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思陌:師父,他欺負我。
顧思陌剛要開口,上官便道:“不許說她大傷未愈,不許說她沒有練功的時間,不許為她求情。好了,你想說什麽,說吧。”
真是沒什麽可說的了,也就是在這時,蕭楓成為武林盟主的消息傳入了凰宮。
“思陌,本宮再給你五年時間。”
我要你把白小喬變成第二個你,我要她站在擂臺上,面對蕭楓。
如果不能……沒有不能,我相信她是個天才。她不僅有一個天才父親,還有一個天才師父。五年以後,她會做到。
作者有話要說:都怨你們,說什麽師父打壞人就像奧特曼打小怪獸。
013一見鐘情
陽春三月,莺飛草長,滿城飄絮。
路邊的酒肆裏聚集着各式各樣的客人,風雅的書生欣賞小橋流水,輕薄放浪的纨绔公子目不轉睛地盯着斟酒的老板娘,豪邁粗犷的江湖中人則圍成一圈,大碗喝酒。
長途跋涉讓琉璃感到疲憊,想着再趕半天路就可以到達焚凰宮,心裏不禁有些悵然。不知道浮珠沉玉過得如何,不知道顧思陌是否記恨當年的背叛……
暖洋洋的風吹在臉上,帶着清洌的酒香,闊別了多年的味道再度襲來。近鄉情怯,他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客官,這邊請!”笑容面滿的店小二迎出來招呼。
琉璃充耳不聞,挑了一處安靜的位置徑自坐下,望着白瓷酒壺出神。
老板娘擺脫了男人的糾纏,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琉璃。她慢慢地挪了過來,纖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這位公子,想喝什麽酒?”
琉璃偏頭,淺色的眸子定格在不遠處的門口,她下意識地跟着看過去。
Advertisement
只覺得有一團火焰,霸道地跳入眼底,少女一襲紅衣,長發如流水般散落肩頭,尖尖的下巴,紅潤的小嘴,臉頰透着粉色,仿若染了淡淡的胭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酒肆裏逡巡,像是在尋找什麽。
江南的女孩是水做的,老板娘自诩見多識廣,什麽樣的美人都見過,可門口的紅衣少女,偏偏叫人看了一眼就無法忘記:“呀,真是好水靈的姑娘。”
琉璃和那明媚的目光相遇,心頭居然像被什麽東西輕輕一撞,片刻錯愕後,他慌忙移開了無禮的視線:“一壇西北望。”
老板娘也回過神來,溫柔笑道:“小店不賣這等烈酒,泉水釀制的杏花村,公子要不要來一壺?”
琉璃低頭斟酒,擡眼時,自己的對面已經坐了一個人。
“西北望啊……關外來的?”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他,順手拈了一塊他盤子裏的蒸糕,琉璃語氣疑惑:“我好像不認識你。”
她不顧旁人詫異的眼光,一張嘴塞得滿滿的,臉上鼓起個包:“白小喬。”
“嗯?”
她含糊不清道:“叫我小喬就好了。”
琉璃不客氣地夾起最後一塊點心:“對不起,我不打算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我卻認得你。”豈料她根本沒有去搶點心,而是趁機拎起了他的酒壺,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好甜。”
餘光瞥過手邊的刀,他胸中殺意漸起。
小喬湊近琉璃,手指在他領口的火鳥上輕點:“銀翅鳥,金尾燒,焚凰宮圖騰,你是回宮述職的琉璃護法。”
原本想戲弄一下師父的舊友,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周遭的人皆是臉色大變。
“唰唰唰!”
三枚暗器齊齊飛向琉璃的面門,他一個轉身,手裏的刀架在了小喬脖子上。聽聞魔宮有人在此,人們一哄而散,站着的只有五個人。
琉璃挾持小喬往後退,對面三名青衣人拔劍追來,方才的暗器想必出自他們之手。
他冷聲問:“你們想怎麽樣?”
那三人怪笑:“廢話少說,既然遇上了,就沒有放過你的道理。”
“我不想在這裏殺人,你們若想活命,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他在小喬頸上劃出一道口子,“否則,我先殺她,再滅青衣門!”
青衣人看着龇牙咧嘴的少女,瞪大眼睛面面相觑:那人是誰?她和我們是一夥的嗎?我們幹嗎要顧她的死活?
