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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主請命,離開中原去慶國設立分舵,一去就是十年。終于不用看人臉色行事,他在慶國拼命地擴展勢力,又要提防宮主的猜忌,哪裏有心思去欣賞絕色美人?偶爾有人會送貌美的歌伎來讨好他,他一律賞賜給有功勞的下屬。唯一留下的一個,發誓要一輩子跟着他,可還沒有等到他的答複,就被馬賊玷污,自殺身亡了。不可否認,小喬的眉目有七分像她,尤其是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只不過小喬的美貌更淩厲,更具有侵占性。她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就覺得視線被填滿了,好不容易扭過頭,腦海裏還是一片熾熱的火紅,揮之不去。
“她豈止是漂亮。她現在才十四歲,若是再過幾年,她會變成什麽樣?只怕那時,連你也會愛上她。”琉璃無不微諷地笑了笑。
顧思陌不悅:“別開這種玩笑。”
其實琉璃說得對,白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追求的男子有如過江之鲫,他只遠遠地望過她一眼,那一眼的滋味,确實令人心折。再者,小喬又有一個那樣的父親……
琉璃收起了笑容:“是我多想了。可是,就算你對小喬沒有其他意思,你也還是她的師父,你看看她身上的傷,下這樣的狠手,你根本不配做她的師父。”
他該相信思竹的話,她說顧思陌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六歲開始殺人,七歲加入暗部,八歲獨當一面,之後殺父弑母,踩着一地的屍體做上了護法。他最重要的東西是他的破曉,除此之外,他連自己都不愛,又何來的對女人動情?
“是,我不配。如果宮主同意,這次英雄大會過後,你就帶她走吧。”走得越遠越好,遠離青衣門,遠離蕭楓那混賬。
沒想到顧思陌答應得這麽幹脆,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顧思陌帶着藥瓶離開,良久,琉璃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有未盡之言,無奈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
床上的枕頭濕了一片,小喬的頭埋在冰涼的緞面裏,細細抽泣。
煉就青山賣,與君終不犁。永遠不分離,其實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願望,即使是真正的親人,也有分開的一天,可是這一天未免來的太快了,快到無法接受……
“如果你不願意和我走,就去和他說明白。”折回來的琉璃不忍見到她這樣傷心。
她擡起臉來,尚且稚嫩的臉上挂滿了淚痕:“他早晚都會讓我走的,我是他撿來的小孩,他要我到哪去,我就得到哪去。”因為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師父只是師父,沒有更深的牽絆,不必對誰負責到底。
她再張狂,也懂得寄人籬下是怎麽一回事,就算沒有這次的誤會,他仍然會顧忌她。
小喬笑得有些辛酸:“長大了,賴死就不怎麽管用了。”
八歲的小孩蹭到身邊來要糖吃,大家覺得她很可愛,八十歲的老太婆恬着臉嬌嗔,憑白惹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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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英雄大會,小喬一反常态地不再四處流竄。
以前是翻遍了焚凰宮都難覓其蹤影,現在一提到小喬,李動的回答總是,她啊,在校場上和人切磋功夫。更令顧思陌吃驚的是,小喬居然每天都起來晨練,甚至有一次,比他都到得早,沉玉稱之為思竹軒神奇一景。
這一天,小喬在和琉璃拆招,顧思陌和浮珠在不遠處看着,浮珠看了半天,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琉璃和小喬最近打得真火熱啊,連練刀都在一起。”
哪知更不對的事情還在後頭,琉璃一記劈刀,打飛了小喬的兵器,她不甘心地從地上爬起來,拿刀再戰,又是在一百招的時候被琉璃用刀格住。內力不如琉璃深厚,正面的沖擊讓她虎口發麻。似是牽動了舊傷,小喬叫一聲,琉璃忙上前去看她的右手。
浮珠的眼睛瞪得老大,再蠢也明白琉璃對小喬的心思了:“琉璃他腦袋浸水了啊,慶國那麽多女人,他跑到思竹軒來挖牆角?還有小喬,幹嗎和他手牽手的,老大,你就這麽看着,也不上去說她兩句!”
顧思陌淡道:“你和暗部的男人眉來眼去的時候,我有說過什麽嗎?”
