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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有喜事
作者:蝶香香
文案
沈嘉也不知自個兒是打哪兒招來的桃花,
一向從不招蜂引蝶的她莫名走起“桃花運”來。
什麽人都往她跟前兒湊,
個個對她“深情款款”。
直至沈嘉漸漸發現……
這些人其實都有個共同的名字——紀策。
而他弄出這麽多花樣,理由僅僅因為——她牽了他的手,
居然還敢不、認、得、他。
PS:女主嚴重面盲,架空請勿考據。
內容标簽:宮廷侯爵 情有獨鐘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嘉、紀策 ┃ 配角:潘若若、紀寧等 ┃ 其它:面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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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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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來遲了,來遲了。
原本計劃去年下半年發的文,一直拖到了現在。
其間香香經歷了很多事情,有快樂的,也有傷心的。
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
就讓往事随風……都随風……都随風……
那麽先祝各位新年快樂,身體健康,2015順風順水吧!
身體健康是最首要的哦!因為香香現在真切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只有身體健康了,做什麽事才會有意義。
沈嘉打小就有一令人啼笑皆非的毛病。
咱先來說說這丫頭五歲那會兒。
一日風和日麗,沈嘉正在自個兒的屋子裏擱那兒疊手絹兒,也沒功夫招誰惹誰,沒一會兒伺候她的奶媽進來了,愣是将她連哄帶騙地忽悠到了前邊兒的園子裏,說是讓她看看什麽希奇玩意兒。但到那兒一瞅,稀奇的玩意兒一件兒沒有,倒是有一群沈嘉怎麽看也看不明白的稀奇人。
往那兒一站,沈嘉就被這群奇怪的大叔圍住了。又是讓她表演背誦詩詞,又是揉捏她的小臉兒,壓根兒就當了她是一就手的面團兒,足足折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消停下來。沈嘉只覺得兩頰火辣辣的熱,也不知自個兒的臉成了啥樣兒。
有位留了兩片兒小胡子的大叔估計是玩得樂呵了,開口就贊:“沈大人,您這位千金可是越來越有您的風範了。”
邊兒上另一位嘴上無毛的家夥也跟着起哄:“可不是。瞅着就讓人可心,也不知将來誰家小子有這福氣将她娶了去。”
沈嘉這會兒才發現她爹也在,趕緊跑過去扯着他的衣角往縫兒裏鑽,好不容易才找了塊兒緞子将自個兒藏起來,卻沒聽見平日裏對她寵愛有加的親爹護着她說上一句好話,臉上那淡然的神色讓人覺得他是在謙虛。
能不謙虛嗎?等那夥人吃飽喝足,散了以後,沈嘉便現了形兒——她擱那兒坐着頭耷耷地揉着小手,一副無辜的受虐表情,眼框裏淚珠子直打轉,就是挂着差點兒沒掉下來,“爹,下次可不能讓這些怪叔叔再到咱家來了,都誰啊都?”
他爹聽着這奶聲奶氣的話一口清茶沒咽下去,噗地一聲便噴了她大哥一臉。
沈嘉長大後,打大哥口裏聽來這事兒,估摸着她爹那會兒的心情應該是這樣的——那些怪叔叔都來過府裏好些回了呀!我的小祖宗!上次人家拿糖哄你的時候沒見你這委屈樣兒。你不還叫人家常來家裏坐坐嗎?
這事兒暫且翻過一頁,咱再來說說這丫頭十歲那年。
沈嘉在皇上欽賜的太師府裏合着一群侍婢撲蝴蝶。
一位生得俊俏、有點兒面善的大哥哥走到她跟前兒遞了串兒糖葫蘆給她,她捏在手裏伸出舌尖兒舔了舔,擡頭瞅見大哥哥笑得特別溫潤,就快趕上她家那倆親的了。沈嘉瞧着人家好看,也甜甜地報以一笑,比嘴裏的糖漿還膩人。
等人家轉身走了,沈嘉扭頭對伺候自己的琪玉說:“這大哥哥真好,回頭得在爹爹跟前兒好好贊贊。他叫什麽來着?”