這邊,小喬氣得直翻白眼:“我說琉璃大人,您別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字家人啊!你把我切成一百零八塊,他們就不砍你了?做夢吧你就。”
一驚一乍之間,劍芒追至琉璃的眼前,只見他橫刀一擋,三把劍迸出耀眼的火光,強大的殺氣将人彈了出去,他一把抓住憤怒的小喬,翻身上馬,往城外奔去。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笨蛋,別逼我出手,我不想傷你,我要把你紮成死人,師父會揍我的!”她在琉璃懷裏胡亂撲騰,“知道我師父是誰嗎?我師父一刀破曉斬辰星——”
“閉嘴,不許胡說!”受不了她的鬧騰,他揮手就是一巴掌。
小喬狂怒,顧不得琉璃是什麽身份,一記手刀切向他的咽喉,沒料到她有這等身手,琉璃大驚,側身閃過。
兩個人在馬背上鬥得束手束腳,小喬越打越覺得不可思議,還以為可以輕松拿下琉璃,沒想到他的武功會在浮珠沉玉之上,眼看又要被制住,她一邊撒藥一邊嘟囔:“人生真悲哀,想不犯錯都不行。”絕望啊。
更加絕望的是差點被她用軟筋散藥倒的琉璃,他閉氣仰倒躲避藥粉,卻被她一腳踹下了馬。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手裏的刀擲出,四條馬腿全部斬斷。
小喬慘叫一聲,跟着滾了下來。
他咬牙抓住了她的腳踝,不給她逃走的機會。怎麽踢都踢不掉,她氣急敗壞道:“你這人怎麽這麽缺德啊,自己摔了還要拉上我,我招你惹你了嗎?”
她翻身一掌拍向他的命門,我不幹了,他先惹我的,師父,你揍死我吧,你揍死我我也要先打死他……
琉璃反手一格,袖子裏飛出的一截短鞭,毒蛇一般地纏上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她驚呆了,來不及撤掌,他收緊鞭子,用力一拉——“咔嚓!”她悶哼一聲,臉上布滿了冷汗:“你……你折斷了我的手……”
他将她拉近:“說,你和青衣門是什麽關系,否則我把你另一只手也折斷。”
她忍痛:“你殺了我吧,我是蕭楓的女兒,有種你就殺了我,看我師父不找你算賬……”脖子上一涼,冰冷的刀鋒再度貼在皮膚上,她心下大駭:他他他居然真的動手!
少女柔軟的身體貼在胸前,他握着刀柄的手有些力不從心。蕭楓的女兒,那是絕對該死的,可是,為什麽還在猶豫?
心裏在叫嚣,殺了她,她是仇人的女兒!
手,卻禁不住在發抖。
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因為委屈泛着零星的水光。
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哪裏見過。原來,這世上真有這麽相似的人,那個承諾把一生都交到他手裏的女子,也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不,她們不是一個人。琉璃反複提醒自己,不要被她的臉欺騙。
“幹……幹什麽?”小喬被他異樣的目光看着,有些發怵。
他放下了刀:“和我回焚凰宮。”
喃喃的低語從耳邊飄來,他嘴裏念着一個她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沒有争辯的餘地,她的聲音被他灼熱的氣息吞沒。含住她帶着酒香的嘴唇,強勢地攫取着青澀的甘甜。
身體像着了火,燒得難受,卻又不同于鞭子打在肉上的感覺,她不禁閉上了眼,再次絕望:上次回風哥親我一下,被師父撞見,我挨了頓重的,這小子親了這麽多下,師父指不定要做出什麽可怕的處罰來……完了完了。
琉璃依依不舍的松開她:“和我回焚凰宮,我替你在宮主面前求情。”
“我真該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才不會落到需要人求情的地步。她左手彈出一把匕首,惱怒地刺向他的心口。
剎那的失神,鮮豔的血液已經順着血槽流了出來。
他臉色蒼白,扶住了插在胸前的匕首,小喬後退幾步,撞到了身後的樹幹,潤澤的紅唇早已失去了顏色:“你,你幹什麽不躲,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打你一掌,你折斷我的手,我捅你一刀,你為什麽站着不動?你的威風哪去了?”
琉璃大人,你肯定你不是故意整我嗎?