浮珠哽住。
和顧大護法沒有共同語言,浮珠只好背地裏和沉玉交流。
沉玉哀嘆:“我說顧思陌為什麽總是挑我的刺,原來是你在煽風點火。麻煩你說話之前用用腦子,你沒發現小喬最近都不理他嗎,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眼睜睜地看着她和別的男人好,誰心裏不難受?你還在一旁添油加醋!”
唯恐天下不亂,這是。
“我添油加醋?那是事實!”浮珠不服氣,“琉璃看小喬那眼神邪乎得,別說顧老大,連我都想揍他,帶大小喬,難道沒我的份?我心裏就好過了?”
沉玉郁悶:“要怪就怪小喬,有了相好忘了師父——”
浮珠見他神色詭異,問道:“怎麽了?”
沉玉抽搐着:“我剛剛看見個人影……好像是小喬走過去了……”
浮珠回頭:“哎呀,她該不會是聽到我們說什麽了吧?”
兩個人不安地對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穿過層層樹影,小喬一邊喘氣一邊奔跑,這世界,好像一眨眼就變了一個樣子,不管她做什麽,都是錯。
不是她不想親近師父,而是師父越變越陌生,連帶周圍的事物也變得陌生了起來。
讨厭長大!她快惡心得吐了,這種感覺真是沒辦法适應。
越過長老會的門前,值班的護衛蔫蔫地看着她從眼前過去,打個呵欠:“又在練習輕功,這個白小喬真是精力旺盛得可怕。”僅僅是一笑置之,再也沒有人會興師動衆地跟在她後面,怒吼着狂追數十裏。
沒有人和她玩你追我趕的游戲,她沖向後山的竹林,拔刀亂砍一氣。
粗壯的竹子轟然倒地,一排排的箭矢迎面襲來,她不費吹灰之力地将它們掃開,這些機關,被她拆了改改了再拆,越發得變幻莫測,可對她構成不了任何威脅。死裏逃生的樂趣也消失殆盡。
她麻木地破壞着自己的傑作,五行八卦在她眼裏就像一條扭動着身軀的小蟲。
在她疲憊不堪之時,竹林裏傳來怪誕的笑聲。
“什麽人?”
那聲音忽遠忽近,通過渾厚的內力,震得竹葉顫動不已。她握緊了刀柄,凝神細聽,想找出那人的藏身之處。
“你的輕功真不錯,顧思陌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頭頂上是蒼茫的天空,飄渺的聲音不斷回蕩,直讓人起雞皮疙瘩,她揚聲叫道:“你是誰?為什麽不敢現身?”
“我自然是就在你身後。”
小喬猛然轉身,差點驚叫起來——一張帶着森然笑意的青銅面具近在眼前,雖然面具上的表情是笑着的,眼角卻有一滴淚,比起兇神惡煞的表情更叫她毛骨悚然。
能夠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如果他剛才出手,她恐怕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你……你是青衣門的人!”看他一身青衣,劍上還有青衣門的門徽,她如是斷定。
“別害怕,我不過是奉掌門之命,來看看你的焚凰刀練到了什麽程度。”他笑道,“我是蕭掌門的入室弟子,蕭峥。如果你參加今年的英雄大會,你的對手很有可能是我。”
“你們掌門……”她剩下的話被淩厲的風聲劃斷。
“我們開始吧。”
開始什麽?她下意識地招架着蕭峥的長劍,蕭峥不急着取勝,而是給她反應的時間。一來二去,她漸漸地開始回擊。
“招式連得妙極,只可惜還不太熟練。”
這就是平日偷懶的結果——她承認光投機取巧是沒有用的,但蕭峥傲慢的口氣叫她窩火,更讓她窩火的是,他根本沒有全力相拼。
笑中帶淚的面具,青色的魅影,兵器相交撞出的火花……她全神貫注地應戰,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不可能!這不可能!”
琉璃已經夠厲害了,這個人的身法比琉璃還要高明!
她頓時心灰意冷,拿刀的手微微發汗。
“快斬,封他左路!”
