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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敬,微微點了下頭。

紀策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來,往桌上輕輕一放,秦宇略微瞥了一眼,少說也有二兩。

紀策瞅着馮路飲微微一笑,“替我畫幅人像,這是酬勞。”

馮路飲愣了一下,蹙眉問道:“公子要畫誰?”

紀策坐直身子,說道:“當然是我。”

馮路飲有些為難了,看看自己的小攤兒,揪着眉道:“不是草民不願為公子效勞,實在是……草民這裏的繪畫用具不太齊備。”

他說的可不是假話,這次進京,他身邊兒帶着行動不便的娘,還真沒帶幾件兒東西上路。現在用的都是到了京城才制備下的,京城裏啥東西都比家裏那會兒貴了一倍不止,平日裏與一些同窗聚會,偶有露上幾手都是借的別人的來用。就是想省幾個錢,讓娘日子過得舒坦點兒。

紀策嘴角一彎,“這好辦。”

說着他看了秦宇一眼,秦宇會意地點點頭,轉身走了。

馮路飲實在有些不明白,一直站着沒敢坐下。紀策趁着這會兒得空一雙眼在他身上掃蕩一番,将自己的對手看了個通透,就差沒扒了人家衣服把裏面也瞅明白了。

馮路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尋思着該找點什麽話來打破眼下的尴尬場面,深邃的眼珠在框裏閃爍了一陣,低聲問道:“這位公子怎麽想到要找草民替你畫人像?”

紀策這會兒将人看得有些膩味了,也沒覺出什麽好來,低下頭捋着袖口應道:“走在街上忽然覺得自己生得俊朗不凡,不給自己畫幅像确實有些可惜了。正好瞧見你在這裏擺攤,所以就過來了。”

馮路飲哪裏知道他此時心裏的算盤珠子在啪啦啪啦響啊!既然自己要那丫頭記住他的模樣,就得讓她日日對着他的尊容,這事兒他昨兒就有打算,只是事兒辦得差了點兒。

方才一路上都在琢磨,耳裏聽着秦宇的話已有了計較,那丫頭不是傾慕這小子的才華嗎?若這畫是他畫的,她還不得日日捧着看吶?天長日久,他就不信她看不出點兒情義來,他紀策也生得不比此人差。

正愁找不到借口讓這小子給自己畫幅肖像,沒想就見到他真在這兒擺攤掙錢。

作者有話要說: 小策策的自我感覺頗為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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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紀策自認也不是個壞心眼的人,壞了人家好事還要去踩上一腳,這事兒他是怎麽都幹不出的。這樣做,算是補償下這小子吧!何況他怎麽說也是寧國的子民,愛民之心他紀策還是有的,總之只要不是真正的敵人,他還是有些仁慈的念想。再則方才秦宇一席話,他難道真聽不明白呀!這小子好歹也是孝子一名,何苦要為難他?

馮路飲剛找到話題,又被人噎了回去,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唯有搓着手跟那兒杵着,手足無措。

紀策坐得久了,斜着身子在桌邊兒靠了一會兒,不經意瞥見他的模樣,不覺暗暗好笑。

“站着不累?”

累倒不是很累,只是有些緊張。馮路飲見着他也等了好一會兒了,思量下對他行了個禮,“公子請稍等,草民去院子裏沏壺茶給您。”

好歹人家也是貴客,還是好生招待下比較妥當。

紀策一早喝了幾杯茶後就一直沒飲過水,倒真有點兒口幹了,既然有人主動提議,他也不想拒絕,免得他在這兒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于是微微點了下頭。

馮路飲如獲大赦一般松了口氣,趕緊走進身後的書院去張羅,頓時輕松了不少,也不知怎的就覺得外間坐着的那人身上有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他有些透不過氣。

端着一盞茶出來,馮路飲十分恭敬地說了句:“舍下簡陋,這茶葉可能有些不對公子口味,還望見諒。”

紀策端起茶杯,撇了撇飄着的幾片茶葉子,沒有說話,淺淺抿了一口才贊了聲:“好茶。謝了。”

馮路飲一滴冷汗自額頭上方滑了下來,這也能算好茶?他之前不過是知道母親喜歡飲茶,在京城的茶葉鋪子裏買了些墊底的碎茶末,偶爾沖上一杯給她飲。今兒這位貴人忽然臨門,方才他挑了些看上去沒那麽寒酸的沖上給他端了出來,他居然一點沒嫌棄?