琪玉露出一副恨不得将眼珠子瞪出來的表情,半宿應了聲兒:“小姐,他……他姓沈名洋。”
沈嘉聽着這話差點兒沒将糖葫蘆跌地上了,瞅着大哥已走得沒了影兒,她才暗道還好。這事兒倘若被他聽見,會不會跟二哥似的哭鼻子呀?
別的咱就不啰嗦了,總之沈嘉活了十七年,這樣的烏龍事兒一件兒接着一件兒,那是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手指頭加起來也不夠數的。
估計這會兒她的心情跟想起這些“豐功偉績”來絕對是一樣的。瞅着眼前兒這人她就覺着自己手裏該有把刨子,不把這地方刨條縫兒出來,她怎麽往裏鑽?
這事兒還得從她今兒晚上出門說起,這不聽說進京趕考的那班才子在東淩河邊兒搞了個詩詞鑒賞大會嗎?沈嘉在府裏可就呆不住了。纏着娘好說歹說了一整天,總算得到應允出了門。因為之前答應過娘,再不會如元宵那晚一般将個陌生丫頭領回屋,一路她都拽着琪玉的手沒敢輕易放開。
細細回想起來,應該是一個時辰前在路邊的茶攤兒那兒放過一次手。這不逛了半個時辰,有些渴了嗎?與琪玉一道要了兩碗茶水,三兩口便灌進了肚子裏,惦着那些詩詞才看了不到一小半,捉住琪玉的手便又紮進了人堆兒裏。
這會兒該看的也看完了,沈嘉才發現時辰不早了,已過了向娘保證的那個點兒。心裏不覺怨怪起琪玉來,這丫頭怎的不提醒一聲兒?這下可好,回去又得挨上一頓好訓。想到這她才覺得今晚這丫頭實在太丨安靜了,若換了平日,還不在耳邊叽叽喳喳的吵個沒完,鬧得人特心煩。就因為琪玉今兒太規矩了,她才瞧得忘了形兒,沒留意時辰,琢磨着到點兒琪玉會提醒她的。
難道自個兒打那會兒起,拉的便不是自己侍婢的手?
沈嘉這一驚可不小,就着順手又摸了人家兩把,直覺着手裏這只好似忒大了點兒,而且細覺上去實在有些糙。琪玉平日屋裏屋外地張羅,手上的确生了不少薄繭,但沈嘉一直心疼着這丫頭,沒事兒就給她點兒抹手的雪花膏塗塗,怎麽也不會糙成這樣兒。
這麽一尋思,她哪還敢再将人家的手攥着呀?趕緊松開,将手縮回了胸前捏做一團兒。小心翼翼地轉回身子去看,頓時就傻了眼。
今兒這毛病也犯得太離譜了吧?且不說人家那魁梧的身形比琪玉高出一個頭,大了一圈兒,就那英武的模樣兒,她也不可能将這人當成自己的侍婢。
與人家對面兒站了一小會兒,沈嘉差點兒就被這人看得無地自容,瞅着對方眼裏那抹玩味的目光,此時的心情就甭提了,唯有替自己找來點兒話:“您、您是誰呀?”
她面前兒擱那兒站着一位錦衣男子,對方身上那黑色的緞子在四周的燈籠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澤,一瞅就知道是上等的料子,沈嘉尋思這即使不是宮裏的貢品,也一定只有皇室宗親才有資格穿。這人腰間束了一條繡滿銀絲的腰帶,中間兒鑲了塊光潤的羊脂玉石,袖口上也滾着同色的銀邊兒,一雙腕帶扣着手腕兒,顯得特別精神,一看便是位勤練拳腳的主。
沈嘉一邊兒偷偷端詳人家的穿着,一邊在腦子裏琢磨着這人的身份,因此才稱了對方一聲兒您。
這人模樣倒是生得俊,看上去應該二十出頭,一臉英氣兒,往那兒一站便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因此沈嘉說話特別小心,就怕一個不留神得罪了人家,指不定會給爹招來什麽麻煩。幸好這人看着似乎并不眼熟,因此沈嘉暗暗松了口氣。
黑衣公子聽了她這話,不覺輕笑一聲,反問:“這話是不是該我問你?”