血越流越多,在濕潤的土地上化開,最後凝結成一汪水窪。
她抱起搖搖欲墜的琉璃,封住他身上的大穴,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了:“我闖大禍了,怎麽辦?你千萬別死,忍一忍,我去焚凰宮叫人來,好嗎?”
她肯為了我去魔宮,她竟然不逃……不,不可能,她在騙我,她只是在找借口逃走,她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算了,讓她走吧。
他撇開臉不看她,躺在地上一言不發。
走完一遍刀法,顧思陌凝神收勢,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只覺通體舒暢,功力似乎又精進了不少。他斂起刀芒,想要離開,卻被一陣哭叫打斷。
“師父師父!”小喬的衣襟被血染紅,原本白淨的臉上沾滿了灰,“我又闖禍了,快和我去山下救人!”
又、闖、禍、了。
四個字像鈍重的兵器,砸得顧思陌眼前一陣昏黑。
他定了定神,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不能生氣,至少要在問清前因後果之前保持鎮定:“你幹什麽去了,怎麽會弄成這樣?不是說了不能去凰宮招惹宮主嗎?你的手——”他迅速抓起了小喬綿軟無力的右手:“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被琉璃折斷的……”
“誰?”
“琉璃!”她哀求着,“師父你別問了,和我下山找琉璃吧,他……”
“琉璃在哪?”行啊,琉璃,我不和你算四年前的賬,你出手就想廢了我徒弟,你等着!
跟着小喬,才行至宮門口,便有人前來通報:“禀告大護法,琉璃護法回來了。”
琉璃是硬撐着趕回來的,他強行提氣,将體內的瘀血逼了出來,靠着小喬喂他的大還丹,支持到了顧思陌面前:“琉璃……見過大護法……”話音剛落,人就栽倒在顧思陌懷裏。
“來人,帶琉璃護法回思竹軒療傷。”
整整一天,顧思陌都陰着臉,沒有同小喬說話。
至于聞訊而來的浮珠沉玉,看到灰頭土臉的小喬以及她被琉璃折斷的手,又驚又怒:“太過分了,琉璃,你怎麽能把小喬打成這樣!大護法從前是怎麽對你的,你竟然……唔。”瞄到了半死不活的琉璃,二位護法噤聲了。
小喬受了傷沒錯,不過床上那位仁兄的傷,似乎更加慘烈。這麽看來,吃虧的分明是琉璃啊。
顧大護法的臉色陰晴不定,浮珠思考着該怎麽開口相勸,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嘴。沉玉假笑道:“我手邊有一些急件尚未處理,暫且告退。小喬,好好養傷。”
浮珠支吾着:“老大,我也有事情要做,先失陪了。”
顧思陌轉頭,對蠢蠢欲動的李動道:“你想找什麽借口,說吧。”
“屬下不敢。”這就是撤退不及時的下場。
夜裏,小喬守在琉璃床邊睡着了。
顧思陌推門而入,看了看琉璃的傷情,面色稍緩,幸好她那一刀刺得并不深,又及時封住了大穴。可憐琉璃,四年前那一刀幾乎要了他的命,現在又被小喬傷成這樣。顧思陌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小喬的武功是他教的,她是什麽水平他清楚得很,用左手刺傷琉璃?那不可能。
想到此處,他抱起小喬,把她帶到了自己房裏。
“師父,你有話要問我?”一早清醒了的小喬擡起胳膊,眼神凄涼無比。
“沒長骨頭嗎?站好!”顧思陌一鞭子打在桌沿上。
她吓得一縮:“別打別打,我什麽都招。”
“收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你和琉璃為什麽會打架,是他先動的手,還是你先動的手。”
“他在酒肆喝酒,我和他打招呼,他以為我是青衣門派來追殺他的,拔刀就在我脖子上劃了一道。”這是實話。
“你怎麽打招呼的?”确定沒有做什麽不友好的舉動?他半信半疑。
“我……我就在他的焚凰上指了一下。”
“還有呢?”
“沒有了。”搶他的點心吃,應該不算吧?
“就這樣,他就折你的手?”
