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回京,就有人來接駕

紀策随便找了個借口帶着秦宇溜掉了。不過就算心裏再急,也得先回府上一趟,且不說自個兒一身戎裝有點兒惹眼,如果不回去坐會兒再出來,恐怕家裏那老家夥也會暴跳如雷。

紀策不怕他,可得哄着他。怎麽也要等媳婦兒進了門再和他過不去。

因此一進門,紀策就直奔老東西的書房去了。只是走在路上的時候,覺着有點奇怪,府裏的人個個見到他似乎都很謹慎。

紀策不是傻子,到底覺出點兒味兒來了。

推開老東西書房的門兒,他就直接問了:“府裏出什麽事兒了?”

紀吟風一早知道兒子今兒到家,早吩咐過府裏的人不要亂說話。見到兒子,他總算松了口氣。

這一個月,他可是每天都在擔驚受怕,就怕京裏的事兒給這小子知道了。那恐怕真的是要出大亂子了。別說是他,就是自個兒那皇帝二弟都好些日子沒睡過好覺了。

可人在跟前兒了,紀吟風也沒想好怎麽告訴兒子,只好說:“你娘病了。”

紀策一聽就急了,“病了?什麽病?多久了?你怎麽照顧自己媳婦兒的?”

紀吟風還沒回答,紀策轉身就跑了。

紀吟風想了一下,趕緊吩咐人先把王府的大門關了,沒他吩咐不準開門,追着兒子身後他就到了自己媳婦兒屋裏。

紀連氏是真的病了。

那日見到沈嘉出事的場面,她就吓得說不出話來了。直到跟着沈嘉的那名年輕少婦慌慌張張地安排人去通知家裏,又讓随行的人趕緊請大夫,她才知道,原來那是自己尚未過門的兒媳。

這段日子和自家老頭子一樣,她也擔心兒子回來會出事兒,加上那日的驚吓,她真是再也撐不住了。

因此一見到兒子那張焦急的臉,紀連氏就一直對他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是她。在店裏我們還好好地在說話,我還挺喜歡她。沒想到會出事。我真不知道。”

紀策皺着眉,怎麽都聽不懂娘在說什麽。還好老東西跟着就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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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策轉身問他:“娘怎麽了?誰出事了?”

紀吟風嘆了聲,說道:“你先坐下。”

紀策覺着肯定出了大事,不知怎麽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就這樣湧上了心頭。

“沈嘉?是沈嘉,對嗎?”紀策實在想不到第二個人會讓一家子這麽反常。

沒等老東西答話轉身就往屋外邊兒走。

紀吟風伸手攔下他,吼道:“坐下!等話說清楚了你再去找她。”

紀策覺着自己就快瘋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他居然一點兒風聲都沒收到。

“沈嘉現在怎樣?”老東西只要這樣和他說話,就是不會給他機會反駁的。所以他就算真的瘋了也不可能出得去,這種情形一早領教過了。

紀吟風得先穩住兒子,因此說道:“沈嘉的傷勢太醫院正已經親自到府上去看過了。雖然傷得挺重,但性命已經無虞,人已經醒過來了,只是尚需調養。聽你娘說,幸好當時有她自家的馬車在旁,車把式見勢不對,駕着馬車替她擋了一下。”

“是誰?”紀策拳頭都捏出脆聲來了。

紀吟風皺眉問道:“你怎麽和紀寧一個想法?那日那輛馬車上沒有人,只是場意外。”

“同一種意外會發生兩次?”紀策怎會相信是意外,那日若不是自己正好見到媳婦兒,恐怕她早出事了。

紀吟風一聽這話就懵了,“兩次?什麽兩次?”

紀策耐着性子把那日發生的事說了。

紀吟風也終于忍不住罵人了:“他奶奶的,這事兒究竟是誰幹的?踩到老子頭上來了。”

罵完,就對兒子說:“你好好在家呆着。這事兒有老子在。你別出去惹禍。”

紀策可不會聽他的話,這會兒憋着一肚子火呢!

“沈太師沒懷疑過?”

紀吟風這才想起沈源來,按說自個兒女兒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不可能不查。這麽一想,他就覺着沈源有些反常。

“這老狐貍最近都在忙着彈劾潘英正,難不成這事兒和潘家有關?”

紀策冷笑一聲,說道:“怕是不假。之前潘家那丫頭就幾次三番得來府裏攪事兒,我已經警告過她了。”

說到這事兒,紀策心就涼了,難不成那日真是自個兒把話說絕了?

