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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竟會這樣怕他,倒真是又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就差點兒跟那兒抓起狂來。

秦宇跟着進來,瞅着爺的模樣,擔心他一着急,說錯什麽話。趕緊拉拉他的衣角,提醒了一下。

誰知紀策這會兒急得正愁沒處發氣,被他這樣一扯,頓時就火了上來,開口就是一句不耐煩的話:“扯啥呢?”

沈嘉聽到這聲兒才擡起了頭,見到屋裏杵着兩個自己不認識的人,有些茫然。

琪玉見她總算回了魂兒,趕緊介紹道:“這位是夫人新請回來的大夫,是來替小姐您瞅病的。”

沈嘉這會兒哪有心思真請大夫呀!早上那話不過是她最後的寄望,希望人家看在她有病的份上,“放”她一馬。因此随意瞧了紀策兩眼,吩咐琪玉說:“今兒沒心思折騰這個,你先送這兩位出去吧!”

紀策這才剛瞅上兩眼兒,哪能就這樣被人送了出去,再說他不是心疼這丫頭嗎?她不吃東西,叫他今晚如何睡得落枕?還不跟那兒擔心一宿啊?聽着這聲送客,他想也沒想地坐到了沈嘉身邊兒的凳子上,張口就說:“有病就得治,草民可由不得自己的病患使性子!”

說着便将身上挎着的藥箱擱桌上了,擺出一副醫為患病者死的模樣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堂妹結婚,回來晚了。

更新比較晚!久等了。

☆、13

沈嘉這些年為着這病沒少見過大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霸道的,倒是有些奇了,自己看不看病,那是她自己的事兒,這人還賴她府上了不成?

這會兒沈嘉心情欠佳,也沒什麽好念想,見這大夫死皮賴臉的要給她瞅病,氣就不打一處來。站起身,冷冷說了句:“出診的錢,太師府一文都不會少給你。”

說着又轉頭對邊兒上候着的琪玉吩咐道:“你去問帳房那兒支點兒錢,就當是給這位大夫的診金。”

嘿!這丫頭怎麽說話的呢?當他紀策什麽人了?他會為了點兒小錢擱這兒折騰?不嫌撐得慌啊?聽着這話,紀策便蹭了起來,“這錢草民沒打算收!但小姐這病得、治!”

秦宇在旁看着那是真為沈家小姐捏了把汗哪!跟了爺這麽些年,還不知道爺的脾氣?再鬧下去,搞不好大發雷霆都有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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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辦?趕緊滅滅這火頭吧!

秦宇這兒還沒想出什麽招呢!就聽沈小姐擱那兒說了聲:“琪玉,去給這位大夫沏壺茶來。”

那聲兒要多軟有多軟,好似真被爺的火頭給熔了一般。

沈嘉确實給震住了,這幾年她見過的大夫不少,盡責的自然也有,可那都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今兒還是頭一回遇上這麽盡心又兇巴巴、還不為錢的主。人家話都說這份兒上了,她還能真将人往外轟啊?

沈嘉可是自幼聽着爹的教誨長大的,這麽傷人的話就沒打她嘴裏說出過幾回來,若今兒不是被賜婚那事兒給擾了,她能這樣對人家?尋思着怎麽也是自己不對在前,說話的聲兒自然軟了下來。

琪玉瞅着小姐這是消氣兒了,哪還能在這兒耽擱,趕緊出去沏茶,走到門邊兒見秦宇擱那兒杵着沒動,狠狠瞪他一眼,低聲道:“還不出來幫忙?”