熟悉的命令打破了她的沉寂,她豁然開朗。
“點刀,下刺。”
小喬的速度一向不差,快如閃電的點刺直指蕭峥心髒,蕭峥沒有料到她的刀會在顧思陌報完招數的那一刻到達,擋得慢了一步,劍幾乎就要脫手。
他輕輕一拉劍穗,劍又回到了手中,趁勢退後十步:“白小喬,英雄大會上見,可別和琉璃私奔了!”說完,他身形一遁,憑空消失了。
他怎麽知道我和琉璃的事?她一陣恍惚。
“師父!”回魂之後,小喬朝顧思陌奔去。
“和我來。”
顧思陌奪過她手裏的刀,清喝一聲,在空地上演示起了她方才做錯的招式。她靜靜地看着,眼睛被刀光照得亮亮的,黑色的瞳仁裏,全是他翩若驚鴻的身影。
真是每一個動作都精準無比,和秘籍上的圖片一摸一樣,她癡癡地看着,忘記了一切不開心的事情。
顧思陌被她專注的目光感染,他不斷地重複着那套刀法,不想就此停下。
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教她了吧,其實她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學會,可是,沒有時間了。英雄大會一過,不論結果如何,不論宮主同不同意,他都不會再做她的師父。
那時,琉璃會保護她。
這麽想着,他體內竄起一股激昂的真氣,如同一條火龍,在全身游走一周,又回到原地盤旋不止。
“師父師父!”
響亮的叫聲和記憶中的小人重疊,好像有東西朝他撲來,他用力一踢,才發現什麽也沒有。他的刀法淩亂了起來,小喬驚慌地喊叫着。
暗夜行路,敵人從背後突襲,顧思陌反手一刀,大量的血液噴薄而出,一擊得手,他轉身,看到了面容凄厲的少女,心跳瞬間停止跳動:“小喬!”
大叫着從床上坐起來,他扯碎了緊抓着的床單。
“師父你冷靜!”小喬扶住他的肩膀,搖了搖,“吓死我了,你終于醒了!”
這才發現自己身下是床板而不是地面,清醒過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才我……走火入魔了?”
她後怕地說着:“師父你總是重複同一套刀法,我覺得我記清楚了,就想叫你停下來,可你好像沒有聽到,還在不停地打……我怕出什麽事,就……”就給了你一根麻醉針。
“師父,你沒事吧?”她猶自擔心地問。
他搖頭:“招式記全了便好。”
“師父——”我不想走。
閃爍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她定定地望着他清俊的臉。仿佛有一片羽毛在心上輕輕拂了一下,她覺得癢癢的,有一種說不清的沖動。
“師父。”又喚了一聲。
她伸手去摸他的臉,呢喃:“你真漂亮。”
顧思陌呆住。
她忽然瘋狂地抱住了他,吻上了他嘴唇。冰冷的唇意外地柔軟,她學着琉璃的樣子,用牙齒啃咬,閉上眼輾轉吮吸,感受着酥麻麻的滋味。
小巧的舌尖掃過他整齊的牙齒,帶來奇妙的快感。他先是愕然,随後便不由自主地環住了她的腰,放任她恣意而為。
舒服地輕吟出聲,她努力地想要索取更多,直到身後響起一陣驚呼。
浮珠手裏的藥碗應聲摔在了地上,她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顧思陌一把推開小喬,怒道:“出去!”
小喬的臉被他憤怒的目光灼得通紅,她顧不上還沒有平複的呼吸,踩着一地的狼藉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師父的福利有了,我的福利呢?
016恨你到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你殺了我吧!”小喬竭斯底裏地捶着桌子,茶壺蓋随着她的吼叫震得“砰砰”作響。
小桃扶住搖搖欲墜的茶具:“求求你,我才收拾好的房間,再經不起你這麽糟蹋了。你不想活了好歹選個安靜的死法啊……”
“嚓——”
上好的布料被她撕開:“我上吊好了,上吊最安靜了。”
眼看她來真的,小桃急得團團轉:“好好的幹嗎要尋死覓活,宮主找你麻煩了?大護法要你練的刀法你又沒練完?不會呀,你最近不是挺刻苦的嗎?”
她問:“桃子姐,你說一個人要是親一個人,這說明什麽?”
“喜歡他呗。”
她再度捶桌:“師父也是這麽說的!”
小桃納悶,關于“親”這個問題,小喬應該最清楚,她不是從小親到大的嗎?“這個,護法就沒少被你親過。”
小喬道:“琉璃他……咳,師父說,這是因為他看上我了。”
對此事早有耳聞,小桃見怪不怪:“哦。”
“然後,我又……我師父。”中間兩個字她說得極小聲,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嗯。”小桃點頭,小喬親大護法,所有人都習以為常,護法本人也淡定了。這是一件值得自殺的事情?那她豈不是要自殺很多遍?