可他哪裏知道,紀策之前每日都在沙場上厮殺,根本不如一般京中貴族子弟那麽矜貴。加上軍營裏住的都是些鐵血漢子,偶爾家鄉捎來什麽好東西,都不忘了湊在一起分享,畢竟都是些活了今日不知是否還有明日的人。紀策吃着那些草根的東西長大,嘴自然沒那麽挑剔。就算馮路飲今兒将最頂尖兒的茶葉買了回來給他奉上,他也只會說這兩個字,全當是在應酬對方。

喝了幾口茶,秦宇也回來了,手裏大包小包地拎着,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馮路飲一直奇怪他怎麽去了那麽久,這會兒見到他手裏的東西才恍然大悟。敢情這人竟是跑遍了西城,将附近最好最貴的東西都買了回來。不過就是一幅畫,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看來眼前這人的身份的确不容小觑。這京都城裏随便一塊招牌掉下來砸着的指不定都是皇親國戚,也難怪他之前見了紀策便自稱草民。

等秦宇将東西遞給馮路飲,紀策才簡單地問了句:“站還是坐?”

馮路飲仔細打量他兩眼,小心應道:“以公子的氣度,站着興許比坐着好。”

紀策點了點頭,起身舒展了下筋骨便走到了一邊兒,尋思着該擺個什麽姿勢比較讨媳婦兒喜歡。

馮路飲将畫具一一擺好,方才提筆問他:“公子是想草民将您畫得俊俏些,還是英武一些?”

“有區別?”紀策對舞文弄墨這回事兒生疏得緊,難免有些懵。

馮路飲跟那兒略微解釋了一下,紀策才知道原來畫肖像還有這麽些講究,敢情許多人都希望畫像比本人看起來更順眼一些,所以對執筆的畫師會提一些奇怪的要求。無非就是将自己身上沒有的添上幾筆,有的自然要發揚光大。難怪昨兒媳婦兒身邊那死丫頭會笑得那麽放肆!原來是他畫得太直接了?壓根兒沒覺着自己其實一點兒沒畫出自己的風骨來。

可紀策只想沈嘉能牢牢記住他的樣子,并不想渲染什麽,于是答了句:“照着我的樣子畫就成了。”

馮路飲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樸實”的要求,不覺想起方才問他為何找他時的那句答案,嘴角一顫,“公子真是自信。”

說完這句,再沒有廢話,馮路飲花了不少功夫完成了畫像。紀策也正好站得有些腿酸,但又心急,想看看他究竟将自己畫成了個什麽樣子,把畫拿在手裏端詳的許久,覺着他的畫工的确不差,畫中之人氣宇軒昂,确實與自己平日銅鏡裏的模樣沒什麽兩樣。難怪媳婦兒會喜歡他的畫!

末了他讓馮路飲在畫的邊兒處署上自己的名字,馮路飲不覺奇怪,“公子這是為何?”

紀策只說:“我一向尊重出力的人。”

馮路飲不好推辭,唯有提起筆在邊上照他的意思署了名。

紀策很滿意,将畫順手遞給秦宇,低聲吩咐他去找間好點兒的鋪子裱了,回頭來客棧給他回了話便給他媳婦兒送去。

直到這會兒秦宇方才弄明白爺的本意,不覺在心中暗道:爺這招真是夠損的!若他日這位姓馮的小子知道自己為他人做了嫁衣,恐怕得吐上一大灘血吧?

