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相見
“杜将軍。”
“杜将軍。”
大梁宮內,沿路的宮人、侍衛遠遠瞧見杜大将軍走來,皆低頭退開幾步,躬身行禮,模樣恭敬比遇見陛下更甚。
一襲深色長袍,那張清冷慣了的俊顏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但經歷過三年前政變的宮中老人,各個談及杜朝陽皆是色變,此人殺戮甚重,陰毒狠辣,當年的紫宸殿一片血染,腥味彌漫,讓人午夜夢回都是噩夢連連,但若見過杜朝陽三年前站在紫宸大殿之上的桀骜身影,卻也由衷折服,男人當如斯,進可殺敵,退可固國,一身肅殺,逆我者亡!
杜朝陽回京的消息剛剛傳來,下一刻他便出現在大梁禁宮之內,前往拜谒聖上,看上卻,倒是個忠君愛國的良将……
宣政殿的小公公,前腳才剛回禀了杜将軍回京,這回又聽聞杜将軍入了宮,再次撒腿往禦書房跑去,差些沒被門檻拌着摔倒,幾步踉跄滾到陛下跟前:“杜…杜将軍進宮了,此刻正往禦書房過來。”
陛下一驚,看着滿桌的折子,顯然來不及遮掩,只匆匆将他剛剛禦筆勾過的折子收起,轉身看了眼身後書架?不行,太顯眼!身側幾案?也不行,一目了然!
情急之下,一眼掃過屏風後的矮櫃,陛下正欲将折子藏過去,杜朝陽卻已經踏入禦書房,連一聲通禀都沒有。
“陛下這是在做什麽?”
身後傳來杜朝陽熟悉的帶着冷冽的聲音,陛下才踏出的腳步霎時頓住,面色也是一僵,手裏護着折子抵在胸前,可這身龍袍并不寬大,實在藏不住!一雙眼珠直溜溜轉動,最後索性将它扔在地上,用腳一踢,藏在了桌案之下,才是緩緩轉身,堆着笑臉,道:“杜将軍怎麽提早回來了,這趟南巡,可有收獲?”
“查處了一些貪腐之輩,已在上奏的折子裏寫明,怎麽,陛下沒看?”
杜朝陽送來的折子他怎麽可能不看,剛剛只是一時情急,随便挑了個話頭而已,“朕記得了,呵呵,杜将軍所到之處,自然是還百姓一片清明。”
“眼下南邊并沒有什麽事情,微臣想着陛下或許需要微臣,便急着回京。”
杜朝陽挑眉,斜長的鳳眼裏意味不明的情緒讓陛下心虛,讪笑:“不用急!杜将軍一路勞累,不必拘禮,先行回府休息吧,朕這裏,呵呵,不忙……”
杜朝陽走近幾步,瞧着滿桌子的奏折,勾起一抹淺笑,道:“陛下這裏還有如此多奏折沒有批閱,微臣怎能安心回府休息,為陛下分憂是臣子之責,微臣瞧着陛下臉色不好,這些奏折便交由微臣吧。”
“啊!”陛下張大嘴巴驚呼出聲,卻在杜朝陽愈發陰寒的眼神下,漸漸低了頭,咽了咽口水,蠕動着唇瓣,道:“那…那就有勞…将軍了……”
“為陛下分憂,何言辛苦,周公公,替陛下将這些奏折整理好,讓人直接送到大将軍府去。”
還不等陛下反應,周公公已經開始收拾桌案上的奏折,動作利索得很,陛下唇角跳了跳,因為心虛,借着周公公身體的遮擋,正慢慢移動着小步子,想将桌案下的奏折護好。
“陛下神色并不太好,想來這些日子定很是刻苦。”
杜朝陽剛說完,陛下腳下正好踩住了奏折,心中緊張,只連着點頭:“應該的,朕不會辜負将軍期望的。”
“嗯。”杜朝陽滿意點頭,“陛下有如此上進之心,甚好!那,後邊書架上的書陛下應該全部記下了,微臣過幾日便來檢查陛下的功課。”
陛下頓時傻眼,瞥了眼身後書架,黑壓壓的一片,他要怎麽靠幾天時間全部背下來呢?!卻又不敢反駁,只得老實與杜将軍對視,僵硬地點了點頭,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杜将軍在生他的氣?是因為他下旨召了皇姐回宮不成?
“既然如此,就不打攪陛下繼續苦讀,微臣先行告辭。”
說完,行了禮轉身離去,看着杜朝陽的背影,陛下剛松了口氣,卻不想杜朝陽才走兩步,突然回頭說着:“周公公,桌案下還掉了一本折子,一并收好送來将軍府。”
周公公一愣,禦書房的桌案底下都不是透着的,杜将軍這是千裏眼不成?