秦宇聽着這話,自己倒氣上了,這丫頭使人真是不費勁兒呢!沏壺茶都要叫上他,這是當了他雜役在使喚吧?可心裏想着爺或許這會兒也不想見到他,唯有咬咬牙,轉身跟着她出去了。他忍氣吞聲可不是怕了這丫頭片子,只是不想留下礙眼,回頭爺指不定該罵他不懂事兒了。

等這倆人一走,沈嘉就糊塗上了,琪玉怎的将人家帶來的人給使喚走了?這又是哪兒跟哪兒呀?壓根兒就記不得昨晚還見過人家呢!打從秦宇一進門兒,她就沒将人家當自己人看,連人家穿了身兒太師府的護院衣裳都沒瞧出來。還真是讓早上那道聖旨給懵糊塗了。

瞅着沈嘉那一臉茫然的小模樣,紀策抿抿嘴笑了,腦子裏想起昨兒皇叔擱那兒說的一席話,就知道這會兒她只怕是又傻眼了。他哪能真和她較真兒,方才那火頭都是給這丫頭急的。這會兒聽見媳婦兒說要給他沏茶,那火早被他一腳給踩滅了,直瞅着那張小臉兒越看越想狠狠親上一口。敢情這丫頭還有點兒小脾氣,可就算是她發脾氣都這麽好看,他是不是撿着寶了?

正擱那兒瞅得樂呵着呢!沈嘉就回過神來了,一轉頭見到身前這人的那雙直勾勾的眼,不覺愣了一下。這人望病的眼神兒怎麽瞅得人直發酥呢?

紀策見她臉上神色不對,趕緊将目光挪了個窩兒,再瞧下去,指不定這丫頭又得發脾氣了,萬一被她趕了出去,他方才不是白費勁了嗎?可這一轉眼的功夫,他便被書房裏的畫兒給引了過去。這丫頭屋裏挂的畫還真多,山山水水兒的,就快趕上皇叔宮裏的藏書閣了。

紀策自認是個粗人,打小就讨厭舞文弄墨,可這不是媳婦兒喜歡嗎?他得投其所好啊!瞅着瞅着,他就跟牆邊兒挪了挪,想看明白沈嘉都喜歡誰的大作,回頭也好弄幾副來哄這丫頭開心。可這不上心還好,跟那兒瞧清楚了他就納悶上了。

馮路飲?馮路飲?還是馮路飲?這人什麽來頭?怎麽媳婦兒書房裏挂滿了這人的畫作?紀策瞧了半宿也沒瞧出什麽好來,可他就是沒好好念過幾日書,也打別人那兒聽說過沈太師的大名吧?若論文采筆墨,本朝堪稱大家之人,非媳婦兒她親爹莫屬啊。她怎麽就不順手勻兩幅來裝點下自己的書房呢?倒把這名不見經傳的東西擱這兒挂了一屋。

這一尋思,紀策便記起昨兒太師府門外那小白臉來,該不會是他畫的吧?一想起這事兒,紀策就跟那兒磨起牙來。不就是會畫幾副山水圖嗎?他紀策就不信自個兒堂堂一端親王世子,軍裏叱咤風雲的懷化将軍會比不過他?總有那麽一天,他會讓媳婦兒知道,真正的爺們該是個什麽樣。壓根兒把還沒弄清楚這回事兒給忽略過去了。

沈嘉擱那兒站了好一陣子了,身前兒這人非但不替她把脈、詢問病情,還在她屋裏轉悠上了。尋思着難道對方也是風雅之人?忍不住問了聲:“大夫覺得這些畫如何?”

能如何?看着就覺礙眼,紀策這會兒甭提多氣悶了,可在媳婦兒面前話可不能這麽說,萬一她聽了不高興呢?于是轉過身,點了點頭十分勉強地說了聲:“還能湊合着看。”

沈嘉聽着他這話,只道他見過更好的,也沒覺出什麽不妥來。馮路飲的确有才,可畢竟是個後起之秀,在與他同歲的那些才子中還能算得上是個佼佼者,但真要和一些上了歲數的大師比,确實少了些厚重感。聽到這評論,她也沒什麽不快,自個兒喜歡總不能強迫着人家也跟着奉承吧!這點兒理,她還是懂的。

兩人跟那兒品評了一番人家的畫作,紀策倒心裏亮堂了,不正愁着媳婦兒記不得他的模樣嗎?怎就将畫畫這回事兒給忽略了。有了這主意,紀策的興致就上來了,那日水榭裏,這丫頭不是畫不出他的模樣嗎?看來她與自己一樣,也是個讨厭舞文弄墨的人。

可他雖沒什麽畫山水的本事,但在邊塞那會兒還是作過幾副人像,橫豎看着這小白臉的山水圖不順眼,他不妨也畫上一副自己的尊容,媳婦兒跟那兒看得久了,還不生出些情愫來呀?