沈嘉這會兒死的心都有了,她拽着個男子走了一個時辰,竟還問人家這樣的問題,确實難堪。早将這人一個時辰沒提醒她拉錯人這事兒給抛到九霄雲外去了,一門心思均放在了自己糊塗的老毛病上。怎麽說也是自己給鬧的不是?
兩人擱人堆兒裏站了一會兒,黑衣公子忽地伸手将她一拽,沈嘉腳下幾步踉跄便跌進了這人懷裏。長這麽大,她就沒見過這麽膽大無禮的人,剛靠上人家胸膛便掙紮了出來,往後退了一小步,趕緊問:“您、您這是……”
想怎麽着啊?她不就一時糊塗拉錯了人嗎?怎麽就動起手腳來了?沒見着附近熙熙攘攘都是人嗎?這人膽子可真大,即便是皇親國戚在這天子腳下也該收斂點兒吧。
沒等她問完,不知被誰一撞,她又朝方才那個胸膛撲了過去,妥妥地伸手圈住了人家的腰身,還沒站穩便被他攬進了懷裏,只聽頭頂傳來一抹男子磁性的聲音,帶着幾許嘲弄在問:“還推嗎?合着我這好意你不受,非得自個兒投懷送抱,你說這是不是多此一舉?”
黑衣公子的話雖不太中聽,可沈嘉依在人家懷裏可是品出了些味兒來了,敢情方才他是在護她?心裏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可二人間的舉動着實有些暧昧,她貼着這人站着,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那股子燥熱勁兒,也不知是不是這天兒給鬧的,可不是已經入夜了嗎?東淩河邊兒的徐徐微風還沒能讓這人涼快起來?
好在黑衣公子也沒伺機占她什麽便宜,只摟了她那麽一小會兒,便松開了放在她身後的那只大手,只是又順勢握起了她的來,語氣容不得人有半分抗拒,“跟我走。”
沈嘉這會兒說不出的窘迫,見着他只是領着她往人群外走,她便低下了頭沒再好意思出聲兒。有了黑衣公子的健碩身形在前邊兒開路,二人走得極為順暢,沒一會兒他倆便擠出了那處人滿為患的長街。
沈嘉望着那黑衣公子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正準備施禮答謝,忽地記起她今兒出門可是穿的二哥早些年的衣裳,趕緊将已放到腰間的手收了回來,順勢沖着對方一拱手,微微躬身說了句:“多謝公子。”
黑衣公子聽着她那把莺莺的嬌聲嘴角忍不住一抽,又露出方才那股子玩味勁兒來,“姑娘下次出門記得帶個身強力壯的家丁。”
沈嘉聽了這話,猛地擡起頭來,那倆眼珠子鼓得特別圓。敢情這人早就看出她并非男兒身,那方才……
被人這樣糗,沈嘉哪還有心思與他站一塊兒,也顧不得謝還沒道完,趕緊轉身去尋琪玉,兩頰熱得跟剛從暖壺上挪開一般。心裏一個勁兒尋思着那丫頭應該不會自個兒回府吧?她的馬車仿佛還在前邊兒呢!這次她可機靈了些,斷斷不會再将琪玉丢在外頭了。
可她慌慌忙忙的,怎瞅得見身後這人的身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同樣二十出頭的少年?