小喬捧着一張發紅的臉嗫嚅着:“我,我用琉璃的方法,吻了我師父……”
“啊!”回味過來什麽叫“琉璃的方法”,小桃尖叫。
“看吧看吧,你也覺得我應該自殺。”她懊惱。
“他他他他他他,他讓你那麽吻了?”小桃一副快要暈過去了的表情。
“我趁他不注意……”
“他怎麽說?”
“他讓我滾蛋。”
“……”果然。
小桃見她一臉羞憤欲死模樣,安慰她道:“沒關系的,這件事只要你不再對別人說,護法也不會提起。忘了就好。”
“我當然知道師父不會提,可是他不提不代表我沒做啊。我以後見到他該怎麽辦?我真是後悔死了。”沒臉見師父。
其實師父內心更加混亂。
小喬的行為明顯就是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罪大惡極!徒弟犯了錯,要打要罰全憑師父一句話,問題是,他能為這個,把小喬拉出去揍一頓嗎?如果李動之類的家夥來求情,他怎麽說?
因為小喬,嗯,做了點以下犯上的事,所以我要教訓她,你們別攔着。
她做什麽以下犯上的事了?
打死也不能說實話!
顧思陌覺得有只無頭蒼蠅在腦袋周圍亂撞,怎麽趕也趕不走。等他神使鬼差地走到小喬房門口時,小桃的驚呼聲讓他止步不前。
“……你也覺得我應該自殺。”
“他讓你那麽吻了?”
“我趁他不注意……”
……
“我後悔得快上吊了!”
顧思陌面無表情地敲開了門。
號叫聲停止,小喬手裏的布料撕成四半:“呃。”
他擡頭看了看房梁:“你想幹什麽?”懸梁自盡?
用四塊破布蒙住臉,她“嗖”得一聲鑽進了床底下:“我,我不想幹什麽!”
“小桃,給我拿鞭子來。”聽到命令的小桃如蒙大赦,她一溜煙小跑,不到第二天中午她是絕對不會帶着鞭子出現的。
聽說要拿鞭子,小喬也顧不上羞恥不羞恥了,她從下面探出個頭來,硬着頭皮問:“一定要挨打嗎?”
“出來說話!”躲床底下就打不到你了?簡直做夢。
她可憐兮兮地站出來立正:“師父你說吧,我聽着呢。”
這回輪到顧思陌啞口無言,他倒真沒有什麽要說的,總不能把他好不容易才忽略掉的事情拿出來罵一遍。想了想,他問:“竹林裏那個人是怎麽回事?”
“蕭峥?”
“你認識他?”
她慌張:“不,不是的,師父,我不認識他,我在林子裏玩,他忽然跑出來,說他是青衣門掌門的入室弟子,他說他叫蕭峥……我之前根本沒見過他,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清楚竹林的地勢……”
奶奶的,這回可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真的是第一次見到他!”
青衣門,青衣門,我和你啥關系都沒有,你怎麽就不放過我呢?
小喬如此緊張,顧思陌心裏有些愧疚,若不是上次因為她一句話,他就反應過激,她也不至于草木皆兵害怕到這種程度。他打斷她的解釋:“我知道了。”
我怎麽就覺得你不知道啊?她哭喪着臉道:“師父,我發誓,我和青衣門絕對沒有往來,更別提姓蕭的。”
“既然如此,那就管好你的嘴。別讓宮主察覺到,懂嗎?”
“……嗯。”只能這樣了。
上官可不像顧思陌,會給聽信她的申訴。
“沒什麽事就早點睡,別再到處跑。”這句話像是結束語。
“咦?”不追究她親吻他的事情了?
“怎麽?”你還希望我問你什麽,有膽的你說出來。
“不怎麽不怎麽,師父你也早睡早起。”她讪笑。
青衣門。層層暗衛把守的重地。
寶座上的男子鳳目輕垂,唇角挑起一絲溫溫的笑意:“聽說你去試探白小喬的武功了,依你看,她能在英雄大會上拿到什麽樣的名次?”