不過這會兒想這些已經遲了。紀策擔心媳婦兒,只得耐住性子對老東西說:“我要出去,保證不添亂,但我得去看看沈嘉。”

紀吟風可是知道兒子的性子,這小子很少保證什麽,不過保證了就不會食言。因此點點頭,說道:“這事兒恐怕沒這麽容易。你可不要惹麻煩,拿話給別人說。”

紀策這會兒就惦着媳婦兒了,還真沒心思想那麽多。點點頭才從屋裏出去了。

紀吟風叫人傳了他的話,紀策才順利出了門。可騎着馬剛跑到王府外面拐角的地方,就見到一輛馬車停在那兒。

就看馬的數量他就忍不住停下了。

馬車裏的人,也沒打算讓他等,挑開車簾露出臉來了。

紀寧手裏捏着一柄金川扇,模樣挺儒雅,紀策這會兒倒是把他看順眼了。

“你等我?”紀策有點受寵若驚。

紀寧點點頭,從馬車裏鑽出來,跳到地上站穩了,才問道:“事兒你知道了?”

紀策捏着缰繩沒打算下馬,只點了下頭,“媳婦兒的事兒我自會處理的。不勞你了。”

紀寧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只是說:“我喜歡小嘉不比你少。我只是來支會你,沖動解決不了任何事兒。之前我幫沈伯父收集了不少潘英正的罪證,已經承給皇伯父看了。不過礙于安熙堂姑的顏面,皇伯父只能輕罰。”

“所以沒下文了?”紀策緊了下缰繩,連他身下的戰馬都按耐不住了。

紀寧眼裏閃過一縷憂傷,淡淡說道:“我輸了。”

紀策覺着他這話有點莫名其妙,問道:“什麽意思?”

紀寧笑笑說:“你打算去看堂嫂?”

紀策愣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既然他肯認,自己哪能不領情。

紀寧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我出來很久了,該回去了。你們的喜酒我怕是不會去了,回頭你給堂嫂帶句話,我祝你們白頭到老。”

說完紀寧就轉身走了。

紀策在馬上越想越糊塗。不過這會兒也不及細想了,趕緊催馬直奔太師府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完立馬閃人,怕挨罵。

☆、64

紀策在太師府門前下馬,門房小厮見到他愣了一下,很快就認出人來了。不敢怠慢,趕緊領着他進府。

太師這會兒不在家,小厮只能叫人去通知夫人。

沈周氏出來向紀策行過禮,自然知道他是為什麽來了的。女兒與世子婚期将近,按理說是不該讓二人這時候見面,可之前夫君和她商議過,若是世子來了,還是讓他見見女兒。

這位世子的脾氣可是出了名兒,若阻着他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事兒。倒是讓他見了女兒,興許還能消消火。

兩人的名分早已定了,這結構眼兒上得穩住世子才成。不能節外生枝。

因此沈周氏親自領了他進去,路上只是說:“小嘉的傷勢雖未痊愈,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殿下無須太擔心。”

紀策一句也聽不進去,就想瞅瞅媳婦兒如今的模樣,心裏知道遇到這麽大的事兒,能好到哪兒去?

沈嘉院子裏沒什麽人,二人剛走到房門前,就聽見裏面傳出了說話聲。

“妹妹,要我怎麽說你才信?我真是你二哥,要不咱滴血認親?你不是說不會把二哥忘了嗎?”

紀策愣了一下,原來是沈飛?這又鬧的是哪出?難不成媳婦兒把她二哥給忘了?

正想着,就聽見媳婦兒那把嬌柔的聲兒:“你出去。還有你。”

“小姐,我是琪玉呀!”

紀策真是把兩條眉都快皺到一塊兒去了,自己忙活了那麽這日子才哄得媳婦兒願意記住他這個人了。該不會前功盡棄吧!

這麽一想他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一跨進門,就直奔媳婦兒的睡房去了。

沈周氏本想提醒女兒一聲,可已經來不及。

紀策一見到媳婦兒,頭一句問的就是:“媳婦兒,你看我是誰?”

沈嘉靠在床上,見到急匆匆進來的人,先是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

突然抓起身前的被子把自己蓋了起來,一個勁兒地說:“出去,出去。我不要見你。”

紀策真是心都涼了,哪能真聽她的話出去。幾步走到床前問:“你認不得我?”

