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蠱的存在,就會脫離你的身體,這個過程十分危險,蠱蟲離體的那一刻,帶來的痛楚猶勝毒蠱發作,而且,如果小喬沒有控制好她的內力,讓母蠱侵入了她的心肺,後果不堪設想。”
後果不堪設想她就會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你不過就是來通知我一聲,我同不同意完全不重要。顧思陌把李蘇和小喬歸為一夥,任他滔滔不絕地說明,始終不置一詞。
這一次治療,恐怕是顧思陌有生以來經歷的最痛苦最漫長的治療。像一個廢人一樣在床上度過了一個月,接受藥王谷弟子不甚友善的眼光,唯一對他笑的人是他不想搭理的小喬,比起清醒,他更願意昏睡。
“師父師父!今天的菜是蓮藕排骨湯,我和小杜師傅一起去外面挖的野藕,和凰宮蓮池裏的藕味道不一樣,不信你試試看……”
這話讓宮主聽到,跑不了又是二十大板。顧思陌不知怎麽的,想笑又笑不出,他黑着一張臉道:“我已經說了很多遍,既然你不聽我的話,就不要再叫我師父。”
“可是……”
“你可是過太多次了,同樣的錯誤你嘴上認了下一次又會再犯。”這是一種什麽精神?勇于認錯堅決不改!
小喬的臉微微泛紅,徑自說道:“可是,不叫師父,那叫什麽呢?”
身後的藥童們再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這個小喬倒是有趣,她師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心慌意亂地盯着他清俊的臉,突然在他耳邊說了四個字。
“哐當!”
湯盞落地,顧思陌冷冷地瞪着她,眼裏是再明顯不過的怒氣。大戰一觸即發,那些個侍奉的藥童收了地上的碎碗,忙不疊跑了出去。
小喬讪讪地垂下頭,有些懊悔。明知道他對這種打亂輩分的事情有抵觸情緒,直到現在還不能完全接受她,她居然妄想越過他的底線……
活該遭受激烈的反彈。
“你剛才叫我什麽?”不怕死就重複一遍!
“……”師父不能叫,思陌哥哥也不能叫,小喬委屈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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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尴尬,使兩個人都不再發話,只是,這一回,顧思陌沒有把她晾在一邊,他拉過她的左手,看到了她臂上細小卻又刺眼的針孔。小喬注意着他陰晴不定的臉,心裏七上八下,被他捏着的手腕輕微地顫抖,僅僅是這樣的接觸,就讓她的身體燥熱不安。
幸好顧思陌及時松開了她,淡淡地說了一句:“總有一天要鬧出更大的事來。”
小喬拉下袖子,把那些小洞遮住:“不會的。”
她會的,只要他稍不留神,她就會做出毀滅人類的舉動。顧思陌毫不懷疑。
猶豫再三,他還是開口囑咐:“小喬,今晚你就要給我拔蠱,我希望你做事可以考慮清楚後果。”
“我考慮清楚了,有李蘇的藥控制母蠱,我不會有事。”
“如果過了時候,蠱蟲仍舊沒有出來,你一定不能再堅持,否則我們兩個都會送命。”顧思陌緩緩道,“人總是要死的,我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看着你一輩子,不論晚上的結果如何,你都要記住一句話,這世上沒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東西,你不珍惜你自己,就別指望別人替你珍惜。”
不想忤逆他,小喬點頭:“我知道,不管結果怎麽樣,我都不會再任性了。”
“我死了以後,你不要再回焚凰宮。”他頓了頓,道,“去青衣門找蕭楓,那時候,只有他有能力保護你。”
小喬仍舊點頭:“好。”
想讓她出去,卻不由自主地給她撥了撥頭發,“世事無常,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即使我死了,你也不用太傷心,或許你只是把我當你的師父,分不清師徒之間的情感和真正的愛,畢竟你還太小,有許多事情不明白……”
而他,也需要冷靜,莽莽撞撞地跟着她的步調走,只會陷入洶湧的漩渦。
打斷他交代後事一般的感慨,小喬提醒他道:“師父,你說了你會等我長大,你不能言而無信。”
