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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願意在這種時候做柳下惠的。

沿着她纖細的鎖骨一路吻下來,他解開了她的衣服,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幽暗的眸子裏如同有火在燃燒。

她驚詫地望着他的眼睛,心底升騰出一絲害怕的情緒:“別,別這樣……”聲音一出口,嬌媚到連她自己都吓一跳。她這樣求饒,和那婉轉承歡的女子有什麽區別?

洛回風聽到她的求饒,腦子裏登時一片空白,內心的渴望波濤洶湧。

屋子裏,是飽含激情的哭泣。

屋頂上,少女甜美的味道在嘴裏蔓延……

作者有話要說:啥也不說了,你們懂我的。

020她是我的

顧思陌把小喬留下來的字條揉成一團,放話了:誰要是閑得太舒服了,欠修理,那就盡管去把小喬找回來。

誰閑得太舒服欠修理啊?沒人。就算皮癢了,誰敢找顧大護法修理啊?沒人。

其實話是放給琉璃聽的,琉璃又不是傻子,自然聽得懂。不能找回來,他只好暗中派人盯着。沒過多久,小喬人在蘇州的消息就傳來了。

李動拿着琉璃給他的信件看了又看,對信上所寫的“一切安好”四個字心存疑惑。琉璃派的人管用嗎?跟得上小喬嗎?一切安好是什麽意思?小喬一切安好?壞了,她一切安好,蘇州城豈不是不安好了?

“拿出來。”顧思陌對李動這種藏着掖着的行為很不滿意。

“護法?”李動試圖裝傻。

“需要我重複第二遍?”眼看下屬一個個膽子變肥,顧思陌忍着把他們集體拖出去砍了的沖動,從汗津津的李動手裏接過信箋。

他打開皺巴巴的信紙,端詳了一會兒,嘀咕了一聲:“蘇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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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言觀色,覺得老大的臉色不算難看,李動試探着問:“這個,護法,反正離杭州不遠,不然咱們順路……?”

誰知顧思陌翻臉比翻書還快:“五十鞭。”

不能求饒,除非他想再加五十鞭。他被人拉出去,丢在地上的時候,琉璃拿着一個黑色的信封經過:“這是怎麽回事?大護法發現了我給你的信件,所以要打你?”可是,人是我派去的,沒道理打你啊。

李動趴在地上苦笑:“別管我,這是我自找的。”

确實,慫恿顧思陌去找小喬,就是慫恿顧思陌自己抽自己的嘴,不是自找是什麽,五十鞭還算輕的。

琉璃站在李動旁邊,同情地看着,他在心裏默默地數,數到二十五的時候,他對按着李動打的人道:“有封信需要李堂主轉交給大護法,剩下的二十五鞭等他出來再打,大護法若怪罪下來有我擔着。”

李動捂着流血的傷口,感激不已。

面無表情地拆開黑色的信封,顧思陌掃過信上的內容後,對李動道:“備馬,我要去一趟蘇州。”

不提剩下的二十五鞭了?這就算完了?他有些不可思議。

目送顧思陌離開,琉璃拍拍李動的肩膀:“看樣子,你挨過不少打。”

“……”說起來真慚愧。

“以後做事要講究方法。”

“琉璃,那封黑皮的信裏說的是什麽?為什麽大護法看了一眼就決定去蘇州找小喬了?”他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小喬又出什麽事了……

“他在和小喬鬧脾氣,你讓他去蘇州找小喬,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的。但如果顧思竹在蘇州,你讓他去蘇州看妹妹,就沒什麽了。”琉璃解釋完,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顧思陌從小就愛面子,思竹和我抱怨過。”

