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姬阏心中生出的第一個想法。

是把這個醉鬼抛在這裏, 讓她再潇灑快活一夜,等酒醒後,就知道自己幹了什麽蠢事。

然而當他欲要轉身的那刻, 從醉鬼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喝得這般爛醉仍不忘罵罵咧咧, 将他犯下的罪行羅列得清清楚楚。

姬阏咬了咬牙,轉身, 看着早已僵在一旁瑟瑟發抖, 不敢有任何動作的女郎, 冷聲道:“出去。”

女郎點頭稱是, 可等她剛站起身, 某位喝得爛醉的人心生不滿,扯着女郎身後的辮子, 一把把她拉了回去,抱了個滿懷。

暈頭轉向的姜誘把手中酒壇子一扔,另一只手幹脆也伸了過去,把人的腰給抱了個結結實實, 口齒含糊不清道:“我在這呢,別走,好不好……”

姬阏一瞬間手裏的劍都有些拿不穩了,這個醉鬼, 真把自己當男人了?

然而誰都沒有聽到,她把頭埋進腰間,用氣音委屈巴巴喊的一聲:“媽媽……”

姬阏氣得低頭先不去看她, 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了會,再擡眼時,看到女郎投向他求助的神色,咬了咬牙走向前,伸出手時猶豫了——

一瞬。

所有不忍心的想法,在她頂着張酡紅映着唇印的臉,笑意盈盈望着他道:“狗男人,你來啦?”

這一刻,皆數煙消雲散了。

姬阏直接打暈了她,在她身子一軟要倒下時接住,這回又猶豫了——

起碼一炷香。

房內的女郎早就跑得無蹤,外邊縱然有些想看熱鬧的,也因為忌憚于他,只敢在外望穿秋水似的等着,只為了在他出去時望上幾眼。

姬阏猶豫完後,還不忘伸出袖子,狠狠往她臉上擦了幾擦,将唇印盡數擦掉後,才滿意地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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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被打暈的人背到身上,驚覺到她就算喝了許多酒,依舊輕得恍若無物一般,不禁垂了垂眸,“你永遠當不了男人。”

外邊的人見公孫子都背着人出來了,全都探頭探腦想要看上一看,可沒想到公孫子都先前是任他們打量,直到背着人将要離開門外時,才側頭冷冷道了一句:“今夜的事,從誰的嘴裏說出去,那到明日,誰的舌頭便掉下來。”

衆人被驚得出了身冷汗,連忙紛紛轉過頭去,哪裏還敢再看?

姬阏背着她走在月色下,沒走多遠,就察覺到背後有輕微動靜。

可當他一轉頭,見到的便是她緊閉的眼,看上去如同熟睡了一般,再安靜不過。

姬阏權當自己是疑心病重,出現幻覺。

可沒走出幾步路,身後的人又動了一下。

姬阏轉過頭去,她照樣是閉着眼睛,老老實實安分得很。

他的眼皮跳了一下,自言自語道了一句:“大概是風吹的吧。”

他背着她重新上路,這回将警惕提高了萬分,等身後人剛有動靜之勢,他猛然轉回頭去,正對上了她的眼。

她一動也不動了,杏眼兒瞪得老大,一眨不眨望着他。

直到姬阏眼睫顫了一下,她才像驚覺到什麽似的,連忙想要将眼睛閉上,可這回姬阏早有準備,薄唇一動出聲:“別閉了,我都看到了。”沒想到你還是個耐打的。

難怪那麽快能從客舍逃走。

她閉到一半的眼睛滞住,接着再慢慢掀起來,恢複到瞪得溜圓的狀态,還慢慢咬住了下嘴唇,頂着張紅撲撲的臉,跟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望着他。

姬阏剛要出聲,卻只聽她先道:“我錯了。”

語調黏黏糯糯,膩得格外過分。

姬阏一怔,将她往上兜了兜,正打算問出一句,錯哪兒了。

她又先開口了。

垂下眼睛嘴巴嘟起,乍眼看去,她眼睛裏水汪汪的,若讓不知道的人見了去,就跟快要哭出來了一樣。

明明是快要哭出來的神情,說出的還是甜甜膩膩,含着絲絲委屈的話語:“錯了,別打了。”

姬阏不由得在心裏揣測,她這酒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

他動了動唇問她:“別打什麽?”