聽着這話,沈飛差點哭了,“殿下,她哪能認不得你?妹妹如今除了爹,恐怕就認得你了。”

紀策聽了這話,不知自個兒該喜還是該憂,也顧不得自個兒一身風塵仆仆了,順了下戰袍就在床邊兒坐下了:“既然認得我,你幹嘛趕我出去?”

沈飛見二人有話要說,趕緊示意琪玉跟自己出去外屋等。這一個月,他可是傷透了心,妹妹沒醒那會兒就擔心她再也醒不過來,每天都呆她屋裏侯着,去哪兒的心思都沒了。可真醒來了,妹妹居然不認得自個兒。

府裏除了爹,誰都近不了她的身。還好妹妹性情沒變,只要爹在她身邊,府裏的人怎麽伺候她都成。但爹不在,就有點兒難辦。興許是之前的事兒對她影響不小,她對人總是有點兒防範。

沈飛如今只盼着爹和紀策能有法子治好妹妹,否則他真是哭死的心都有。

沈嘉只是把自己藏在被窩裏,連臉都不肯露出來。

紀策越瞅越心酸,幹脆一伸手就把那礙事的被子扯到一邊兒去了。

不過扯開被子,他就愣住了,媳婦兒身上只穿了一件兒單薄的絲綢亵衣,但明顯身子比之前“胖了”一圈兒。

十年南征北戰,他怎麽會看不出端倪來?看來媳婦兒身上的傷還沒痊愈,只怕是裹了厚厚的幾層藥布。

紀策真是心都疼了,這苦自個兒領受過,怎能無動于衷,握着被子的手捏得很緊很緊。

“你是怕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沈嘉點點頭,別過臉不敢看他。身上的傷好了,可有些地方真的是很難看,連自己見了都有些怕。

眼前這人這張臉,她沒有忘,醒來後自己已經不記得很多事兒。但唯獨記得爹,還有就是這個人。

沈嘉甚至記得他的名字叫紀策,與自己有婚約。她應該很喜歡他,因為每次醒來看見屋裏的那幅畫,她就覺得很心安。每晚也都要看多兩眼才能入眠。

可是真見了他人,她就開始害怕。自己的模樣肯定會吓到他,他會不會不喜歡?

紀策弄明白了原因,執起媳婦兒的手,很認真地說:“媳婦兒,我沒嫌棄你。你不用擔心。我身上的傷比你多,要嫌棄也該是你先嫌棄我。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給你看。”

說着紀策站起身,脫下戰袍扔到一邊兒,一把拉開自己胸前的衣衫問道:“是不是比你的更難看?”

沈嘉起初不敢看,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轉過頭去了。見到紀策胸前的幾條疤痕,她一下坐了起來。

“怎麽傷的?”

紀策笑了笑,說:“自個兒任性,非得親自上陣,沙場上刀劍無眼,這只是一點兒。我身上的傷比這難看的都有。媳婦兒,你怕嗎?”

說實話,這事兒他還真擔心過,就怕媳婦兒見了害怕,還問過随軍的大夫有沒有法子可以遮掩。免得成親那晚吓到這丫頭。

沒想今兒倒派上用場了。

沈嘉小心地伸手輕輕摸了摸,柔聲問:“還疼嗎?”

紀策搖頭說:“早就不疼了。不過天氣不好的時候會有點兒癢,也不能吃一些辛辣的食物。媳婦兒,你不害怕?”

沈嘉搖搖頭,“不怕。只是有點兒心疼。”

紀策終是抿嘴笑了,沒想這丫頭成這樣了,反而啥話都肯和他說了,一時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怕就好。如今你也知道我和你差不多,興許你比我還好一點。我倆注定天生一對,你可不許見到我就趕。咱先好好養好身子,別的事兒你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就成,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傷。”

沈嘉不知為何見到這張臉在跟前兒就特別心安,紀策穿好衣服,留在屋裏和媳婦兒說了好一陣子話才出去。

一出門兒就見着沈飛坐在院子裏。

沈飛見到他出來,頭一句問的就是:“殿下可有法子治好妹妹?”

治?怎麽治?真當了他是大夫嗎?