方才那位黑衣公子瞅着沈嘉遠去的背影,微一抿嘴,吩咐了聲兒:“秦宇,跟着瞅瞅去,記下府邸。回頭報來。”
☆、02
那被黑衣公子稱作秦宇的小子,對他恭敬地拱手應了聲是,轉身便追着沈嘉消失在了京城的茫茫夜色裏。他腳力不差,自然沒跟丢了,只是有些不明白,他家爺自方才被人莫名其妙地拖走後,為何一聲不出,一直都不提醒對方拉錯了人。
他可是在旁看得明白,之前爺說渴了,二人尋了一處茶攤兒,正要問爺喝點兒什麽,回過頭就見到爺被一白面小子給拖走了。他自是不敢耽擱,趕緊跟了爺的腳步過去,正想叫住那人,卻收到爺的一記冷眼,因此只得默默跟着二人走了一路。
說來今兒這事兒也奇了,要是依着爺的性子,早将對方這冒失鬼罵個狗血淋頭了。可今兒也不知爺吃錯了什麽,竟任由那白面小子拉着他東游西逛,直看得秦宇一陣惡寒。
直到瞅見那白面小子回過神兒來,與爺的那番“親熱”舉動,他才算大概明白了。那小子确實生得挺俏,小模小樣兒就快趕上姑娘家了,只怕一般姑娘也沒這小子水靈。爺這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若讓王爺知道這茬兒,還不得吹胡子瞪眼剝了爺的皮啊。堂堂端親王家可丢不起這人!難道這些年爺呆軍營裏,憋出毛病來了?就看男人順眼?
但秦宇卻知道,這會兒王爺還在回京的路上,這事兒他還真管不着,既然爺吩咐了,他就得照辦。回頭偷偷給王爺捎個信兒,将這事兒撇幹淨了才好。就算爺再不樂意王爺向皇上請旨賜婚,也不該找個小白臉兒來與王爺對着幹不是?
一路尋思着這事兒,秦宇瞅着方才那白面小子上了路邊的一輛馬車,跟着就到了一處府門前兒,遠遠見着白面小子下了車。朝外間候着的門房小厮說了幾句就帶着人進門兒去了。待到人家将門闩好,他才靜悄悄摸到門口望了望頂上的門匾。
這不望還好,一望吓了秦宇一跳,這家人可不是小門小戶,還是趕緊回客棧禀告給爺吧!萬一爺那性子上來,一不小心做錯點兒什麽可就麻煩大了。
太師沈源是什麽人吶?那可是當今聖上的授業恩師!聖上身邊兒最信任的人。
回到落腳的客棧,秦宇三兩步便跑上了樓,連敲門的功夫都省了,推開門就見到爺在窗邊兒端着盞熱茶美滋滋地抿着,好像有什麽樂呵事兒在回味。
見到他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他家爺将手裏的杯子一擱,眉頭緊跟着就擰到了一塊兒,開口罵道:“老東西怎麽吩咐你們的?回到京城得守規矩,進屋前敲門。若在軍營,看我不罰你二十軍棍。”
秦宇一路狂奔回來,上氣兒還沒接上下氣兒呢!就着喘了幾口,趕緊将自己探來的事兒給報了。爺對自己人那就是個雷聲大,雨點兒小的脾氣,哪會對他用刑啊?這事兒他還真沒擔心過。
“爺,您還是別打那小子主意了。他、他是沈太師家的人,末将估摸着應該是他家二公子沈飛,就是王爺回來也要給他爹幾分薄面吶。”
人家府上矜貴着呢!這事兒可是萬萬不可,別再亂打什麽主意了。
他家爺看着他,一副沒好氣的模樣,微怒着反問:“小子?你這眼怎麽生的?虧得你還在軍裏呆了這麽些年,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你沒見她衣不合身,壓根兒就不是自己的嗎?”
當他紀策什麽人了?會看上男人?說這話前也不掂量着點兒,跟這兒找抽來了是吧。
秦宇愣了一下,回想方才的情形,難怪總覺着有些怪怪地說不上來嘛!這才覺着好似真有那麽回事兒,伸手抓着後腦勺,有些難為情,“末将怎能跟爺比啊!您是誰啊?”
不是隔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嗎?爺又不準他靠太近,他哪真的看明白了呀。
“那你說這丫頭,我紀策招惹得起不?”