“別打我,痛……”她說着手往後探去,若是旁人見了,定要不明所以。

可姬阏卻是看明白了,她這時的動作,顯然是要去摸後脖頸。

而方才背後傳來的動靜,想必也是她覺得疼,想去摸被他用手刀砍的地方,又怕被他發現,再次将她打暈,因此只能偷偷摸摸。

姬阏的心沒由來空了一下,他聽見自己聲音輕了許多,“很痛嗎?”

“痛!”身後的人半天摸不到,直接朝着他恨恨一瞪,兇狠的表情不過維持了一瞬,又恢複成軟糯可憐的委屈模樣,伸着手往後使勁探來探去。

姬阏這時才隐隐有種,真做了虧心事的感覺。

他将身後的人放下來,一手扶着她不讓她倒,另一只手撥開她手,借着月光看去,在後脖頸有道明顯紅印的地方,輕輕按了上去。

也許是這樣還算舒服,她被撥回去的時候不再動,只靜靜站着努力穩着自己身形,讓他輕輕在她覺得痛的地方揉了又揉。

“還痛嗎?”姬阏問。

“痛!”她仿佛只會說這個字。

姬阏指尖一頓,那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又來了,直到她扯着他袖子不滿地控訴,他才重新恢複揉捏,同時垂了睫輕聲道:“答應你。”

以後不打你了。

将喊着痛的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眯着眼睛看似昏昏欲睡,再也不喊一個痛字時,姬阏才重新将她背上背,看着遠方更顯清冷的月色,逐漸加快了腳下步伐。

在接近驿站之時,有不少齊人見到了他們,有的人去向其他人報信,有的人則是上前來詢問:“公孫子都,公主是否要放——”

“不用。”姬阏冷不丁說完這句話後,想到什麽似的又加了一句,“只幾步路了,要有始有終。”

都背了一路來了,不在乎這最後幾步,若是在最後關頭放棄,那便是個有頭無尾的人。

姬阏在心裏這麽想着。

齊人俱是一愣,紛紛表示理解,随即簇擁着他們往驿站走。

将要行至驿站門前時,姜小白得了消息匆匆趕到,見到背着人的姬阏看他一眼,在他将要開口之前先行出聲:“沒事。”

姜小白望下他背着的人,欲言又止:“那……”

“睡着了。”姬阏說完,壓低聲音又加了句,“一碗倒。”

姜小白哭笑不得,事到如今,他都不知道他先前放的狠話,現在還做不做數。

但姬阏顯然沒去想那麽多,他當着他的面進了驿站,熟練地用腳踢開那扇房門,将一路背來的人從背上放下,讓她躺平到了床上,又順手拉上了被子。

姜小白望着這一幕有些錯愕,他有些想問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可事到如今問這些顯然無用。

因此在姬阏将要跨出房門時,他略加思索出了聲:“離天亮沒多少時辰了,趕回去再睡覺來不及,不如你就在這——”

姬阏忽然轉頭看他:“公子小白不是說過,無論她是如何,都與我再無瓜葛?”

姜小白一愣,剛想罵他不識擡舉,對他和顏悅色便蹬鼻子上臉,可姬阏抛完問句後,随即自己答出了聲:“可她與我有無瓜葛,不是公子小白所能決定,婚事顯然已成定局,因何都改變不了半分。”

姜小白心中的火氣更甚,“你若是仗着這,那你可就錯了,只要——”

“只要我擔起一個丈夫的責任,那麽她就……”姬阏唇角勾出一笑,“永遠都會與我有瓜葛,公子小白也不會再阻攔,是嗎?”