思及此,他嘆了聲:“可惜小姐屋裏的畫太單調了。”

沈嘉一提起這些舞文弄墨的事兒就什麽愁都忘了,聽人家一說,倒好奇起來:“莫非大夫也會作畫?”

紀策覺着畫個人臉兒什麽的也不是什麽難事,于是篤然地點了點頭,“自是會些的。”

沈嘉最喜歡與人探讨這些了,連人家來這兒的正事兒都給忘了,趕緊從邊兒上的書案那兒取來繪畫用的紙筆,往茶桌上一擱:“大夫若不嫌棄的話,不如賜教幾筆。”

紀策哪能不肯,這會兒心裏本就打的這主意,欣然地接過了她遞來的筆,閉上眼尋思了一會兒,方才認真作起畫來。

琪玉跟秦宇将茶送進來時,見着書房裏的這番情景,頓時愣住了。這大夫不是來替小姐瞅病的嗎?怎麽就跟那兒畫起畫兒來了?二人不好打攪屋裏兩人的雅興,只得端着茶水,放輕腳步走了過去,想瞅瞅他們都在畫什麽。

紀策的那點兒本事,秦宇最是清楚不過了,那是在心裏直替爺擔心吶!可千萬別在沈小姐跟前兒出什麽醜,否則夠爺悔上一輩子的。

秦宇正這麽想着,就聽見前邊兒那該死的琪玉丫頭笑上了,擡頭一看,這丫頭差點沒捂着肚子摔地上。

就這會兒功夫紀策已經畫完了,聽見這放肆的笑聲,眉頭就擰到了一塊兒,“好笑?”

他就沒這麽認真的畫過畫,這不全為了取悅媳婦兒了嗎?那是将他這二十多年來的功力都耗上了。

誰知這不知死活的丫頭不但沒停下,還指着那畫兒笑得差點兒背了氣兒:“你、你這是畫的什麽呀?衙門裏的通緝像嗎?”只怕是通緝像都比他畫得像樣點兒。

秦宇聽見這話捂住頭,這丫頭還真敢說。他家爺打小就沒認真作過一幅畫,最讨厭的事兒就是人家對他的“大作”品頭論足。沒錯!他畫得最多也就那些敵國的奸細。軍裏那些家夥也私底下議論過爺的那些大頭像,真要拿着去抓人,不得抓錯了就準找不到這人在哪兒。

可即便是事實,這丫頭也別說出來呀!這不自個兒跟那兒活膩了,作死嗎?

沒等琪玉再接着說,他趕緊伸手把這丫頭的嘴給死死捂住了。瞅着爺臉上那神色,就快殺人了,他再讨厭這丫頭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人家被爺給撕碎了呀!

紀策這會兒是牙都快被自己咬崩了,這死丫頭說的什麽話?這不是在媳婦兒面前落他臉嗎?壓根兒将自己打小的不學無術給丢一邊兒去了,一點兒不帶慚愧的。

跟這兒呆不下去了,這位火大發了的爺甩甩手走了。

沈嘉還一愣一愣的呢!這都畫的什麽呀?回過神兒才見到人家大夫莫名其妙走了,趕緊追到門口問:“大夫不瞅病了?”

紀策這會兒火頭上,連媳婦兒的話都聽不進去了,就算真聽進去了,也沒臉見她。沒轉頭,只丢了句話:“氣消了再來。”

沈嘉聽了這話,啥愁都沒了,這大夫也忒有趣兒了,擱那兒抿嘴笑了一會兒,才轉過身子,瞅見那被人遺棄的藥箱,轉頭問秦宇:“你家大夫走了,你還不趕緊拿了東西去追?”

