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了,開心呢
“太好了。”龍西澤暗想,“購物卡還在。”
“八十八號。”
“偉大的先祖啊,保佑我中個大獎吧。”他在心中祈禱着,點下了抽獎按鈕。
屏幕上灰色小菊花轉動起來,龍西澤緊盯着它,一秒兩秒三秒,居然轉了這麽久……
“哇,恭喜這位先生,獲得了二等獎!”
“小白鵝全自動滾筒洗衣機一臺!”
工作人員手中Ipad的屏幕銀光閃閃,一個圖案顯現出來,紅底銀字,一個“二”。
還好啦,洗衣機的話也是有用的,表叔就不用再手洗衣服了。龍西澤想。
原本他們住在兩室一廳居民樓時還是有洗衣機的,後來為了還高利貸,小居民樓也賣掉了,搬到一室小平房來,這時候已經窮得買不起洗衣機了。
那邊,表叔也在抽獎。龍西澤伸長脖子去看。
點下抽獎按鈕後,小菊花旋轉着旋轉着,忽然間金光大作——
身後連接的大屏幕實時影像也金光大作——
紅底金字,一個大大的“特”。
所以……表叔中了特等獎,就是那個70英寸超清超薄智能液晶雞肋大電視。
一個二等獎,一個特等獎,為什麽偏偏都和一等獎擦肩而過呢?
明明他們只想要個簡單的購物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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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用購物卡買點肉吃而已。
買點肉末包餃子也行而已。
***
中獎總是比不中的好,雖然心中略有遺憾,龍朝偉叔侄二人依然知足了。
兩個人在超市領獎臺上和洗衣機電視機合了影,由于小平房距離超市不遠,就問超市借了個推車,自己喜滋滋地推回家去了。
豔陽高照,人心喜悅。
道路盡頭,小平房門前幾道熟悉身影人字形排列而立。
逆光中,光頭大哥眼神炯炯。
“喲,買這麽大電視機呀?”
“挺有錢的嘛。”
作者有話要說: --
故筝扔了1個地雷
墨芷煙扔了1個地雷
感謝小天使的地雷!還有送營養液的小天使!愛你們!三百六十度旋轉mua!
☆、08
領頭的大哥還是上次那個,光頭筋肉,臉上有道長疤,疤痕從左額開始,穿過左眼一直延到顴骨,斜跨小半個臉。一看就是在道上摸爬滾打,刀槍口吊過命的。
“兩位,三周不見,怎麽樣了呀?”
剛剛還滿臉喜色讨論回去吃雞蛋炒什麽的叔侄倆定在原地。
三周,這麽快嗎?
好像是差不多了。
每天起早貪黑努力工作,忙得沒時間看一眼牆上的日歷。居然距離下個還款日只有一周了。
“今天還沒到日子,是要提前收嗎?我去裏面拿存折來。”
表叔想要繞過他們進門,但被對方伸出的胳膊攔住了。
大哥這回沒帶棍子,但一開口依然有氣勢:“不急,這次我來,是先知會你們一聲,這次呢,你們要還的是一千萬。”
“什麽?”表叔愣住,“上次不是說五百萬嗎?”
“而且我們已經還掉了一半,剩下的說好可以每月還一點的……”
“高利貸啊高利貸。”光頭大哥眯眼,一手搭上表叔肩頭,“阿偉啊,你說,這高利貸不番上幾番,叫什麽高利貸啊?”
“那、那我們賺錢的速度,怎麽可能追得上債務翻番的速度……”
龍西澤有些茫然,他們叔侄一個月辛辛苦苦地幹活,省吃儉用,肉都不敢買,加起來才存了兩萬多塊,他居然扣扣手指就說翻一番翻兩番,變成了一千萬……
這樣的話他們想要靠努力工作還完債務,根本是不可能的。
“……”表叔垂眸沉默不言。
“不過呢,我們郁少體貼你。”大哥又說,“郁少說了,實在還不上呀,用人還也行。”
大哥擡起眼皮,刀疤恐怖猙獰,眼珠子動兩下,目光從面前兩人身上掃過。
大哥十二歲就出來混社會,給郁家做事也好多年了,這次郁少親自把這件事交給他辦,說明他是十分看重他的。
大哥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人,郁少和他說這事的時候,明顯不是為了錢,就是想要人。
不過這一叔一侄,一老一嫩,郁少要的是哪個呢?