“還有,長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又是陛下唯一的胞姐,替長公主選驸馬可馬虎不得,依微臣之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說完,背着手離去。
看着杜将軍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周公公才走上前,将桌案下的帷布掀起,果真有一本奏折,此刻正被陛下踩在腳下。
“陛下?”周公公輕聲喊了句,見陛下雙腿再抖,卻遲遲不肯松開。無奈,周公公傾身上前,整個人幾乎匍匐在地,扯着被陛下踩着的奏折,卻根本拿不動,不得不繼續出聲道:“陛下稍擡龍足,您,您踩着了杜将軍要的奏折……”
一句杜将軍要的奏折,陛下霎時蔫了下來,不甘心卻還是送了腳,剛剛一進門杜将軍肯定已經發覺了他的小動作,竟可以不動聲色與他說話,哎,他終還是沒有替皇姐把事情辦好!不覺有些沮喪地低下頭。
杜朝陽前腳進宮,後一刻,天寶宮便傳進了消息,聽見杜将軍回京,秦艾詞第一時間皺起了眉頭,他竟然提早了近一個月回京!他這般自信之人,她以為,即便她使計提前回宮,他應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如今的她不比三年前,而他,手中權勢也和三年前的不一樣了......
“怎麽辦,杜将軍此時回京,那…那長公主挑選驸馬之事?”如意有些擔憂地說着。
秦艾詞陷入短暫的沉默,她身後的秋蟬亦是不言語,但二人所想,卻并不相同。
杜朝陽突然的回京,卻是打亂了秦艾詞的許多計劃,對她而言,着實不是一件好事情,但,秦艾詞笑笑,說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還不至于窮途末路,人人都懼怕杜朝陽,可本宮,卻非要與他鬥上一鬥!”
我若不勇敢,誰替我堅強!這是三年皇陵圈禁生涯中,她最深的感悟!
“至于本宮瞧中的驸馬人選,好在他并未在朝任職,或許,杜朝陽并不會幹涉。”
而後擡頭,交代着秋蟬:“周嬷嬷和蘇嬷嬷那的事情,得加緊了,替我傳話過去,最多,只有十日了。”
人與人的姿态習慣總不盡相同,短短十幾日就要讓人脫胎換骨,談何容易,秋蟬擔憂着道:“怕是并不容易,聽蘇嬷嬷講,黃莺姑娘三天兩頭病着,雖是悟性高,可,也不大容易。”
秦艾詞皺眉:“周嬷嬷那呢?”
“蓉煙姑娘倒是吃得苦,上手很快,只是我也沒來得及去瞧瞧,也不知如今能有幾分像。”
點點頭,秦艾詞嘆息:“辛苦秋蟬姑姑了,溫柔鄉總是英雄冢,即便杜朝陽冷心冷情,本宮也得想辦法幫他化了寒冰!”
秋蟬看着長公主堅定的神情,抿了唇,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對了,剛剛可是說杜将軍去了宣政殿?”秦艾詞朝着如意問道。
如意點頭,“是,如今正在禦書房和陛下說話。”
秦艾詞起身,唇角微微含笑,說着:“走,陪着本宮去會一會杜大将軍。”
行至宣政殿外,陽光正好。
秦艾詞看見遠遠從大殿走出的杜朝陽,三年不見,如今,愈發成熟內斂。
杜朝陽步伐穩健走下臺階,亦在第一時間看見迎面而來的秦艾詞,嘴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很快又是恢複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緩步朝秦艾詞走近,明淨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沉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可卻是這樣一個看着溫文爾雅的人,手心卻沾滿了鮮血。
他清冷着俊容,正看向秦艾詞,秦艾詞卻知道,這副皮囊下,有着世間最陰狠的一顆心。她曾經看着他含笑揮刀,即便衣袍染血,也只是微微蹙眉,從那一刻,她便知道,他再不是當年宮中那個明朗的少年!
兩人視線交彙,她走向他,他亦走向她,兩人愈來愈近,他身姿挺立,直到她近身,才是雙手抱團,行禮:“微臣參見長公主。”
秦艾詞擡手:“杜将軍不必多禮,本宮回宮,不知可會令杜将軍失望?”
即便人安靜了許多,性子沉穩了許多,可那雙靈動的眼睛一如從前,杜朝陽清淺說着:“長公主言重了,長公主為先帝守孝期滿,倒是微臣先前疏忽了。”
“杜将軍不介意便好。說來,本宮該感激将軍成全,這三年,将軍為大梁盡心盡力,可謂勞苦功高,本宮倒是樂得清閑,陪着父皇母後,日子也算自在,如今回宮,見陛下愈發受教,心中更是寬慰,這一切,都是依仗了大将軍。”
秦艾詞說着,杜朝陽卻是直直盯着她,讓她有些許不自在,她讨厭他的眼神,從三年前開始!
避開他的視線,她只淺淺一笑,道:“珺和姐姐前些日子與我談了許多......”說完又謹慎地看了眼杜朝陽,見他神情并未有變化,才繼續說道:“我自幼性子執拗,也多虧這三年讓我看淡了許多,如今只求一生安然,至于大梁與陛下,就拜托小舅舅了。”
這一聲小舅舅,卻是讓杜朝陽微微蹙眉,他似乎并沒有話想與長公主說,只與她颔首:“微臣剛剛回京,有些疲累,便不打攪公主了。”
将眼神從長公主身上撇開,目空一切般直視着前方,行過她身旁,清淺的桃花香傳來,讓杜朝陽的眉頭更加深鎖,而後步伐加大,轉瞬便是遠離。
只餘秦艾詞看着他的背影,三年過去,她還是看不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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