等秦宇走了,紀策從懷裏又摸出一錠二兩重的銀子放在馮路飲面前。

馮路飲哪敢再多收,拿起銀子便想遞回去。

紀策沒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将人家拍得愣是抖了兩下,差點兒就沒站穩,似笑非笑地說了聲:“千金難買心頭好,收着。”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人家馮路飲杵在攤兒前吹了好一陣子涼風。

紀策原本打算去太師府溜一圈兒,見見媳婦兒,可在馮路飲那兒一呆便耽誤了不少時辰,待他再回客棧時,瞅着天兒估摸自己那老丈人也差不多該回府了,唯有悻悻地打消了這個念頭。尋思着這麽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倒不如早點兒哄好了皇奶奶,搬回王府去住着,想出個門兒也方便點兒。

擱那兒等了秦宇一陣子,這家夥回來卻說,裱一副畫起碼也得半月,紀策越想越沒趣兒,拉了秦宇出去找了間酒肆,兩人又喝了幾杯小酒。一邊喝一邊評論說京都城裏的酒太淡,總趕不上軍營裏那會兒,喝着簡直沒味兒,壓根兒沒将人家的美酒品出好來。

直到瞅着快申時了,紀策才起身順了下袍子,打算回宮去和皇奶奶商量回府的事兒,可剛望出酒肆的窗外目光便凝在了那兒。

這會兒街上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卻也掩飾不了那抹身影,一凝神他便認出正是自己跟那兒想着的媳婦兒。心裏一陣竊喜,暗想還真是與她有緣,但目光随着媳婦兒稍稍一轉,他便死死盯住了那只白璧無瑕的手。

紀策方才還撐在桌面上的手掌,瞬間握成了拳,冷冰冰地問了聲身邊的人:“這人你在太師府裏見過沒?”

秦宇不知出了什麽事兒,趕緊随着爺起身,順着他的目光便瞧見了街上的兩個人,可以說這兩人擱那兒一呆,也忒惹眼了點兒。其中一人正是沈小姐,她身旁跟了個與馮路飲差不多年紀的白面小子,眉清目秀,生得煞是好看,一只手被沈小姐生生拽着,另一只手裏捏着柄金川扇,瞅上去應該是個風雅之人。身上穿的料子一點兒不寒酸,一看便是個富家子弟。

秦宇不禁打那兒疑惑起來,他今兒出門時可沒聽說過什麽事兒,正是瞅着沒什麽活兒可幹才尋着空檔溜了出來。這人顯然惹得爺很不高興,光天化日竟拖着爺的媳婦兒滿大街的晃悠,雖然臉上看似很無奈,但眸光裏那抹寵溺卻絲毫沒有掩飾。這丫的也忒大膽了點兒吧!不知道沈小姐如今已是爺的人?就算尚未過門,可那也是皇命,就不擔心下自己的小命兒?這京城裏還真是什麽鳥兒都能有。

紀策沒聽見秦宇出聲兒,猜到他沒見過此人,頓時火了上來,雙拳捏得更緊了些。也不知跟那兒尋思了會兒什麽,忽地就邁開步子沖了出去。

秦宇還沒想明白,便見到路邊兒一巷子裏滾出一輛馬車來,車上好似沒人,直沖沖便朝着沈小姐停駐的那處貨攤兒去了。街上人群四散,不少人跌倒在了馬車兩旁的青石街面上,半宿沒回過神兒。

沈嘉聽見喧嘩聲兒轉頭來看,一張俏臉吓得煞白,只覺身邊那人将自己一帶,妥妥地就被這人抱了個滿懷。餘悸中,她回頭瞅見那輛馬車已停了下來,差一點兒就與自己身旁的貨攤兒撞上,攤兒後的貨郎早已吓得攤在了地上,一張臉跟畫紙似的慘白。

這會兒車轅上不知何時立了個人,手裏握着馬缰,硬生生勒停了那輛橫沖直撞的馬車。這人正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眼眸裏那抹光好似要将她生吞了似的。

沈嘉依在身旁這人懷裏,不自覺地又往他胸前擠了擠。半宿才聽見耳邊有人在問:“沒事吧?”

