我所知,騰盛這麽多年的發展情況一直在上升,我哥的豐衡和騰盛做對了這麽多年,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騰盛的改變有多麽令人驚訝。如果你以為你得到騰盛會讓它變得更好,那你可就想錯了,以你的思維,你得到騰盛之後只會讓騰盛慢慢走向落魄和滅亡!你根本不配擁有騰盛!”
她說完,手上一用力,水果刀立時将那顆蘋果一分為二,她收刀,斜着眸子,輕舔了下刀刃上的蘋果汁,轉頭看向危玩。
“好像是挺甜的。”
危玩:“……”
符我栀若無其事地扔了刀,說:“回去之前記得去你們家農場帶兩筐蘋果,到時我就不生你氣了。”
危玩:“……”
符我栀瞪他:“聽見沒有?”
危玩擡手掩了下唇,心情微妙。
“聽你的。”
“現在不許和我說話!”
“嗯。”
“嗯也不許!”
“……好。”
“好也不許!”
“聽你的。”
“你還說話?”
“我不說了。”
“危玩!你又說話了!你是想氣死我嗎?”
“不想。”
……
他們離開得格外嚣張,符我栀其實有些忐忑,她擔心危玩會認為她那些話說得太狠了,畢竟老夫人曾是他唯一敬愛的危家長輩。
晚上,危典匆匆忙忙給他們打電話,說老宅後院着火了,老夫人下午把後院的所有人都趕走了,晚上後院就起了好大的火,撲都撲不滅,院子裏都是些可燃花草,火勢越來越兇。
直到消防員撲滅火,老夫人也沒有出來。
“屍體找到了麽?”危玩很平靜地問。
“屍體……”危典嗓音幹澀,“在後院的荷花池裏找到的,付姨和奶奶的屍體在一起。”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場火災出自何人之手,也永遠不會知道,老夫人究竟是自盡還是被人推下的荷花池。
挂了電話,危玩将電腦裏那些整理好的證據一條條删除。
“……這樣的結果也好。”他輕聲說。
符我栀還不知道這個消息,抱着筆記本推門進來時繃着小臉,看似無所謂地說:“意大利那邊有學校打算破例收我去讀研,你覺得怎麽樣?”
陸翡和斯頓太熟了,她不想去斯頓那裏,但她知道危玩很早之前就在意大利生活,第一時間考慮的便是意大利。
危玩面不改色合上筆記本,坐在椅子上,旋身,朝她伸手:“我看看。”
她走過去,把他的筆記本推到一邊,自己的鸠占鵲巢,她整個人窩進他懷裏,腦袋蹭着他下巴,指着電腦上的學校和他唠叨。
“這邊環境不錯,計算機和金融都很好,離我朋友住的地方也近,附近景點很多,中華街挺近的……”
她絮絮叨叨,他安靜聽着,側首看她,忽然覺得有些事不讓她知道也好。
“那就去意大利吧。”他親吻着她頭發,“我們重新開始。”
“我們?”
“嗯,我們。”
符我栀樂了:“那你要重新追我嗎?”
危玩摸摸她腦袋,有點寵她:“你想我重新追你,我就重新追。”
“那你重追吧,記得要充滿誠意地追。”
他笑,親親她臉頰:“好,但是追求過程中,該占的便宜我一樣也不能少。”
符我栀:“???”
那這還能叫重追嗎?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
半年後。
姚落拎着大包小包跑去狂敲符我栀和危玩租房的大門。
“靠啊,你們還他媽睡!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這倆畜生想累死我是不是?!”
狂砸門好半天,裏面的人才悠悠閑閑地起來開門。
“怎麽這麽早啊?”符我栀打着呵欠問,“這才十點多……”
“十點多還早?今天是聖誕節!聖誕節!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國外的聖誕節?能不能早點收拾收拾準備開party?”姚落叭叭叭地數落她,“快,給我搬東西,累死我了!我手都快斷了!”
“你買了些什麽啊?羊腿?這什麽?又是大螃蟹?還有整只雞?落啊,你是怎麽做到把這麽多東西安全拎回來的?”