見着媳婦兒的傷勢确實好了點兒,紀策心裏也沒那麽着急了,一下想起這家夥之前老跟自個兒作對,于是故意對他說:“這樣挺好。幹嘛要治?治好了記得你,又記不住我怎麽辦?與其操心這個,倒不如想想如何替你妹妹讨回公道。我紀策的人都敢動,潘家那丫頭恐怕是吃了豹子膽兒。你和你那拜把兄弟就沒想出法子來?”

沈飛提起這事兒就一肚子火,之前他可沒閑着。對方怎麽說也是皇親,沈家就算再得恩寵,在地位上也差人一等。

爹不是沒發火,不然也不會出面彈劾潘英正。但妹妹這事兒無證無據,皇上又顧全皇家顏面,因此這段日子算是白忙活了。

潘英正和他那三個兒子,雖然劣跡斑斑,奈何件件兒都不是殺頭大罪,皇上只是罰了他家三年俸祿,降爵閑置而已。

沈飛确實覺得不解恨。可也想不出辦法來。

紀策瞅着他那模樣,目光一冷,說道:“我會讓他們加倍償還。”

說完,紀策也懶得管自己這二舅子了。原本一心想着回來與媳婦兒繼續折騰。可見到媳婦兒如今的樣子,真是一點心思都沒有了。這事兒不能就這樣了了,否則他就不是紀策。

紀策一回府就叫了秦宇來。

秦宇可是弄清楚了整件事兒。王爺擔心爺會闖禍,因此特地将這事兒對他講了一遍,末了還叮囑他一定要看着緊爺,免得再弄出什麽風波來。這回王爺可是沒鬧着玩兒,要這事兒辦砸了,他恐怕得提頭去見。

幸好爺只吩咐他出去打探。要說這事兒,秦宇可是最在行。跟邊塞打仗那會兒,秦宇手下可是有一只精良的斥候編制。爺能百戰百勝,他的功勞可不小。再說沈小姐發生的事兒,秦宇也覺着很是惱火,那可是爺心心念念的人。再說就算不是為了爺,他也很擔心琪玉,只是瞅着爺那張冷臉,沒敢現在就問。

領了命,他就派了人去京都城裏找人。可一連找了好些天兒,愣是一點兒消息沒有。好似根本沒人看見一般。這可愁壞秦宇了。

實在找不着,秦宇只好頂着挨罵的風險,回去給爺彙報。

進門兒的時候正巧見到爺在寫字。要說爺這毛病養成了,還真沒法兒勸。

一開始,秦宇覺着爺這只是哄沈小姐的手段。可今兒看來,他恐怕是入了魔了。

秦宇可是聽爺說了,沈小姐好似記不起從前的事兒,那他還跟那兒瞎忙活什麽呀?

“爺。末将找遍全城,也找不到一個知情人。”

秦宇原本以為會挨罵,沒想爺連頭都沒有擡,只是對他說:“找不到你不能自己弄一個出來?”

難不成爺打算栽贓陷害?

不過這話秦宇可不敢說。

紀策放下筆說道:“你派幾個人去城裏散話。把那天的事兒繪聲繪色地講出來。若是不清楚,瞅着我娘哪日精神頭好,去她那兒問明白。回頭重金懸賞,再把沈太師彈劾潘英正的事兒宣揚一下。我就不信找不出一個人來。”

即便是有人沖着銀子來也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紀策就缺一個能說話的人!

秦宇瞅着爺這模樣,算是明白了。爺這哪是在查案哪?恐怕是将打仗那會兒使的伎倆都用了出來。

可他怎會明白他家爺這會兒的心思?紀策就覺着之前太聽媳婦兒的話,竟然有些心慈手軟。若之前自個兒用點兒心,媳婦兒哪能遭這樣的罪?

作者有話要說:

☆、65

秦宇依着爺的吩咐,又跑了趟腿兒。

手下那些刺侯也不含糊,一聽是爺的吩咐,個個都打起精神來。十年同生共死的情誼,衆人皆與爺同仇敵慨。這種生死與共,榮辱與共的事兒,外邊兒的人怎會明白?