李動悲憤地上藥去了。

顧思竹留在蘇州辦事,金銀賭坊是她暫時的栖身之地。

雖然是洛回風的地盤,但總好過去別處落腳。這個所謂的別處,當然是指和顧思陌有關系的分舵。她寧可住客棧也不願意和那位盛名在外的大護法扯上一絲關系。

可惜血親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你不來找他,他還是會來找你。

做哥哥的責任?想到這裏,她無奈地笑了。

就像別人罵他時,她會想殺人一樣。知道他是惡鬼,還是不許別人說,即使自己心裏罵了一萬遍,也不能容忍別人說一個字。

“顧思竹參見大護法。”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顧思竹目不斜視地站得筆筆直。

顧思陌低頭望着顧思竹,竟是無話可說。能怎麽辦呢?她不像小喬,和你鬧別扭了,就擺一張別扭的臉給你看,看得你怒從心起,和她大吵一架,吵過之後,就離和好不遠了。顧思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一個彬彬有禮的陌生人,那麽疏離,疏離到讓人找不到語言和她談心。同樣是女孩,為什麽小喬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鬧,而思竹卻安安靜靜的呢?

有點懷念吵鬧的日子了。他不習慣這種安靜。

生疏歸生疏,客氣的話不能不說,他溫言道:“思竹,在我面前不必這樣多禮。”

準備了一大堆諷刺的說辭,顧思竹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記着,你和這個人沒有關系,他不是你兄長,你沒有抱怨的權利,別欠他人情。

沉默讓氣氛更尴尬,他猶豫着開口:“這幾年,琉璃對你還好嗎?”

“謝謝護法關心,琉璃不曾為難過我。”

接下來,顧思陌找不到話題了。和顧思竹說話,簡直比殺人還累,又不能像教訓李動一樣,覺得不對便拖出去打,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無事不登三寶殿,大護法是來找徒弟的吧。”

“其實——”說到一半不說了。究竟是來看妹妹,還是找徒弟,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她跑到凝香院看新鮮去了,我着人去叫她。”

顧思陌再度無言。

凝香院……我要打斷她的腿!

“不用了。”拒絕了顧思竹的好意,顧思陌道,“給我準備一副鞭子。”

他握着鞭子往凝香院走去,不想還沒踏進院子,便迎面撞上了一個人,他的反應速度極快,後退一步,卻依舊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沖擊的不只是身體,還有眼睛。

小喬一個趔趄摔倒在顧思陌懷裏,她艱難地喘息着,神情木然。

“白小喬!”他把搖搖欲墜的小喬撈了起來。

她的長發披散,衣衫淩亂得不像樣子,近看眼眸帶水,雙頰泛着不自然的嫣紅,嘴唇有些腫脹,破了一個口子,怎麽看也不像自己咬的。更要命的是,她鎖骨上青紫色的痕跡清晰可見……

“護法!”燕九找不到洛回風,看到顧思陌來了,便上前打招呼。

顧思竹涼涼道:“別喊了,你主子遇上大麻煩了。”

顧思陌沒有讓任何人進屋,他把小喬抱到床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小喬的精神有些失常,過了許久才怯生生地叫:“師父。”

“告訴我,誰幹的!”

她慌亂地搖頭。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裙角的血跡上,心,在瞬間下沉。

來晚了,對嗎?只要早來一步,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放下所謂的架子,如果聽了李動的勸告,如果早點來找她……事情就不會發生。

可這些都是如果。

衣服上快要幹涸的暗紅,是血,小喬的血。

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粉碎他的理智,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人,殘暴的如同濺在熱鍋裏的油,正在噼啪作響。

“師父,好多血……”她的輕呼換回了他所剩不多的清醒。

他想說,告訴師父,發生了什麽事,但他不能這麽做。不想讓她想起可怕的東西來,他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誰這樣欺負你,和師父說,我去殺了他。”

唯一的徒弟被人玷污,他還有什麽臉來做這個師父?

小喬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師父你別問了!”

頸間的吻痕刺激着他的心髒,他忍着怒氣道:“說,那個人是誰!”

“是我。”

顧思陌回頭,看到了同樣衣衫淩亂的洛回風,他的胸前受了傷,殷紅的一片,手裏握着一截發簪,血水沿着簪子上的吊墜滴在門檻上,看樣子,是剛從身上拔下來的。

你還敢回來,很好。

清越的響聲割碎沉默,閃着寒光的破曉出鞘。

小喬卻按上了他的手,哀求道:“別這樣,我已經用簪子紮了他……”

他撞開她:“我替你殺了他!”