身旁的少年戴着一副奇怪的青銅面具,墨發上插着一支血紅色的木簪,如此詭異的裝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從魔宮出來的妖孽。此人正是白天出現在竹林裏的蕭峥:“女人嘛,總是在力氣上吃點虧,和我打自然是不行。不過顧思陌教的還成,如果不出意外,武秘榜前二十應該有她。”
英雄大會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參加了兵器譜的角逐便不能代替本門上臺争奪武秘榜,兩邊跑比較辛苦倒是其次,主要是時間上略有沖突。為了讓參賽者更好地投入一場比賽,這個規定一直延續了下來。因此,有一部分人為了拿個人排名而放棄武秘榜。眼看着同門師兄弟被打下臺,你就是急得蛋疼也得忍着,否則一旦上臺,就失去了兵器譜的機會。
蕭楓為了彰顯青衣門的實力,嚴禁門人私自争奪兵器譜排名,門派裏的高手統統留下應付武秘榜,再加上他們的武功本來就是專為克焚凰刀而創,這幾年在擂臺上一直壓着魔宮,上官修養再好也有些坐不住了。
琉璃就是這麽被召喚回來的。
“武秘榜前二十,《焚雲訣》嗎?”蕭楓自言自語,“只可惜她不是男人。”很難想象,一個女孩子可以把爆發力極強的功夫練到這種地步。
天分?有可能,也不看看是誰的女兒……
想到這裏,蕭楓頓覺心情愉快:“筱兒的孩子如今有十四歲了,卻不知樣貌如何。你說琉璃只看了她一眼,便對她念念不忘,叫我有些好奇。”
“掌門放心,我還不至于因為她漂亮,就在擂臺上故意放水。”
蕭楓跟着漫不經心地笑:“你能明白這個道理最好。用不了多久,我就會號令天下群雄,帶領武林各派讨伐魔宮,這一次圍剿,會要上官的老命。那時候,你想要白小喬,沒有人攔得住。”
“掌門別忘了,還有顧思陌呢。”蕭峥提醒道。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莞爾。
那是一個比上官死得還早的人,我們用不着忌憚他。
蕭峥盯着他透着殺意的笑臉,許久,心知肚明地不再說話。
離英雄大會還有半個月,第一次出遠門,小喬興奮得再沒心思練功了。
動身的前一天,她坐在屋頂上看來回忙碌的宮人,幻想着萬人空巷的情景。她摸了摸右邊的耳垂,輕聲道:“方叔叔,我終于要離開這裏,去參加英雄大會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打敗青衣門,替你報仇的……”
思考了片刻,她還是覺得別說大話的好:“好吧,就算我不一定能贏過那個蕭楓,還有琉璃在呢。琉璃不行還有師父,師父是天下第一刀,我就不信他會輸給蕭楓!”
說着,她的嗓音低沉了下來,帶着濃重的鼻音。
琉璃和她并排坐着,一轉臉,可以看到她微微笑起的眼睛和發紅的鼻頭,耳垂上的耳釘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那是一截斷了的銀針。
“如果我們贏了,就買一壇你最愛喝的花雕酒來慶祝,對了,好像你常說的那個武林美女也叫花雕,我會記着幫你看看的。不知道我打不打得過她,我想應該沒問題,到時候我把她殺了,讓她下去陪你,怎麽樣?”餘光瞄到神色動搖的琉璃,她把頭埋進頸裏,笑得不行,“騙你玩的。幹嗎抽得那麽厲害,開玩笑都不行?還真當我是女魔頭啊。”
可不是女魔頭嗎,這都想得出來。
琉璃敢怒不敢言。
夕陽給少女張狂的臉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她眼裏流露出渴望:“為什麽看見這麽美的晚霞,我就……餓了呢?”
她張開雙臂,潇灑地飛身而下:“琉璃,幫我一個忙!”
“……”琉璃無可奈何地跟上。
就這樣,琉璃大人領到了一張做工粗糙的小弓,奉命去樹林裏打野兔。他惆悵地瞪着手裏的弓箭:“你一定要這樣嗎?”