“他根本不聽我解釋,還打我的臉,我氣不過,就撒了軟筋散。結果他不上當,壓在我身上不讓我動。我踢他踢不動,只好用碎雲掌打他,他一下子把我的手腕折了……”
這麽說,是琉璃先折了她的手,她才用匕首刺琉璃的。顧思陌松了一口氣,還好錯得不算過分:“他是宮主親自委命的護法,你知道嗎?無論他做錯什麽,你都不能用匕首置他于死地。”
她氣:“我沒想真的殺他,是他自己站着不動,我就那麽随手一捅。”
他忍不住怒罵:“放屁!”
随手一捅?
随手一捅琉璃會中招?那他死了也活該。
“我怎麽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我都站着讓他殺了,可他殺到一半又不殺,放下刀來親我,你不是說不能随随便便地和人那麽親嗎?我當然生氣了,我一生氣就随手一捅,這有什麽不對?”她憤憤地說着,“下次他再那麽幹,我還捅他。”
顧思陌覺得事情遠遠出乎他的意料,腦子有點不好使喚:“他——親你?他親你哪裏?他為什麽——親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埋頭,手卻不自覺地撫上了嘴唇:“我怎麽知道他發什麽瘋。”
“之後他說了什麽?”
小喬努力回憶:“他說他要帶我回焚凰宮,他會替我求情,讓宮主放過我。可是,我回宮需要他帶嗎?他不害我我也不需要誰求情啊。”
人家那是看上你了!顧思陌唇角輕微抽搐,為什麽琉璃會這麽沖動?今天他肯為了小喬枉顧性命,明天他就有可能做出更沖動的事情來。
更沖動的事情……小喬才十四歲……
他放下鞭子:“我知道了,琉璃的事情不怨你,你去休息吧。”
她見師父沒有動怒,便貼了上來:“師父,我一個人睡不着,你陪我好不好。”
嘆氣。
“小喬,你已經長大了。”
已經長大了,所以不能再當你是小孩子,不能抱着你睡覺,更不能,看着你被男人欺負。所以,等琉璃醒了以後,我會警告他。
她注視着他淡漠的眼睛,悲哀地想,可不可以不長大。
在琉璃護法身上開了個洞之後,師父宣布,她長大了。
這可真是殘忍的成長方式,沒有長壽面和壓歲錢,忽然之間就長大了。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或許很多人都有着這樣的經歷,然而,她卻覺得心裏空了一塊,不知被誰挖去了一角……
作者有話要說:路:女兒長大了,作為一名親媽,我很欣慰。請問師父有什麽感想。
顧:可以打回娘胎嗎?
路:不可以= =
顧:那就努力長得更大。
路:師父這麽沒有情趣,還是讓琉璃沖動到底好了。(參見李承安X2雙)
顧:我把你打回娘胎。
路:……
014殘暴師父
盤旋了一夜的風,趕走了暮春溫暖的陽光,帶來了淅淅瀝瀝的雨水。
天際傳來沉悶的雷音,叫醒了沉寂已久的烏雲,頭頂上一片不見日月的陰霾,預示着大雨即将持續地沖洗落滿塵埃的土地。
“小喬,快起床了,別再睡了,趕緊穿衣服吧!”小桃苦苦地哀求着賴在床上閉眼裝死的少女。
“打雷了,下雨了,不用練功了。”小喬翻個身,把頭埋進被子裏。
無可奈何的小桃只好先抽她的枕頭,再掀她的被子,雖然不能像顧思陌一樣把她倒吊起來,卻也冷得她一個激靈:“不是說我手斷了不能練功嗎?有完沒完?”
“我的小祖宗,快別耍賴,宮主宣你去凰宮,再不起來你就死定了!”在門外等候多時的沉玉終于按捺不住,沖了進來。
很快,他捂着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回跑:“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
跟着一個枕頭扔中了他的頭,小喬在裏面格格地笑:“你看我,我要去師父那裏告狀,讓他把你眼睛挖出來!”
沉玉站在雨中淚眼看蒼天:“不關我的事,是你睡覺不穿衣服……”
梳洗完畢,小喬披了一件粉色長衫,拖着悠閑地步子跟着沉玉往凰宮行去。
她死豬不怕開水燙:“走那麽急做什麽,趕着去挨打啊,老狐貍哪次找我有好事?橫豎是個死,我寧願多感受一下人生的美好。”
在魔宮混了這些年,小喬早摸透了上官的脾氣,她若有不好的預感,那必然是準的。
果不其然,她剛踏進議事閣就看見了站在上官下首的琉璃。經過了一個月的精心調養,他的面上不複當初的蒼白,刀削一般的面容泛着蜜色的光澤。不習慣他直白的凝視,她有些尴尬地叫了一聲:“宮主。”
上官笑着問沉玉:“沉玉,你覺得小喬的功夫練得如何?”