他微微一笑:“是,我答應過你,但是你做事太沖動,我若是跟着你一起沖動,恐怕根本等不到你長大的那一天。所以就算我僥幸不死,也不會繼續縱容你做一些事……回宮以後,我們必須分開一段時間,等我恢複清醒,再來找你。”
沒錯,現在不清醒地是他,輕易地被她左右情緒,令他無所适從,如果她一定要橫沖直撞,那就躲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不然他一失控,又是兩敗俱傷。
“我知道了。”小喬咬着嘴唇說道。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接受他的懲罰。
“師父,我現在就去找李蘇種母蠱。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盡力把蝕心引出來,倘若實在沒辦法,我不會勉強——我發誓。”犯了錯就要承擔責任,她一直都明白。假如老天不原諒她,她也只能接受懲罰,這個懲罰就是,失去她最親最愛的人。
手掌劃開一道血口,小小的母蠱聞到血腥味,興奮地鑽進了她的身體裏。
李蘇道:“可以了。”
042吃幹抹盡
兩個人的手心都有一條細長的血口,小喬緊緊地握着顧思陌的手,堅信蝕心蠱一定會感受到母蠱的召喚。然而,拔除毒蠱需要耐心和毅力,過于急切将會導致失敗。
滴漏裏時間悄悄流逝,顧思陌身上毫無動靜,李蘇和紫蘇對望一眼,知道這一次的情況不容樂觀,為了不打擾拔蠱的進行,他們命閑雜人等退下,将小喬和顧思陌留在了靜室中。李蘇在門外徘徊了一會兒,正打算離開,卻被紫蘇叫住:“師兄,既然你不放心,為何不在門上加把鎖?”
李蘇回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把門鎖上,無論發生什麽,白小喬都逃不出來了。兩個人一起死在裏面,我們也算是為武林除害。”
“你太小看她的武功了,江湖傳聞不可信。”李蘇道,“況且,我沒想要殺他們。”
紫蘇含笑:“師兄還是一貫的心思缜密,紫蘇佩服。你當然不會親自動手惹麻煩,把錯推在別人身上才是你最擅長的。”你看我李蘇師兄,裏裏外外純潔無暇,多麽善良的一個人啊,簡直是活佛在世。
李蘇正色道:“我再說一遍,我對江湖紛争不感興趣,魔宮的人死不死與我無關。”
紫蘇道:“你明知道蝕心蠱發作過一次之後就不可能再拔除,你還騙白小喬去試,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推嗎?”
李蘇沉默,随即又道:“理論上是可以成功的。”
紫蘇笑:“蝕心蠱發作起來,疼得連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更別提受到母蠱的鼓動,想要離體……上一次拔蠱的兩個人是一對父子,結果是父親蠱毒發作,失去理智,将兒子撕成了碎片,兩個人都慘死在靜室內。”
回憶起那慘烈至極的場面,李蘇不由得胃裏一陣翻騰,“你覺得我把這些告訴小喬,她就會放棄麽?”
紫蘇冷笑道:“這世上有什麽感情是真的。”
她吃準了藥王谷不會看着她自殺,才用毒針紮自己的手臂,難道不是嗎?
李蘇也笑了,眉間一點紅痣鮮豔得如同血滴,“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厭有違師道的事情在我眼前發生。顧思陌看白小喬的眼神,讓我覺得他在侮辱‘師父’這兩個字。可是,既然小喬心甘情願,我也不會橫加指責。我不把拔毒蠱的危險性告訴她,只是想順其自然,看一看他們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拔蠱須同心,若是虛情假意,就不要怪上蒼無情。”
一道鎖落在了門上。
紫蘇道:“我們明日再來看,白小喬會不會撞破這扇門。”
夜色漸深,樹叢裏夏蟲鳴叫,一陣一陣,催人入眠。
李蘇跪在他師父的靈位前,神色凄然。三年前,他被自己的親哥哥追殺,他師父用身軀擋住了飛向他的箭矢,他才得以僥幸存活。一直不敢相信,平日裏最怕傷痛的師父,竟然會為他去死,而且是萬箭穿心這種死法……
師父的恩情,傾其一生無法償還。讓小喬替顧思陌拔蠱,并不是像他對紫蘇說得那樣,想試探什麽真情假意,他只是希望,小喬能夠承受住未知的痛苦,堅持到最後,不要輕易退縮,不要沖出那扇門,即使是死。
“把感情寄托在小喬身上,我是不是很可笑?”李蘇苦笑着從牌位前站起來,轉身走向了顧思陌的房間。
面無人色的藥童跌跌撞撞地跑來,“谷主,大事不好了!”
