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寧玺!看球!”

這一句剛剛入耳,寧玺還有點兒沒回過神來,掌心兒裏帶着的籃球突然就被眼前一個高二男生斷了去。

男生直接将球運過了場,傳給站在三分線裏面的行騁。

行騁一躍而起,手臂高舉,腕部用力,将籃球推出手心,二分抛射!

那一顆球直直落了籃網之內,比分牌上高二又翻一頁。

籃球場邊的樹蔭下站着不少學生,為了來看個比賽,抱着暖手袋的都有,歡呼吶喊,要不是有老師專門維持秩序,估計有幾個都要被擠到場內當替補了。

成都的氣溫即将步入十一月中旬的刮骨寒冷。

巧的是校運會這幾天氣象預報說得連着晴好幾天,石中全校上下一片歡騰,終于是盼來了能休息的“小長假”。

校運會的年級籃球賽正在進行得如火如荼。

高一的連本年級的比賽都不看了,全跑來看高二跟高三的“天選者之戰”,因為比起高二高三這種重量級火花的對擦,高一簡直嫩了不止一星半點兒。

沒勁兒。

再說,高三的寧玺和高二的行騁這倆校隊雙子星好久沒有同場對決過了,都想去看看誰更牛逼。

高三與高二實力懸殊不大,但因為高三得力選手應與臣的因傷告假,整個高三分隊,場上五個人,将得分的火力全砸在了寧玺肩膀上。

可是,寧玺現在整個人根本不在狀态。

上半場比賽,高二調了行騁來防他,兩個人都快兩天沒怎麽說過話了,行騁比他高那麽一截,一俯下身來的馬步防守壓迫得他喘不過氣……

連行騁的眼神,寧玺都不想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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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身單打的時候,寧玺瞟到了一下,行騁緊緊盯着自己。

兩個人的目光撞到一塊兒,寧玺本就纏着運動繃帶的手臂一抖,差點兒扔了手中的球。

他這兩天總在悄悄回味那天他跟行騁說的話,以及行騁對他說的話。

他弟弟最後那一句“只有你一位”是很觸動他,沒有錯,但是寧玺感覺行騁說得就跟他自己心裏裝了好多個似的。

都這麽明顯了,還不明白嗎?

但是他和行騁之間,寧玺似乎永遠都是,做錯的那一個。

不斷情不自禁地去對行騁好,不斷地去給行騁希望,讓他覺得兩個人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先不想了。

面對着球場上集中注意力,意氣風發的行騁,寧玺實在沒有辦法去拒絕。

行騁故意靠過來的摟抱,搶球時不小心碰到的肩膀,擦過耳鬓的唇角,他也沒辦法去裝作,看不到,感受不到,摸不着……

他好話壞話都說盡了,行騁根本死不了這顆心。

寧玺微微沉下身體重心,一顆球在雙手之間來回轉換。

他運球的功夫穩健紮實,不走神的話壓根兒不會被斷,剛剛那麽一下,的确是被影響到了。

他不能再走神了,這高三都輸了十多分了,再這麽下去,遲早得被血虐。

不能說一定能把行騁他們那一幫活力四射的小子贏了,但至少高三不能輸得太慘。

行騁手裏拿着球,砸了個二分入網,球剛落地,他撩了一下球衣下擺,扇了扇風,露出衣料下一塊兒好看的腹肌。

運動過後的少年人體,是小麥色肌膚上滴過小顆的透明汗珠,是隐藏在表皮下即将迸裂的爆發力,攪合着讓人難耐的呼吸,每一寸都融化在了球場的風景裏……

挪不開眼。

行騁今天的表現力特別好,好到全場尖叫。

今天的他,不再是寧玺面前手足無措的小孩兒,連帶球過人這種動作,哪怕過的人是寧玺,手裏的球也拿得十分地穩,一個擋拆過了,輕輕踮起腳尖,抛球入網。

只有行騁自己知道,他今天一直盯着寧玺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裏都快氣死了。

這次球賽,他想放開了打,想好好兒壓制一下他哥,兩個人,靠實力競争。

他想告訴他哥,他有多厲害。

今天應與臣不在,換了個替補隊員上來和寧玺打配合,寧玺顯得有些吃力,特別是好幾次抛接球都沒拿穩,三分掉了好幾個,最後還是憑着幾次出色的變向運球和突破,攻入籃網之下,才狠得了幾分。