洛回風微笑:“是我強迫她的,你的确應該殺了我。”

“我都讓你走了,你幹什麽還回來找死!”小喬撲上去抱住顧思陌的胳膊,對洛回風叫道,“還不快走?!”

不知怎麽的,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怒湧上心頭,顧思陌揪着她的頭發罵:“他對你做了這種事,你還維護他!”

洛回風舔了舔簪子上的血跡,笑道:“沒錯,我禽獸不如,小喬,你不該維護我的,讓他殺了我吧。”

顧思陌的刀已然劈向他的面門,他一動不動。

小喬心中大駭,這混蛋果然是故意的,他故意不躲,他就是要看她替他求情!早知如此,就該一簪子插死他!

她緊緊地拽住顧思陌的手,看着洛回風漫不經心的笑容。

“在客棧裏,我給過你一次機會的,但你沒有把我的警告當回事。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你害死的。”他轉而對顧思陌道,“她不會讓你殺我的,因為她舍不得。你放心,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兩年以後,我派人來提親,可別把她轉手送給別人了。”

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洛回風離開了金銀賭坊。

顧思陌手臂僵硬,小喬緩緩地松開他,跌坐在地上。

他放下刀:“你願意嫁給他嗎?”

她不說話,她不知道。

“你若喜歡他,那便等他來提親。我向宮主禀明,他不敢不娶你。”

“師父,別這樣……”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還是回來和你說了。小喬咬着嘴唇,心裏隐隐地抽痛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師父,洛回風根本沒有強迫她到最後,她失手将簪子紮進他的身體裏時,他就停手了。

他回來,只是為了通知顧思陌,小喬是我的人了,別把她給琉璃,別趕她走……

顧思陌沒有讓任何人進屋,他把小喬抱到床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小喬的精神有些失常,過了許久才怯生生地叫:“師父。”

“告訴我,誰幹的!”

她慌亂地搖頭。

他的目光落到了她裙角的血跡上,心,在瞬間下沉。

來晚了,對嗎?只要早來一步,說不定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放下所謂的架子,如果聽了李動的勸告,如果早點來找她……事情就不會發生。

可這些都是如果。

衣服上快要幹涸的暗紅,是血,小喬的血。

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粉碎他的理智,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想殺人,殘暴的如同濺在熱鍋裏的油,正在噼啪作響。

“師父,好多血……”她的輕呼換回了他所剩不多的清醒。

他想說,告訴師父,發生了什麽事,但他不能這麽做。不想讓她想起可怕的東西來,他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誰這樣欺負你,和師父說,我去殺了他。”

唯一的徒弟被人玷污,他還有什麽臉來做這個師父?

小喬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師父你別問了!”

頸間的吻痕刺激着他的心髒,他忍着怒氣道:“說,那個人是誰!”

“是我。”

顧思陌回頭,看到了同樣衣衫淩亂的洛回風,他的胸前受了傷,殷紅的一片,手裏握着一截發簪,血水沿着簪子上的吊墜滴在門檻上,看樣子,是剛從身上拔下來的。

你還敢回來,很好。

清越的響聲割碎沉默,閃着寒光的破曉出鞘。

小喬卻按上了他的手,哀求道:“別這樣,我已經用簪子紮了他……”

他撞開她:“我替你殺了他!”

洛回風微笑:“是我強迫她的,你的确應該殺了我。”

“我都讓你走了,你幹什麽還回來找死!”小喬撲上去抱住顧思陌的胳膊,對洛回風叫道,“還不快走?!”

不知怎麽的,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怒湧上心頭,顧思陌揪着她的頭發罵:“他對你做了這種事,你還維護他!”

洛回風舔了舔簪子上的血跡,笑道:“沒錯,我禽獸不如,小喬,你不該維護我的,讓他殺了我吧。”

顧思陌的刀已然劈向他的面門,他一動不動。

小喬心中大駭,這混蛋果然是故意的,他故意不躲,他就是要看她替他求情!早知如此,就該一簪子插死他!