姜小白僵了好一會兒,反反複複理解姬阏話中意,最終恢複了面上溫柔如水,看似平靜輕道:“是,可你能做到嗎?”

“試試無妨。”姬阏輕描淡寫說完,在姜小白剛生出立即送客的念頭時,他一腳踏出房外望着對面,“我記得,這間屋是空的?”

姜小白:“……”

姬阏這人,就該被打死才對。

姜誘醒來之時,只覺得頭疼欲裂。

腦海中模模糊糊閃過些昨日的片段,卻怎麽樣都拼湊不起一個完整的情節,她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片段,準備先起來到時再慢慢回憶。

可當她的手腳一動,腳傳來被重物壓住的麻木感,怎麽樣挪都挪不開,她支起了半邊身子往腳邊望,這一望連心都停止了半拍。

只見她蓋着被子的腳上,躺了個人。

那人躺着的姿勢,還是隔着被子躺在她的小腿上,又隔着被子抱着她的兩只腳丫。

姬阏怎麽會在這?

這是她腦海中生出的第一想法。

姬阏有戀足癖?

這是她腦海中生出的第二想法。

被自己吓到的姜誘連忙去推搡姬阏,“起來,你快給我起來!”

邊推搡間姜誘邊恐怖想到,姬阏昨晚戴着面具跟蹤她,結果在她揭開面具時打暈了她,将她放到某家不知名客舍,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

後來……

在她的記憶裏,模模糊糊有這麽一段,姬阏好像第二次沒戴面具,再次打暈了她?

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她記得她當時明明在攤子上喝酒,難不成姬阏是發現她逃跑了,一路跟蹤她到酒攤子上,又鬼鬼祟祟打暈她嗎?

姜誘剛在腦海裏總結完畢,就見被她搖着的人迷迷糊糊轉醒,他睜開眼睛時,一向流光璀璨的眸子還沒有聚焦,雖然人是直愣愣看着她,可盡是一副茫然無措的懵懂模樣,顯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而且他的眼底,有着小小怒火,配合他懵懵懂懂的表情,潛在臺詞顯然是說,被吵醒了,我很生氣!

姜誘實在沒忍住直接上手,将他半睜着的眼睛掀開,讓他更加直勾勾看着自己,對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看清楚,這是哪裏?”

姬阏聽了她的話眼睛一閉,過了一秒再睜開眼睛時,眼裏的懵懵懂懂散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清明。

他連忙伸手打下她的手,一骨碌從她身上坐了起來,“你怎麽在我床……”

姬阏話語驀然頓住,因為看到她身後繁複華麗的床幔,他瞬間明白過來,到底是誰,上了誰的床。

沒等姜誘開口反駁半個字,姬阏眨眼間從床上到了床下,只因他一雙腳本就落在地上,只是上半身壓在她的腿上而已。

姬阏落地轉身,面向姜誘,快速有力解釋:“我昨夜送你回來太晚,因此便住在了對屋,今早出現在這,定是有人居心叵測,趁我睡着時将——”

“不可能!”姜誘滿口打斷,“你的武功那麽高,誰能趁你睡覺時,把你偷來我的床上?還要神不知鬼不覺?還有你睡覺時的姿勢……”

姜誘的視線往下,心裏憋着的話沒說出來,抱着她腳睡得那麽香,你踏馬就是個戀足癖,做就做了還不敢承認?

姬阏先前保持着面無表情的臉,聽了姜誘的話後一點點在變黑,直到黑得快成鍋底灰了,姜誘承受不住壓力打算和解,“算了算了,也沒什麽,就過去——”

“過不去。”姬阏冷不丁打斷了她,緊接着沒等她反應,人已眨眼間離開了屋子,只丢下一句信誓旦旦的話,“我會找到兇手。”

姜誘:“……”

她發現自己昨晚也是和衣而睡,因此連忙爬下了床,想先趕上姬阏,先別去管今天的事,就說昨晚,他究竟打了她幾次?