秦宇愣是半宿沒回過神來,敢情沈小姐一直将他當“外人”看呢。可爺跟那兒火着呢!哦了一聲,沒拿東西就跑了出去。

沈嘉望着這人背影,搖搖頭,嘆了聲:“提醒他都忘了。”

琪玉這會兒緩過氣兒來了,可剛透了一口氣又跟那兒一陣猛笑,聽見小姐這話,一邊笑一邊說:“小姐,方才那是……那是小叫花呀!”

沈嘉愣了愣,這才想起人家秦宇穿的是太師府的護院服飾,就是不太合身兒,難怪她橫豎看着人家沒當自己人。呆了一會兒,知道自己又犯糊塗了。既是這樣,那小叫花哦什麽呀?還真聽了她的話去追,天下竟有這樣笨的人。不過倒是挺聽話的!尋思完,她也忍不住跟那兒笑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碼到現在,還沒吃飯。

有木有人送外賣啊?

快餓死了!!!!!

☆、14

秦宇這會兒憋屈着呢!今兒跟那院子裏忙進忙出了大半日,到頭來卻是白忙活了,人家根本就不記得他,追到府門外才見着了爺。

紀策一出門氣就消了一大半,可悔上了,幹嘛非得跟個不長眼的丫鬟計較啊!他家媳婦兒可沒笑話他,怎的不忍下這口氣,多瞅瞅呢?幸好他一早跟丈母娘商量好會時常來,否則這腸子不得悔青了呀?

說來說去都是那丫鬟惹的禍,尋思着回頭娶了媳婦兒,再慢慢跟她算這筆賬。

“大夫!”

紀策聽見聲兒回了頭,見到秦宇屁颠兒屁颠兒的跟了出來。

等人走到他面前才說:“去打探下那小白臉的底細,回頭報來。”

秦宇還沒喘過氣呢!暗想,您都請旨了,還要跟那兒折騰個什麽勁兒哪?瞅着人家那身布衣,哪夠得上跟您比呀?

可他哪知道他家爺的心思,這人他總得開開心心的娶吧!哪能讓他媳婦兒嫁給他還整日愁眉苦臉的不開心。總之他紀策娶媳婦兒就得認認真真的娶,跟十年前他拿起那柄銀槍一樣,要不就不拿,要拿就得拿出點兒自個兒的樣子來。

尋思着方才丢了那麽大個人,紀策跟那兒發起愁來了,幸好媳婦兒不知道那畫畫的人就是他,否則他還有何顏面見她?不過這事兒也怪自個兒辦得差,未來老丈人可是當朝大家,他家媳婦兒就算自己不成,可什麽好的沒見過呀!他一時腦袋熱,倒真沒考慮清楚就賣弄了起來。

思及此,紀策問了聲兒:“我走了,我媳婦兒啥反應?”

秦宇也不知他話裏問的啥意思,只管答了句:“沒啥反應。”

怎麽就媳婦兒媳婦兒的叫上了呢?爺這口也改得太順溜了點兒,王爺那關還沒過呢!他就捏着聖旨可以辦事兒了呀?看來屋裏那位他還真得認真點兒伺候了,萬一爺要不滿意,他往後的日子就別想過安生了。

想到這,秦宇哪還敢有半點兒含糊,立刻将自己這一晚打聽來的事兒給爺報了:“沈小姐好似招了什麽麻煩,要不末将也找不着機會混進太師府裏去辦事兒。說來這事也巧了,沈太師正打算找個人跟進跟出,正好被末将給遇上了。”

那扮小乞丐的事兒就甭提了,以免日後傳了出去被自己手下那幫小的笑歪了嘴。

紀策一聽這話,着緊上了,“打聽清楚了嗎?對方什麽人?”

秦宇搖搖頭,合着當了他是神仙吶?這才一晚上,他哪能這麽快摸清楚人家底細呢?