一個是氣質美中年,一個是華麗美少年,看起來各有風味的樣子。
要不是郁少當時說的是“要他”而不是“要他們”,大哥肯定兩個一起打包帶走了。
猶豫很久,大哥決定選那個小侄子。
雖然叔叔也很不錯,但年紀還是大了點,怎敵得過光滑水嫩的青蔥少年?
而且雖然郁氏在黑道上分量不小,但明面上他們做的是演藝圈的生意,國內最大的蒙娜娛樂集團就是郁氏旗下的産業。
以前就有子女為了替家中還債,簽賣身契進入演藝公司的例子,後來那位女星不僅還了債,還嫁入豪門,飛黃騰達了。
這樣一看,郁少大概也是想要這樣處理的。
演藝圈嘛,自然是年紀越小越好。
快三十歲才出道,那太晚了。
所以,選小侄子一定沒錯。
“給你們一周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大哥手從表叔肩頭滑至胸前,撣了撣襯衫的褶皺。
“是還了這一千萬呢?還是用你侄子的身體來抵債?”
侄、侄子的身體???
那不就是他麽?龍西澤吓得面色蒼白,趕緊用手一前一後護住胸部和屁股。
“阿雞,幫他們把洗衣機電視搬進去。”大哥臨走之前,覺得這叔侄倆都不像有力氣的人,不如順手做點好事,積點德了。
“阿雞,順便幫他們把洗衣機電視裝好。”後來他又覺得叔侄倆也不像是會裝修東西的人,幹脆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全部處理好後,大哥才帶着一衆小弟,推着超市手推車走了。
大哥人其實也蠻好的,連手推車也幫忙推去還了。
龍朝偉叔侄倆還呆滞在原地,過了半晌,太陽曬得眼睛痛了,龍西澤才出聲道:“表叔,怎麽辦……”
“別怕,表叔會想辦法解決的。”表叔說,“家裏好像沒有菜了,今天吃雞蛋炒雞蛋怎麽樣?”
“那……就雞蛋炒雞蛋吧。”
晚飯後,龍西澤瞧見表叔坐在沙發上盯着手機發呆。
雖然電視大哥幫他們裝好了,但是為了省電,不到逢年過節,也是不打算看的。
他探頭去看,表叔手機停在通訊錄的頁面,上面Y字開頭的兩個人名剛好排在一起,一個是嚴晉,一個叫郁彥。也不知道他是想打給誰?
***
又過了兩天,距離還債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了。
龍西澤依舊在酒吧工作,有人讓他唱歌的時候,就可以比平時多掙幾張錢。
高利貸的事,表叔說讓他不要擔心,他就真的不去擔心。
因為他相信表叔,那個人當然是不可能把他交給高利貸大哥抵債的。
而且……他想着,實在不行不是可以回龍谷嗎?回到了龍谷,什麽高利貸大哥什麽郁彥就找不到他們了。
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龍西澤在吧臺擦着杯子。
“西澤,西澤!”阿June跑過來。
“怎麽了?”
“快別擦了,跟我走吧。”阿June奪走他手中毛巾,“你表叔出事了。”
“啊?”
“他、他……”阿June拉着他往外走,“他在工地上受傷了!”
“什麽?”龍西澤腦子裏轟地炸了。
“聽說是高空作業時不小心摔下來了……”
龍西澤想起來,這兩天晚上,表叔下班回家吃完飯,睡兩三個小時,就又爬起來走了,恐怕是又找了份別的活,連軸幹呢。
連軸幹的話,表叔的身體肯定是吃不消的。
他、他怎麽能這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加更的那章。
2點還有的……不虐不虐不虐,馬上就不欠債了。
☆、09
“師傅,到人民醫院。”阿June攔了輛出租,報了地址,讓龍西澤坐上去,自己在車外和他揮手。
“快去吧,我會幫你向老板請假的。”
“謝謝。”龍西澤腦中一片混亂,又急又慌,感謝的話也說不出更多,只是感激地看了阿June一眼。
阿June沖他點點頭,表示明白。
出租車一路飛馳,最終停在醫院門口。
龍西澤匆忙塞給司機兩張紙票,找零也不要了,就開門下車。
“您好,請問叫龍朝偉的病人在哪?”