顯然她身邊這人也被方才的一幕吓得不輕,連說話的聲兒都在微顫。

沈嘉先前兒給那馬車吓得差點兒沒了魂兒,但早已清醒過來,卻望着那馬車上的人有幾分膽寒。瞅着對方的尊容,只覺有些面善,卻一時想不起打哪兒見過。這人眼底的那抹寒意,好似将她凍在了那兒,喉嚨裏的話卡住了,竟有些答不出話來。

擱那兒對望了一陣,沈嘉隐約聽見琪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小姐,是、是子符公子。”

沈嘉腦子瞬間清明起來,就說瞅着這人有幾分眼熟嘛!原來還真認得,不覺記起那日水榭裏的事兒來,可那會兒這人對着她可是和顏悅色的,怎的這會兒就恨上了呢?

難不成在怪她又沒認出他來?

作者有話要說: 才寫完稿。

先發了。

歡迎捉蟲。OHOHOHO。

☆、17

兩個人,四只眼,擱那兒望了好一陣子,沈嘉才感覺到身邊這位松開了緊抱着自己的那雙手,微微退了一步,對車轅上那位施以一禮,優雅中帶着一絲謙和,“多謝公子方才出手相救。”

紀策立在馬車上,手裏的缰繩還沒松開,比方才攥得更緊了點兒,微微揚了下頭,傲然地凝視着媳婦兒身邊說話的男子,那氣勢簡直跟藐視衆生的神靈一般。若不是給媳婦兒幾分薄面,依着他之前的性子恐怕早已将人撕成了兩半。

沈嘉身邊的男子瞅着他的臉色,頓時有種熱臉貼了冷鍋底兒的感覺,但對方的霸氣和一身造價不菲的衣衫,不得不令他謹言慎行,牽強地露出一抹微笑,再次謝到:“多謝公子救下舍妹。”

方才若不是此人出手勒住了馬缰,沈飛不敢想象等他回過神,妹妹會不會如眼下這般安然。對方雖然此時臉色不太好看,但好歹是他二人的救命恩人,沈飛打小兒便是個有教養的人,怎會失禮人前。

今兒一回京他便聽說了皇上賜婚的事兒,一聽對方身份,歇都來不及歇便想着哄妹妹開心,這才帶了她出來閑逛,沒想卻遇上這檔子事兒,至今尚心有餘悸,連琪玉那聲兒提醒,他都給略了過去,并未聽清對方究竟是何人。

紀策聽到這話才弄明白兩人的關系,不覺暗暗好笑,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媳婦兒。就說嘛!媳婦兒怎會是個水性楊花的人,瞅着也不像那回事兒啊!還真是嫉妒上來險些失了理智,幸好沒真将人給撕了,否則他如何賠媳婦兒一個親哥?可這也怨不得他亂發脾氣,與媳婦兒認識好些天兒了,除了那晚她将他誤作了他人,他還沒認認真真拖過媳婦兒的手呢!一想到媳婦兒那雙柔嫩無骨的小手此時正在別的男子手裏,是個有血性的男兒哪有不動怒的?即便是這會兒知道了沈飛的身份,心裏仍有股說不出的酸味兒。

就這麽一想,紀策的臉色便立刻緩了下來,馬缰一丢,打車上利落地跳了下來,走到沈嘉跟前兒問:“你哥?”