紀策敲着他腦袋罵了聲兒沒用,瞅瞅太師府門前兒沒人留意到倆人,才接着吩咐:“多留點兒心。我媳婦兒可不能出什麽事兒,探明了盡快報來。”

他紀策的媳婦兒也敢動,這是活舒坦了,沒事兒找抽呢?

倆人說完這些,各自分頭走了,紀策尋思着他也出宮大半日了,皇奶奶該惦着了。怎麽說昨晚若不是她開到口,他跟媳婦兒這事兒就成不了,不定皇叔怎麽搪塞呢!趕緊到街上買了些新奇玩意兒回宮哄奶奶去了。

紀策這輩子自認為做得最有成就的三件事兒,一就是用了十年功夫,将南方那幫蠻夷給平了。這第二樁便是打小就哄得他娘一見他就笑,可這事兒最近十年來少了,幸好他家老東西再不用管南邊兒的事兒了,最近娘又笑上了。說起來這也算他的功勞一件,若不是他帶着兵馬将對方給滅了,指不定還要跟邊塞那兒呆上多少年呢!他連認識媳婦兒的機會都未必有。

第三件兒嘛!就是他剛一回京就将皇奶奶她老人家哄得樂呵了。拎着從外間淘回來的那些希奇玩意兒,紀策美滋滋地回了宮。剛進宮門沒幾步就遇上個不長眼的丫頭,差點兒杵那兒給撞了個正着。

紀策正想着媳婦兒呢!心裏樂呵也沒跟人計較,往邊兒上挪了挪,敢情人家就沒打算讓道兒,又差點兒給碰上。他這才擡頭瞅了對方一眼,正想發火說點兒什麽,一下想起來,眼前這人不是昨兒見過嗎?好似跟媳婦兒有點兒熟,他立馬将那句沒長眼的話給生吞了。

沒錯!紀策這會兒遇上的正是安熙郡主的女兒潘若若,她昨兒也沒受什麽涼,好在正值初夏,回府喝了幾碗姜湯後,身子就暖和了。沒一會兒宮裏又來了太醫替她瞅過,用了幾劑藥,她就基本沒事兒了。

今兒擱家裏呆了一早上,尋思着定是皇上記挂着她的身子才派了人來,這會兒進宮謝恩了來了,卻不想皇上正忙着什麽事兒,沒空聽她那句多謝,差了人吩咐她可以回府養着了。正悻悻地打算回府呢!走到宮門邊兒就見着昨兒水榭裏的那個不長眼的家夥了。

也不知心裏咋想的,她就杵在那兒阻了人家的道。

瞅着這沒帶眼的家夥總算擡起頭來,潘若若将頭一揚,傲氣地問了聲:“見到了也不打個招呼,還真沒長眼吶?”

她雖一早見到人家身上的衣衫裝扮,卻沒當回事兒,那是趕她家那些皇上賞賜的貢品料子差遠了。畢竟這京裏住着的皇親多了去了,伸手一撈便能撈出一大把來,哪能真遇上個惹不起的?潘若若尋思着這人她就從來沒見過,與皇上能親到哪兒去?當今聖上就沒幾個親妹子,自幼與她娘一處玩兒,這才是真受寵呢!否則當年娘的婚事兒,先帝怎會如此上心。所以便耍起性子來,自己也不弄不懂存了什麽心思。

紀策打小就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瞅着她是媳婦兒熟識的人,他倒給了對方一點兒薄面,只是聽着她說話還帶着少許鼻音兒,記起昨兒她掉進荷塘那事兒來。好心說了句:“姑娘這身子還沒好,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沒事兒出來瞎轉悠啥呢!

說完他就打算繞過人家身邊兒,去找皇奶奶唠嗑。

沒想潘若若又阻了過來,紀策是真有點兒火了,強忍着沒發作,全當是給媳婦兒面子了。

潘若若不知怎的就是不想給他讓道,好似就等着人家哄她似的。

宮門邊兒的侍衛見了,那是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潘家這丫頭在京裏出了名兒的刁,就沒幾個人兒在她跟前兒不觸黴頭的。誰願上前去提醒一聲兒哪?指不定人家就當了你的好心是驢肝肺了。也只有那些一心想與皇家攀上親的人才往她跟前兒湊,這丫頭膽兒也忒大了點兒吧!她身前站的這位爺是什麽人吶?