她緊緊地拽住顧思陌的手,看着洛回風漫不經心的笑容。

“在客棧裏,我給過你一次機會的,但你沒有把我的警告當回事。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你害死的。”他轉而對顧思陌道,“她不會讓你殺我的,因為她舍不得。你放心,我不是不負責任的人,兩年以後,我派人來提親,可別把她轉手送給別人了。”

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洛回風離開了金銀賭坊。

顧思陌手臂僵硬,小喬緩緩地松開他,跌坐在地上。

他放下刀:“你願意嫁給他嗎?”

她不說話,她不知道。

“你若喜歡他,那便等他來提親。我向宮主禀明,他不敢不娶你。”

“師父,別這樣……”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還是回來和你說了。小喬咬着嘴唇,心裏隐隐地抽痛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師父,洛回風根本沒有強迫她到最後,她失手将簪子紮進他的身體裏時,他就停手了。

他回來,只是為了通知顧思陌,小喬是我的人了,別把她給琉璃,別趕她走……

021告白無用,只能硬上

不,我不能做這麽卑鄙的事。

回風哥為了我,帶着傷折回來和師父談條件,我怎麽可以因為一己之私,就一聲不吭地把錯推到他身上?

可若是說了真話,那就意味着不能留下來了。我不想走,不想去關外。

不知什麽時候起,她必須面對各種各樣的選擇,內心天人交戰,矛盾不已,但每一次都選了那個會讓自己倒黴的決定。平時那麽機靈,面對真正問題時卻這麽不堪一擊,她痛恨所謂的清醒與誠實。真想把大腦敲掉,然後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洛回風為她做的一切。

罷了,她也不想騙師父:“如果我不嫁給他,我是不是一定要和琉璃走?”

顧思陌顯然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天色不早了,我讓人去打熱水給你洗臉,別的事以後再說。”

她飛快地合上門攔住他的去路:“你不是去打水,你是去殺回風哥!”

他不否認:“你不需要他負責,他就沒有活着的理由。”是,我就是要去殺他,那又如何?我無法自制地想要他的命。

“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不是我不需要他負責,是他根本就沒做需要對我負責的事,我紮傷他以後,覺得害怕就一個人跑了,這樣,你也要殺他嗎?”見他神色動搖,她的聲音低了下來,“假如他真的做了,你殺了他,我就沒事了嗎?發生了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啊,不是殺了誰就可以挽回的。”

師父,你怎麽就不想想,怎麽安慰我呢……我不要你殺人,那不是關心我,那只是你在洩憤,我要的,是你留下來陪我……

“他——沒有強 暴你?”顧思陌吸了一口氣,感覺逆流的血液終于沿着軌跡流回來了,她後面的質問,已經完全被淹沒。

繼而,他又怒道:“那他跑來說他強迫你,要我殺他是怎麽一回事!”你要是敢替他開脫,要你好看!

“因為我和他說,師父不要我了,要把我送給琉璃。”她語帶哽咽,“我就是不想離開你,我知道我惹你讨厭,但是……就算你讨厭,不想見到我,我還是舍不得走。嫁給誰都好,我要在看得到你的地方……”

他不自在地把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小喬,不是師父不要你,而是你要離開焚凰宮。你現在不走,将來一定會後悔。”

他終于明白,她為什麽要一把火燒掉自己的屋子,她把床砍成碎片,只是怨恨他的抛棄,她聽到了他和琉璃的對話。

報複心理旺盛的小孩,先把你給她的東西毀掉,再離家出走,在遭到無視後,又不擇手段地要你關心你她,甚至不惜糟蹋自己的身體——換做平時,他早就把她打到哭都哭不出來,可是這次,他居然沒有生氣。

或許是,覺得沒有多少天可以在一起了,所以心存歉疚吧。

小喬拉了拉他的衣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抱着他的腿胡鬧了,她長到了他下巴的位置,只能拉他的衣服讓他正視她的話:“我以後不給你添麻煩了,師父,我不亂跑,不随便發脾氣,不和宮主鬥嘴,我每天都練刀,不到吃飯時間絕對不停下來。只要你認為對的,我就去做,這樣可以嗎?”