沉玉道:“小喬資質過人,恐怕我和浮珠都不是對手,假以時日……”
上官道:“本宮要你說實話。”
沉玉道:“沉玉句句屬實,請宮主明察。”
“老實點,不準在肚子裏罵娘,別以為沉玉這麽說我就沒辦法讓你師父打你。”上官眼睛一瞪,小喬立刻挺了挺胸,表示自己認真在聽。
上官道:“本想再給你一年時間,但青衣門打破平衡在前,我不能再等。今年的英雄大會,你師父會和蕭楓争奪兵器譜第一。至于武秘榜,你和琉璃一起,把青衣門壓制住,若是失手,嚴懲不貸!”
聽說有架打,她的眼睛熠熠發光,正打算說一通慷慨激昂的話,讓老家夥放心,琉璃便道:“宮主請三思,蕭楓六親不認,即使是他的女兒,他也未必會手下留情。”
“我……”想說的話停在了嘴邊,她有些害怕上官眼底凝固的笑意。
上官盯着她,嘴唇動了動,似有話要說,最後,他勾起一絲冷笑,起身離開閣樓,連慣有的嘲諷都沒有留下。
說錯話了?琉璃茫然地看着小喬,不明白上官為何置氣。
誰知小喬氣得比上官還狠,她踢翻了橫在面前的桌椅,不顧沉玉的怒吼,轉身紮進了雨幕。琉璃以為他出言不慎,在宮主面前拂了她的面子,忙追出去解釋。
她掠過凰宮的欄杆,在雨中狂奔,天空中一個炸雷,讓她覺得內心焦躁,禁不住大叫一聲,回頭罵道:“你說,我到底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你要這樣對我?”
琉璃解開他寬大的外衣,給她遮雨:“對不起。”
“虛僞!”她揚手就想推他一掌。
他咬牙不打算避開,可預想中的沖擊并沒有到來。
她硬生生撤回掌力,怒道:“我才不上當,我才不打你。你是琉璃護法,我哪敢打你啊,我竟然捅了你一刀,我簡直罪該萬死。我有眼無珠,我認錯,你滿意了吧,你還想怎麽樣,你直說。”挑撥離間?鬼看都看不起你。
他急道:“蕭楓的弟子絕非平庸之輩,我和他們數次交手,都未占盡上風。宮主要你争的是武秘榜,你必須用《焚雲訣》獲勝,如果你內力不足,強撐到最後,即使贏了也會因戾氣反噬而重傷,你不能去冒這個險!”
聽聽,人家這是為了你好。
她懶得和他吵,撥開額前打濕的頭發,快步往前走。
顧思陌和手下交代完一天的事情,只身來找小喬,哪知道床上沒抓到人,倒是遇上了凰宮裏來的人,那是宮主的親信,他原封不動地轉達着宮主的意思。
“……老大啊,不是我說,你真該罵她兩句了,人家琉璃只不過是關心她,就算說的不對,有必要在凰宮踢桌子嗎?這次宮主拂袖而去,你可不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雖然面上在說小喬的不是,沉玉心裏卻有些不解,這個琉璃,都說了小喬是顧思陌的徒弟,他好端端扯上蕭楓做什麽?
難道,小喬真的是那個人的女兒?不會吧……
聯想起宮內的傳言,還有宮主的臉色,沉玉不禁打了個寒戰。
推開企圖阻攔的沉玉,顧思陌拿起牆上的鞭子,信步走向前院。
蒙蒙的雨幕中,一紅一黑兩個身影先後從面前閃過,他跟在後面叫道:“站住!”
小喬和琉璃同時停下了腳步,他越過琉璃,一把揪住小喬,小喬正憋了一肚子氣,出口就是一句:“我知道你們不放心我,就因為我身體裏流着他的血!”