昨兒在那兒當過值的侍衛可是聽見這位爺的大名兒,連手裏的兵戟都給弄丢了。好在他們中也有稍稍膽大的,只見他們的頭兒那是伸手捂了下額才硬着頭皮過去了。走到紀策身邊兒恭敬地躬了下丨身,招呼道:“世子殿下。”

他可是仁至義盡了,那聲世子殿下叫得要多響亮有多響亮,這潘家丫頭要再聽不明白,他也就只能袖手旁觀了。

潘若若即便再傻也品出些味兒來了,當今皇上繼位以來親王和郡王家的世子倒是不少,但她沒見過的屈指可數。而且今兒宮門口這侍衛首領可是皇上身邊兒最得寵的人,一般郡王家的世子見着他還得巴結巴結呢!有這禮遇那得親王家的兒子才成。難不成今兒她踩着老虎尾巴了?

就這一尋思,她便沒了方才的氣勢,跟着低下頭,擡眸瞅了瞅身前這人。

紀策最厭煩誰這樣稱呼他,打小他就覺得他哥才是正牌兒的世子,府裏上下都管他叫爺呢!就算如今他哥已不在了十年,他也沒讓身邊的人改過口,要不秦宇怎麽只稱他一聲爺呢?那世子殿下四個字,紀策一直給他哥留着呢!

聽到這聲兒,紀策皺着眉頭揮了下手,“得了。”

這人要紮他心窩子裏,那是一輩子都給他留着個位,即便端親王府再沒有第二個人能繼承他老子的爵位,他這輩子也沒打算搶了他哥的頭銜。

那侍衛頭頭趕緊連着應了兩聲是,便退下了。

這會兒,潘若若回過神兒來了,差點兒沒一下子灘地上去。本朝以來親王總共就倆,都跟皇上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親手足啊!其他隔了層肚皮的都還在各自的封地呆着呢!跟她娘似的,最多不過一郡之主。前幾朝那些個鐵帽子王,幾代下來都沒了什麽實權,幾乎都不住京裏了,身前兒這位難不成是端親王家那不要命的二大爺?

紀策這十幾年人雖不在京裏,可他的名聲可是響亮着呢!朝裏就沒一人敢不記得他。

這禍可鬧得不小,潘若若這會兒是腸子都悔青了,腳下一踉跄,差點兒沒就地倒下。

紀策瞅着她臉色不好,見她差點兒摔了,還以為是昨兒受了涼沒好,伸手小扶了一把,說道:“病沒好就別出來晃悠,阻着人家道也不太好。”

潘若若聽着這話,以為他是在計較方才的事兒,剛一站穩就應了話:“我、我只是想答謝下殿下的救命之恩。跟您開了個玩笑。”

紀策根本就沒當回事兒,昨兒那事兒依着他從前的性子,最多是叫秦宇去幫忙收拾了。這不都因為自個兒媳婦兒跟那兒發話了嗎?想起媳婦兒,他輕笑了聲,說:“小事兒,不用記在心上。”

說完他便打算走了,可剛邁出一步,想起什麽來,好歹這丫頭與媳婦兒有些交情,這樣走了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孤傲了,于是回頭問了聲:“你叫什麽來着?”

潘若若這會兒低着頭,小心肝兒打那兒直蹦,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的:“我、我叫潘若若。我娘乃是安熙郡主。”

紀策哦了聲,算是記下了,不過只記下了人家的名兒,哪有心思管她娘是誰?總之下回跟媳婦兒面前兒見到她,別叫錯了便成。哦完這聲,想起皇奶奶來了,也沒耽擱,徑直去找她老人家唠嗑兒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今天真是自己的錯。