小護士擡頭見到漂亮的男生,眼睛亮了一下,但又見他滿頭是汗着急的模樣,立刻低頭查詢。
“三樓骨科36室B床。”
“謝謝。”
醫院電梯口排隊的人太多,龍西澤等不了,直接去了樓梯。
不知道表叔傷得重不重,骨科的話,聽起來似乎比在急救室令人安心一些……
龍西澤奔到三樓,找到36室,表叔躺在病床上,頭上纏着繃帶,手臂纏着繃帶,一只腳也纏着繃帶吊起來。
“表叔!”他奔到床邊,“你怎麽可以這樣!”
“西澤,你來啦。”表叔見到他,就咧嘴笑。
“傷得這麽重,”龍西澤吸吸鼻子,“疼嗎?”
“其實不重的。”表叔說,“別看包得這麽嚴實,其實只摔斷了手腿,擦傷了點頭。而且骨頭也已經接上了,養段時間就好了。”
“我們有種族優勢,不怕的。”
“我跟你講,人類才脆弱呢,摔個跤都能骨折的。你看隔壁床的那個小夥子,就是在家裏走着走着滑了一跤,手就斷了。”表叔聲音放低,悄悄說道。
“……你要是人類的話,就不僅是骨折了。”龍西澤鼓着紅紅的眼,“不是死了就是癱了,還能在這裏講笑話嗎?”
“還有,這兩天你晚上出去,丢我一個人在家,是做什麽去了?”
“送外賣去了,”表叔垂下眼睫,“給人送夜宵能賺不少錢呢。”
“……”龍西澤真的生他氣。“錢、錢比身體重要嗎?”
“錢能比表叔你重要嗎?”
“……對不起。”
“西澤,對不起。”表叔低聲道歉,“以後不會了。”
他想拉拉小侄子的手以示撫慰,可是兩只手臂都打了石膏,動不了,只好動動手指尖。
龍西澤氣鼓鼓地握上去。
過一會兒,他想起什麽,問道:“表叔,你……傷到翅膀沒?”
“沒有。”表叔眨眼,“翅膀好着呢,随時都能飛。”
“我想呢,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就一起回龍谷去吧。”
“嗯?”
“反正一千萬也還不起,與其搞得這麽辛苦,渾身是傷,不如還是跑路吧。”
“其實龍谷雖然沒有這裏這麽多娛樂項目,但大自然也是有大自然的美麗的。”
“比如空氣就很清新,周圍也不吵鬧,春天時漫山遍野的野花很好看,夏天可以去小河裏捉魚洗澡,秋天滿地都是松軟葉子,冬天滿地都是白雪,在裏面打滾兒很好玩的。”
表叔靜靜聽了一陣,輕輕應聲,“好。”
他看向窗外,從這裏的窗口看出去,正好能看見醫院大門往來的車輛。
忽然間,他面色一變,手指扣扣龍西澤掌心,“西澤,我們現在就走。”
“啊?”
“帶我出去。”
“啊?”
“快,一會兒就、就有人來了。”
龍西澤見表叔忽然間面色緊張,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也意識到什麽,立刻手忙腳亂解開他吊着的腿,抱他出去。
“走走走,先下樓,走樓梯,躲進一樓廁所裏!”
***
郁彥趕到病房的時候,病床上除了一團枕頭一團被子,空空如也。
他手覆上枕面,上面還是溫熱的,且還留着睡過的凹痕。
他一臉寒氣,眼中布滿陰郁,手下們都不敢上前。
“朝偉!”
又有人喊着名字沖進來,手下們根本攔不住。
他回頭,勾唇笑了,又是一個老熟人。
這位老熟人看着空蕩床位,還有床尾處本來用來吊腳的架子,眼睛赤紅,沖過來抓他衣領。
“郁彥,你把他藏到哪裏去了?”
郁彥眼角一挑,笑得邪氣,“不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郁少內心:MD,其實我也不知道!