“還不是生活壓彎了我的腰!”姚落沒好氣地說,擡頭瞥見她松垮的衣領,簡直沒眼看,哀嚎,“我求求你好好穿衣服,我知道你們夫妻倆感情生活非常美妙,每天晚上能玩到淩晨兩點,但是你們能不能稍微顧及一下我這個單身狗?”
符我栀讪讪一笑,趕緊整理好衣服,遮得嚴實了,慢慢把門口那堆東西搬進屋子。
她和危玩來意大利半年多了,租的房,過得十分順心,學業也挺順利,危玩卡裏的存款日漸翻倍,當初他留在她卡裏的那些流動資金如今又翻了幾個倍。
“對了,你哥和你嫂子不是說今天也來麽?什麽時候到?”
“大概下午?”符我栀不确定。
危玩從樓上下來,睡眼惺忪,倚着樓梯扶手看她們倆折騰,完全要幫忙搭把手的意思。
“是中午。”他糾正,順便看了眼時間,“大概就是這個點了。”
說曹操曹操到,門外門鈴再響。
危玩一邊笑,一邊下樓去開門:“我猜這回是你們剛才讨論的那兩位主角。”
果不其然,聶西旬和呂如臨到了。
符我栀摸摸鼻子,對于自己又記錯時間感到非常慚愧。
不過,還是會有下次。
“趙爾風呢?他不說也要來湊熱鬧麽?”
半年下來,在符我栀和危玩的影響下,姚落已經和趙爾風很熟了,他們倆現在簡直可以互稱兄弟姐妹,純的。
“他就等着吃,晚上才能來。”符我栀說,“哦對,我記得季滿和危典也說要來,今晚人會很多啊,很久沒這麽熱鬧了。”
姚落擺擺手,随口說:“行了,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更熱鬧。”
符我栀愣了下,有點害羞地笑了。
晚上,大多數人都到了,就連危願情和危寄盼也千裏迢迢過來了,符笙更是緊趕慢趕掐着點進的門。
一群人圍着桌子吃吃喝喝大鬧起來,姚落和呂如臨正紅着臉互相劃拳,非要讓對方輸得脫褲子,季滿和危願情舉着小喇叭為她們鼓掌,符笙和趙爾風正在押注賭她們倆誰贏,聶西旬和危典正在一邊聊經濟。
真的好熱鬧啊。
好像過去的種種苦難從來不曾發生,他們一直都是這樣普通通地生活,吃吃喝喝,小打小鬧。
符我栀看着看着,突然眼眶一熱,她連忙轉身走進陽臺,仰了下頭,忍住眼中那層薄薄的淚水。
真是,年紀越大情緒就越敏感。
危玩跟着她去了陽臺,攬着她腰在她耳邊小聲說話。
符我栀剛要反駁他什麽,突然感覺手指一涼,有什麽東西被戴上了她的無名指。
她怔住,心跳驟急。
她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這麽久了,終于把這枚戒指送出去了。”
危玩抓着她的手,緩慢地舒展着她的手指,那枚小巧的銀色戒指此時正乖巧地套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在夜色下閃閃發亮。
符我栀縮了縮手指頭,虎着臉瞪他:“你都不經過我同意就給我戴上了戒指,要是我不同意怎麽辦?”
他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笑得比夜色溫柔。
“那,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他低沉問,“我的栀栀,願不願意嫁給我這個蠻不講理非要給你戴上戒指的無恥混蛋?”
符我栀摸摸手上那枚硬涼的戒指,嘟囔:“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無恥的混蛋……我願意啦!”
下一秒,他的吻便細密如雨般落下。
窗外,今年遲來的第一場雪剛剛飄下,大門旁的郵箱中靜靜地躺着一張跨越了幾個國度的淺粉色賀卡。
【聖誕快樂——陸翡】
“大少爺,”符我栀摟住危玩修長的頸,在他唇邊輕聲細語,“聖誕快樂。”
他細細撫摸着她的長發,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
“大小姐,一生快樂。”
——已挨過三冬四夏。
——亦受過那般痛苦。
——待雪盡後即看梅花。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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