顧思陌淡淡一笑,不可置否。

乖寶寶白小喬?信她那才叫傻瓜。她要是能做到,太陽就不止從西邊升起了,太陽會從四面八方升起來。

可是……心裏還是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太陽。

至少她這一刻是認真的。

其實他不想她這樣。不惹是生非的小喬,那還是小喬嗎?那不是她,那樣的她除了痛苦,什麽也沒有。他不想看到一個僞裝成別人的小喬,那不是他熟悉的徒弟。

“別勉強自己。”他說,“留在我身邊意味着什麽,恐怕你還不明白,等你明白以後,就恨不能離我越遠越好。”

“那是以後的事。”她不肯松口。

“用不了多久你就知道的,做我的徒弟就必然要替宮主賣命,他讓你親自去殺你父親,你沒有權利說不。有很多事情,你都不能說不。那個時候,我幫不了你。”你是一個太喜歡自由的小孩,當我們無法控制你的時,你會死。

“我現在沒可能殺得了蕭楓,這一點宮主比誰都清楚,等我有能力了,我就動手。我說過,他不是我父親,殺人,我不喜歡,但你用鞭子告訴過我許多次,有些事不是不喜歡就可以不做的。我總有一天能習慣。”習慣殺人,就像看到鞭子就習慣性立正站好,起勢,揮刀。沒什麽大不了,吐啊吐的就淡然了。

顧思陌緩緩地抽離了她手裏的袖子:“天底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不可能一輩子跟着我。逼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不值得。”

小喬嗚咽一聲。

她已經一退再退,退無可退了。她的底線完全沒有了,她盡了最大的努力,沒有辦法再用力了……

再賴下去沒什麽意思。

她抹了抹眼淚,笑道:“師父,你這輩子有沒有舍不得抛下的人?”不等他回答,她又道,“沒有吧。所以我應該不算最凄慘的一個。浮珠姐姐跟了你這麽久,你一樣對她沒感覺,反正在你眼裏,她和沉玉李動琉璃沒什麽區別。”

他是不會把女人當一回事的,浮珠再好,不過是一個聽話的手下,小喬再和他親近,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徒弟。

顧思陌道:“我知道她喜歡我,但我不喜歡她。”

小喬問:“那我呢?”

如果我喜歡你,你也是不是一樣。

他疑惑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确定她究竟是什麽意思。直到她踮起腳來,輕輕地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猶如蜻蜓點水一般。

手撫上了他薄薄的嘴唇,她的聲音軟軟的:“師父,還記得上次,我抱住你親你這裏嗎?雖然後悔,惹你生氣,但我想明白了,我……”

顧思陌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夠了,時候不早了,你好好休息。”

她勃然大怒:“你敢走我就不去參加英雄大會,我回去找宮主!”

“白小喬——!”

他又驚又怒,剛想打她,就被她狠狠地吻住。他猝不及防,被她逼到了牆邊,沒有退路。她不像上回那般小心翼翼,而是重重地啃咬,把所有無情的話都吞掉。

浮珠等了那麽久沒等出結果,她一點也不想等。

死就死吧。

反正要被踢走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顧思陌抓着她的肩膀,用力推她,突然,身體一軟,險些站不穩。若有似無的甜味在嘴裏蔓延,他忍不住想汲取更多。

小喬摟着他的腰,緊緊地閉着雙眼,豁出去了似的,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兩瓣小巧的紅唇在他的唇上來回摩挲,氣息越來越燙,她在他的嘴裏橫沖直撞,并不熟練,卻義無反顧,悲壯得讓她想哭。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在他面前放縱。

“嗚……”嘴角牽出的銀絲,她望着他迷惘的臉,心跳如鼓。

香甜的氣息在舌尖回蕩不散,他回過神來,怒道:“你竟然帶着這種藥!”

“一點點化功散而已。”她方才趁他不注意,用把裹着糖衣的藥丸送入了他的嘴裏,“師父說過江湖上危險重重,小喬銘記在心。”

若不是帶着這個,洛回風怎麽會被她輕易地用發簪刺傷?

顧思陌說的對,她不是一個聽話的人,小時候她是一個不乖順的小孩,總有一日,她會脫離他們的掌控。想不到,她會用她私藏的東西來對付師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我也很悲哀啊,師父。

誰讓你連話都不讓我說完呢?