紀策平日待這些漢子那真是猶如親兄弟一般。一點兒沒有世子的譜,在邊塞那會兒可是同吃同住,連戰場上都是領着大夥兒沖鋒在前。

只要爺一句話,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辦成爺交代下來的事兒。

可秦宇領着一幫斥候尚未找到爺要的人,就在外面聽回來一件事兒。這事兒說起來也真是奇怪,秦宇一早聽爺說過,榮親王家的世子紀寧與爺一樣,對潘家很是不待見。

而且這位世子對沈小姐那是百般殷勤,前些日子還弄得爺十分不快。可這結構眼兒上,紀寧非但不想辦法查事兒,反而有心思折騰自個兒的壽宴。

說是要替自個兒選妃,竟然将京裏夠得上格的人都請到了府裏。

秦宇越想越不對,趕緊回府将這事兒報了。

一進門兒,又見到爺在寫字。真是弄不明白爺這些日子都在鬧哪樣。

他可不知道紀策這會兒的心思,若是不讓自個兒靜下來,他幾乎忍不住要出去殺人。可老東西和媳婦兒說得對,這裏不是十裏沙場,明刀明槍根本成不了事兒。那就只能等!

也不知為啥,每回寫字的時候,紀策總能把心靜下來。只有這樣才能只記得媳婦兒的好。從前不要命,那是沒有牽絆,沒有想守一輩子的人。可自打認識了媳婦兒,哪能還像從前那般?

秦宇将事兒說了以後,爺終是放下筆來問:“什麽時候?”

秦宇應道:“據說就在今晚。”

紀策低頭思量一陣,說:“去準備些賀禮。今晚與我走一趟。”

紀策就着秦宇的話,記起之前府外的事,不知為何總覺着與這事兒有關。紀寧說的那席話之前怎麽想怎麽不明白。見過媳婦兒以後,倒是弄清楚了一些,想必自個兒不在的這段日子堂弟已經去過太師府,可有些事兒仍是懵懵懂懂。

但那日紀寧一反常态,紀策不想放過任何可能。

京都城華燈初上,一輛馬車停在了榮親王世子府的大門外。

趕車的人身形魁梧健碩,一瞅便知并非尋常車把式。這人停穩馬車,打車轅上跳下來,走到後面車廂窗邊才停下恭敬地對裏面坐着的人說道:“爺,到了。”

裏面的人嗯了一聲,也不等人伺候,掀起簾子徑直跨了出來,“帶上東西,跟我進去。”

此時榮親王世子府裏的壽宴已經開始,裏面傳出陣陣優雅的絲竹聲。

來人壓根兒不懂欣賞這些,即使懂也沒這閑情逸致聽,只是示意身邊跟着的“車夫”,“去叫門。”

車夫打車廂裏取出些東西,抱在懷裏,才走到門邊兒拍門。

世子府內看門的小厮不免嘀咕了一句,才把門兒給開了一條縫兒。今兒殿下宴請京裏的達官貴人,一早送了名冊來。他可是一一仔細對過,不多不少。既然該來的都已經在裏邊兒了,又是什麽人這時候來擾他清閑?

門房小厮從那條縫裏尚未瞅清楚來者何人,就聽見外邊一人揚聲說道:“端親王世子殿下前來賀榮親王世子殿下壽辰。”

看門兒的小厮一聽對方的名兒就被吓得不輕,趕緊打開門,這才看清叫門的人乃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下人”。

小厮可是見過些世面的人,一瞅對方這架勢就知道這叫門的人地位不低,趕緊又偷偷朝他身後望了一眼。

這人後邊站着位紫衣公子,一瞅便知是行伍出生。對方身形幹練,一身錦衣打理得特別精神,腰板兒有多直便有多直,與院兒裏的那幫京中貴胄很是不一樣。

小厮一早聽過京裏的那些傳聞,上次自家殿下喝醉酒犯病那會兒,他也遠遠見過一回。一見真是這位,哪還敢阻着,趕緊請了人進門兒。只是心裏嘀咕,這人怎的不請自來?

紀策也不理門房小厮詫異的目光,跨進門就朝裏邊兒走。堂弟這世子府他雖只來過一回,但紀策有個十幾年都改不了的毛病。還是親哥沒走那會兒就言傳身教的。

無論走到什麽地方,他總是很留意周圍的環境,因此今兒一進來,沒等小厮領路,就自個兒往前邊去了。若是猜得沒錯,這聲兒應該來自世子府的花園兒。

果然,剛走到花園兒的拱門前,紀策就見到了不少人。

回京日子不短了,可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面前出現。

紀寧坐在主位上,見到堂兄的身影,不覺一愣。

院兒裏的絲竹聲也因為那個碩長英武的身影停了下來。

紀策忍不住笑問:“怎麽見到我像見到鬼似的?難不成這兒不歡迎我?”