“怎麽?”
那人結結巴巴道:“裏面、裏面好像出事了,白小喬一直在叫,然後就是砸東西的聲音……”
李蘇道:“你們都退出院子,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可是,放着裏面的人不管,真的沒有問題嗎?那藥童心存疑惑,卻不敢多問。
“哐啷——!”
又是一件器物,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那些碎片仿佛刺進了骨頭裏,迫使顧思陌想要尋求新一輪的發洩,他猛然将小喬推離,低吼道:“走開!我讓你走開!”
不想把你也摔爛!不要逼我!
小喬知道這是蝕心蠱有了反應,她扯下衣帶将兩個人的手腕綁在了一起:“師父!你再忍一忍,等蠱蟲出來了就好了……”
然而,當她種着母蠱的手再度觸碰到了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的心神瞬間失去了控制,僅用一只手便将小喬拎起來,狠狠地撞到牆壁上,鮮血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經,小喬避之不及,尖叫一聲,脖子被他用力咬住。
血水順着縫隙流進嘴裏,顧思陌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他興奮到牙齒都在打顫。
整個屋子裏只剩下的吸吮之聲,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意從小喬心底升騰,她的師父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了,他把她當做一塊可口的食物,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齒印。她的掙紮喚不起他的憐憫,他的眼裏只有一片殷紅。
這樣下去……不行……
小喬好不容易點住了他的穴道,他卻毫不費力地沖開,蝕心蠱的騷動把所有桎梏都毀滅,眼前的人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瀕死的野獸。
尚且沒有從驚懼中緩過神來,顧思陌再一次抓起她,摔在桌上,梨花木的方桌應聲而斷,錐心的痛楚從背後傳來,她頭昏眼花,看不清他的表情。
“師父……”
豆大的汗珠将衣衫浸濕,混雜着血漬,她始終握着他的手。
掌心傳來的悸動讓顧思陌恢複了一絲清明,他迷惘地問了一句:“小喬?”
“師父!我是小喬!”她狂喜着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來,看見他們手掌相觸的地方隐隐透着紅光。
顧思陌的頭劇烈地痛了起來,不詳的預感促使他喃喃地說道:“滾開,快點滾開……”
小喬抱着搖搖欲墜的顧思陌,安慰道:“沒事的,師父,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說過自己的生命要自己珍惜,我不放棄,你也不能放棄!”
偌大的屋子裏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響動,李蘇站在門外,朝門鎖伸出手去。
死了嗎?
他們死了嗎?
貼近一點,他聽到了顧思陌低低的,細微、沉悶、隐忍,偶爾帶着些許竭斯底裏。想要打開門鎖的手又縮了回來。
“師父……”
滿臉冷汗的頭埋在了她胸口,顧思陌掙開了捆綁他們的衣帶,拒絕接受母蠱帶給他的折磨,小喬擡起了他的下巴,盯着他空洞的眼睛道:“只差一點點了,我們不是做不到。再來一次,不要松開我的手,好嗎?”
她吻上了他薄薄的,沒有熱度的嘴唇,試着喚醒他的求生意識。
顧思陌忽然揪起她的頭發,把她拉離了自己,扔到床上。沒等她大叫出聲,狂暴的啃咬就席卷而來,嘴裏泛起濃重的腥味,她根本無法呼吸。
在她以為快要死去的時候,他放過了她的嘴,轉而沿着她的鎖骨一路兇殘地咬下。
衣帛裂開的聲音摧殘着小喬的意志,她抓着他的手,哀求道:“師父,別在這個時候這樣,我害怕……”
回答她的,是肆無忌憚的掠奪。
身上的人根本不是她熟悉的師父,她胡亂地扭動着身體,想擺脫他的侵犯。
顧思陌用膝蓋頂開她的腿,惱怒地嘶吼着,想要把滿心的痛苦發洩出來——膽敢反抗,就要将她弄碎!