沈嘉見到他面色緩和,以為方才他也是給這番變故吓得不輕,神色才有些異樣,微微點了下頭,介紹道:“這是我二哥沈飛,今兒剛回來。”

紀策就着打量了沈飛幾眼,興許是得知對方的身份,這會兒倒是越看越順眼了,呵呵一笑,拱手便道:“在下子符,沈二公子幸會。”

沈飛瞅着這人變臉倒是挺快的,尋思着敢情妹妹認識?也不知道其中因由,牽強地一笑,拱手還以一禮。還沒想明白對方的名兒怎的這麽奇怪,就聽見旁邊傳來了琪玉的叫罵聲。

“你這一整天兒都跑哪裏去晃悠了?知不知道小姐差點兒出事兒?回頭告訴老爺,看他怎麽罰你。”

沈飛這才轉頭瞧見一位穿着府裏護院衣衫的男子正跟琪玉在那兒拉拉扯扯。琪玉顯然很生氣,那人卻看着似乎有點兒不耐煩。不覺問了:“這位又是……”

他才離開京城不過短短大半月,怎的回來個個都好似變了個樣似的。先是聽說妹妹被皇上賜了婚,這會兒又見着個府上不認識的人,若不是一切都那麽真切,他差點兒以為自己跟那兒發了場惡夢呢!

琪玉揪着秦宇就到了幾人面前,嘟着嘴在二少爺跟前兒告起狀來,“二少爺,這小叫花兒是老爺近日請來保護小姐的。今兒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奴婢正四處尋他呢!沒想方才被奴婢抓了個正着。原來他擱這大街上溜達來了,回頭得讓夫人扣他月錢。”

小叫花?紀策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敢情秦宇這回犧牲不小,為了混進太師府,連這自貶身價的法子都被他用上了。暗暗對秦宇遞去一個眼神兒,仿似在說,這功爺替你先記下了。

秦宇瞅見爺那眼神兒,差點兒沒找個鏟子掘地去,幸好他那意思是說回頭好好褒獎他一番,否則他今晚就得刨個坑兒将自己活埋了。為了領這功,他也不能死啊!否則不是太冤了點兒嗎?

跟那兒問了幾句,沈飛便邀紀策去旁邊的一間食肆吃飯,算是答謝他的救命之恩。

一行人走着,趁媳婦兒她二哥沒留意,紀策的臉色忽地沉了下來,故意落下幾步,回到秦宇身邊兒,壓低聲兒說:“今兒這事兒你回頭查查去,別讓我媳婦兒再出什麽岔子。”

方才若不是有他在,媳婦兒還指不定會怎麽着呢!

秦宇嗯了一聲沒說別的。之前這事兒他也瞅得明白,馬車無人怎會莫名其妙奔了出來,很明顯是沖着沈小姐去的,天下哪有這麽巧合的事兒。他方才不是沒回頭去看,卻沒見到什麽可疑的人。看來沈小姐招惹的這人還真不簡單,居然敢在京都城裏明目張膽地滋事。若不是爺身手敏捷,反應奇快,只怕這會兒沈家小姐不是沒命,也躺那兒半死不活了。竟然有人敢動他家爺的人,還真是活膩了不成。

果然不出兩人所料,待他們走了許久,另一處巷子裏摸出來兩個人。其中一位身穿一件兒華貴的錦緞袍子,負手打那巷口一站,冷冷哼了聲:“沒用的東西,叫你辦個事兒都辦不成。虧我讓你蹲了兩日,連個丫頭都收拾不了。”

他身邊呆着一小厮,這會兒正畏畏縮縮地跟那兒直哆嗦,聽了這話,小聲應道:“小的也不知道會半路殺出個不怕死的來!”

“去打聽下這人是誰,居然敢壞小爺的事兒。回頭也給他個果子嘗嘗,總之今兒這事兒還沒完!”說着這人便甩甩袖子轉了身。

那小厮應了聲兒是,趕緊跟着他回到了那處巷子裏,兩人繞了一會兒,徑直去了安熙郡主的府邸。來到府裏東院兒的書房外才停下腳步,聽見裏面傳出一把中年男人的聲音:“平日我是怎麽教你的?就你身邊兒那些人,怎能和端親王世子的家世比?總之這事兒你得聽爹的話,雖然皇上是下了旨,你就不能想點兒什麽方兒讓他對你有意思?擱這兒哭也沒用,回去想清楚了再來回話。跟人家鬥了十幾年了,連婚事兒都輸給了人。你爹我丢不起這臉!”