*其實郁是性格缺陷不知道怎麽追人辣,從小環境影響要什麽就威逼強奪人家給他那種,第一次追人沒經驗QAQ(看大家都在罵他,強行解釋一波)
☆、10
病房中火|藥味十足。
郁彥與嚴晉對峙,兩人面部相距不到一尺,一個狡猾,一個憤怒。
雙方身子都沒有動,卻在眼神中來來往往交戰了數百回。
終于,對着那雙戲谑眼睛,嚴晉再也忍不住,揮起一拳。
眼見拳頭就要落到對方臉上,被郁彥擡手接住。
“嚴晉呀,你以前可沒這麽沖動的。”他嬉笑。
……
這邊是水火不容的對峙,那邊龍西澤他們已經出了住院樓,悄無聲息地從後門離開了醫院。
“西澤,先找個隐蔽地方藏起來,等到天黑我們就走。”
“咦,不回家嗎?東西怎麽辦?”
“……不帶了。”
“唔。”
入夜,雲霧行來,遮蔽月光。
無人的破舊街道裏,只有風吹空巷的獵獵聲響。
一處角落中,牆面映照的兩個黑暗人形影子扭了扭,變大了,還長出了巨大的翅膀。
兩條黑色巨龍窩着身子,湊着腦袋說悄悄話。
“表叔,我們什麽時候走?”
“再等等,等再暗些。”
龍朝偉已經讓龍西澤幫他拆掉了手腳上的石膏和繃帶,變成龍形之後,由于手腳依然使不上力,只能靠着蝠翼借力懸浮在地面。
龍西澤擡頭看看天空,灰色雲霧仍在移動,只差一點就能夠将圓月全數遮蔽。
“……就是現在,走了!”
就在雲霧将圓月徹底遮蔽之時,兩道黑影接連蹿入高空。
***
第二天,太陽由地平線升起,逐漸照亮城市的每個角落。
街道上行人往來,步履匆匆,看起來和前一天沒有什麽不同。
依舊是那個破舊街巷裏,面如寒冰的年輕男子長身而立。
郁彥眼底烏青,垂眼看着腳下的破碎石膏與散亂繃帶,情緒紛雜。
“……”
手下們跟在他後頭,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低頭躬身互相之間使眼色。
“老板一宿沒睡?”
“是啊,找了整整一宿,結果只找着這些石膏繃帶。”
“到底是什麽人啊,讓老板不眠不休連夜追殺成這樣?”
“不是殺父之仇就是奪妻之恨吧?”
“嗯……”
手下們都知道,老老板是壽終正寝的,所以殺父之仇是不可能的。
而他們跟在郁彥身邊那麽多年,從不見他對女色有過什麽興趣,難道真的是因為……
“唉。”郁彥忽然開口,嘆息,好像是詢問身後衆人又好像在問自己。
“你們說,他怎麽就,見着我就跑呢?”
“當然是因為害怕你啊。”手下們在心中暗說。
“我可是,非常地想要見到他啊。”
……為什麽聽老板的語氣,不太像是和對方有着深仇大恨,反而像有股眷戀思念?
難道是因為太魔怔了?
“老板,天涯……何處無芳草……”
老板今年二十有五,年紀也不小了。手下們想,希望他能夠早日忘記那個被人搶走的女人,找個人好好過日子。
***
除了郁彥,嚴晉也在發動自己的全部關系尋找龍朝偉。
他很懊惱,怪自己在最初的時候沒有能夠留住他。
如果當時将朝偉留了下來,那他就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不會淪落到要去工地做活,不會要深夜去送外賣,不會在高空作業時摔下來,不會受傷,不會不知所蹤。
都怪自己。
不對,還有郁彥。
如果不是郁彥,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都不會發生,他依舊能和他在公司裏每日相見,喝他泡的茶,聽他對自己說話。
是的,都怪郁彥!