“不一定啊,我就是想吃兔子。不論是野兔還是家兔,能吃的兔子就是好兔子,不過自從我把思竹軒的兔子毒得口吐白沫以後,咱們這就再也不養兔子了。除了打獵以外,我們可以去凰宮偷兩只——”
“我去打獵!”琉璃斬釘截鐵地說。
不想惹宮主,他不嫌日子過得太滋潤。
更何況,逮兩只兔子對他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慶國,只有人不會打仗,沒有人不會打獵。
不出一炷香功夫,琉璃帶着兩只肥碩的野兔回來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揮舞着大刀的小喬:“你幹什麽你停下!”
幹脆的兩刀,床柱應聲而斷,她賣力地剁床板:“這麽快就回來了?快幫忙把柴火升起來,等我劈好柴,就可以吃烤兔子吃了。”
長發遮住了臉,她沒有用手去撥,每一刀下去都是一聲脆響,就好像她劈的不是床板,而是仇人的骨頭。
琉璃抓住了她的胳膊,伸手一巴掌:“清醒點!”
她的嘴角立刻沁出血來,但她沒有生氣,而是無不悲哀地微笑:“反正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我要把我房裏的一切都燒掉。”
燒掉,就算師父收了新的徒弟,也只能去別的屋子。她睡過的床,她住過的地方,才不要別人來占領……
她不會留半點東西給別人。
“你師父養你這麽多年,你就這麽對他?!”真想再打她一巴掌。
“我就這麽對他!抛棄我,我就一把火燒了這裏,是他先不要我的!”她冷冷地笑着,“我就是這麽壞,這麽不可理喻,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有一天,你受不了我,和他一樣,要趕我走,我也會把你給我的東西一把火燒幹淨!”
從小就是個壞孩子,長大了以後是壞女人。
這就是我。
不知道感恩,沒有良心,自私。
但是,假如你抛棄我,我會恨你一輩子。就像我的親爹,他抛棄我和我娘,我将永遠不會原諒他!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一寫到BT女就全身熱血沸騰,卧槽,真爽。
另,我的女主從來都不是正常人,從小惹人讨厭是有目共睹的。
我小時候比小喬還挫,所幸的是長大以後沒有成魔。感謝國家感謝黨。
017紅顏禍水
有琉璃在,燒房子只是一個妄想。
沒有吃成烤兔子,她坐在窗臺上發呆。顧思陌來,看到滿屋的狼藉,以及碎屍萬段的床,只留下一句話:“自己掂量着睡地板,誰也別管她。”
結果這一夜,小喬沒有睡地板,而是包了一包衣物,背上胭脂刀,翻牆離家出走了。
其實這算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離家出走,好歹她在顧思陌門前塞了張字條,說明她只不過是先行一步,出門散散心,英雄大會的時候必會準時到場。
既然是散心,那就要去有趣的地方,而且還不能離杭州會場太遠,萬一時間匆忙沒趕上趟可就慘了。魔宮的勢力遍布中原,在南方的交通要道上皆設有分舵,有的是一擲千金的賭場,有的則是醉生夢死的青樓花船。在略嫌清冷的思竹軒呆久了,對小喬來說,有趣的地方就是熱鬧的地方,熱鬧的地方就是魔宮情報滲透的地方,與其刻意避開顧思陌的眼線,還不如在魔宮的照應下痛痛快快地逍遙一番。
那麽,去蘇州吧。
鳳凰之城,平江之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人們口耳相傳,給人一種車水馬龍,繁華喧鬧的錯覺。只有到了蘇州的人,才會發現,這裏繁而不華,喧而不鬧,連晨鐘暮鼓都透着祥和安寧。
從焚凰宮到蘇州,只有兩天的腳程。
小喬站在石拱橋上,欣賞着碧波蕩漾的湖水。
江南的景色千篇一律,這裏卻帶給她如登仙境的安逸。要是師父能和我一起來就好了,她想。一個人在橋上看美景,終究還是孤單的。她離開石橋,拼命地往人多的地方鑽,看見前方有雜耍的,頓時忘了一切煩惱,津津有味地跟着衆人拍掌,又叫又蹦的,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耍一段才好。