紀寧站起身,皺眉問道:“你怎麽來了?”

紀策反問他:“還真是不歡迎?這不聽說你生辰嗎?早幾年在邊塞不知道也就算了,人都在京城了,如果還不來賀一下,就是做哥哥的太不給面了。不過你也真是,這樣的喜慶事兒怎可以不支會一聲兒?若不是我近幾日都在城裏查事兒,差點就落人話柄。你這樣做可不對。”

紀寧淡淡笑了笑,“往年堂兄不在,我倒是忘了這層。一時不記得給你送貼,還望海涵。”

紀策點點頭,“哥不怪你。不過往後有這樣的事兒,可別忘了支會一聲兒。哥可知道你酒量淺,來幫你解解圍,總是可以的。”

說着紀策便朝堂弟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在留意院子裏坐着的人。

和一雙眼對上以後才又露出笑容來,走到紀寧跟前兒,壓低聲兒說:“你這把戲還是消停會兒。選什麽選?既然有了目标,何必兜這麽大個彎兒?直接跟咱皇叔說了不就成了?學你堂哥我這樣果斷不是更好?”

紀寧聽着這話差點沒蹦出火來,也壓低聲兒應道:“我的事兒與你無關。”

紀策抿嘴一笑,“怎的就無關了?你可是我堂弟。如今可就剩下你與我最親。我怎能瞅着你幹這傻事兒?再說你堂嫂這會兒可是比從前更糊塗,萬一哪天兒記起從前的事兒,知道我今兒沒來阻了你,怪我怎辦?堂兄我怎麽算這事兒都不劃算,所以只好來做醜人了。”

紀寧真是差點兒氣笑了,“我可沒預你的飯菜。”

“吃過了。”紀策笑着說道,“我能這麽不懂事兒?菜沒有,有酒就成。”

紀寧就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總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落這家夥的面子吧?只好說:“那你請便。”

紀策還真就自便了,走到紀寧身邊兒,順了下錦袍坐了下來,“愣着幹什麽?該吃吃,該喝就喝。”

紀寧氣笑一聲,吩咐人重新開始奏樂。

絲竹聲兒,剛響起,有人就已經送了一盞酒杯和碗筷過來。

紀寧等人替堂兄斟滿酒,正準備與他意思意思喝上一杯,紀策就把他手裏的酒杯拿開了。先把自個兒杯裏的喝完,才将堂弟杯裏的酒倒進自己酒杯,“喝不了逞什麽能?這兒有我擔待,你吃菜。”

“你是來搗亂的?”紀寧真是快被這人氣得七竅生煙。

“對。”紀策倒也直接,“我可不能瞅着你犯傻不管。這事兒很快就會有結果,你何苦為難自個兒?娶個不中意的回來,你是想給自個兒添一世堵?”

“中意的不是都讓堂兄搶了嗎?這會兒做什麽好人?”紀寧不覺心口一滞。

一月前聽說小嘉出事兒,紀寧就在府裏待不住了,趕到太師府時,府裏上下一團亂。沈夫人受不住,暈了。太師兩邊兒操心,根本沒閑暇理會他。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跟在沈飛後邊兒見到了小嘉。那場面真是觸目驚心。

還好皇伯父很快派了太醫來,經過幾日的診治才将小嘉的傷勢穩了下來。

紀寧瞅着小嘉受罪的模樣,除了痛心,就剩下懊悔。一連好些日子起身就往太師府趕,終是等到小嘉平安地睜開了眼。

原以為這丫頭見到自個兒在她身邊會感動,沒想她竟然會誰都記不起來。只有沈太師在的時候,她才能心安。

不過即便這樣,紀寧也認了。可偏偏好幾次無意間竟然發現小嘉總是盯着一副畫看。紀寧之前心裏惦着小嘉的傷勢,是真沒瞅見別的,這才留意到牆上竟然挂了一副堂兄的畫像。

因此趁着那丫頭看得出神,故意問她畫裏的人是誰。

小嘉回答的那句話,紀寧至今記着。她說:“是我夫君,他叫紀策。”

十二年,紀寧原以為可以和小嘉兩小無猜,情同青梅。即便是那日國子監他都沒有這般絕望。

她忘了自己是誰,忘了手足親情,甚至忘了過去的種種,卻終是将畫裏的人記得清楚明白。

紀寧承認自己輸了,不過不是輸給眼前這個人,他只是輸給了小嘉。因為他瞅見了小嘉眼裏的那抹神兒,她看着畫像的時候,竟然如此心安。或許她想要的就是這個人可以在她身前撐起一片天。