小喬一臉悲哀地點了他的穴,再一臉悲哀地拉上了床帏:“師父,陪我一起睡吧,就當我還沒有長大。以後,就再不會這樣了……”

“你最好死心,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他冷冰冰地說着。

沒有回應。

“我不會留你下來,更不會愛上你。”

“別讓我徹底厭惡你,白小喬。”

“……”

沒聽到沒聽到,我都沒聽到。

她枕在他肩膀上,回憶起她在他床上打滾不肯下去的情景,忍不住笑了。還有第一次來月事的時候,蹭了他一床單的血跡,叫素有潔癖的他暴跳如雷,又不好為這種事用鞭子抽她——可就是從那次以後,他堅決不再和她睡在一起,哪怕是她着涼生病。

“師父,我喜歡你,所以,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我看你是欠打,滾起來練功!”

“你背我去校場,我就好好練功……”

呵呵,真是幼稚的糾纏。

她的頭發蹭得顧思陌臉上癢癢的,他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努力地尋找惡毒的話來刺傷她,他發現她無動于衷,只好和她講道理:“小喬,自從方池死後,宮主對我一直都不放心——”別說你要走,我在宮裏恐怕也留不長了。

“師父,你眼睛真漂亮。”完全沒有在聽他說。

……

她念着幾乎快要遺忘的歌謠:桑林幽兮,蘭佩瓊琚。桑林遠兮,與子同車。桑林美兮,清風。桑林芳兮,與子同夢。

有沒有人期盼永遠不要天亮?天亮意味着夢醒,就像長大意味着失去,得到了耀眼的陽光就将告別溫暖的被褥,獲得自由的紙鳶就會從高空墜落,萬劫不複。

晨風吹進床帳裏,小喬睜開了眼睛,身旁已空無一人。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不需要顧思陌的提醒。她用藥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不認識的丫鬟叩門進來,打了一盆熱水:“小喬小姐,這是大護法讓準備的水。”

她笑着接過,胡亂擦把臉。

打開窗戶透氣,隔着一個院子,可以聽到凝香院的伶人在練嗓子。

冗長的唱詞,只有一句話最清楚不過:願得永連暝,不複曙,一生只一曉。她忍不住罵道:“全他娘的狗屁。”

天總會亮,她總會失戀。

這是不可避免的。

作者有話要說:桑林幽兮,蘭佩瓊琚。桑林遠兮,與子同車。桑林美兮,清風。桑林芳兮,與子同夢:朋友靂火寫的。

願得永連暝,不複曙,一生只一曉:原句出自《樂府》:願得連冥不複曙,一年都一曉。意思是和愛的人睡在一起,希望享受着無盡黑夜,永遠不要天亮。

022虐戀情深?虐心傷身

刀,是一種霸道的兵器,單面開刃,有一股決絕的意味。焚凰宮創立之初便以刀法聞名,不論男女,皆是人手一刀,作風狠厲,久而久之,就脫離了正道。魔刀的事情一出,焚凰宮更是淪為了異端邪教。

在暗部和護法們的支持下,魔宮毫不避諱地四處立威,烏衣使們自稱出關厲鬼,飲血為生,殺人為樂,已經不是什麽稀奇事,加上他們衣服上逆天的焚凰圖案以及稀奇古怪的配飾,一般人看上一眼就會主動退避三舍,末了,少不得感慨一番:奇裝異服乃是亡國之象,如今群魔當道,不祥之兆也。

說歸說,沒有人否認過魔宮的實力,成魔的必備條件是強大,甚至有人說,焚凰刀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刀,其餘的刀法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為此有一段時間少林的《達摩刀法》居然無人問津,出了家還不一定能學到,不如轉投焚凰宮。

如今,顧思陌就是魔宮的招牌,你可以不認識宮主上官奕,但決不能不認識顧大護法和他的破曉,但凡學刀的人,沒有不幻想把他剁了挂在城門口向天下人宣布老子才是天下第一的。當然,幻想只是幻想。