臨近午飯,一行人吵吵囔囔地從身旁走過,說是趕路太急,要找家舒适的酒樓,好生填飽肚子。聽到有人說吃的,她摸摸肚子,覺得裏面空空如也,于是撇撇嘴,跟在他們後面,進了豪華氣派的狀元樓。
狀元樓是蘇州最大的酒樓,菜不一定是最美味的,但價錢一定是最貴的。
小喬剛邁進門檻,就聽到了小二的熱情招呼聲,不過不是招呼她,是招呼前面那一夥聲勢浩大的人。她上樓挑了一張和他們相鄰的桌子,卻遲遲沒有人上來招待,她滿不在乎地自顧倒茶,聽戲臺上的說書人講起了江湖中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吃飯的人紛紛入座,安定下來。
說書的老爺子坐直身子,眉飛色舞地說着各位傳奇人物的英雄事跡。
“當年蕭盟主為了打探魔宮的消息,伸張正義,毅然在老魔頭身邊做了卧底。蕭盟主年少風流,芝蘭秀樹,武林第一美人白筱雌伏于他的身下,甘願為他做任何事,可惜他身不由己,不能回應她的一片癡情。白筱為了追随他,竟然委身嫁給上官奕,和他裏應外合,共同對付魔宮,豈料人算不如天算,白筱和上官奕日久生情,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蕭盟主。蕭盟主沒有沉浸于兒女情長,而是毅然大義滅親,帶人剿殺上官奕一夥,最終大勝而歸,回歸白道!正可謂千金一品沒白草,三尺淩雲洗彷徨,大丈夫當如是!再說彼時魔宮元氣大傷……”
遇上這種滿口胡說八道,只知道憑空杜撰的人,小喬心裏只有兩個字:我呸。
瞎了你狗眼的卧底,但凡有點江湖常識的人,都曉得他是老宮主收養的棄嬰,土生土長的黑道人士,除非他在娘肚子裏就加入了武林盟。白筱在嫁給上官之前,壓根就不認識蕭楓,還一片癡情吶,話說了個颠倒。
她真想抓住那死老頭,按在地上痛扁,偏偏有些無知的人還在為那“精彩”的杜撰拍手叫好。
“客官,您要點什麽菜?”店小二忙乎完一圈,終于記得來問小喬了。
她正聽得火起,随手在菜譜上指了幾道菜:“這,這,還有這,一壺狀元紅,再來點小菜。”點得正是這酒店最貴的招牌菜。
店小二站着不動。
她不耐煩道:“還不快去?”
他挖苦:“我看姑娘一個人來,不像頂有錢的樣子,吃這麽好的菜有些浪費,不如換點便宜的素菜,湊合着吃一點。”
她低頭看身上的衣裳,料子是市面上最好的錦緞,顧思陌雖然嚴厲,但在吃穿方面從未虧待過她。可由于她特別不安分的緣故,一件衣服不出三日必然要破個洞,好比那件粉色的長衫,還沒穿上一天,就被顧思陌的鞭子抽成了一堆碎布片,接着她的中衣又被撕開,以便上藥……照這麽個毀法,就是天蠶絲織的衣服也有玩完的一天。所以,她現在身上這件,有幾塊顯眼的的補丁,卻真的很結實。
小二一看她顏色難辨,且有破洞的衣服,便斷定她付不起菜錢:“想點這幾道菜也行,本店先付錢再吃飯,概不賒賬。”
“為什麽他們不先付錢,我要先付錢?!”她指着先進來的那一桌。
小二道:“人家是大名鼎鼎的嵩山派,前往杭州參加英雄大會!你和他們比?”
“嵩山派!”她驚呼。
仔細看過去,才發現白靖和白秋都在其中,這麽些年,她還是輕而易舉地認出了他們,只是她的變化太大,沒有人發現她就是那個被打得半死的孩子。
小二得意洋洋地笑:“知道人家的厲害了吧?嵩山,名震八方的嵩山劍法,可不像你,一看就是和家裏鬧別扭,賭氣跑出來玩的傻姑娘。裝模作樣背什麽刀啊,你還是早點回到爹娘身邊去吧,免得他們着急。”
想要發作,又覺得他這話說對了一半。
可不就是和師父鬧別扭,賭氣跑出來的傻丫頭麽?
壓下心中的不滿,她沒有蠢到和香噴噴地飯菜過意不去的地步。她緩緩地摘下鬓邊的珠花,送到小二眼前:“夜明珠。這珠子是我師父給我玩的,起夜的時候我不點油燈,就用它照路,你說,值不值這頓飯錢?”
拇指大的珠子發出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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