紀寧打太師府回來,除了絕望再沒有別的念想。所以瘋了似的幫沈太師為小嘉做點事兒。可這麽做的結果,卻因為皇伯父的一句話,前功盡廢。

“你以為這樣你堂嫂會感激你?就算她會,我也不準。我不會給你機會這樣做,我媳婦兒的事我自個兒了。”

紀策在說這話的時候,端起酒杯,目光一直凝視着一個方向,那雙獵鷹般的眸子裏全是森冷的寒意。

被他盯着的這個人,盡管喝着酒,嘴唇都不禁有點泛白。只感覺大熱的天兒,都實在是涼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很抱歉,今天外出有事回來晚了。

☆、66

榮親王世子的壽宴原本氣氛很不錯,自打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坐下後,滿院子的賓客都再不能開懷暢飲。

紀策可沒留意這事兒,一雙眼都停在了潘府那兩兄弟身上。沒進來那會兒,還不确定,自打見到了這兩人,紀策就明白了紀寧的目的。

這些天兒,紀策可沒閑着,既然未來老丈人在朝堂上參了潘英正一本。他也就正好就着使了。

沈源彈劾潘英正的折子,紀策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自家那老東西可不是省油的燈。據老東西回來說,老丈人除了列舉了潘英正這些年的一些過失,還彈劾他教子不嚴。

皇叔看完折子和那份有血有淚的萬民書,大為光火,若不是安熙郡主不知打哪兒提前收到消息立馬帶了夫君進宮請罪,恐怕等着潘家父子的就是一場牢獄之災。

如今安熙郡主為保潘家老小,自請貶罰,一家上下更是三年不會有一錢銀子的俸祿。

紀寧這樣做,他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論潘若若自個兒樂不樂意,相信潘英正和安熙都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

可紀策不樂意,即便知道紀寧這樣做是一種報複,他也得攪了這事兒。

方才二人說話都壓低了聲兒,除了幾個身邊的人,恐怕再沒人聽清。席間所有的人無不在猜測兩位殿下的談話內容。

紀策要的就是這個,他就不信那兩人回去還沉得住氣。不得不說堂弟這番折騰倒是幫了自個兒大忙。

相信潘家老小早就聽說了自個兒在追查媳婦兒的事兒。他就是要他們怕,不怕怎麽露出馬腳來?

打紀寧的世子府回來,紀策便叫了秦宇來。吩咐他盯緊潘府那倆小的,今兒那頓酒可不能白吃。

可讓紀策沒想到的是,潘家這倆兄弟盡然這般沉不住氣,當天晚上就使了人出來幫他們跑腿。

那人一出潘府,就被秦宇手下的探子跟了個實。原來竟然是去一處民家使壞。

探子暗中救下了那一家子人,即刻便帶了他們回府。紀策和紀吟風一聽說,就出來見了人。那是整整一宿沒睡,才讓這家男人講了實話。

弄清楚整件事兒,天兒已經蒙蒙亮了。

紀吟風打坐了一夜的椅子上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就對兒子說:“老子累的很。今兒就不進宮了。你自個兒給你皇叔請安去。”

紀策哪能聽不懂這話,但凡軍理有什麽棘手的事兒,老東西不想自個兒出面,就使這招。說起來自個兒這惡名,與這老東西可脫不了幹系。那些所謂抗旨的事兒,若不是有他這樣暗中授意,紀策真敢這麽混?

不過今兒這事兒,老東西還真不能出面。否則指不定就和沈太師之前一樣,前功盡廢。老東西要做個懂理的王,那就只能兒子混點兒了。

紀策換了身戎裝,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才帶着人進了宮。

正值早朝時分,宮裏的人雖覺着奇怪耶沒人敢上前阻攔。要知道這位爺可不是善茬兒,就連當今聖上都拿他沒轍。

紀策領着那家的男人和他的小孩兒直接就進了朝堂。

皇上正在與文武百官議事兒,一見到他進來,再瞅瞅他身後的人,不免頭痛了起來。不用問也知道自己這侄兒幹嘛來了。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皇上只得呵斥了他一句:“紀策!你可知道這樣擅闖大殿乃是大罪?”

紀策領着人跪下說道:“臣只是替臣未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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