嚴晉眼眸中色彩幾度變換,最終升起熊熊怒火。
***
除了這兩個人,還有一個人呢,也在奮力找人。
岑金那天在酒吧得到靈感,回去之後立馬找了設計師來,讓他們圍繞“黑暗”和“罪惡”主題,重新思考設計這一期的珠寶。
設計師們一聽到這個主題,眼中光芒就熱烈起來。
黑暗的,絕望的,堕落的,邪惡的,罪惡的。
迷人的,美麗的,誘惑的……
可以延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每個人都躍躍欲試。
一番商讨後,大家決定将這次的主題定為“惡之花”。
講述一顆純潔無暇的寶石,因為過于美麗,被人類争搶奪取,在人類的互相殺戮中,在一代代主人的更替中,它逐漸沾滿鮮血,變成罪惡之石的故事。
寶石本身無罪,美麗卻是原罪。
等設計師們都開心地抱着主題離開,岑金還在繼續想着。
這次的珠寶盛典呢,不光要求各品牌展出首飾實物,還要求有産品介紹的短片,說是這樣才能讓評審和大衆更加了解每件珠寶背後的創作故事。
岑金又想到那天舞臺上,如同惡之花一般綻放的少年,還有那段幽遠神秘的吟唱。
目光不斷閃爍。
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能夠演繹這個故事。
……
岑金再次去到楓致酒吧時,酒吧老板一臉遺憾地告訴他,少年因家中有事,請假了。
岑金按照酒吧另一名侍應的說法去醫院尋找,結果醫院也說他們已經離開。他又照着老板給的地址找到小平房,在門口等了一天也不見人。
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
不管城裏面有多少人為他們的突然失蹤而煩惱,龍西澤和表叔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快樂的!輕松的!
終于逃離了“高利貸”的魔爪,不用起早貪黑幹活了,不用再路過烤鴨店但只能聞聞味道卻吃不到了,也不必去超市搶特價雞蛋了!
開心呢。
兩龍用了三天時間,從A城飛到了龍谷。
回到龍谷第一件事,龍西澤就去山上捉了兩只野雞。
表叔行動不便,只能倒在草堆上看書等他。
他把野雞烤了,兩人愉快分食,叔侄倆眼淚都掉下來了。
已經……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麽美味的東西了……
這個口感,這個味道……
是肉,是肉,是肉!
咬開焦香酥脆的外皮,牙齒撕扯香嫩筋肉,濃郁的汁液在口中爆裂開來……
兩條龍搖晃着翅膀升入高空。
背後仿佛有火山噴發,岩漿向天噴湧而出。
周圍似有穿着豔麗旗袍的小姐姐唱歌跳舞,還有一群小姐姐拿着扇子在面前站成兩排,擋住了中間的道路。而後她們跳躍旋轉收起扇子向兩邊散開,一層一層又一層,露出最後金光閃閃的一只烤雞。
這時候,天空中又升起燦爛煙火,煙火在空中炸裂綻放,爆出兩個大字“美”、“味”。
龍西澤一邊咬着雞腿,一邊直掉眼淚,此時此刻,沒有什麽能夠比吃一頓烤雞更幸福的事了。
……
遠離了世俗的紛争,叔侄倆每天的生活閑适安逸。
看書,種花,泡溫泉,曬太陽,慢慢悠悠,不急不躁,一天就過去了。
不過有時候呢,龍西澤還是會想起城市裏的好,比如城市裏有各種各樣的調味料,有冷飲雪糕,還有好朋友阿June。
他看看表叔,表叔躺在草堆上,盯着天,也是游離在外的樣子。
表叔在城市生活得更久,有二十多年呢……
他一定更想念那裏吧。
……
晚上,夜幕降臨龍谷。
龍西澤也躺倒,把自己的身體埋在柔軟草堆裏,和表叔一起看天空。
龍谷的星空很美,沒有城市那樣的空氣污染,也沒有路燈的照明影響,大片大片漫天都是星星點點。
“我以前呢,給人當過家庭教師。”表叔忽然說,“上大學的時候,為了掙外快。”
“對方開價很高,比市場價高出兩倍,我沒有多想,高興地答應了。”
“後來呢,才知道我的學生,居然是黑道大佬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建議搭配BGM:《妖豔》by太田美知彥 (《中華小當家》裏評委覺得好吃到流淚時的配樂,超耳熟的!)