秦宇聽到爺這聲問話,嘿嘿傻笑了兩聲,“這是自然……招惹得起的。”
只要對方不是男人,一切就好說,就爺的身份那也是人家撿着寶了。
可爺這話說得……該不會真看上人家了吧?秦宇不覺替那女扮男裝的太師府千金打了個寒顫,這丫頭誰不好拖,偏生拖了他家爺,這可是自個兒找來的麻煩。
沈嘉這頭确實挺麻煩的,昨兒晚了回來,愣是被娘叫去屋裏啰嗦了半宿,好不容易回屋蒙頭睡了吧!天兒還沒亮就被琪玉給吵醒了。說是安熙郡主家的潘若若方才又遣人送來了請柬,邀她今兒去國子監“賞花”。
娘已派人來院兒裏催過好些回了,可沈嘉還沒睡醒,這會兒正跟瞌睡蟲玩兒得樂呵着呢!閉着眼任人擺布地穿着衣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侍婢将什麽東西套在了她身上。
沈嘉想着這事兒就心口一陣悶,被人折騰煩了,就着起床氣兒,忍不住怨了一句,“她又不會那麽早到,次次都要我去等。”
琪玉半哄半就地替她打理衣衫,回了聲兒:“她家咱可招惹不起,夫人這也是沒法子。”
以為她不睏嗎?昨晚虧得小姐自個兒擔待了事兒,她只陪着罰了一宿站,可這會兒腳還酸着呢。但誰讓她生來就是奴婢命,只好陪着小姐遭罪了。
說起這潘若若,琪玉就一肚子怨氣沒處發,正想陪着小姐抱怨幾句,就聽小姐不痛不快地嘟囔:“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其實這事兒說起來,沈嘉是挺無辜的,之所以攤上這破事兒還得從她爹入朝為官那年說起。
沈嘉的父親乃是當朝太師沈源,一身才華無人能出其右,年輕時也是一代名流才子,英俊潇灑。但他文采雖風流,卻人品不差。約莫三十年前在殿試中一舉奪得魁首,深得先帝賞識,沒多久便被待字閨中的安熙郡主相中了,欲招為郡馬。
可沈源愣是在先帝面前婉言拒絕了她的美意,只因他進京赴考前已與青梅竹馬的江南書香世家周氏之女定下姻盟,人家那邊兒就等着他高中之後回去辦喜事兒了,這人便是後來沈嘉的娘——沈周氏。
沈源最終娶了沈周氏為妻,安熙郡主之後不久也奉先皇旨意嫁了人,但這事兒卻沒就此了結。
安熙郡主是先皇親弟弟家的嫡女,與當今聖上乃是堂親,貴為一方郡主,為人倒也通情達理,事後并未因此事留難。不過這事兒不得不說是沈源高明,當日他拒婚處理地十分委婉低調,因此朝裏沒人知道,算是保住了安熙郡主的顏面。
但郡主後來所嫁之人乃是與沈源同屆的榜眼——潘英正。此人一向小肚雞腸,殿試時輸給沈源便有些不服氣,沒想奉旨娶了郡主後,不知打哪兒得知自己一直心儀的郡主夫人居然曾經心有他屬,他自不敢将這氣撒在郡主身上,卻仗着郡馬身份處處針對沈源。
好在先皇與當今聖上英明,沈源這些年才安穩地扶搖直上。得蒙先帝厚愛,曾讓他做過幾年太子太傅,所以若真要論起來當今聖上都要尊他一聲老師。
沈源與夫人鹣鲽情深,先後誕下兩位公子,均繼承了他的一身才華,在朝中無人不對沈家二位公子豎起大拇指的。
不過潘英正在生兒子這事上也不差,與安熙郡主先後也育有兩位公子,但個個吊兒郎當,自命風流。
因此兒子是沒法與人比了,為這事兒潘英正還被安熙郡主埋怨過,至于其中詳情,外人均不為道,只是一些風傳罷了。
說來也巧,沈源四十歲那年與愛妻沈周氏喜得一女,便是沈嘉,因是沈源唯一的女兒,夫妻二人就跟那兒寶貝似的疼上了。沒想次年安熙郡主也誕下一女,取名潘若若。二女均聰明伶俐,自此兩家便因這兩位寶貝女兒杠上了。說起來是杠,卻也不盡然,因為都是那頭單方面兒的,沈嘉只是不得已陪着。
潘英正這些年一直都不怎麽服氣,加之郡馬身份無法堂堂正正地與沈源在朝堂上一決高下,便誓要證明自己的女兒比沈家的強,所以從沈嘉十歲那年起他便讓他女兒時不時的來上門挑釁。初時是比背誦詩詞,後來便是琴棋書畫,總之就是想盡方法要讓沈源丢臉。
可偏偏沈嘉很争氣,潘若若雖不差,卻總是敗在她手下。因此京都第一才女之名,沈嘉不得已就坐實了。
誰讓對方每次都是大張旗鼓地來,卻都輸給了沈嘉呢?