琉璃被半路殺出來的顧大護法吓得一呆,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後,小喬已經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粉紅的衣衫被粗糙的鞭子撕破,一道滲血的傷口橫在瑩白如玉的肩頭,強烈的反差令人心驚。她咬着發白的嘴唇,忍痛。
充滿水霧的眸子幽暗如夜,冒着星星火光,怨毒地盯着顧思陌。
從來沒有被這樣的眼神看過,這種仇恨的感覺,這種陌生的味道……他覺得呼吸急促起來,恍然間,手裏的鞭子更加用力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沒有哭喊。
沒有求饒。
沒有。
就像在打一灘爛泥,只不過會流出紅色的液體。
小喬抱着腦袋承受着一切,喉嚨裏不經意洩露的悶哼,淹沒在嘩嘩的雨聲裏。
垂至胸前的幾股小麻花辮撒開,沾滿了肮髒的泥水,她原本鮮豔的裙子也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即使如此,顧思陌還是不打算停手。
琉璃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撲到她身上,用身體護住她:“住手!”
顧思陌示意身後駭得一動不敢動的沉玉:“拉開他。”
沉玉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拉……”痛下決心:“我不拉!琉璃,攔得好!”
他用鞭子指着琉璃:“做師父的管教徒弟,輪不到你插手。躲開,不然連你一起打。”
“你至少得告訴我,她犯了什麽錯!”不是沒有處罰過犯錯的下屬,琉璃動起手來,不會比顧思陌溫柔多少,可是女人,尤其是年紀尚小的女人,不能這麽打。
顧思陌問:“你為什麽和她動刀?”
他問得太詭異,琉璃一時轉不過彎來。
他又問:“她和你說了什麽?”
琉璃想了想:“她說她是蕭楓的女兒。”
他冷笑:“我今天就打死她。”
呼嘯的鞭子落了下來,琉璃一手攥緊鞭尾,鞭子繞着他的掌心纏了數圈。他拼命拽住,不讓顧思陌抽手,兩個人相持不下,暗暗較勁。
“你這是以下犯上。”
“你可以懲罰我。”
“我再說一遍,她的事不用你操心。”
“顧思陌,你還有沒有人性?”
“她敢說她是蕭楓的種,就要做好死的準備。焚凰宮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養了她近六年的時間。結果呢,她怎麽說,她說她父親是誰?”看着長大的孩子,終究還是抵不過血親的誘惑,就算一輩子住在焚凰宮,她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蕭楓是她的生父,無論如何,她不會忘記這點。
曾想過她會有背棄自己的一天,養虎為患,風險太大,但沒料到她會毫不掩飾地說,她的父親是蕭楓,并且用那樣仇恨的眼光看他。
琉璃道:“我想,你這次真的誤會她了。”
“誤會?”怎麽可能?他愕然,手裏的鞭子斷成兩截。
“是我,是我一口咬定她是青衣門的人,我問她和蕭楓是什麽關系,她百口莫辯,才故意說她是蕭楓的女兒。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把那個人當成自己的父親,是我拿她的氣話當真。”千不該萬不該,在宮主面前說出來,結果一句話踩了三個人的痛腳,琉璃終于明白了小喬為什麽要對他發那麽大的火,“你覺得她這麽說,就是背棄了你?”