☆、11
龍朝偉依然記得與郁彥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天呢,天空垂着細密小雨,他舉着皮箱從校園裏跑出來,雇主派來接他的黑色轎車已經在路邊等候多時了。
“不好意思,交報告耽擱了點時間。”他把行李交給司機,一邊道歉,一邊鑽身進了車。
轎車載着他駛向城外。
由于下雨的緣故,外面天氣陰涼,車內倒是暖和。他前一天晚上通宵趕了報告,這會兒坐在舒适的車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駛到一處草長莺飛風景曼妙的地方,在道路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莊園。
兩個仆人撐着傘拉開莊園的黑色鐵門,讓轎車通過,轎車在莊園內又行駛了一段,最終停在一座歐式風格建築前。
龍朝偉從車上下來,從司機手中接過自己的皮箱,看着眼前的景物,有些呆滞。
他明明只是接個暑期輔導家庭教師的活,竟然就被帶到了這裏……這情形和他預想中的實在相去甚遠。
不過他到底是龍谷出來的,整條山脈的地下宮殿都見過了,黃金海洋也聽聞過了,對此除了感覺有些浮誇,心中也算不上有什麽大震撼。
就在他腦內胡思亂想的時候,另一邊兩個撐着黑傘的人影從遠處走來。
“老板,少爺的家庭教師到了。”
“嗯。”
等到他們走近了,龍朝偉才看清了些。撐着稍高一點黑傘的,似乎是位大人物,雖然上了年紀,頭發全白,依舊風度翩翩氣質不凡。
另一個呢,是個眉目英俊的少年人。
“老師呀,您怎麽不打傘呢?”那少年黑傘微擡,眼睛亮幽幽地盯着他。
“來時匆忙,忘記帶了。”龍朝偉用他一如平常的聲調答,“還好,雨不是很大。”
“老師呀,您該注意自己的身體,剛來就病倒可不太好。”少年走向他,手中黑傘覆上他頭頂,沖他露出一排整齊雪白的牙齒,“我還指着這個暑假跟着您學習呢。”
他眯着眼,笑得燦爛,龍朝偉卻沒由來地抖了抖。
比起車內,外面好像還是太冷了。
……其實從第一天見到他,龍朝偉就知道他不好惹。畢竟……他是黑道大佬的兒子嘛。龍朝偉躺在草堆上想。
後來呢,他的确領教到了一些郁少爺的小小整蠱。
那些老掉牙的常見的小打小鬧趕人方式就不說了,浪費口舌和字數。
新穎一點的,比如半夜被人套上麻袋,綁起來丢到莊園後的深山樹林啊,綁了雙手雙腳放在救生圈上順流而下啊,腳上拴了沉重鐵鏈倒吊在樹上啊,裹在野馬背上帶去放生啊,一類一類的。
尤其是郁先生不在家時,郁彥總在想辦法把他丢出去,讓他回不來。
“你就這麽不想學習嗎?”但他每次都能回來,每次回來之後就皺着好看的眉頭問他。
“……”
“就算我走了,郁先生也會再找別的家庭教師來的。”
“別人都很容易趕走。”郁彥擡頭看他一眼,仿佛在數落他的不識趣。
“你來之前,已經走了一百多個了。”他笑,眼神亮亮的,冷冷的。
“可是你趕不走我,所以就得學習。”龍朝偉把書擺到他面前。
“……龍朝偉。”他低聲念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煩。”
“下次用熱氣球送你去西伯利亞。”
“當初要是直接走掉就好了。”龍朝偉對小侄子說,“坐熱氣球去西伯利亞不回來,現在就不會被纏着了。”
“……表叔,西伯利亞太冷了吧。”小侄子說。
“也是,咱們不是那種毛茸茸的動物,西伯利亞受不了的,我應該騎馬去蒙古。”
“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麽呢?”
“後來我就逼他做了一整套試題,哎呀,好晚了,睡吧。”龍朝偉說。
“啊……好吧。”小侄子打了個呵欠,從兩側掏了些草蓋到肚皮上,“表叔,晚安。”
“西澤,晚安。”
小侄子睡去後,龍朝偉依舊看着夜空發呆。
其實他剛剛是騙他的,他并沒有逼郁彥做一整套試題。只不過後面發生的事太複雜了,不太好講。
……
那天,郁彥瞳中閃着與平時不太一樣的光,勾起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惡劣,“龍朝偉,你知道嗎?我可是喜歡男人的。”
“這個關我什麽事?”龍朝偉想,你就是喜歡大雁我也管不着啊。
“當然有關系了。”郁彥笑得更加惡劣了,“你長得這麽好看,天天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要是我忍不住,想要上了你怎麽辦?”
“……郁少爺,”龍朝偉憐惜地看他一眼,“你用得着為逃避學習找這麽多借口嗎?”