“求你了,師父……”
驚恐到不住地發抖,她的苦苦哀求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
李蘇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正要推門而入,卻被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紫蘇攔住,“你貿然進去,會讓他們的努力前功盡棄。”
“是我的錯,我不該默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對一個心智還沒有完全成熟的少女來說,真的太殘忍了。
腦海中一片空白,小喬面色如紙,絕望地任由顧思陌擺弄。
從沒想過師父會這樣對她,橫沖直撞的占有,沒有分毫疼惜,除了痛苦,她什麽都感覺不到。随着他更深的進入,她逐漸麻木,只是手心裏攥着的溫暖,倔強地不肯放開。
我……會死吧……
她深深地看進他眼裏,嘴角彎起,勉強牽出一個微笑:就當是我還你的,無論你給我什麽,我都接受。
無意識地轉動着手腕,宮鈴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傳開。
一遍又一遍的侵占,讓小喬在黑暗裏迷失自我,她默默地承受着一切,沒有抗拒,沒有眼淚,沒有知覺……
人們說,女孩成長成女人,只需一夜時間,卻沒有人知道,她情願這一夜是她最悲傷的回憶。
翌日清晨,李蘇推門而入,被眼前的景象震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紫蘇望着蜷縮在床腳,渾身浴血的兩個人,手裏的鎖落到了地上,“師兄,這……”
難道真的是兩個人都死了?不是小喬想逃,而是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逃,所以,她生生地死在了顧思陌手裏?
卷翹的睫毛動了動,小喬睜開眼睛。她察覺到有人進來,拉起身下的衣服,想要遮蔽殘破不堪的身體,可是為時已晚,李蘇他們再笨,看到一地的狼藉,也明白發生什麽了。
糾纏着死在一起的醜陋蠱蟲躺在精致的小盒子裏,小喬将它交到李蘇手裏,沙啞道:“謝謝谷主救命之恩,小喬有一個不情之請。”
他微微挪開眼,不忍看她平靜的臉,“你說吧。”
“別告訴我師父,昨晚發生的事。”
“為什麽?他對你做出那種——”
“所以才不能說,他知道了一定會受不了的。而且,這種事情說出來,我也沒辦法面對……”小喬的嘴唇抿得發白,她了解顧思陌的脾氣,他絕對不能容忍有人對她施暴,更何況那個人是他自己。她決心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裏,打死也不說。
洗澡,包紮,吃飯。
小喬恢複得很快,才隔兩天,就像沒事的人一樣,坐在顧思陌身邊,翻弄着從李蘇那裏借來的醫書。
顧思陌盯着她頸上的齒痕,忍不住問道:“我在拔蠱的時候咬了你?”
她擡頭笑道:“是啊,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師父要把我吃掉。”心裏默哀,其實已經被吃掉了……
顧思陌覺得她的笑有些不對勁,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卻說不上來。
直到小喬合上書說:“肚子又餓了,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好吃的,師父你等着啊!”
說罷她便跑得沒影,一天都沒有再出現。
顧思陌問過打掃床鋪的婢女,才知道下午藥王谷來了客人,那個客人不是別人,正是參加祭劍大典之後,特意繞到藥王谷來看小喬的宋微。
043寧死不說
小喬沒想到宋微會來看他,更沒有想到宋微身後站着的是她最讨厭的人之一。
不等她發難,于霜便率先冷哼道:“宋師兄,你說要來藥王谷看一位朋友,該不會是來看她吧?”本想甩掉同行的師妹,不料被她撞了個正着,宋微只好道:“小喬之前遇上了一些麻煩,我不放心,所以來看看。”
于霜的臉色愈發難看:“掌門讓我們出來游歷,是要我們增長見識,結交名門正派,這白小喬怎麽看也不像是正道人士,即便是遇上麻煩,也不是我們應該插手的。”
“小喬原本就是白家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一些誤會,她現在該是我們的師妹……”
“只可惜她不是我們師妹,她是我們的敵人。你別忘了,當年掌門給過她機會,是她自甘堕落跟着顧思陌去了魔教,從那時候起,她就不是嵩山派的人了。”
“可是……”
“她為焚凰宮把你打下英雄臺是事實,你能說她不是故意的嗎?她把我們嵩山踩在腳下,當着天下人的面給我們難堪,你倒好,非但不介懷,還在替她擔心!”