沒一會兒書房的門被人打開,潘若若掩着面跑了出來,方才進府的人伸手将她一阻,問:“爹又跟那兒發什麽火呢?”

潘若若撲進這人懷裏,哭哭啼啼地應着:“大哥,爹今兒進宮,聽說端親王家那野小子指名點姓兒地要了沈嘉去。回來就火上了,非得要跟人家比,讓我、讓我想法子……”

潘若若有些說不下去了,那日水榭贏了沈嘉,回來後爹瞅着那副畫了一半的畫兒便跟那兒罵了好一陣子,壓根兒沒點兒贏了的喜慶。這事兒她知道瞞不過爹,沒敢說謊,倒也認了,沒想他今兒回來居然拿婚事兒叫上了勁兒。

潘若若身前這人便是她的大哥潘建豪,京都城裏最有名兒的纨绔之一,成日游手好閑不說,仗着他娘在皇上跟前兒能說上幾句話,那是在京城裏打橫了在爬。平日裏也沒少惹事兒,雖然殺人放火的勾當沒做過,但其他的惡事兒卻沒少幹。所幸他之前做的那些都夠不上什麽大惡,因此也沒人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告到禦前。可這麽一來的,便更助長了這位的氣焰,越發放肆起來,今兒竟生了膽,打起沈嘉的主意來。

潘建豪也并非天不怕地不怕,若真生了個熊膽也不會背地裏指使自家小厮去驚了那輛馬車。這不是忌憚人家端親王世子嗎?聽了這話,他倒心顫了一下,連臉色都變了,之前的确聽說了皇上賜婚的事兒,卻沒想是這位世子殿下指名點姓要的人兒。好在今兒這事兒沒成,否則自己豈不是與他結了怨?若對方查不出是他所為還好,要真知道了,他娘恐怕都保他不住。

聽了妹妹這話,潘建豪哪還敢輕易再打沈嘉的主意,看來替妹妹出氣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想起前日妹妹打宮裏回來那會兒的模樣,潘建豪跟着咧了咧嘴,“爹這打算不正合你意嗎?你就崩跟他鬧脾氣了,他逼的也好,你自願的也罷。不正随了你心意嗎?”

潘若若聽着這話臉就紅到了脖子根兒。大哥這話說得有些直,她卻不想反駁。自己那點兒心思,大哥一瞅便能明白。那日水榭旁她跌進荷塘裏,回來後才清醒過來,那些平日裏圍着自己轉的人,到了緊要關頭居然一點兒用都沒有。她這會兒還記得世子殿下摟着她,将她帶到水榭邊兒的事兒。

昨兒在宮門前,潘若若沒想明白,自己怎的就偏生不想讓他過去,只不過就為了讓紀策多看她一眼。雖然後來知道他的身份,潘若若也擱那兒吓得不輕,回來後卻想着他走起神兒來。沒想被大哥撞破她當時的窘态,兩人聊了一會兒,她才明白自己這心思叫喜歡。這也怨不得她之前不明白,從前不都是別人圍着她轉嗎?她還真沒試過喜歡一個人。

方才在爹的書房內,潘若若心裏那委屈不僅是因為爹又要她與沈嘉鬥,還因聽見爹說,沈嘉是紀策指名點姓要的人。她哪兒比不上沈嘉了?論家世她勝人家一籌,論樣貌她自覺不比沈嘉差,怎麽紀策就沒正眼看過她一回。

潘建豪瞧着妹妹那模樣兒,心裏有了底,只要她肯去争,待到世子殿下改了心意,他就不信拿沈嘉這小丫頭沒轍。眼裏一抹寒意閃過,潘建豪勾住了妹妹的肩,“走!回你屋裏,哥替你拿個主意,男人的事兒還得聽聽哥給你想的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 香香最近老是忘了吃藥,

忘了更新。

調好鬧鐘,連鬧鐘都忘了聽。

怎麽破?