顧思陌的輕功到底好到了什麽程度,沒人能斷言,只知道,那些追着他切磋刀法的武癡,連他的影子都踩不到。

顧思陌的刀法到底好到了什麽程度,沒人能斷言,只知道,那些試圖把他從英雄臺上打下去的人,再不會向他挑戰第二次。

顧思陌的內力到底好到了什麽程度,沒人能斷言,只知道,那些被他用《焚雲訣》打進棺材的人,根本沒有留遺言來點評的機會。

由此看來,他招人忌諱不是沒有原因的,跑得快,打得狠,做事絕,不貪杯,不好女色,簡直沒有弱點。這樣的人還是人嗎?洛回風還和上官一樣,風流得要死呢,怎麽你顧思陌就無欲無求?無欲無求你殺什麽人,幹什麽黑道啊!不帶這樣的!

唯一的解釋,那就是他喜歡見血,極端變态。

其實,人們并不知道,顧思陌曾經重度暈血。有一段時間,他看見血就瞳孔放大,頭腦發暈,旁的人見他不動,推他一把,他搖搖晃晃地走幾步,整個人着了魔一般,被上官撞見,二話不說拎起來一頓好打。

從那時候起,他就瘋狂地、沒日沒夜地練習刀法,直到速度快到把刀人的身體裏再,一滴血也不會流出來。

殺人不見血說的就是他。

時隔多年,他早已克服了暈血的毛病,卻依舊忘不了凰宮深處,那個被血染成了暗紅色的密室,想起一次吐一次,就是在那裏,他殺了他的父母,走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顧思竹眼裏露骨的憎惡。

這件事是魔宮的禁忌,也是公開的秘密。

正因為天理不容,江湖上有很多正義之士,随時等着要顧思陌的性命,但是,真正的俠者今天還剩下多少,有多少人是懷着私心來的,誰也說不清楚。

為了保持清醒,不糊裏糊塗地死在仇人劍下,顧思陌極少酗酒。他不覺得生命有多珍貴,只是,那是犧牲了雙親換來的東西,總不能随随便便就交代出去。

然而此刻,顧思陌的身邊碼起了高高的酒壇。他坐在臨街的酒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酸澀的梅子酒,對面是一個笑得一臉和煦的青衣男子。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在這裏動手?”長久的沉默,顧思陌終于不耐煩地開口。娘的,懶得理你你還來勁了,要說臉皮厚,真是沒人能和你相提并論。

蕭楓微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沒有什麽仇恨是化解不了的。”

顧思陌道:“我們以前不是一家人,以後更不是。”

蕭楓不以為逆:“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有趣的人,明明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當初又做下了那麽絕的事……和自己過不去,何必呢。”

“你千裏迢迢追到蘇州,就是為了親自來諷刺我?”究竟是我有趣,還是你有趣?

蕭楓道:“不是諷刺你,只是通知你,從今天起,你和我是一夥的,你是我的人,屬于青衣門。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只不過知會你一聲,你的意見根本不重要。”

這人有病。顧思陌冷笑。

蕭楓放低了聲音,他溫柔地說着任何人聽了都會渾身發毛的話:“賣給你一個消息,上官打算在英雄大會之後來一個大清洗,他首先要對付的人就是大護法你,如果你拿下了兵器譜第一,回去以後他會賞你一杯非常特別的酒,那是很甜很醇,醉了就醒不來的……”

毒酒的名字刻意隐去不說,他笑眯眯地望着顧思陌。

這世上,最變幻莫測的是什麽?人心。他尤其喜歡看人們在他的挑唆下自相殘殺的樣子,那是何等猙獰的美感,想想都覺得興奮。

顧思陌丢下酒杯,道:“你的消息送得未免太晚了一點,毒酒一事,是宮主故意放出風來試探我,若我沒有反心,他有什麽理由殺我?”

蕭楓的眼裏笑變得慈悲了起來:“但是現在我來找你了,大護法。上官會接到一份言簡意赅的密報,說顧思陌和蕭楓那老賊在蘇州進行了一次親密的會談,談話內容不詳,但蕭楓走的時候帶着心滿意足的笑容——你們宮主,會怎麽想?”

果然夠卑鄙,果然夠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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