初時,沈嘉稚幼,不懂禮讓,長大明白一些道理後也曾想聽母親一言,收斂鋒芒,但好幾次故意相讓都陰差陽錯地贏了,能有什麽辦法?
這會兒,琪玉已為小姐打理好衣衫,拉着她坐到銅鏡前,開始梳理小姐的長發,手裏摸着一頭滑溜的發絲,聽到她這聲哀嘆,抿嘴一笑,“小姐,得了吧。前幾日大夫還說你身子骨好得很呢!乖乖認命好了。”
沈嘉幽幽地嘟囔道:“其實潘若若貌似天仙,才華橫溢,何苦與我叫勁呢?”
琪玉瞅瞅銅鏡裏小姐的粉嫩模樣暗暗癟了下嘴,心想小姐還真是沒有自知之明呢。
沒錯!潘若若是生得嬌豔,可琪玉更喜歡小姐,都說女子如花,若真要用花來作比,潘若若就好似園裏的牡丹,富麗華貴,可那都是绫羅綢緞陪襯出來的,除去那身衣衫,小姐未必就比她差。其實小姐也是朵漂亮的花,雖沒牡丹奢華,卻也清雅脫俗,打第一眼見到,琪玉就覺着小姐是天上掉下來的小仙女兒。
所以聽着這話,琪玉就不樂意了,努努嘴說:“小姐,您可不要妄自菲薄。”
沈嘉自是知道這丫頭心疼她,不想糾纏這些話,沒再接這話茬兒。主仆二人就這破事兒唠了一早上,該收拾的都收拾妥帖了,沈嘉那可憐的瞌睡蟲也不知跑哪兒打盹兒去了。
在屋裏随口吃了兩塊小點,沈嘉便帶着琪玉出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03
正值夏日,天兒也亮得特別的早,沈嘉出門已是辰時将過,府外行人卻還不多。太師府乃是皇上禦賜,因此選址十分講究,門前自然沒有那些小攤兒小販兒,所以顯得特別清淨空曠。
只是這地方一空曠了,有些人往那兒一站便顯得十分紮眼。但今兒沈嘉精神頭不好,也沒留意到對面兒街上那兩位紮眼的家夥,見到轎子已在門外候着,沈嘉走到跟前兒身子一低便坐了進去。
可對面空地上那位爺見着她這動作,臉上頓時便不好看了。
“秦宇,你說她這是沒見着我,還是裝不認識呢?”
秦宇聽了爺這句怨氣十足的話,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應道:“應該是沒見着吧!”
有句話他可沒敢說,昨兒夜裏天那麽黑了,人家即使沒看清爺您的模樣也是有可能的。再說人家與您萍水相逢,為啥非得記着您長什麽樣啊?有您這麽不講理的嗎?