那幾次的進攻,行騁似乎又看到了當年寧玺在球場上掌控風雲的模樣,幾乎所有比賽的走向都看得通透,球風靈活善變,絕對不給他們高二一絲喘息的機會。

就這麽在最後一節,寧玺帶着高三反超了兩分,卻又被行騁一個三分球給砸了風頭,直接又落後一分。

寧玺在場上确實是沒辦法了,高三的總分他一個人拿了一半,外加幾個助攻和籃板,再牛逼點兒可以一帶四了。

其他幾個高三的哥們兒沉迷學習,好久沒練球,況且今兒個寧玺在,更覺得自己打醬油。

高三也有不少人已經沒在學校複習了。

寧玺平時的招數基本都是給應與臣喂球進入進攻區域,然後應與臣帶球上籃或者急停跳投,一般很少由寧玺來親自追分。

畢竟寧玺的長處,就是運球和送助攻,行騁最厲害的是得分和搶籃板,用校隊教練的話來說,這就是天作之合。

高三組的負責老師在場邊兒追着寧玺跑了好久了,一直拿着哨子想吹又不敢吹,揮着手臂對着寧玺喊道:“戰術五!”

寧玺一愣,造犯規?這不是擺明着要他拿行騁開涮?

籃球場上就是這樣,後衛會用一些合理技巧去使對方犯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雖然寧玺平時極少這樣。

他帶球往身側飄了一步,一個假動作晃倒行騁,退到一邊,面前一個高二的隊員立刻補位上來,十分緊張地盯着寧玺的一舉一動。

寧玺壓低重心,低下眉眼觀察他的站位,掌心持球,連續晃動,迅速加快運球動作,從眼前對手的斜側猛地突破!

為了發生身體接觸,寧玺猛地一沉下身子,手臂相抵,與比他高了小半截的高二男生對扛。

那男生動作果然慢了半拍,裁判立刻吹哨,高三獲得一次罰球機會。

行騁在一旁看得直咬牙。

剛剛寧玺故意花時間把他晃倒,是因為在他面前不想玩兒造犯規麽?

高三都火燒眉毛了,還有心思跟他計較這些?

行騁真的是前幾天的火氣還沒下去,又舍不得跟寧玺吼,今兒的火苗全攥到手心裏,壓到了籃球上。

寧玺自然也看出來了,行騁今天球打得狠,斷球抄截蓋帽不留情面,這到了最後一節,扔一個球進去,還敢朝着寧玺挑一下眉毛。

挑釁。

高二又贏了兩分,這下徹底掰平了,可是第四節只剩下半分鐘,行騁掌心兒都起了汗。

他今天沒怎麽放水,寧玺一個人,還是扛起了整個高三,打得高二一群青蔥小男孩暈頭轉向。

球場上老練的人就是不一樣,每一步都邁得穩,絕對不多跑半步,不浪費半秒時間,除了寧玺躲他的那一下。

他沉下重心來,雙眼緊緊盯着寧玺的球。

不能看臉,一看臉他絕對又走神,那還打個屁啊。

寧玺的臉,對行騁來說,就跟球場上磕了興奮劑似的,看一眼欲罷不能,看兩眼就敢直接來個空中大灌籃。

最後二十秒,高二又反超了兩分。

背景是籃球場邊兒的紅牆,場上的各色球鞋讓他眼花缭亂,清一色的湛藍校服組成的人牆圍在場邊,手裏都拿着飲料,尖叫吶喊……

“高二高二!所向披靡!高二高二!全是明星!”

“高三牛逼!寧玺牛逼!!!”

還有不知所雲的高一的小學弟學妹,扯着嗓子跟着瞎喊:“玺哥MVP!”