“……”郁彥覺得自己今天真的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後來,為了增加自己那天說話的可信度,郁彥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桌上放一些男男親吻的圖片。
但是……龍的毅力是可怕的,龍朝偉堅信那些只是郁彥為了逃避學習,為了讓他離開的招數而已。所以即使後來那些圖片的尺寸越來越大,他也沒有動搖過。
有一天,又到了上課的時間。
他去到書房,郁彥居然早早地就到了。
郁彥本來盯着電腦,見他來了,擡頭沖他一笑,目光又轉回到屏幕上。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龍朝偉當時也只有十九歲,年輕人嘛,好奇心重,就探頭到他身後看了一眼。
這一眼一看,他就呆滞了。
從腳趾頭開始,紅色沿皮膚向上攀升,他整個人都變顏色了。
郁彥在看的電腦屏幕裏,兩具赤條條的男性軀體交纏在一起,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正面那樣那樣,反面又那樣那樣……
還有一波一波纏綿起伏的低吟喘息,小蟲子一樣往他耳朵深處鑽,掏都掏不出來。
驚了。龍朝偉瞪着眼,張着嘴,紅着臉,怔在原地。
郁彥瞟他一眼,又笑,“龍朝偉,你怎麽啦?這個不好看嗎?”
龍朝偉臉皮燒紅,故作鎮定,“不知道好不好看,我第一次看,沒有對比沒法評判。”
“那下次再多放點給你看。”
“不用了。”聽他這話,龍朝偉心裏面咯噔一下,“我對這個不感興趣。”
“害怕啦?退縮啦?終于想通了想走啦?”郁彥的瞳仁裏流光溢彩。
“不是,”龍朝偉掏出書本,“不走,你關上那個,要開始做題了。”
“龍朝偉,剛剛那人那個,你看見了嗎?大不大?”
“哧,”龍朝偉說,“那個誰還沒有呢?做題。”
“哦,”郁彥居然真的就埋頭寫題了,“我比他大。”
“以後你就知道了。”郁彥說。
“???”
後面的日子,郁彥雖然還戲弄他,但是每次都有認真學習了,龍朝偉對此感到非常滿足。
果然,人民教師最偉大的地方,就在于育人了呢!
……
這份工作他本來是要幹到暑假結束的,結果那時龍谷的留守小龍沒人照料,大龍們都忙,就托他去照顧幾天。
家族嘛,他當然是要照顧的,于是就收拾東西提前離開了。他走的急,只和郁先生打了招呼。
反正郁彥已經開始接受學習了,下一個老師一定沒問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龍朝偉19歲,郁彥15歲。
寫的好不好我不知道,總歸是把它寫完了。(扔筆)
已經從2k一章進化到2k5一章了,日萬指日可待有沒有!你們不誇誇我嗎?真的不誇誇我嗎?
☆、12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多事情呢,雖然他現在說得輕松,當時卻也并不容易。
在漆黑的深夜老林,被野獸狼群包圍;倒吊在樹上,差點被蟒蛇吞掉;綁在救生圈上漂流,遇上了漩渦……說不可怕是騙人的,不過他确實不太在意這些。
他知道郁彥本來就沒有想讓他死,只是想用這些惡劣的方式吓走他而已。更何況……更何況他親眼所見,那個少年在他的教導下正慢慢改變。
後來,他從龍谷回到都市,回到大學校園,每天繼續讀書學習寫報告,再也沒有見過郁彥。
直到很久以後才聽人說,那一年他走後不久,郁老先生過世,A城黑道一番動蕩,手下策反奪|權,下屬幫派分裂,街頭火拼天天上演。
郁氏在道上這麽些年,仇家自然不少,當年人們畏于他們的權勢,不敢做些什麽。現在失了勢,衆人便紛紛把仇怨算在了郁彥頭上,強勢追殺他。
龍朝偉不敢想他是怎麽度過那段時間的。
給他講這事的人說,又過了快一年,郁彥突然回來,以雷霆手段處理掉了當年奪|權的人,重新掌控了A城黑道。
那人還說,“這個郁彥啊,真不是一般人。聽說他為人狠戾,手段遮天,你沒事千萬別去招惹他。”
“我幹嘛要去招惹他?”龍朝偉覺得奇怪。
“也是。你和他又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
在龍谷又待了些時日,這裏的無聊和不便也漸漸顯現出來。
沒有電器,沒有信號,沒有Wi-Fi,沒有微博……龍西澤明明只在城市待了幾個月,卻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那些了。
他不像表叔,只要周圍有書,就可以過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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