說起來今兒一大早天還沒亮,爺就起了身,秦宇還以為他跟往常一樣,想找個沒人的地兒練練拳腳,可一出門就覺出些不一樣的味兒來了。按着爺一貫的做派,該是先找地方練練他的精氣神兒,再找個合胃口的檔口祭下五髒廟。
但爺今兒一出來便找了個路邊攤兒将肚子填飽,一面吃還一面兒不知在那兒琢磨什麽,吃到一半,幹脆放下碗筷就問他太師府在哪兒。秦宇還沒吃飽,可爺問完,等了一口茶都不到的功夫,臉色就明顯不耐煩了,他只得跟着放下碗筷将人往這兒領。陪爺站了一會兒,正想問他是不是想登門拜訪,尋思着總得找個像樣的由頭吧?沒想昨晚那白面“小子”穿了身兒拖地長裙就走了出來,那模樣兒跟剛睡醒下凡的小仙女兒似的,不帶一點兒煙火味兒,難怪爺瞅着就喜歡上了。
秦宇這麽一想,側臉就見到爺眼都直了,那精氣神兒就是練一早上功夫都未必有的。沒想那丫頭卻象沒事人兒似的坐到了轎子裏頭,愣是連眼角都沒掃爺一眼。爺何時被人如此忽視過?
得,這下好了,那小丫頭怕是将他家爺給得罪了。
可秦宇正想着,他家爺就沒來由地呵呵兩聲笑,聽着好似挺樂呵的,“我想也是,本在愁如何再見見她,卻不料她自個兒出來了。”
秦宇愕然地連連點頭,敢情爺這是覺着撿着大便宜了?他方才就怕爺一口氣兒沒順沖上去拽着人家問理兒,那可就要鬧大笑話了。爺啥脾氣他還不知道哇?那要鬧起來,可了不得。
正想着,府門前兒的那頂轎子動了起來,眼看人家一行人就要出發,紀策沖着秦宇一招手,“走,跟着瞧瞧去。”
秦宇自打跟着爺溜回京,也沒別的事兒忙活,估摸着爺也是跟那兒閑得發了慌,追上他腳步便上演了一出尾随。
一邊陪爺走着,秦宇一邊滿足起自己的好奇心來,落在爺身後半步,小心翼翼地問:“爺這是看對眼了?”
紀策不知在想什麽,聽着他這話應了聲,“這丫頭昨晚拖了我的手,連個姓兒都沒留下,還要我自個兒去查。說得過去嗎?”
秦宇在他身後吐了下舌頭,心想看上就看上了吧!這還沒到十月呢!芥菜就起心兒了。
還找這麽個由頭,死撐什麽呢?可他就是吃了十個豹子膽也不敢笑話身前這主啊!只能由着他去了。跟着爺好些年了,可從來沒見過他跟了哪家姑娘走的。錯!就是爺們兒也沒跟過,還說不喜歡人家。
紀策可沒說過這話,昨兒晚上他跟那兒閑着無趣,聽說赴京趕考的才子們在東淩河邊兒搞了個什麽詩詞鑒賞大會,他家那老東西不是要他多浸淫下墨汁兒嗎?他帶着秦宇便去湊了下熱鬧。游着游着覺得也忒無聊了點兒,不經意便到了那處茶攤兒前,覺着口有些幹,讓這小子買兩杯茶來解渴,但茶還沒喝着就被人拖了手。他是想着發火來着,可偏偏覺着拉自己的這只小手滑溜溜的,好似沒生骨頭一般,越摸越覺着自己好似招了桃花。
果不其然,他細細端詳了一番,就見着對方耳垂上那倆小孔,男扮女裝的人他是見過不少,女扮男裝的倒是不多,而且之前見着的都是細作,人家也沒這膽量拖他的手啊!陪着那丫頭一路走,就聽着她在前邊兒偶爾一聲地嘀咕,說的都是誰誰誰的文采不錯,誰誰誰的畫工精湛,精神的時候跟只小兔兒似的蹦達幾下,惋惜時又嘆地特別柔,那聲兒就快趕上他在林子裏聽過的鳥啼了,脆生生的!他愣是沒吱一聲兒,就想看看她什麽時候才發現自己不是她要拖的人。
一玩兒就玩兒了一個時辰,等那丫頭察覺不對,轉頭來瞅,他才真心驚豔了。美人兒他紀策不是沒見過,雖然确實不多,但這樣楚楚動人的還是頭一個,再瞅着人家臉上那抹鹌鹑似的小模樣兒,也不知怎的心裏莫名就生出一股子要護着她的心思來。見着人群熙熙攘攘,他将自己的身份都給忘了,竟給她當起了護軍。