兩邊兒口號聲都要吵起來了,以前那會兒打球,場邊都只會喊“牛逼”、“斷他”、“蓋他”等等,現在花樣還挺多。

寧玺聽慣了這些莫名其妙的,冷靜下來認真持球,他微微低下身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咳嗽了一聲,看了跟前的行騁一眼。

行騁滿腦子的汗,一動不動,眼裏是少見的鎮定。

最後十秒,高三落後一分。

寧玺深吸一口氣。

他往後撤一步,行騁也跟着晃了一下上半身,一副要撲過來的架勢。

可是時間不多了,幾乎這一顆球就是壓哨,如果能進,那就能絕殺高二,按照寧玺出手的弧度和力道,基本問題不大。

他不像行騁,出手都是浪投,寧玺反而很珍惜出球的機會,基本都要計算好進球的幾率大小。

他腳腕用力,高高跳起,手腕也使盡了氣力,行騁立刻跟着起跳……

行騁在起跳的一瞬間,偏差了身子。

造犯規。

行騁給了寧玺一個造犯規的機會。

如果這一球不進,那高三還有活路。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寧玺一下明白過來,猛地手腕一抖,拿球的力氣沒足夠,幾乎是朝着側方向一跌!

球出去了,人卻是躲開了行騁撞上來給他造犯規的那一下,寧玺直接給往後摔到了地上。

寧玺坐在地上,半躺着,在一片倒吸一口氣的聲音中,迎着鋪灑一身的冬日暖陽,面前是行騁有些錯愕的神情……

他眼睜睜地看着那顆高三的必勝球,砸到了籃筐邊,從網外滑落到地上。

幾乎是同一時間地,裁判哨響。

籃球賽結束,高二贏了。

場邊又爆發出雷鳴般地歡呼,高三的一片哀嘆,但不少人還是佩服寧玺帶着高三堅持到了最後,紛紛擁上來給他遞水遞毛巾,安慰他,鼓勵他,行騁愣愣地站在一邊兒,喉嚨裏梗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不是他剛剛那自作聰明的一下,說不定他哥就真的贏下這場比賽了。

一定會封神的。

寧玺面上沒什麽表情,慢慢站起身來,接過紙巾擦了一把汗,抱歉地笑笑,也不知道是對高三,還是對自己。

他看了行騁一眼,擰開手裏的礦泉水瓶蓋,仰頭喝了一口。

在陽光下,行騁都能看清楚礦泉水溢了一些出來,順着寧玺的唇角下滑,淌過鎖骨,彙集于胸膛,再往下,凹出一片兒濕濕的印。

行騁喉頭緊了一下,略有些慌亂地別過目光。

他猶豫地從身後隊友的手裏接過一瓶可樂,當着所有人的面,交到了寧玺手上。

寧玺接了,輕輕擰開,碳酸飲料入喉,刺激得他渾身一顫。

他把瓶蓋再擰緊,對着行騁晃了晃,輕聲道:“恭喜。”

陽光正好。

輸了,也挺好。

可能是與行騁一對上,他本來就是輸的。

……

打完球賽的那天下午,高二不用上晚自習,行騁直接提前回了家。

高三還在學校裏奮戰,這入了冬,早上晚了半小時上課,夜裏就估計得到十點去了。

沒了寧玺一起,行騁回家的路上就走得飛快了,一直直走拐兩個道兒,沖進了小區,直奔上單元樓,站定在二樓,掏書包鑰匙出來開了門。

他指腹撚上落了灰的門鎖,往白牆上一擦,留下個淺灰的印兒。

這會兒差不多八點半,行騁的爸爸媽媽還沒睡,在給行騁熬湯,說他下午打了比賽,得補補,免得改天打球又抽筋兒了,那還能騁哥振臂一聲吼揮刀拿球戰八方嗎。

行騁媽媽單獨裝了一碗密封好,放進冰箱裏,說明天中午等寧玺回家,讓行騁送一點兒去。

行騁想了一下,他和寧玺還需要點時間。

他伸手摸了摸碗沿,還覺得有些燙,認真問他媽媽,改明兒還煲湯嗎?