可沒想到她剛一踏出房門,姬阏整個人就已經跑得沒了影,而總在外邊守着的一個侍衛,看着他風風火火跑了的身影,神情是想說又不敢說的躊躇。

姜誘第一直覺,這人肯定會有故事。

如果按照姬阏所說,他昨晚睡在他對屋,那外邊守夜的侍衛就是第一人證,還是最直接有力的人證,姬阏放着好好的人證不管,一溜煙跑到外邊去了幹嘛?

難不成……

是害臊?

姜誘想也沒想朝着侍衛道:“昨夜是你守夜?”

她嘴裏不過剛蹦出這一句,侍衛就如篩糠般發抖,沒多猶豫,竹筒倒豆子般把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侍衛面向外時戰戰兢兢,那表情跟她剛看完恐怖片時,一毛一樣。

姜誘毫不懷疑,他是在怕姬阏。

侍衛看着外邊,顫抖着聲音娓娓道來:“昨夜小人守夜時,見到公孫子都的房門,突然從內打開,小人當時有些犯困,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可緊接着……”

侍衛最後的聲調突然提高,把聚精會神在聽的姜誘吓了一跳,等她這勁剛緩過去,侍衛又再次出聲,聲音含着無限的驚恐:“小人看到,公孫子都……他,他從房裏走了出來。”

姜誘真想罵上這侍衛一句,這麽膽小怎麽當的夜班,可随即而來的話,讓她的心,跟着提了起來。

“公孫子都……他看上去像睡着了一般,小人當時跟他打招呼,他沒有任何動靜,仿佛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話,可是……”

侍衛的聲音又突然提高:“他是睜着眼睛!”

姜誘:“!”我操!

這侍衛大哥絕了,他不應該守夜,他應該去茶館說書,專門講鬼故事,生意絕對火爆。

姜誘咽了口口水,捂住跳的飛快的心,“然後呢?”

侍衛壓低了聲音,幾乎如同在絮語:“然後……我看見公孫子都,推開公主的房門,接着……他緩緩走了進去,公主猜……”

“猜什麽?”

就在兩人湊着腦袋聚精會神時,身後冷不丁響起了道陰涼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頭往後看去,只見原本早已消失的公孫子都,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正如同侍衛口中所說的那般,睜着眼睛……

“啊!”

兩人抱着腦袋異口同聲尖叫出聲。

姬阏忍無可忍,直接拎小雞般把姜誘拎回房裏,“啪”的一聲直接關上了房門,轉過頭來對着還在瑟瑟發抖的姜誘,“我想了想,我知道是——”

“是我!”姜誘醒悟過來擡頭,連忙舉手信誓旦旦,“我想起來了!我昨晚好像喝了很多酒,大概是昨晚酒勁犯了,就沖到你房間去,把你……”

她咽了口口水,頂着姬阏探究視線道:“把你從你床上,偷…偷了過來。”

姬阏眯着眸子看了她半晌,最終道:“好本事。”

姜誘:“……”

她還能說什麽?

為了維護姬阏僅剩的自尊,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他有夢游症這回事的。

姬阏:“以後別再犯了。”

姜誘艱難擠着笑:“……嗯,不會了。”

姬阏盯着她的頭頂看了會,在氣氛變得越來越尴尬前,驀然出聲:“還有件事。”

姜誘擡頭:“什麽事?”要承認你昨晚幹的壞事了?

姬阏道:“昨夜我已答應過公子小白,日後會擔起做丈夫的責任。”

姜誘詫異:“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姬阏面無表情:“兩者有何沖突?”

姜誘怏怏:“……行。”大發慈悲,多謝您嘞。

姬阏欲要轉身拉開門之際,忽然又想到什麽,重新轉了回來,“作為丈夫的責任,我須得告知你一件事。”

姜誘跟個機器人一樣,例行公事詢問:“什麽事?”