可直到那丫頭走了,他才想起自己竟忘了問她叫什麽。他紀策生來第一次做好事,居然忘了問人要好處!不行!他得留名不是?早将他家老東西教導他做好事不用留名這事兒給丢一邊兒去了。
話說這一前一後兩撥人也沒走多久便到了國子監。
等轎停穩,沈嘉已在裏面小憩了一陣子,出來後伸手揉揉眼,依舊有些朦朦胧胧的困意,聽見國子監裏傳出的朗朗讀書聲,瞌睡才一股腦跑了個精光,這聲兒甭提有多醒神了,她三兩步便邁了進去。
琪玉在她身後跟着,見着小姐興奮的模樣抿嘴一笑,“小姐就是聽不得讀書聲。”
自幼她便時常陪着小姐趴在二位少爺的書房外聽他們念書,被老爺捉到過好幾回,後來幹脆也讓小姐跟着二少爺一起念書了。說起來也不知小姐家的血脈會不會就是那墨汁兒給調的,後來她竟比二位哥哥還癡迷,現如今已不亞于他們的才名了。
沈嘉在門口立着癡癡聽了一會兒,見着時辰不早,就朝國子監內的水榭去了。潘若若不是送來帖子說要賞花嗎?這季節國子監也就只有荷塘才開滿了花,沈嘉想趁着對方尚未到,趕緊去舒爽下,于是提着長裙便來到了水榭廊下。
國子監的水榭是個兩層的小木樓,依水而建,一半與塘邊的陸地相連,另一半則懸空在水面上,由幾根結實的立柱支着。小木樓未做任何修飾,卻不顯得簡陋。木樓外間圍着三方木橋,正好架在水面上,兩邊兒欄栅低矮,剛至腳踝,只有近水一方蓋了頂,做成了雅致的長廊。與塘裏的荷花交相輝映,說不出的清新雅致。
與往常一樣,沈嘉來到自己的“老地方”,很自然地坐下開始除去鞋襪,這裏是長廊下延伸出去的小塢,最近水的地兒,旁邊靠了只小木舟,是給清理水面的雜役取用的。琪玉站在她身後一點兒都不吃驚,只要是夏天,每次小姐來這裏都會玩會兒水,這已是慣例了。所以她只是不時四下打量,替小姐把風就成。
其實也不用怎麽把,國子監裏的那班學子不到午時不會放飯,因此也不會無端端出現在這裏,所以琪玉比較松懈。潘若若則正如小姐說的那般,巳時方才起床,到國子監應該正好趕上人家用膳的時辰,否則她的真正目的又怎麽能達成呢?
沈嘉除完鞋襪,将一雙白皙細嫩的小腳探進荷塘,剛碰到水面便感覺神清氣爽了起來,忍不住享受地呲了一聲。雖只是初夏時節,但天兒漸漸炎熱起來,連鳴蟬都不甘寂寞地跑了出來四處喧嘩。這池清水卻依舊清涼,乍伸進去還有幾分刺骨的感覺。這透心兒的涼意,沈嘉就是喜歡。
琪玉在旁不覺掩嘴偷笑,瞅着小姐的神情還真看不出她是名門閨秀,可她就是喜歡小姐的自在模樣,一點兒都不做作。
長廊盡頭,紀策剛轉過拐角就扭身快步走了回來,小心地扶着牆角往那邊小塢張望,一時看得有些呆了,一對烏黑的眼珠子緊鎖在水面的小腳上。那雙秀腳白璧無瑕,踝骨猶如玉石雕琢一般玲珑,一顆心不覺猛跳了幾下,差點兒打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他還是頭一回瞧見女子赤足的模樣,腦子裏忽就想起了一句話來——春水映梨花。也記不得自個兒打哪兒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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