“我輸給她是我學藝不精,我有什麽好介意的。”
“就怕你不是學藝不精,而是色令智昏!”
“我色令智昏?于霜,你要是不想看到她,你可以先行一步,去少林寺和師父他們彙合,何必跟着我受氣!”
“我才不會留你在這裏給師門抹黑!”
……
完全沒有插嘴的餘地,小喬哀怨地吃着桌上的水果。
盤子裏的荔枝核堆成小山,李子也只剩下皮,她拈起一片的西瓜,随口問道:“說了這麽久,你們也該口渴了吧,要不要吃點西瓜?”
争吵聲戛然而止,于霜瞪了小喬一會兒,氣急敗壞道:“你看看她,根本就是目中無人,一點教養都有沒有!”
小喬幹巴巴道:“哪來的大小姐啊有教養還這麽兇。”說完打了一個飽嗝。
于霜想吐:“惡心!”
宋微厲聲道:“你夠了!”
“我怎麽了?我這是為了你好,你以為我願意說她嗎?”
宋微解下腰間的劍,摔到于霜面前,“我在做什麽我很清楚,用不着你管!如果你一定要去師父那裏告狀,你就去告好了,我不信他還能治我死罪!”
做慣了衆星捧月的冰山美人,于霜從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雖然師兄妹愛把她和宋微湊成一對開玩笑,但她并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平日裏她對他若離若即,享受着主宰一切的感覺,卻不知道他只是出于禮貌,不想給她難堪。而今,他為了小喬和她撕破臉,把她從理所當然的優越感裏狠狠地拽了出來,叫她怎麽能忍受!“宋微,你這麽和我說話,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于霜跺着腳跑遠,小喬的嘴巴半天合不上:為什麽出言不遜的人反而會眼裏有淚?被罵的人是她啊,要委屈要痛哭,怎麽也輪不到于霜吧?!
“我後悔,我有什麽可後悔的,和你一起歷練我才倒黴呢。”越想越惱怒,宋微沒好氣道,“小喬,西瓜!”
“啊?”
“我要降火!”
“……”
抱着半只西瓜,坐在房頂上看火燒雲,小喬餍足地咬着勺子笑:“我又沒有怪你師妹說話難聽,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她那麽說你,你不生氣嗎?”
“不生氣。”小喬踢了踢腳下的瓦片,“嵩山容不下我,除了我娘,沒有一個人給過我好臉色,我早就見怪不怪了。”
宋微問:“沒有一個人給你好臉色?”
小喬道:“每一個人都覺得我是壞種。他們讨厭我,我也讨厭他們,所以我偷他們的東西,砸他們家的窗戶,他們越讨厭我我就越開心,我越開心他們就越讨厭我。”
她挖了一勺西瓜,道:“讨厭就讨厭呗。這種事,我一點也不在乎。”
宋微不甘心道:“那魔宮的人呢,他們對你很好嗎?”
小喬咧着嘴笑道:“只要師父對我好就行了,別人嘛,說實話,不重要。”
就是這樣缺心眼的笑,在英雄大會上騙倒了一個又一個的少年。宋微忽然覺得有些心酸,他情不自禁地湊近她的臉,在那最誘人的地方輕輕一吻。
“啪!”
手裏的勺子落在西瓜裏,濺出淡紅色的汁水。
小喬按住嘴唇,憤怒地看着他,宋微顯然被自己的舉動吓到了,正要道歉,卻聽見她說:“算了,這次就當是我欠你的。以後要是再敢亂親,我就告訴我師父!”怎料她光顧着警告別人,忘了腳下并不是平坦的地面,剛一起身便一腳踏空,從房頂上摔了下去。
“小喬!”
宋微慌忙伸手去拉,卻只抓住了她的衣角,兩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力拖着一同往下墜,跌到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了下來。
“……小喬?”