姬阏垂了垂睫毛,“離颍考叔遠些。”

姜誘一愣,“為什麽?”

姬阏似乎對于她這回沒有乖乖說行有點生氣,總之周圍的氣壓一下子就降了下來,話語也比先前冷冽:“他不懷好意。”

姜誘下意識道:“我看着挺好的呀,哪兒不懷好意了?”

周身氣壓更低,仿佛結了冰般。

姬阏在這時道:“我說他不懷好意,便是他不懷好意。”

姜誘差點被他氣得發笑,“憑啥你說人家是什麽,人家就是什麽?”

姬阏一怔,望向眼前人神色間雖然像是在說笑,可其實認真之色言于溢表,她就是在明明白白問他,他憑什麽?

還未等他開口,身前人已再次反駁:“若無真憑實據,那就別随便冤枉人,要是讓別人心裏聽到,那指不定得有多難受呢。”

姬阏忽然覺得,先前心裏提不上來的那口氣,此刻更是墜落到了無底深淵。

而無底深淵最底下,是萬年不化的冰河。

“難受?”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略帶譏諷,“你還管他,難不難受?”

“這跟我關不關心他難受,又有什麽關系?”眼前人似乎想不明白,垂了垂睫毛後,又說道,“再說就算是我關心他難受,好像也沒什麽關系,你不都還關心他妹妹,關心到茶館去——”

“那這麽說,你就是關心了。”姬阏打斷道。

姜誘詫異擡頭,還沒等他說出半個字,姬阏就冷冷開口:“既然我的忠告無用,你不打算聽我的話,那麽我昨晚答應過的,皆數收回。”

姜誘腦海裏只能想到盡丈夫責任這回事,壓根就沒想到他昨晚還答應了她另一茬,反正她也就沒指望姬阏能說到做到,于是随口道:“好吧,反正什麽都是你說了算,只要你開心就好,我什麽都聽你的。”

說完之後,她覺得周身似乎,又清涼了許多。

但是當她一擡頭,看到姬阏的神色,還是一貫的黑着臉冷着眼,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最主要是好感度,沒有任何下降趨勢。

所以變冷了,只是幻覺吧?

姬阏:“我日後不會再勸你了,你想怎樣,那便怎樣。”

姜誘點頭:“好吧,反正你都知道,我不會做出格的事。”

姬阏只覺得自己的耐心在一點點消耗殆盡,他最後将眼前人漫不經心的态度收在眼裏,咬了咬牙後,再平靜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姜誘莫名其妙:“我知道啊,我沒當成假的。”

不是早就說過不追究她?現在又刻意強調一番?

不過姬阏說是讓她随便怎樣,可事實上姜誘再明白不過,要是觸犯到他底線了,姬阏恐怕會把她扒層皮。

姜誘說完這句話後,看到先前還一臉冰山的姬阏,忽然間面上就變得和煦了,周身釋放的威壓也消失不見,整個人看上去溫暖了許多。

“好。”姬阏朝着她勾唇笑了一笑,眼尾微揚竟然有幾分魅惑。

沒等姜誘從這突然的美色中反應過來,他就直接轉身拉開了門,還好心體貼幫她把門關上,眨眼間消失在了她視野。

姜誘:“……”莫名其妙。

“女郎,公孫子都來了。”管家自耳畔傳來的聲音,将颍卉的思緒扯回現實。

她看了看眼前修複到一半的戰車,以及旁邊散落的許多戰車殘骸,邊将它們收拾到香囊裏,邊若無其事道:“子都是來取這個的,你讓他稍微等會兒,我收拾好便——”

“無需收拾了。”突然有道聲音打斷了她。

颍卉心頭微微一蕩,循着那道聲音望過去,幾乎在瞬間露出笑容,“子都,你來——”

“你繼續修。”來人面色冷靜,淡淡說出這話,“無需着急,越慢越好。”

颍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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