一不小心就過了7點,忘記更新了。

☆、15

紀策跟宮裏又呆了一晚,原本端親王在京城也有自己的府邸,就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呆在宮裏。可皇奶奶說十幾年沒見他這寶貝親孫子了,就是不放人,好似怎麽瞅都瞅不夠似的,他那孝順的皇帝叔叔也只得由着婆孫倆了。橫豎呆母後身邊兒,這小子也鬧不出什麽事兒,就母後那熱乎勁兒,這小子想幹壞事兒也抽不出身。

紀策還是很小的時候陪過她老人家,看着她滿頭華發,也沒好意思逆她的意。可心裏惦着媳婦兒,就算宮裏有他皇奶奶替他準備的山珍海味,也留不住他那顆飛到太師府的心。呆得悶了,第二朝剛陪皇奶奶用了早膳,又找了個由頭,打宮裏溜了出來。

在街上溜達一會兒,才記起昨兒他将藥箱落人家府上了。說起來這事兒也怨不得他粗心,要放在邊塞那會兒,辦完事兒就拍拍手直接走人,自然有人替他善後,哪輪得到他去操這份兒心?再說昨兒不是火頭上嗎?哪還記得了這許多?

不過藥箱可是大夫讨生活的必備之物,他擱那兒好好反省了一番,下回可不能再犯這樣的錯,指不定媳婦兒要懷疑了。反省完了,紀策想着這也不為是個借口,他今兒又可以到太師府去溜達一圈兒了。

尋思着這會兒老丈人應該去辦他的事兒了,才急急忙忙地準備回之前落腳的客棧去拾掇下自己的尊容。剛進客棧的大門就見到秦宇在那兒付房錢。

秦宇今兒一大早起身,想起他們之前包的那兩間房該到限期了,也不知爺回府沒有,擔心人家将爺的東西撂街上,才找了個借口溜出來。沒想爺一天都呆不住,又跑外邊兒溜達來了。

辦完正事兒,紀策瞅着這家夥好似有話要說,也沒急着去換衣裳,在人家大堂角落裏找了個空桌,叫了壺清茶,就跟那兒聊上了。

昨兒秦宇回去可是上了心,一晚跟着人家琪玉後邊兒轉悠,把這丫頭哄開心了,才打她那兒探來了爺要的信兒。

秦宇喝了幾口茶,吃了幾口點心,說起話來有點兒直言不諱:“昨兒爺做的事兒确實不夠高明。屬下可是替您打聽過了,沈家小姐在京裏可是才名不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京都城裏還沒有一個姑娘能出其右。您居然在她面前……”

瞅着爺一記冷眼,秦宇趕緊将後頭的話咽回了肚子裏,換上另一套說辭來講:“爺可要以己之長駁他人之短啊!”

這句還像點兒樣,紀策尋思着還沒問他個知情不報的罪呢!聽着他這貼心貼肺的話,紀策端着茶杯似乎品出些味道來,故意嗔道:“你怎麽說得跟打仗似的?”他家媳婦兒文文靜靜的,會喜歡嗎?

秦宇見他神色就知他已沒再生昨兒的氣了,暗暗替琪玉那丫頭松了口氣兒,解釋道:“博卿一笑不就是與打仗沒什麽分別嗎?情敵也是敵啊!爺。”

紀策微微點頭,認同了他這說法,飲下一杯茶後方才解釋:“我不過是想她記得我的樣子。”

他之前可是在皇叔面前誇下海口,會讓這丫頭記得自己的容貌,但偏偏自個兒的畫工确實不好。想着想着又記起了那書生來,臉色一暗,語氣也冷了下來:“我讓你查的事,查成怎樣?”

秦宇聽着這話便有幾分默契,不用爺點明,直接應道:“那人乃是江南一名書生,名叫馮路飲,不過最近才進京欲參加今年的秋試。”

“住哪兒?可打聽清楚了?”經他這樣一說,紀策倒是有些心安了,來京不久那是好事兒,看來二人的情分不深,倒也是個好消息。可自個兒媳婦兒屋裏老挂着人家的畫兒,他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

秦宇聽着爺的語氣有點兒冷,很猶豫,該不會是掂量着要去找這人麻煩吧?但他又不敢隐瞞,小心回道:“聽說他暫時寄住在城西的一處書院中,白天在外擺了個不起眼的小攤兒,沈太師已收了他作門生,好似頗為看好。”

可別得罪了您未來的老丈人吶!這點兒暗示爺總該懂吧?