他總感覺,他媽媽給他和寧玺煲的湯,喝起來跟他在外邊兒給寧玺買的湯味道都不一樣,特別香。

偶爾有這種時候,行騁會覺得,寧玺和他是一家人。

這樣好,也不好。

行騁媽媽表情有些擔憂,一邊給行騁盛湯,一邊說:“今天下午,寧玺家裏又來了搬家工人……”

行騁慢慢擡起頭:“這次搬了個什麽?”

拿湯匙攪了攪碗裏的湯,行騁媽媽繼續說:“空調,也不知道是客廳的還是卧室的……”

“卧室的。”

行騁說,“他家客廳沒有空調。”

別說空調了,沙發,電視,都沒有,只有一盞小臺燈,和行騁拼了命賺回來的一張小桌子。

鞋櫃邊兒,躺着行騁買的那雙球鞋。

以前,行騁會覺得,只要寧玺穿着他買的這雙球鞋,能開開心心地走在街上……

那麽,他去哪兒都好。

但現在不一樣了。

寧玺對他有那份心思,甚至可能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先不說是不是真的特別喜歡,就憑前邊兒一句話,行騁都想拼盡全身力氣去把寧玺拴緊,好好兒捧着,給他一個家。

寧玺的媽媽,後爸,怎麽樣去做,行騁沒有立場去指責。

他們也有個小寶寶,但是他們忘記了他們還有個寧玺。

沒關系,行騁替他們記得。

今天在球場上的時候,行騁都在想,要是這一場比賽永遠不結束那該有多好。

他能永遠都站在寧玺的身前,跟着他的一舉一動,兩個人的目光永遠交彙在一處,在尖叫與陽光中擦出火花……

行騁忽然有點兒吃不下了,但還是硬着頭皮把這一碗喝幹了,畢竟是媽媽做的。

他扯過紙巾擦了擦嘴:“爸,媽,我去洗澡了。”

行騁爸爸正在沙發上看報紙,看了兒子一眼,點點頭:“洗了澡就早點睡覺。”

行騁允了,看了看時間,笑道:“您跟咱媽也早點休息。”

行騁一進浴室,就沖了個涼水澡。

冬天洗冷水澡,洗得他渾身冰冷,又怕他媽媽發現熱水器都沒開,只好草草洗完,拿着浴巾往身上一裹,洗漱完畢,蹿上了床。

行騁冬天睡覺穿的是今年年前買的球衣,這個球服還是深藍色的,是他最喜歡的一個隊,當時買了兩件,新的那一件就拿來穿着睡覺了。

球衣沒有袖子,又長,穿着就是舒服。

他還抱了個充好電的電熱水袋,燙得直哆嗦。

行騁關了燈,就這麽躺在床上睜着眼盯天花板看了好久,跑到窗邊兒往下望,果然看到他哥的窗戶邊上燈亮了。

行騁看了眼時間,差不多是回家了。

要是哪一天這盞燈都不亮了,行騁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又在床上熬了一個多小時,差不多零點了,整個小區裏邊兒的住戶基本都熄了燈,行騁趴在窗臺上往下一看,他哥那兒還亮着。

又等了半小時,熄滅了。

行騁裹着被子,縮在被窩裏喘氣兒,成都的冬天真的是濕冷。

暖氣開着都真他媽冷。

他自己開了暖氣都冷,更別說他哥了。

行騁冷靜着掏出手機,刺眼的光亮還讓他有些不适應。

行騁握着手機一個個地打字,懷裏還抱着又充了一次電的熱水袋,這會兒還挺燙。

X:哥

等了十來分鐘,寧玺估計是收拾好上床了,慢吞吞地回了一句。

勿擾:嗯

行騁斟酌了好一會兒用詞,回他。

X:冷嗎

寧玺這下倒是秒回了,兩個字,不冷。

行騁回想了一下,他睡過他哥的床,被子明明就挺薄的,也不知道加厚沒加厚,這都十一月了,空調都搬走了,還這麽睡着,第二天早上起來不得成冰啊。

X:等我一下

這一句發過去,行騁迅速站起身來,把搭在床邊兒的球褲穿上,手裏拿着電熱水袋,開始充電。

勿擾:?