來不及呼痛,對上宋微呆滞的眼神,小喬只覺得轟然一聲,有什麽東西在腦海裏炸開,把她炸得一陣陣暈眩。
他看到了……看到了我身上的咬痕……
想把扯亂了的衣服重新拉上,手卻抖得不像樣子。被人揭開了秘密,光天化日之下,她覺得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她,要把她的身體盯出一個洞來。
“這些傷……”
“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
在她放聲尖叫之前,宋微捂住了她的嘴。
“那邊發生什麽事了?”藥王谷的護衛聽到動靜,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
脫下外袍,迅速将小喬裹好,宋微抱着她一路往客房行去。
這天夜裏,小喬高熱不退。
活蹦亂跳的假象被戳破之後,不需要再苦苦支撐,倒像是松了一口氣般,她安靜地躺在床上,接受傷病的侵襲。然而,就算燒得快沒了知覺,她依舊不準宋微去叫大夫。
“……發熱而已,吃藥就好了,死不了人的。”
宋微碰了碰她滾燙的額頭,急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下去很危險?問你為什麽你也不說,你究竟想瞞到什麽時候?”
小喬閉上眼道:“你要是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我就和我師父說……說你了我。”
……
僵持許久,宋微妥協道:“我可以不告訴你師父,但你必須告訴我,是誰做下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把你弄成這樣。”
小喬沉默。
宋微起身道:“既然你不愛惜自己,那我就去通知顧思陌,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想讓我背黑鍋我不反對,只要你說得出口。”
小喬從床上爬起來,呼吸急促得可怕,她驚慌而又無助地想把他拉回來。
“求你了,別,別讓我師父知道……”
見她害怕得連話都說不完整,宋微只好攬着她的肩頭安慰道:“相信我,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她咳道:“你一定不能和別人說……”
他點頭:“我不說。”
猶豫片刻,她道:“我身上的齒印,是師父咬的。”
宋微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将拔蠱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小喬低聲道:“所以,沒有人強迫我做任何事,這都是我自願的。”
沒想到對她做出這等殘暴事情的人是顧思陌,宋微驚怒道:“你不該向他隐瞞這些!”
小喬再度陷入了沉默。
沒有什麽該不該,只有能不能。她太了解顧思陌的脾氣了,他把原則和驕傲看得比生命還重要。他從來不把他的感情挂在嘴邊,從來不會刻意去證明什麽,但是,焚凰宮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她是他最親近的人。他怎麽會允許別人對他最親近的人施暴?他寧可被人當衆扇耳光,也不願意看到她渾身是傷地出現在他面前,更何況,是這種難以啓齒的傷。在她對他告白之前,這種事帶給他的只是恥辱而已,一個不稱職的師父所感受到的恥辱,那時候,他只是想殺了洛回風替她報仇,可是現在不同了,他不僅僅是她的師父,他會感受到恥辱以外的東西,比如,心痛。
她最怕的不是恥辱和心痛,她最怕的是他不會放過他自己。他太偏執,太一根筋,他看上去是一把冰冷無情的刀,完全沒有弱點,其實他全身上下都是弱點,他是那種可以不顧一切把別人和自己都割的遍體鱗傷的人。她怎麽敢把他犯下的錯放到他面前,逼他走上絕路?
若無其事地在顧思陌身邊晃了兩天,小喬不是沒有想過要把真相說出來。
可是,說出來以後她應該怎麽辦?看着他自我懲罰,把命賠給她贖罪,或者是覺得再沒有資格做她的師父,從她的眼前徹底消失?她要的不是什麽公道和救贖,如果一定要補償,她希望他能夠對她負責,最好負責一輩子。
但如果那是沉溺在歉疚中的一輩子呢,她想不想要?
現在,她不奢求他的補償,她寧願當做他只是咬了她幾口,雖然印記很深,但總有愈合的一天。她甚至不奢求他陪在她身邊照顧她,他說要分開要冷靜,那就分開冷靜,情況再壞,她也還是他的徒弟,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
她什麽都不求,只求一切和以前一樣,艱難卻可以看到曙光。
她什麽都不要,只要師父一直不知道,那麽,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平安地長大,然後嫁給他。
小喬的眼裏不再是一片灰暗,她覺得身體裏漸漸有了力氣。有了莫名的勇氣做支持,她對宋微說:“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讓師父盡快娶我的,反正我遲早都是他的人……”
指尖在她頸間的疤痕上流連,他心頭一緊:“你不告訴他,萬一他自己想起來了呢,你怎麽辦?”