☆、18

另一頭。

紀策這會兒瞅着對面那人的目光就有些摸不着底,原本以為媳婦兒會與他一道吃飯,他也好借此時機與她親近親近。心裏正樂着,沒想剛走到食肆門前,媳婦兒就被她二哥支了回去,連帶着琪玉和秦宇都沒跟來。

紀策不好出聲留人,總不能此刻表明身份吧?即使真認了他就是紀策,也沒個正當的理由留下自己未過門的媳婦兒不是,說起來他倆眼下還得避嫌。只好戀戀不舍地瞅着沈嘉跟那兩人離開。一回頭就瞧見沈飛那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陪了未來二舅子到雅座,點完菜,兩人便擱那兒大眼盯小眼的對上了。

紀策就是個即使輸人也不能輸了陣的主,盯就盯呗!他倒要看看這未來二舅子玩兒的是哪出,這盯人的本事他就從來沒輸過給任何人。

最終還是沈飛敗下勢來,拎起飯桌上的茶壺替二人斟了杯熱茶,一邊斟還一邊兒呵呵了兩聲,直聽得紀策不覺愣了愣,對方這笑有點兒奇怪啊!莫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殿下這是玩兒的什麽把戲?”沈飛說這話時,拎着茶壺的手都不覺有些微震。

能不震嗎?之前确實餘悸未消,還沒回過神,可跟那兒走了幾步他便想起一個人來。紀策字子符,也只有他那少根筋的妹妹還沒回過味兒來。人家都跟她面前兒報了名兒了,她還懵懵懂懂的不知這人身份,就說怎麽第一眼見到就有種說不出的熟識感嘛!敢情眼前這位殿下,還與自個兒的一位拜把兄弟有點兒神似。

沈飛支走妹妹,是不想吓着她。方才食肆門前他瞅了面前這位殿下好一陣子,打他眼裏就看出些名堂來,該不會眼前這家夥是真瞧上妹妹了吧?那他爹不是跟那兒白忙活了?究竟他知不知道妹妹的病?

紀策沒想這未來二舅子倒是挺聰明,三兩下就猜出了他的身份,雖然有些小小的意外,卻沒表露出來,臉上依舊是一副處變不驚的神情,“我可是認真。紀策決定的事兒從來不是玩兒!”

沈飛聽着這話,知道對方已經認了,倒是挺光明磊落的,反而擱那兒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沉默一會兒,甩開那把金川扇便替自己涼快了兩下,當是壓壓驚,“殿下可知我妹妹……”

“有病?”紀策扯了下嘴角,滿不在乎地說:“一早打我皇叔那兒聽說了。貴府那番心思對我沒用,我認準的事兒天王老子都拿我沒轍,恐怕二公子早已聽說過我的脾氣。”

沈飛聽着這話有些哭笑不得,這會兒與他說話不是在強作鎮定嗎?唯有又扇了兩下涼風,呵呵笑了兩聲。這是賴上他家了?對上這人他還真有點兒不自在,就連平日應酬宮裏那幾位皇子都沒眼前這緊張勁兒。可作為沈家的二公子,他總得為妹妹做點兒什麽,唯有強迫自己盡量淡定。

可他那一連串兒的動作落在紀策眼裏,就變得好笑起來,“二公子竟是這般怕熱?”這才初夏剛至呢!

沈飛聽見對方那戲谑的腔調,趕緊收起了手裏的折扇,往那餐桌上一擱,深深吸了口氣,就差點兒沒流下幾滴冷汗來。

“紀策這名字就那麽可怕?”紀策端起方才二舅子給自己斟的那杯茶,淺淺抿了一口進嘴裏,又挑眉瞅了瞅身前的人,目光中的那抹玩味之色一點兒都沒掩飾。

沈飛一身白淨的錦緞長袍打理地整整齊齊,幾乎尋不到一絲皺褶,即使他在強作鎮定,也沒失了平素的風雅之姿。紀策倒是看着他有幾分順眼,心裏暗思這難道就是人家常說的愛屋及烏。他自認打小就不喜歡文弱的讀書人,個個看上去都那麽酸腐、讨厭,可偏偏瞅着這二舅子挺順眼。

良久沒等到自己要的答案,紀策放下手中茶杯問:“二公子讀了那麽多的聖賢書,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做——不可盡信人言?”