X:馬上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熱水袋就好了,行騁抱着熱水袋站起來,在衣櫃裏挑了件連帽的帽衫,将熱水袋兜進帽子裏,把衣服兜進了帽子裏。

這麽一來,這熱水袋就兜在他身前了,衣服穿在身上,怎麽都掉不了。

行騁又給寧玺發了一句:把窗戶打開。

他倒沒傻到往樓下扔電熱水袋。

行騁直接開了窗戶,這一環內治安特別好,老式小區裏家家戶戶安防盜窗的少,行騁站上窗臺,隔着衣袖,摸了一下旁邊兒的下水管道,腳上一雙拖鞋,踩穩了陽臺。

他直接翻下去,手緊緊抓住自家窗戶邊兒的踏板,一腳踩上了寧玺家的窗沿。

寒風刺骨,他就穿了這麽件帽衫,光着腿,懷裏兜了個暖寶寶,從自己卧室的窗臺翻到了寧玺卧室的窗臺。

這種事兒,也只有行騁幹得出來。

寧玺去開了窗就縮回了被子裏,加了棉絮再怎麽蓋也覺得睡不暖,索性直接坐在床上盯着窗戶看。

他首先是看到行騁的腳,緊接着,就是行騁整個人站在窗戶邊兒,手撐着窗臺一翻身,直接進來了。

寧玺整個人都有點懵,一下掀開被子站起來。

他看着行騁從書桌的側邊兒撐着桌子站起身,從懷裏,獻寶似的,拿了個電熱水袋出來。

滾燙的熱水袋一接觸到寧玺的手,他就被燙得一縮,行騁吓得把電熱水袋一扔,趕緊問:“燙疼了沒?”

他這擔心的一句,擊得寧玺一愣,好像之前說過的所有話都給冰釋掉了。

兩個人的氣氛,總算有了些緩和。

寧玺低着眉眼,罵了句:“傻逼。”

他穿着襯衫睡覺實在太冷,掀開被子躲上去,都想緊緊地把自己藏在被褥裏,捂住耳朵,臉也埋進去,最好,最好什麽都不要看見,也不要聽見。

這樣就不會方寸大亂。

行騁撿起地上的電熱水袋,想起自己下來之前心中的小九九,咬牙一橫,跟着掀開寧玺的被窩,直接擠進去了。

寧玺背對着他,面朝着牆壁,明顯渾身一僵硬。

行騁張開手臂把他抱住了,在下邊兒的那只左手更是竄到他脖頸下墊着,右手攬過他的腰,稍微往後帶了帶。

寧玺整個人被圈進了懷裏。

他覺得,行騁的懷抱,好像比空調暖氣都管用。

那麽炙熱,那麽寬闊,那麽讓他覺得有歸屬感。

像一片草原。

他想在上面,馳騁,奔跑,縱馬,雀躍。

還想睡覺。

睡一個暖烘烘的覺,做個美夢,最好不要醒來。

寧玺眯了眯眼,也不動了,慢慢地感覺到行騁把那個電熱水袋給遞到了自己的懷裏。

“行騁。”

寧玺抱着那個電熱水袋,輕輕咳嗽了幾聲。

湊近他的耳朵,行騁小聲地喚他:“哥哥。”

寧玺呼吸一窒。

行騁低啞着嗓子笑了一下,認真道:“熱水袋別抱太緊,明早起來就涼了。”

行騁又把寧玺抱緊了些,說:“但我不會。”

少年自帶發熱系統的身體緊緊地圈了他懷裏的珍寶。

行騁的下巴抵在寧玺的肩膀上,睡着之前想了好些話,終究沒說出口。

我永遠為你發熱。

頭腦發熱,胸腔發熱,渾身上下,永永遠遠。

我已經瘋狂愛上。

窗外,沒有被簾子遮住的玻璃上邊兒起了水霧,夜深露重,水珠成串兒往下滴。

寧玺慢慢地放松了緊繃的身子,微微側過臉,鬓角磨蹭到了行騁輪廓剛毅的下巴。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寧玺看了一眼窗戶。

水珠還在滴,玻璃很漂亮。

很有透明感。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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