豆大的雨點敲打在鼻梁上,仿佛世間最無情的嘲笑,顧思陌想說,為什麽她不解釋?他再度想起小喬怨毒的目光——那是入骨的恨,恨他為什麽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恨他為什麽,因為一句話就輕易地決定她的生死。
“大護法……”
聞訊而來的李動止住了腳步,他望着地上一攤瑟瑟發抖的東西——從形狀來看,勉強可以辨認出那是小喬——再說不出第四個字。
顧思陌拾起地上半截帶血的重鞭:“把它送到凰宮,交給宮主。”
琉璃将小喬攏入懷中:“我要帶她走。”
冰涼的雨水沿着脖子一直往下淌,顧思陌覺得有點冷。
有一種感覺,叫做失去。
在你想挽回的時候,已經晚了,來不及了。就像方池,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罵他,為什麽你傳了信給我卻又不相信我,害我白死一回。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好像事情一牽扯到小喬,就亂到不可收拾。聽完沉玉的抱怨,他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宮主有沒有發脾氣,而是小喬她居然和琉璃說她的父親是誰。那一刻,真的覺得無法克制,仿佛那上千個日日夜夜,她圍在身邊“師父師父”的叫,都是一場夢……
沒想到他會失控到不給她解釋的機會,而她不哭不叫,和他當初說不喜歡她時的反應一樣,拒絕說話。
或許她以後都不想和我說話了。他游魂般地出現在小喬屋外,枉顧小桃吃驚的目光,始終沒有進去。
他就那樣站着,直到浮珠催促琉璃吃飯,所有人都離開。
小喬多麽希望自己可以昏迷過去,這樣,她就可以裝作不知道有人站在門外看着她。
可是,每當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體內總有一股真氣在流動,讓她保持清醒,即使身體痛到無法自拔,也沒有辦法暫時逃避。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從那一頭走了過來。
她覺得一股溫暖而熟悉的氣息順着手心傳遍了全身,試圖撫平她的傷痛。
“師父……”
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他的臉。
“我在。”
015強吻師父
清醒着,卻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唯有假裝沉睡。
顧思陌輕輕撩開她頸邊的烏發,但見紅腫的傷痕上覆着一層透明的膏藥,傷口的末端猙獰地裂開,一眼可以望見皮肉裏殘留的血液,像是盛在眼裏的淚水,控訴着他的罪行。
他神色黯然,起身又坐下,思量片刻,還在站了起來。
小喬豎起耳朵,聽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直至消失。可是沒過多久,悅耳的銀鈴聲再度響起,她立即閉上了眼睛。
顧思陌手裏拿着一個精致的青瓷瓶,拔開瓶塞,幽幽的香氣溢了出來。她知道,那是極品香玉散的味道。香玉散是凰宮特制的療傷聖藥,顧思陌放在一個極隐秘的小匣子裏,警告她不要亂動,于是那天晚上,她很開心地用銅絲把匣子上的鎖打開了,亂動了個徹底之後,才心滿意足地把藥放回原位,拍拍屁股回房睡覺。
他将她翻了個身,撕開她背後滲着血的中衣,重新給她上藥。
手指觸碰到發燙的肌膚,她在空氣中的背上,布滿了駭人的血痕,以及大片的青紫,粗略看去,竟是沒有一處好肉。
他心裏懊悔,若是沒有琉璃擋着,後果不堪設想。
“對不起,小喬。”
床上的人輕微地一顫,他趕緊收手,以為自己上藥的動作太重,弄痛了她。
淡淡的清香彌漫開來,在昏暗的屋子裏浮動,潛藏的記憶一如香玉散的氣味,暧昧地飄忽不定。
她說,我從小就沒有父親,別人嘲笑我的時候,我一點也不難過,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有父親的感覺是怎樣的,我不認為我有什麽損失。但是師父就不一樣,我已經有一個師父了,我喜歡有師父的感覺。誰和我師父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管它是宮主還是蕭楓。
“師父,我替你挨過一頓打,所以……嗯,以後你打我的時候可不可以輕點?或者,抵消一次,幹脆不要打?”
……
混亂的回憶讓他有些無所适從,他是那種因為她一句無心之言,便痛下殺手的師父,倘若她真的和蕭楓走了,他該怎麽辦?找上門去,把青衣門給挑了,再親手處死她嗎?
可是,他憑什麽阻止別人父女相認——如果她願意的話?
想到這裏,心底一寒。
上官打着什麽算盤,他不會不清楚,把小喬變成魔宮的殺人工具,要她和青衣門為敵,到時候,她只有兩個選擇,或父女相殘,或叛入青衣門。這兩個選擇對她來說,都是殘忍的,他總有一天會失去她。
琉璃站在身後有些時候了,他看着顧思陌沾着傷藥的指尖滑過小喬身上的傷口,眉頭輕皺。“你下手根本不知道分寸,現在後悔又有何用。”
顧思陌回頭,察覺到他的不滿:“你說的對,我不是一個好師父。不過,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再三以下犯上,我讓你離她遠一點,你也沒有照做。”
“我沒有……”他不自在地反駁着。
顧思陌嘴角一揚:“小喬很漂亮,是不是?”
雖然尴尬,但他不想否認:“是。”
顧思陌道:“塞外的美人也有不少,你倒偏偏打我徒弟的主意。”
琉璃嘆息,當初他不習慣在人前俯首帖耳,便向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