沈飛擱那兒牽強地呵呵了兩聲兒,不敢去評論他這些年的作為,唯有避重就輕地問:“殿下究竟看上我妹妹什麽了?”

若論容貌,小嘉的确算得上是貌美如花,但要趕傾國傾城那差得不是一點兒。且傳聞中這位世子殿下也不是什麽風雅之人,妹妹的才情定不會給自己招來這麽大個麻煩。沈飛就是想不明白,紀策究竟喜歡妹妹什麽,若知道了也好叫妹妹趕緊改改。

這問題倒真把紀策給問住了,細細想來,他自己也不知道喜歡媳婦兒什麽,相識至今也不過短短幾日,可他就是越看越順眼,那顆心忽就被她填得滿滿的了,還真是跟着了魔似的,一日不見都牽腸挂肚的渾身不自在。

握拳堵在唇邊兒幹咳了兩聲,紀策想到了一個極是牽強的理由,又記起那只柔嫩的小手來,“她牽了我的手,居然敢不認得我。”

什麽?沈飛對這答非所問有些愕然,妹妹主動牽過他的手?一想起妹妹那糊塗的模樣,沈飛不覺伸手捂了下頭,這丫頭還真會給自己招麻煩。什麽人不好牽,怎的就牽了這人的手。

沒等未來二舅子再問,紀策扯嘴一笑,“今兒我們擱這兒聊的這些,希望二公子回去後不要吓着令妹。總之,人我會娶,也娶定了,而且還會讓她開開心心地嫁進我端親王府的門兒。可別想着壞我什麽好事兒,否則我紀策混起來……”

沈飛正想着他這是威脅上了,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紀策卻湊了過來,壓低聲兒說:“媳婦兒最近也不知招惹了什麽人,今兒那事兒看着好似挺簡單,我估摸着恐怕有些蹊跷,這才是正事兒。你不會不擔心自個兒妹妹的安危吧?往後有我在身邊兒,誰還敢動她一根毫毛,孰輕孰重你自個兒掂量。”

媳婦兒?難道這家夥叫的是妹妹?還真敢叫啊!可被紀策這一提,沈飛還真尋思上了,方才那會兒他只道是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可循着那陌生護院兒一琢磨,難道妹妹還真招惹了什麽禍事兒?不然爹怎會忽地來了興致,給妹妹找來這麽個人兒跟進跟出?

跟這兒一想,他又記起了方才的一幕,妹妹雖沒看得明白,他卻是瞅着身前這殿下有多緊張妹妹。那馬車來勢極快,紀策也不知打哪兒竄了出來,往那受驚的馬車上一翻,順勢便執起了馬缰,那是生生拽得那匹馬将前蹄都揚了起來。與其說是馬兒回過神來,停下了步子,倒不如說是眼前這人那力道沒給那畜生一絲掙紮的機會。

沈飛不自覺地瞥了一眼紀策摸着杯沿的那只手,眼下還擱那兒紅着呢!那是妹妹沒瞅見,人家手心上的厚繭都給磨破了幾分,這哪是沒心人幹得出的事兒,連自個兒的手都差點兒搭了進去,還跟那兒沒事兒人似的。

沈飛這會兒才信了紀策的話,長長舒了口氣,也不知是釋懷還是無奈,“殿下不找個大夫瞅瞅您的手?”

紀策輕笑一聲,“這點兒傷就要請大夫?”當他這些年在邊塞是混飯吃的呢?

沈飛難得佩服一個人,倒是對他有些真的敬佩起來,若他心裏真有妹妹,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兒。可他也沒就此答應紀策什麽,總之只要跟自家親妹子沾邊兒的事兒,他就特別上心,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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