她苦笑道:“不會的,但凡還有一點意識,他都不會對我那樣……而且,我在他的枕邊放了一點藥……”
知道再怎麽勸,都不可能改變她的心意了,宋微摸着她散亂的長發,嘆氣道:“小喬,你怎麽能夠這麽傻。”
傻得這麽徹底,傻得旁觀的人都想哭了。
在高熱中沉沉睡去,小喬覺得只要宋微不出賣她,怎樣都無所謂。
第二天清晨,身體不再發燙,頭卻痛得夠嗆,可是為了不讓顧思陌懷疑,她還是搖搖晃晃地起了床,打算吃完早飯和師父說說話,再回來繼續睡。
小喬對着鏡子把頭發梳整齊,用絲帶編了一把小辮子,散在鎖骨邊遮擋可疑的痕跡。确定看不出倪端後,她呲牙笑了一笑,抹了口唇脂去開門。
然而,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她臉上的笑容僵住。
“你好啊,白姑娘。”于霜站在門口對她笑。
“你來幹什麽?”
于霜不搭理她,徑自進了屋,又轉身把門合上。
“昨天夜裏病得死去活來的,今天早上就容光煥發了?不愧是魔教出生啊,這才和我師兄認識幾天呢,就把他弄上了你的床。不過話說回來,能靠這種下作的手段吸引男人也算是一種本事,最起碼我學不來。以前我只要對宋微笑一下,他就樂颠颠地追着我跑,現在只怕我哭着求他,他都不想多看我一眼了吧。”
小喬漲紅了臉,怒道:“你走開,別在我這裏說些奇怪的話!”
于霜嘲諷地笑道:“你是要我走到顧思陌那裏去,把你的事情說給他聽嗎?”趁着小喬怔在原地,她一把拉過她,兇狠地扒住她的衣服。
“放開我,混蛋!”
如果是平時,小喬動一動手指,就可以把于霜整得痛哭流涕,可是,被戳中了心事的恐懼,加上生病渾身乏力,她微弱的反抗根本無濟于事,于霜輕而易舉地将她單薄的身體捏在手裏,想要解開她上衣的盤扣。
“你和宋微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哄着你師父做了多麽見不得人的事,才連告訴他的勇氣都沒有!”報複的快感刺激着于霜,她一邊剝小喬的衣服,一邊冷笑,“白小喬,你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怕引來不相幹的人,小喬不敢大叫,她栽倒在桌上,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于霜,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傷痕累累的身軀映入眼簾,饒是有心理準備的于霜也不禁倒抽一口涼氣,她沒想到小喬的身上會是這樣,登時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見過不要臉的女人,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小喬掙紮着撲了上來,于霜大吃一驚,以為她要和她拼命,不想她只是抱着她乞求道:“對,我不要臉,我就是不要臉,求求你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呆愣片刻,于霜冷冷地笑起:“沒用的,白小喬,你就算跪下來求我也沒用。你越是不想讓顧思陌知道,我就越要讓他知道!”
一腳把人踢開,于霜望着地上的小喬,眼裏滿是露骨的厭惡,好似那是一團世上最肮髒最惡心的東西。
044最動人的情話
強烈的不适讓小喬頭暈目眩,四肢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身體上的每一個部位都不聽她的話。她扶着桌沿,勉強擡起頭來,故作鎮定道:“把我師父激怒,對你沒有好處。”
于霜怎麽會聽不出她聲音裏的懼怕,“師徒有違綱常,本來就是你的不對,你讓顧思陌做下這等令天下人不恥的事,還把他蒙在鼓裏,更是你的錯。我不過是要他了解真相,把你放蕩的一面展現給他看,他有什麽理由怪罪我?”
冷汗打濕了碎發,小喬覺得周身微微發涼。
“最後求你一次,別告訴我師父,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
原來,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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