紀策微一點頭,放下手中茶杯,見桌上的盤子已經空了,起身抖了抖衣衫,說:“帶路!瞅瞅去。”

秦宇心裏那個忐忑啊!如今王爺尚未回京,爺就好似一匹脫缰的野馬,他這會兒倒真的開始有些後悔那日晚上與爺幾杯酒下肚,豪情萬丈地就陪了他回京。指不定王爺回來會怎麽罰他呢!搞不好軍法處置都有份兒。

可不做都做了,就爺這說風就是雨的性子,他攔也攔不了啊!唯有待會兒見機行事。只要不鬧出什麽大事兒,他能交差就行。

兩人在京都城裏溜達了半宿,終于找到了秦宇說的那個地兒。紀策遠遠見着一位書生在破牆下擺了個攤子,旁邊立着一張白色的布帆,上面寫着幾個大字,挺醒目的——“代寫書信”,字跡優雅。

紀策微微眯了下眼,仔細打量了書生一陣兒,的确是自己那日在太師府門前見到的小白臉兒。雙手一抄,便擺出個若有所思的模樣來。

“你不是說他是沈太師的門生嗎?怎的落魄成這樣?”那日見到他也沒這般寒酸啊?至少身上衣衫整整齊齊的,哪像他現在的模樣?那身衣裳上的補丁都快趕上街邊兒的乞丐了。

秦宇盯着遠處那人,故意沉沉嘆了一聲:“爺有所不知。他家裏确實貧寒,據說他爹很早便過世了,他娘為了拉扯他累出了一身病,估計眼下正在書院的屋子裏躺着呢!這小子倒也孝順,進京趕考也沒丢下他娘,但京裏怎比得他家那小地方?不出來替人寫點兒書信掙錢,恐怕挨不過秋試便要餓死路旁。沈太師雖然在朝裏是出了名的惜才,可一向為人剛正,不偏不倚,即使是他學生,他也只略微幫上一把,加上秋試沒幾個月了,做得太過,難免會引人非議,将來即便中了狀元,到時落個不好的名聲,仕途堪虞。”

秦宇說着這話,瞥了瞥身邊的爺,心中暗想:人家都這樣了,爺還是掂量着做吧!不要再雪上加霜才好。

這些年他可是見過爺如何對敵人的,那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紀策聽了這話也沒吱聲,捏着下巴不知在想什麽。沒一會兒,徑直朝那處攤子走了過去,剛一坐下便問:“會畫畫?”

秦宇跟着他過來,聽見這話愣了一下,顯然路邊兒擺攤的馮路飲也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懵懂地睜眼看着身前這位貴人。

紀策伸手敲敲他身前的木桌,再次問道:“我在問你會畫畫嗎?”

馮路飲回過神,才發現對方似乎來頭不小,一身醬紫色錦衣,袖口還滾着銀邊兒,只是與他見過的京城公子有些不一樣。時下京都城裏的公子哥喜歡着素雅的衣衫,手裏永遠捏着一把象征風骨的折扇,說起話來折扇一展極為優雅,聲音也不會如眼前兒這位一般敞亮。

眼前這公子着了一身勁裝長袍,兩處袖口扣得緊緊的,看上去十分精神。腰板兒挺直,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個身子骨柔弱的主,與那些酒色之徒完全就是兩個樣兒。

雖然不知發生什麽事,馮路飲還是趕緊起身施了個禮,“草民的确會些水墨丹青。”

可他擺的是替人代寫書信的攤兒,這人怎麽會有此一問?

“人像會嗎?”紀策問出這句,秦宇已忍不住別開了臉,嘴角有些控制不住的微顫。敢情爺還念念不忘昨兒的事,這是在刺探敵方“軍情”?

馮路飲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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